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弗蘭克的傳教士——羅德威爾,五十餘歲,精明幹練,眼神裏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他彬彬有禮,舉止穩重,溫文爾雅。他持著較為熟練的漢話,與文鵬交談起來。


    羅德威爾似乎對華夏文明很是了解,這讓文鵬頗為詫異,心生警覺,也令他想起一個人來。


    “不知閣下尋找若曼公爵有何貴幹?需要我代為捎信嗎?”羅德威爾客氣地問道。


    文鵬思量片刻,輕聲笑答:“並無要事,在下見過不少西洋人,隻是好奇若曼人與弗蘭克人或佛朗機人,是否長相一樣。”


    耶萊爾克大笑不止,插話道:“哈哈,我的老朋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若曼人是威京人的後代,與弗蘭克人不屬於同一品種。當然,和我們佛朗機人血統也不一樣。若曼人十分厲害,他們既可以是高盧人的國王,也可以是英吉蘭人的國王。哈哈。”


    麵對他略帶嘲諷的話語,羅德威爾麵無表情,隻是冷峻地瞧了一眼耶萊爾克,似乎對他不屑一顧。


    他剛要搭話,又被耶萊爾克反問道:“怎麽了?難道我講錯了嗎?老朋友,不要這麽小氣!我的這位漢人朋友是位紳士,他不會瞧不起你的。嗬嗬。”


    從他們的談話中,文鵬似乎明白了,這些西洋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也更加了解了渃蔓和她的國度。


    文鵬與兩人交談片刻,被另一個熟人喊走了。


    那人正是文鵬生意往來的老朋友,大食國商人薩奇麻。


    文鵬笑道:“薩兄可真是精明啊!冒充使臣,想換取朝廷的賞賜不成?”


    薩奇麻一本正經地回道:“慕容老爺,可不要冤枉薩某。薩某可是個誠信的商人,受敝國國君的委托,來參加大皇帝的遷都慶典,你太冤枉薩某的為人了。”


    文鵬又笑了起來,他低聲告訴薩奇麻,日後做買賣,可直接到他的牙行談事,再不用遮遮掩掩了。


    薩奇麻聞訊,滿是喜悅與敬佩,笑道:“那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撥雲見日,光天化日之下作交易了。”


    他轉念一想,低聲講道:“慕容老爺,日後作買賣,還要跟薩某優先合作。不能便宜了那些歐羅巴人,他們可是壞得很。貴國仁慈,可是你們不知道他們十分狡猾。他們來到貴國,可不少打聽你們的機密,竊取你們的情報。在他們麵前,你們毫無秘密可言。哎!和我那兩個脫光衣服的女仆,沒什麽區別。”


    文鵬不禁心頭一驚,雖說他也曾想到過這些,可從大食國商人口中講出,看來這些傳教士得到不少帝國的機密信息。


    他暗自記下,又與薩奇麻等人聊起了生意。


    江南不少富賈前來,會見番邦朝覲使團,其間又有不少商家與番商達成買賣意向。


    這些腰纏萬貫的富賈巨商,可謂富可敵國。他們將帝國盛產的貨物,遠銷異域番邦,為帝國帶來源源不斷的真金白銀,更是將帝國的富庶與威名傳播開來。


    羅德威爾見此情形,不由得感慨道:“赫蘭人,佛朗機人,英吉蘭人,哪怕我弗蘭克人加起來,也非這個龐然大物的對手。哎!我們的國度尚且炮火連天,更別提與之較量,看來我們隻能等待時機了。”


    耶萊爾克附和道:“老朋友,你說得沒錯。這是一頭巨龍,隻有等他打瞌睡的時候,或許才有機會,從他眼皮底下,奪走金銀財寶。老朋友,我們得抓住時機。我聽他們的船員講,他們發現了新大陸。看來這是仁慈的主,賞賜給我們的良機,千萬不能錯過啊!”


    文鵬與朝廷官員,並未聽到兩人交談的內容。


    他們不知道,為了打敗帝國這個強大的對手,掠奪帝國的財富,歐羅巴人積蓄了數百年的力量。


    眾人出席完宴會,喝得酩酊大醉,各自散去。


    又是一年年關,忙完燕都與濟南的生意,文鵬等人帶著數艘大船,回到姑蘇。


    蕭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仆人們正忙著搬運文鵬從濟南府帶回的禮物。


    有北方的瓜果時蔬,遼東的野味,奴爾幹的土產,山東的海參水產,南洋及西洋等番邦的稀奇玩意。


    從蕭老爺書房出來,文鵬又被大嫂夏氏差人喚去。


    夏氏和顏悅色道:“兄弟可真是有心,數月前送回一船東西,還沒吃完呢,這又捎來一船。這讓嫂子如何謝你呢,不如兄弟報個數,也好從賬上扣除。”


    文鵬笑道:“大嫂子怎就如此見外?這些東西,本就是孝敬咱家的,哪裏用得著扣賬?嫂嫂如此講,豈不是打兄弟的臉?這些禮物,一部分是客人送給府上的,我也是順道捎回來。來年正月不是有慶典嗎?各番邦使臣途經山東,接受朝廷的禮儀訓導。我見有些物件稀罕,順手買了回來。就是不知嫂子,太太,老太太她們喜歡不?若是喜歡,下次差人告知一聲,我命人多捎些。”


    夏氏笑顏如花,合不攏嘴,道:“我說大兄弟,你何時學得如此能言會道,牙尖嘴利,整個一猴精?既然如此,嫂子我就不客氣了,照單全收。我替全府上下,多謝兄弟了。若是戳中你的痛處,可怨不得嫂子。”


    兩人大笑過後,夏氏一本正經地問道:“我聽老爺講,聖上雖沒恩準太子的請奏,卻給了不少好處。不知兄弟作何打算,可要府上拿出多少股金?”


    夏氏心中有本明賬,自從和姑爺合夥做買賣以來,短短一兩年的工夫,不僅填補上家裏的虧空,每年還大把銀子入庫。她再不用夜夜失眠,合計著怎樣倒騰銀子。


    文鵬早料到大嫂想要合夥,他低聲回道:“也不用府上出錢。想必嫂子也知道,今年進賬較往年增加不少。兄弟打算每家拿出這麽多作為本金,到來年,收入至少翻上一倍。不知嫂子意下如何?”


    他攤開手掌,對大嫂比劃著。


    夏氏心領神會,思量片刻,回道:“那就依兄弟之意,你看著辦就行。不過是少分了些銀子,嫂子倒沒其他意見,隻怕是這些不夠。嫂子聽她們那些人講,他們家出手動輒就是幾百萬兩銀子。若是咱家拿不出這麽多,反倒人家笑話咱蕭家小家子氣。若是不夠,兄弟盡管言語,大不了到戶部開口去借用,反正也是在為皇家作買賣。”


    文鵬也明白夏氏的心思,坦誠地講道:“不瞞嫂子,並非兄弟不願多投入。兄弟是擔心樹大招風,為皇家作買賣,畢竟還是皇家的銀子。一著不慎,銀子又都變成了官家的。兄弟唯一憂慮的,倒不是銀子,而是身邊缺少可靠的賬房,掌櫃的人選。”


    夏氏心知肚明,不由得對文鵬刮目相看,居安思危,也是難得。


    她眼珠直轉,想了想,輕聲道:“那就照兄弟的意思辦吧。貪心不足蛇吞象,兄弟的顧慮不無道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難找嗎?嫂子還當什麽事呢,回頭我就給你挑些得力的人手。等過完年,你盡管吩咐使喚,若是不堪大任,是打是罵,隨你處置。”


    文鵬接話道:“妹婿要的就是嫂子這番話。”


    夏氏止住笑容,佯怒道:“你個猴精,敢情都盤算好了,就等我往口袋裏鑽啊?”


    文鵬連忙賠不是,兩人又閑聊片刻。


    末了,夏氏笑道:“今年燕都,山東,姑蘇三地的收成好,嫂子也不能虧待兄弟。加上府上又添了幾位公子,嫂子也準備了些禮物,回頭你帶給雲裳妹子。老太太發話,過完年要兄弟全家到府上熱鬧,你可都記住了。”


    文鵬起身道別,去陪蕭老爺吃酒去了。


    見文鵬離開,朱氏帶著丫鬟來找夏氏閑聊。聽聞明年開春,又要倒騰買賣,便有心為親戚謀個差事。


    夏氏暗怪自家多嘴,笑道:“都是一家人,二嫂子何必客氣。再者姑爺也多虧了二叔推薦,才落得個美差。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姑爺用人,得依他的規矩才行。先前,一些不知輕重的下人,仗著是老太太,老爺身邊的紅人,把姑爺的交代都當耳旁風,可都是被他攆回來了。”


    朱氏見大嫂滿口答應,連忙應承,隨口問道:“那是自然。也不知道雲裳家的,究竟是在做什麽買賣,竟如此賺錢。先前幾個親戚拿著府上的錢,沒賺多少,反倒貼進去不少,惹來一堆禍事。”


    夏氏暗想,莫不是老二家的也想作買賣?


    她低聲對妯娌講道:“二嫂子是不知道,今年咱家三處買賣,進賬這個數。自打我接手府上事務以來,頭一次可以喘口氣了。今年無論如何,要好好熱鬧一番,我給老太太請示過了,老祖宗也答應了。打算請些金陵的名角,來家裏唱戲。”


    朱氏歎道:“乖乖,兩三百萬兩銀子,正兒八經作買賣,也能賺這麽多?那姑爺身家豈不是更多?”


    夏氏放下茶杯,低聲道:“若講富可敵國,一點不為過。雲裳妹子私下告訴我,慕容家各地的買賣,一年收入,足有數百萬兩銀子。尚有幾處買賣,還是姑爺自己在打理,沒算進去呢。”


    朱氏暗自吃驚,連連乍舌,隨口道:“真沒想到,姑爺家這麽不起眼的門戶,家資如此豐厚。想來那些皇商,官商也不過如此。即便與姑蘇的富賈巨商相比,也不相上下。”


    夏氏拿起茶杯,回道:“怎就不是啊!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反倒是咱們這些自詡為勳貴之家的大戶,吃穿用度,處處講究。都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誰體諒當家的苦啊?常常是窮奢極欲,揮霍無度,鬧得家裏入不敷出,捉襟見肘。看來,過完年也得好好治理一番,要不然再多的銀子也不夠糟蹋得。”


    言罷,她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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