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煙羅玉先放在了王離包裏,姚漸雪身上不好拿,要是被羅胖子知曉了怕是又有麻煩,所以待到送姚漸雪回去時再給她也不為遲。


    “羅掌櫃,就是在前麵的路頭左拐嗎?”


    王離一手按著羅胖子的右肩,羅胖子挪了挪屁股,一路的顛簸使得他腰酸背痛,痛嚎兩聲後,在姚漸雪嫌棄的眼神下才小心說道:“正是,拐過那條街,再往裏走,數左手邊第四家就是了。”


    “諒你也不敢騙我。”


    ……


    晴兒一路慌慌張張地趕到徐府,急著對門童說要見徐君彥徐二公子,卻聽門童說徐二公子出門仍未歸來,直感到心如死灰。


    門童認得晴兒是徐君彥朋友的丫鬟,以為她家主人尋徐君彥有事,便讓她進府等候,隻是晴兒擔心錯過或是徐君彥不及時來見自己,偏要在府邸門前等待,門童隻好由她了。


    不知等了多久,一個馬車裹著夜色停在府前,晴兒大喜過望,以為徐公子回來了,卻不料是徐鴻遠徐老爺結宴歸還。


    徐鴻遠見府前坐著一個女孩,以為長子徐君碩又糟蹋良家,勃然大怒,要去抽打不知誨改的逆子。


    待問了門童來由,卻聽是尋徐君彥的。


    隻是自己那二子雖好風流,但為人不欺,況且前陣子剛被自己訓誡過,怎會有女子尋上門呢?於是奇道:“你找子匪有何事?”


    被徐鴻遠一問,原本怯怯的晴兒控製不住心中的恐慌,哭了出來,眼淚直往外流。


    “公……公主被人抓走了,我,我想找徐公子幫忙,嗚……要是公主找不到了,嗚……我,我也不活了……”


    晴兒本是京城去勢大族之女,家中用錢打點,選秀被送進宮中,卻隻做了司侍,掌那燈燭、膏火、燈籠等事宜。因為在尚食女官服侍皇後上膳時,不小心打翻了鳳桌上的鎏金燈盞,惶恐之下被長公主解救,於是成了姚漸雪的貼身宮女,負責長公主的起居。


    晴兒天性純稚善良,頗得姚漸雪喜愛,於是給她代掌長公主的帝姬印,姚漸雪還調侃她也是一品的宮令女官了。


    從此也沒有人再敢欺負她,挨著主人的威風,吃苦多年的晴兒才放開了天性。


    姚漸雪待她不俗,她雖然常和姚漸雪打鬧,形同姐妹,但內心深處對公主不僅僅是尊敬的。


    “誰?”


    徐鴻遠眉頭一皺,“公主?”


    晴兒斷斷續續抽泣著說了緣由,說著還拿出了帝姬印以證真偽。


    聽聞長公主在玉城被人綁架,徐鴻遠大驚失色,忙集結了護衛家丁,吩咐管家帶家丁先跟著晴兒去搜查,自己一人則是前往太守府請求太守全城戒嚴。


    ……


    驅車停在院子前,王離用刀從麻袋上割下一塊麻布堵住羅胖子的嘴,讓姚漸雪不要下車,待在車上看著背包和羅胖子,姚漸雪咕噥道:“你就不怕我帶著你的包跑路了?”


    王離一愣,“我都沒想到這茬,再說那石頭也是你的,算什麽跑路?”


    搖了搖頭,不在理會姚漸雪,輕輕跳下車,仔細地忖度了一番計劃,便一人提著刀拿著繩子小心地走到門前。


    姚漸雪見王離走向院門,神情也緊張起來。


    王離敲了敲院門,敲門聲在安靜的深夜有些沉重,院子裏的人未見謹慎,聽到敲門聲便懶散問道:“誰?”


    王離壓著嗓子,含糊道:“我。”


    門裏的二德子以為是羅胖子做完事回來了,大喜,忙打開門,未看清來人的模樣,迎麵便閃過一道黑影,隨後頭部一陣劇痛,兩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王離趁著二德子開門沒有防備,閃進院子拎起刀鞘狠狠地甩在二德子的太陽穴上,托起二德子倒下的身體輕輕放在地上,從他懷裏掏出那十兩銀子,用繩子和麻布綁住手腳堵住嘴後,才輕手輕腳向裏走去。


    “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你腦瓜子也蒙蒙的!”


    這院子門庭不大,內容倒還深長。


    細長的天井鋪滿了鵝卵石,左右回廊迂回,左麵種滿了竹子,正對著大門的入眼是一個軒齋,周圍立著欄杆,繞過欄杆,軒齋後頭挨著一個小池塘,池塘延出一條細細的小溪隨遊廊環繞全院。


    池塘正對著一間西向的東房,穿過花門,又有格局


    那許況不在回廊上,王離繞過軒齋,隻見小池東對的廂房裏亮著燭光,心道這廝原來在此,於是握著彎刀,隔著雕花的窗欞捅破一層油紙,眯眼看到那許二爺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因沒有拉上床帳,故而被王離看得清楚。


    水杯被放在不遠處的白石書案上,手機則是被許況拿著放在胸前,看著似是照鏡而眠。


    王離心中一陣惡寒,有了計較,推門而入,那許況卻沒聽到動靜,仍是死睡一通,鼾聲如雷。


    拿起水杯,王離走上床榻,奪過許況手中的手機,那許況還是沒有醒來,王離暗罵一聲死豬後,才用刀鞘拍了拍許況的臉,連拍好幾下,許況方渾渾噩噩地醒過來,擦了擦口水,睜著朦朧的雙眼,哼道:“二德子?二德子!”


    沒有回應,許況清醒了幾分,看著床前陌生的男子,大驚道:“你,你是誰?你怎麽在我房裏?”


    他隻顧著搶財,未記住王離的麵貌,不知道這眼前的人正是自己剛才綁架的人。


    王離看著床上的許況,未過多久兩人處境竟然顛倒,讓人玩味。


    他抽出彎刀,胡亂地耍了個不成形的刀花,引得許況眼皮直跳,他眼尖終於看到自己給羅胖子的刀竟然在這男子的手上,睡意全消,駭然道:“是你?你,你,羅胖子呢?你把羅胖子殺了?”


    無語地看著許況,此人說話動輒殺人,聽著極為不舒服。


    王離突然間靈機一動,遂順著話,冷冷道:“是又如何?許二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剛綁了我占了我的東西,就把我忘了。我這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現在三人殺得就隻剩你一個了,臨死前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許況反應過來,酒囊飯袋的許二爺倒還鎮得住場麵,不屑道:“我爹乃是玉露堂大藥士,你敢傷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王離把刀杵在床邊上,許況被驚得向後一仰,王離揶揄道:“哦?你爹是大藥士,若是平常我倒還懼上三分,隻是此刻他能救你嗎?我一命抵上三命,還有個大藥士得兒子,賺了!”


    許況以為遇上亡命之徒,自己逞威風的名號排不上用處,外厲內荏的二爺看著眼前熟悉的刀刃,終於繃不住,抖著身子,顫聲道:“我,我把東西都還給你。”


    “還給我?”


    王離提起彎刀,砍在被褥上,正砸在許況的手邊,割破許況的掌麵,許況慘叫一聲,猛縮回手,捂著傷口渾身哆嗦,血流不止。


    王離繼續道:“那就是我的,何來還字這一說?我看還是一命抵一命,許二爺,我眼睛不大好使,砍錯地方,你忍著點。”


    王離舉刀佯裝要砍,許況嚇得魂不附體,這要是在空地上他興許能反抗一番,但半躺在床上,根本無處可躲,許況舉起手擋在頭前驚叫道:“我有錢,我有錢,我有銀子,你要多少有多少,隻要你饒過我,你想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


    王離沒有理睬,換了個劈刀的角度,許況見王離不為所動,以為自己難逃一死,什麽也不顧了,胡言亂語起來:“饒命,饒命,我還有抹胸,我都給你!”


    想到這許況馬車上的一對肚兜,王離心中惡寒,這許二爺還有這等癖好,真是人渣至極。


    “我要你那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醃臢之物作甚!”王離好氣道。


    “房子,我還有房子,我都給你,這院子我給你,隻要你能放過我,嗚嗚……”


    哀求著,許況竟哭了出來,眼淚鼻涕混在一塊,哪有一絲綁架王離時的霸氣。


    王離聞言卻是心動了,他在玉城未立腳跟,有一處房子確實是十分必要的,他收起刀問道:“房子?”


    許況腹內草莽,哪裏知道王離套到他的話,忙道:“是是是,房子,我有房子,這個院子就是我的,隻要你放過我,我就給你。”


    王離疑惑道:“你身上有房契?”


    許況為難道:“沒有,在許府裏……”


    “原來是騙我?”王離怒道。


    許況忙顫聲道:“不是不是,雖沒有房契,但可以立寫,我可以現在立贈房契,隻要他日你去知守府戳了紅契、報備就可。”


    王離不知這其中的底細,問道:“如此,你將這院子給我來抵命也不是不可,隻是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在房契裏作弄手腳?要是這房契無用,我豈不是被你耍了?”


    “不會,不會,你看過房契後再畫押,我絕不做手腳。”


    “好,那就去寫吧,這裏有紙筆嗎?”


    “有,有,在南齋裏,那是書房,有紙筆。”


    那正對著外門的原是書房,王離跟著許況進屋,待他點上燭燈後才看清裏麵的擺設。


    書齋中一列長桌,鋪著落灰的毛氈,書櫥下還有一些小的庋具,都也積灰,料來也是空空如也。


    王離見這書齋布局將就,器具精致,不像是許況這等粗人能有,怕是購置的他人之屋。


    這三進三出的院子乃是一士子祖屋,家道沒落,獨剩了他這一支。


    那士子因憤恨許家大肆斂收藥材,致使病重的母親無法得到醫治,備受折磨而逝。


    於是揭發許家的醜惡行徑,隻是對於許家的惡行百姓大多心知肚明,但懼怕許林大藥士的身份,無人敢有怨言。


    揭發這一舉動不僅沒有得到支持,那士子反受到許家的恐嚇和欺壓。許況在占了他的祖宅後還欲霸淩他的妻子,後被許盛得知後及時製止方才罷手。


    士子擔心日後再有不測,不得已之下隻好含恨逃走他鄉。


    許況顧不上受傷的手,從長桌上裁了一張生宣,用水注傾了些水在硯台上,拿起筆蘸了墨汁,也不舔順,在王離的注視下開始寫到:“立贈契人許況因不便今將城南老宅贈與……”


    字奇醜,難以視之。


    頓了一下,許況怯怯地抬頭問道:“這,這位爺,不知你的名諱……”


    王離道:“王離,離別之離。”


    許況將剩下的寫完,讓王離畫個押或是按個手印即可。


    王離仔細看了一遍,勉強找到自己的名字,見沒有差錯,便將拇指在硯台枯墨處擦了擦,按在結句的“待業相交之後各不相欠永無反悔”上。


    收起房契和許況的鑰匙串,王離道:“今日之事就算了結,望許二爺日後不要再耍黑手,我光腳不怕穿鞋的,不管你是誰,大不了抵命!”


    許況冒著冷汗,這陣仗他是頭一次見識,捂著手唯唯兩句,不敢多言。


    這時門卻突然被打開,王離和許況都驚地回頭看去,卻是姚漸雪見王離久去不回,心下擔心,才帶著王離的背包進院子看看情況。


    剛進門她便被二德子嚇了一跳,二德子醒過來不久,蜷縮在地上,見到姚漸雪便以為是打暈他的人,又說不出話來,隻好憤怒地哼叫著。


    看清二德子被綁了之後,姚漸雪放心地向裏走去,見前麵屋子亮著燈,也不怕裏麵是何人,隨手打開門就踏步進去,卻把王離嚇得不輕。


    “宿白,你怎麽進來了?”


    “我看你去了那麽久還不回來,還以為你出事了。”


    姚漸雪看到王離無事,也就放心了,指著許況道:“這就是那個許況嗎?綁架我們的。”


    王離點點頭,“嗯,是他。許二爺,你且回去吧,今日你我兩不相欠,你好自為之。你家仆人正在堂口,別忘了捎上。”


    聽見王離放他走,許況忙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外,看都沒看天井裏的二德子,上了馬車就驅車向北趕去。


    看到車廂前衡板上被綁得嚴嚴實實的羅胖子,許況大怒,忘了手上的傷痛刷刷扇起耳光來。


    “你這個夯貨,老子被你害慘了!”


    可憐羅胖子被連著打了好幾個耳光,本就圓實的胖臉變得更加腫脹,混著許況手上的血跡,嘴被麻布堵著,哭也不是,嚎也不是,許況耳光抽累了,坐在衡木上,看著手上的傷口,雙眼變得陰狠。


    “敢這樣戲弄我許況,王離,我要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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