這會子激發不出右眼的神威,王離看那人劍尖頂著一層淡灰色的劍氣,勢頭不弱,遂運起神門引,一劍對著來人射去。


    白光閃逝,那人應聲而飛。


    王離雖然隻是靈脈境,但也是距靈侯僅有一步之遙,這些古劍宗的弟子都是些靈武境的修士,最強的那男子實力本不弱,但已經被王離廢了右手,拿不起劍,又何談與王離一戰。


    剩下的都是些靈武初品、中品的修士,王離憑神門引就能一劍擊退鄧西樓,對付這些人,自然輕鬆無比。


    “靈力外放?你不是靈脈境!”


    那右手俱被一層薄冰覆蓋的男子痛聲道:“說我們行為不正,沒想到你竟然故意隱瞞修為,以趁人不備,這才是小人所為!”


    王離無奈聳了聳肩膀,道:“我確實是靈脈境。”


    “不可能,靈脈境怎麽會靈力外放,施展靈技!”


    “那隻能說你孤陋寡聞。”


    那男子被王離說得塞住喉音,一旁的古劍宗弟子知道王離的厲害,都不敢上前觸其威風,另一邊穿著白衣的眾人見識了王離的威力,也不願與之交惡。


    前手的一個白衣男子抱拳道:“在下壙埌雲清宮楊舍,不知道友道統何處,貴姓大名?”


    “免貴,我隻是一介散修,說什麽道統,講究起來,就勉強算是傳自三清,師尊真武蕩魔大帝罷!你說你們是壙埌雲清宮的弟子?怎麽不早說,我才和司墨仙和鄧西樓分別,不想又碰上雲清宮的人了。我好說一句,你們和那夥人一起欺負幾個女子,教司兄知曉了,指定要罵上你們一回!”


    王離滿口胡話,張大旗而扯虎皮,借著司墨仙和鄧西樓的名頭大肆鼓吹一頓,那白衣男子本就隻是雲清宮普通的內門弟子,知道司墨仙和鄧西樓的名頭,不知道這“三清”、“真武蕩魔大帝”是九州何處的真仙,但聽王離道司墨仙的種種,遂心中暗想,難怪這人實力不俗,竟是少宮主的朋友,如此說來,自己可要好好巴結一番。


    此番事由原是忘水仙閣先到此地,拿到了一塊化神境的虎妖掌骨,這可是絕佳的煉器材料,他和古劍宗的一幫人後腳趕到,見了此物,便要和忘水仙閣的弟子爭奪。


    壙埌雲清宮本和古劍宗有些微小的摩擦,多生在弟子一輩,故而他一路上與那黑衣男子釁隙不斷,但兩派畢竟是中土冀州的仙門,在對外時卻能保持一致的利益。


    “原來道友是少宮主的朋友,楊某眼拙,還望道友莫怪。”楊舍忙道:“我對忘水仙閣的諸位仙子並無惡意,隻是聽古劍宗的人說,這虎妖的掌骨能煉製出神器,心中難免好奇,卻沒有生那搶奪的心思,還望道友明查。”


    倒地的黑衣修士聽了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果然雲清宮敗類都是這麽清新脫俗,幾句話就將自己撇了幹淨。


    王離躲在虎骨後頭知道事情大概,自然不會聽信了去,他揮手道:“此事不必再說,這掌骨既然是忘水仙閣的仙子先得到的,你們就不用再生其他想法了。”


    黑衣男子的下場眾人看在眼裏,心知這人手段令人驚悚,不出手便將一靈武上品修士連劍帶手凍壞,見那人右手紫黑,顯然是沒用了,故而眾人更不敢上前反對。


    忘水仙閣的一位女修士帶頭向王離道了謝,王離揮揮手,幫你們是假,我隻是不想漸雪受了別人欺負罷了。


    隻是此刻兩人無法相認,王離心底有些難過,微微歎了口氣,深深朝著姚漸雪看了一眼。


    姚漸雪無意中對上王離的眼神,見這蒙麵男子眼神與常人不同,又盯著自己看了許久,她心生暗惱,哪有這麽盯著男子看得,原來道他是個善心的好人,沒想到卻是心懷詭異的色狼!


    才有的好感瞬間便消耗了幹淨。


    不知道自個已經被姚漸雪定了壞印象的王離正打算離開,卻被那女修士喊住,王離看著她,不知道還有何事。


    “我們來之前,司少宮主他們就已經穿過這片煞氣風牆,往屍骨上去了,公子,你不上去嗎?”


    原來是以為自己要找司墨仙他們,給自己指路呢,王離笑道:“我正要上去,但可不是去找司兄他們。”


    “這煞氣風牆太過凶險,若是公子要進去,我們便一道吧,也好相互有個照應。”那女子道。


    楊舍也是點頭稱是,司墨仙和葉拘海等人既然在這屍山之中,裏麵定然會有什麽好東西,不去湊個熱鬧,可就太虧了。


    看了一眼古劍宗的弟子,王離額首,率先跨入風牆之中。


    他從玄黃袋中取出望仙筒,打算看看它有沒有辦法破開這堵風牆,卻發現無甚用處,遂暗道:“這東西看來隻能破開法陣,對於這些自己形成的屏障卻無作用。”


    風牆凜冽,王離鼓足靈氣,扣運仙門引,在身周形成一道靈氣護罩,才看看避開煞氣侵襲,護著忘水仙閣的一眾人進了風牆,到了屍山底下。


    雲清宮和古劍宗的人,他可不會去管。


    楊舍頂著煞氣,好容易狼狽出了風牆,仰首見王離和忘水仙閣一眾女弟子已經開始攀爬屍山,暗罵一聲,便招呼師弟快速上山,以免又落人後頭。


    屍山參天,越向上越陡峭,妖獸的屍骨卻越來越小,不過散發出來的氣勢更加驚人。


    因秘境不能飛行,眾人隻好咬牙向上攀爬,不知過了了多久,王離率先上了山頂,果然見到了司墨仙等人,他們正圍


    著一具人形的冰塊,商量著什麽。


    見到有人上山,司墨仙有些訝異,此刻王離蒙住了麵容,又在銀湖邊換了衣物,加上玉樓中光線本就暗弱,他認不出這是王離。


    隨後上來的楊舍見到司墨仙,喜不勝收,在此地能有司墨仙庇護,便是多了一份保障。


    古劍宗那男子右手被廢,自沒有再進屍山,唯有其餘寥寥幾個弟子上了山頂,站到葉拘海身後。


    戚憐看著王離和忘水仙閣的一行女子一齊爬上山頂,她眼神微凝,看不透王離的麵容,但見他腰間的黑色小囊袋,便知道這人是誰。驚訝他為何要遮住麵容,也暗道這小子真是到處亂躥,說好別亂跑,卻沒放心上。


    若是被心懷不軌的人給盯上了,可有他受的。


    忘水仙閣領頭的女弟子和司墨仙等人寒暄一二,便看向麵前的那具冰屍。


    見那屍體比常人還要矮上許多,像是一隻白猿,隻不過它背後生了八個手臂,雖然全身被冰霜覆蓋,但仍能清晰看到虯結的肌肉,盤紮的經脈。


    這手臂中不知蘊含了何等毀天滅地的威力!


    王離見了這妖屍忍不住心中喟歎,這玄帝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為何要在自己的藏書秘境中屠殺如此多的妖獸呢?


    “方仙子,我若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當年妖帝麾下的仙宮老人,古神。”


    司墨仙一臉凝重地看著麵前這身材矮小的白猿,他飽覽典籍,清楚這看似瘦弱矮小的白猿身下,有著怎樣駭人的實力。


    典籍中曾說,萬年前,妖帝麾下有四位仙宮老人,俱是與帝命僅差一步的絕世大妖,四人威震九州,沒想到有一尊大妖被玄帝鎮殺在此。


    忘水仙閣領頭的女弟子名喚方思盡,是仙閣內閣弟子,實力不俗,之前若沒有王離出手相助,她也能解決了雲清宮和古劍宗的那件風波,不過忘水仙閣素來中立,她不願和兩宗交惡,到底算來,王離也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仙宮老人?古神?”


    王離聽著愣神,方思盡同樣不知這是何許人也,暗道不愧是中土仙門的少宮主,眼界較她寬廣不少。


    她看著麵前的冰冷妖屍,遂問道:“司少宮主博聞,不知道這個古神為何會出現在這秘境之中?”


    “方才我等去了葬地之外的一座小山,得知此地乃是玄帝藏書之所,這古神應該是萬年前仙神之爭時,被玄帝格殺在此的。”


    司墨仙說完,一邊的葉拘海便皺眉道:“司兄,這古神為何有八個手臂,我從未見過有什麽猿類靈獸有這模樣的。”


    鄧西樓湊上前去,絲毫不懼這具冰屍,他指著白猿左右兩邊最上麵捏成拳狀的手腕,道:“看到這的金色印記了麽?”


    王離等人紛紛湊上前去,果然見那白猿手腕上有一個金色的星芒,鄧西樓道:“這便是耀古之輝,這是古神修來的道,古來唯有天資綽約之人,才能在帝命之前修有自己的道,四位仙宮老人中,也隻有古神修得了自己的道果!”


    說道此處,鄧西樓搖頭歎道:“不過任你風華絕世,還是免不了被玄帝鎮殺的下場,那個時代,無人能比肩玄帝。”


    “妖帝也不能。”


    “據說這耀古之輝是古神在參透萬端星辰的道果之後,顯化而出的道紋,這也促使其悟出了八臂神通,我一直以為典籍中記載的都是後人誇張之語,今日一見,不料這竟然是真的。”


    鄧西樓歎息道:“隻可惜不能親眼目睹這耀古之輝的威力了,當年古神可是仙庭第一等的戰力,八臂八法,每一隻手臂同時施展不同的拳掌神通,加諸偉業星辰之力,那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眾人聽了皆是心頭震撼,王離看著這尊白猿冰屍,心道這麽牛逼,不還是被玄帝給殺了,隻是這仙庭惹了玄帝什麽嗎,被殺這麽多人?


    鄧西樓說的仙神之爭,又有什麽隱情?


    王離冥冥之中感覺,玄帝將自己送到九州大陸,與那仙神之爭應該有些幹係,不過畢竟時間曆久,典籍也都模糊不堪,他隻得將此疑問藏於心底,待日後找到答案。


    楊舍聽得心情激動,他問道:“鄧首席,我們能將這古神的耀古之輝摘下來麽?”


    鄧西樓哼聲道:“誰都這麽想的,但我勸你別惦記這個,這古神實力通天,隻是被封在這冰殼裏,你我才能無恙地在此處高談闊論,倘若破開冰殼,就是古神已然死去千年萬年,你以為憑你我修為,能在他的威勢下活得了片刻?”


    楊舍貪戀地看了一眼白猿手臂上的星芒,顯然是不信鄧西樓的話,這白猿都不知被冰封在此地多久了,還能有什麽威勢。


    葉拘海暗暗思量,那耀古之輝不能取得,不過這古神之軀卻是個寶物,若是將它帶出秘境,帝命之下的強者,那身軀簡直就是寶藏!


    修士進了天府之境,如開辟陣門的雲清宮宮主、古劍宗宗主和合歡宗宗主三人,他們皆是當世真仙,一絲一發便可阻斷大河,吞吐呼吸足以吹陷山脈。


    這古神的境界遠超天府,身上可謂到處都是寶物,若能提煉出古神精血,白日飛升,立地真仙都不是夢話。


    他能想到,戚憐等人自然也能明白,幾人就要出手爭奪,山頂忽而卷起一陣黑色旋風,煞氣被旋風攪散又聚,血色與黑色摻雜在一塊,眾人驚呼著,場麵紛雜混亂。


    王離不知出了什麽事,忙擋住姚漸雪的前


    頭,神經緊繃,一心全然係在姚漸雪身上。


    這時煞氣中一道黑影閃過,未等王離反應過來,他兩腿一震,感受到被什麽東西頂飛,落在那黑影的身上,還沒有驚呼出聲,整個人就被帶走。


    眼前的場景飛速閃過,發絲都被吹散,想要張嘴說些什麽,但逆風瞬間兜滿了王離的嘴巴,他忙低頭閉上嘴,死死拉住身下的黑影。


    不知過了多久,黑影才漸漸停止住。


    王離忙跳下身,腦袋暈乎乎的,好容易強克製住,定睛朝那黑影看去,見它竟然是小黑!


    王離愕然,“小黑?剛才那旋風是你搞得?”


    小黑還會這招?


    心中驚訝還沒來得及捎下,小黑竟然接過王離的話,口吐人言道:“那是,不然怎麽把你帶出來。還有那個冰雕,我也順手帶過來了。咱倆可說好了,這猴子的精血歸我,其餘的對我沒啥用,歸你。”


    王離張大了嘴巴,怎麽一會沒見,小黑就能說話了?頂著一個巨大狐狸頭的猛獸,在說著人話?


    王離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拍了拍頭,這他媽不是做夢吧?


    小黑瞅了瞅王離震驚的模樣,淡黃的眸子有些嫌棄,他自顧地將背上的白猿冰屍抖落在地,那古神屍體就這樣隨意被摔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冰碴掉了一地。


    “小黑……你,你能說話了?”


    王離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


    翻了個白眼,小黑抬起右前腿,朝著遠處指了指,道:“我在那裏吸收了不少妖獸的精血,就突然能說話了。看你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靈獸能口吐人言不是很正常嗎,還有些種族,一出生就是人身,你要是見了,那還不得活見鬼了。”


    被小黑鄙視了,王離尷尬道:“那不是因為你之前不會說話麽,前後落差有些大,這才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說完,王離看了看一邊的古神屍體,皺眉問道:“話說回來,你怎麽把這東西也帶過來了?”


    小黑前腳踢了踢古神,“你傻啊,這玩意雖然死了,但精血和屍骨被保存地老好了,你知道這冰層是怎麽覆蓋上去的麽,那是廣寒睛魄生出來的先天寒冰!要是把他的精血給煉化了,我應該還能升好幾個境界。”


    王離愣了一下,廣寒睛魄?他遂道:“廣寒睛魄?是不是就是那個藍色的,冰冰涼涼的玉石塊?”


    小黑瞅了王離一眼,大嘴開合道:“是的,你見過那東西?那可是傳說中的……”


    還沒說完,他仔細盯了王離的右眼一陣猛看,狐狸頭上滿是見鬼的樣子,“我操?你他麽什麽時候找到廣寒睛魄的?”


    王離撓了撓頭,那玉石還真是個寶貝?


    他遂說了自己在小酉山山頂的種種經曆,小黑聽罷痛心疾首,悔恨道:“早知道跟著你走了,媽的,我辛辛苦苦吃了多少死肉,才煉化了一點精血,好不容易進了靈武,你爬了個山就得到一塊廣寒睛魄,這是什麽狗運氣!”


    見小黑能開口說話之後,形象變了許多,王離異怪地看了看他,道:“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市儈,還有,你是怎麽知道廣寒睛魄的?這玩意我都不曉得。”


    小黑眼珠一轉,搖頭擺尾道:“有麽?我一直都這樣啊,老弟……大哥!大哥咱們商量個事吧,你把你的廣寒睛魄扣給我,這個古神精血我分給你一半,怎麽樣?”


    王離一拍頭,果然沒變,還是貪圖寶貝的慫樣,他狠狠瞪了小黑一眼,還叫自己吧右眼珠子扣給他?王離罵了聲滾,便不睬左右獻殷勤的小黑。


    “這古神被你帶出了屍山,那些人肯定要追過來。”王離向屍山方向看了看,不放心道:“這樣,小黑,咱們先去玉樓,躲在玉樓裏,這樣任他們怎樣都找不到我們。”


    小黑馱著王離和古神冰屍去了小酉山,他煉化妖獸精血之後,不僅能口吐人言,速度也變得更快了,轉眼就帶著王離穿過茫茫葬地,上了小酉山,到了東邊的玉樓之前。


    用望仙筒進了玉樓,小黑一見到滿屋的木架,哈喇子掉了一地,王離不知它又犯了什麽傻,問道:“怎麽了?這玉簡可都玉散了,別垂涎了。”


    小黑蔑聲道:“我是看上那些玉簡了?那是你們修士才能修煉的功法,我修行可不用功法什麽的,我光煉化精血就能長修為。我看中的是這些木架,你知道這玩意是什麽嗎?”


    “是什麽?”王離奇道。


    “這可是宇下神木,天地間有一株神樹,伴宇宙洪荒初開而生,一劫抽枝,一劫生長,一劫成木,曆數三劫才能長成,長成之後不朽不滅,萬法不侵,是為宇下神木。”


    小黑洋洋得意賣弄著見識,“當時這宇下神木被凰仙移栽在仙庭之中,這裏這麽多神木,還用來當木架,太浪費了!該不會是把凰仙的那株神木給砍了吧?”


    王離聽了倒不關心這宇下神木,他托著下巴,死死看著小黑,“小黑,你到底是誰?怎麽你懂這麽多東西?”


    小黑神色一頓,碩大的狐狸頭也有些莫名其妙,前掌扒了扒頭,“對啊,我是怎麽懂這些的?我是誰呢?”


    見小黑一副裝死的樣子,王離以為這家夥是不肯說出真相來,遂也不以為意,戳一下地上的冰屍,想到這萬年前也曾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落得這番下場,不免唏噓。


    “小黑,你剛才說,你要這玩意的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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