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斷然不能!”


    漢子一口回絕葉拘海,他道:“我追這廝追了數月,就憑你一句在古劍宗就把他讓給你?”


    漢子扯開桌上酒壇的泥封,絲毫不見客氣,仰頭喝了一大口,叫好一聲,便一腳踏住那神侍身子,指著王離問道:“我且問你,赤天為什麽要派你來跟著那他?”


    黑袍神侍冷哼一聲,“他幾毀相柳正神歸位大業,我仙宮自然要殺他!”他恨聲道:“可惜沒想到這小子不過靈武境的修為,竟然能掙脫開拸魂鏈!”


    “嘿,粗製濫造的東西,有什麽好可惜的。”漢子嘲諷一句,這會王離皺眉道:“你是如何發現我的?”


    此前他從次州一路到冀州、戎州,按理說,這人理應早就跟丟了,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漢子卻知曉原因,他摘手從王離頭頂虛空一拔,一枚紅色法印便出現在其手中。


    “這是九天慣用的伎倆,不過是一種感應法術罷了,隻消中了此術之人在方圓萬裏之內,自然能得知其方向位置。”


    王離心中一驚,他何時中了此術,怎麽從未察覺到過?許盛斷然不可能坑害他,且當夜許盛也沒機會下手,難道是西澤的那妖蛇種下的法印?


    被漢子壓在腳下的黑袍神侍見他隨手便拔除王離體內的法印,心中震撼,王離體內的法印絕不是九天尋常之人種下的,相柳正神就算當初仙體未恢複徹底,但實力也是當世真仙的境界,這人竟隨手拔出相柳正神種下的法印,修為實力深不可測。


    王離與葉拘海自想不到這些,葉拘海見這漢子不肯將神侍交予自己,心中頗為失望,但也沒有法子,畢竟捉住此人,功勞確實大多歸那漢子,隻好遺憾作罷。


    一手提起黑袍,那漢子看了看王離,忽而咧嘴一笑,“他們幾個老小子說的果然不錯,有我老孔當年風範!”


    說完不待王離反應過來,便飛身離去。


    見他腳踏虛空,王離頗有些羨慕,“此人看去也比我們大不了太多,沒想到竟然是靈王境界了。”


    葉拘海見那人果真提著神侍飛遠,鬱鬱倒酒自吹,他道:“這有什麽,俞展眉比我還小上一些,他不也是靈王了?”


    王離心神一動,他和俞展眉自西澤分開後,再也未見過他,此人玩世不恭,但性子直率坦誠,當初在西澤邊上,還打算搶走王離的望仙筒,二人大打出手,王離卻以靈脈境的修為略勝他一籌。


    如今晉為靈武,不知再和他比試,是否會贏得輕鬆一些。


    王離不禁胡思亂想起來,這時幾道破空聲傳來,王離回頭一看,見窗外幾個藍衣修士禦劍而來,見到葉拘海,都十分驚訝,紛紛行禮,其首一男子抱拳道:“葉首席,方才聽人說此地有修士鬧事,我們幾人來查看情況。”


    葉拘海點頭道:“不過小事,已經解決了,你們回去吧。”


    九天一事事關重大,古劍宗境內出現九天神侍,此事他得立刻稟報宗門,對其師弟自然暫不能說。


    那人稱是,便與其他幾個古劍宗外


    門弟子禦劍返回。


    “王兄弟,九天一事我得回去上稟宗門,你我就此別過。”待那修士飛遠,葉拘海便與王離道別,那九天是來殺王離的,他不知王離做了何事讓九天如此痛恨,聽了寥寥幾句,隻聽得什麽相柳正神歸位,以為這消息極為重要,便打算回宗門稟報。


    王離微微額首,朝葉拘海抱拳一別,他也牽了馬車,出了小鎮往南繼續行路。


    坐在馬車前,王離將身上的小鼎、葫蘆和定仙盤一一拿出來把玩,這滔土鼎他知道些門道,當做煉丹化藥的鼎器,但那能噴劍氣的酒葫蘆和定仙盤卻十分陌生了。


    拿起朱紅葫蘆,王離想到仙坊中那跛子說的話,心想:“那老頭隻和我說他叫亡是公,叫我將這葫蘆裝滿山河佳釀,星海絕茗,到彼界還給他就是,可我哪裏知道這山河佳釀是什麽,那彼界又在何地呢?”


    料想那跛子是個厲害人物,王離捉摸不透這酒葫蘆的底細,任他如何用靈力小心試探,這朱紅葫蘆不為所動,與凡俗葫蘆無甚差別。


    將葫蘆係在腰間,王離又看向定仙盤。


    這幾日來一直未來得及研究定仙盤,當夜在福澤寨拿下陳逸後,王離順手拿住定仙盤,祁一諾卻也不曾說及這個,王離便兀自帶著了。


    陳逸用定仙盤在山中定住所有人的身形,這種定身法訣還與尋常法訣不同,王離是時就是靈力都不能吐納,若有人提劍當麵砍來,他也隻好認命伏誅。


    “聽那陳逸說的,這定仙盤威力還隻是發出一些,若是易斷天這等修為逆天之人施展開來,那不知是如何毀天滅地的威能!”


    暗自感歎一句,王離左手撫著定仙盤,見其與前世陰陽魚一般無二的造型,熟係與陌生的感覺頓時雜糅在一塊,他呼了口氣,心道:“這九州就算有前世傳說中的修仙人士,但文化並無差異,就連仙器都仿佛帶有前世的影子,若說真假幻界,卻不知兩者熟真孰假了。”


    搖了搖頭,心道那日小酉山上的幻境對其影響太深,不知不覺竟有否認前世的意念出現心底了。


    他拋開雜念,握緊手中黑白定仙盤,“管他什麽九州,我便是修出個模樣外來,看能不能回到前世!倘若成了仙還不能回去,那還算什麽仙!”


    驅車向南,連連走了數十座凡俗城鎮,王離打聽竟仍在古劍宗境內,不由感歎冀州之大,單單一個冀南便蓋過了次州。


    這日進了一城,沿街挑賞凡俗風致,路過瓦棚,裏外熙熙攘攘擠了不少人,聽台上一老頭拍案念了一道定場詩,說是:“河上輕風寒遠煞,世事何為人愁殺?歌哀沉夜星宵落,客醉飲橋柳月花。”


    隨後點手講起,“說那混元太古,神仙俱明……”


    王離怔在路牙,不想在冀州又碰上這首詩,自清河仙坊碰到那乞丐唱出此詩之後,這足足是第四回了。


    尋聲朝那說書老頭看去,見其唾沫橫飛,說到激動處忍不住頓手喝歎,王離看他不過一介凡人,絕不是如瞎眼老頭那般神秘,便臨街聽了少許,待此場了結,有小廝捧著


    大碗出來討賞時,才上前問道:“老先生,這詩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那老頭被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王離嚇了一跳,見是一清雋郎君,才道:“這是數月前我聽一個文士吟的,怎麽,公子也覺得這詩做的極好麽?”


    老頭以為碰到興趣相投之人,言辭頗為喜悅。


    “那人什麽裝束,什麽樣貌?”王離緊接著又問道,那老頭不知王離為何問得這麽仔細,生怕惹了什麽麻煩,王離見此拍出一顆煙羅玉在他案上,道:“告訴我,這就是你的了。”


    老頭瞪眼看了看煙羅玉,此地雖是凡塵,但偶爾也有古劍宗的修士途經此地,城中百姓也略知這世上有修仙之人,故而靈石碎塊在古劍宗境內凡塵也有流通,他何時見過這麽大的靈石,便將所知的事情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可能都得大半年了,那晚上我見一個白衣文士在街橋上停留徘徊,便要上去勸他回去,城裏頭雖說沒有宵禁,但到夜裏亂晃悠,被官衙的人押走,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還沒走到他跟前,就聽他開始作詩,就是我方才說的那個。那人什麽模樣,這我倒有些記不清了,隻曉得他個兒高,身瘦,沒有什麽胡子,像是三十來歲。”


    王離照著這老頭說的,心中思量,“之前陳撿秋說作出這詩的人乃是大姚人士,照老頭描述的,卻果然有幾分像李雲川。”


    想罷,王離頗為激動,若是李雲川還能逃得尤血毒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正胡思亂想,街邊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之聲,王離與老頭皆扭頭看去,隻見一破衣男子由巷頭飛速往街東掠去,沿路撞到不少行人。


    見他衣著黑白相間,雖然灰頭撲臉,但王離仍能看出他的身份。


    此人赫然是天罡教的弟子!


    王離眼眸微凝,心道如今古劍宗大肆圍剿天罡教之人,就是教內頂厲害的教主都被追殺逃亡,怎地還有弟子不怕死,竟在古劍宗轄內的凡俗城鎮大張旗鼓顯露行蹤?


    那人身形極快,王離粗淺看去,不見其麵容,隻看出他靈武巔峰的修為,心中遐思飛逝,轉眼那人就快消失於視界。


    定奪一二,王離便抽身離開瓦肆,向那人追趕而去。


    說書老頭揣著煙羅玉,見王離突然遠去,伸手空喊兩聲,看他朝方才那衣衫破爛之人追去,恐生旁事,才縮手搖了搖頭,摸著溫潤的玉石,旋即眉開眼笑,兀自開心起來。


    王離此去追趕那人卻不是為了探問定仙盤的法門用處,前不久祁一諾剛捆走了陳逸,眼下天罡教之徒理應人人自危,那人雖身形倉皇,但敢明目張膽路過冀南,可見其中必有蹊蹺。


    如今他身懷天罡教兩大寶物,望仙筒暫且知得妙用,但那定仙盤王離可是不知它有何神通,當日在福澤寨,陳逸重賞之下,尚且能憑一己之力定住山頭所有人,倘若教修為高深者施展出來,必然是驚天殺器。


    那人修為雖比王離高出不少,但隻行速竟不及王離,未過多久,王離便追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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