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重量實在壓人,容與歎了歎,閉起眼睛,任由沈徽上下其手。然而很快,那不安分的手就從肆意撫摸變成了帶著小小惡意的撩撥。


    容與也有些享受,奈何體力精力不濟,眼皮沉重得忘乎所以。過了不到片刻,那欲求不滿的人便忍不住,使勁兒搖著他的身子,聲音裏全是懊喪,“這麽著都能睡著,你也太不給朕麵子了。”


    除卻無傷大雅的惱恨,其實還夾纏著絲絲縷縷的委屈。


    容與強撐開眼,四下無光,嚴絲合縫的帳幔裏隻有鎏金香球發出的點點星芒,映在他眼底漫生出柔軟的溫馴,“那你快些,等下真要睡過去了……”


    滿眼倦容還願意盡所能的滿足他,沈徽又哪裏舍得,到底期期艾艾從他身上下來,落了一吻在他麵頰上,“睡吧,今兒……先饒過你。”


    身邊人扯出一記感激的笑,再度闔眼不久呼吸漸均勻。可心有不甘的帝王渾身火燒火燎,輾轉半日也還是不能入眠。


    容與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隻覺得鬢邊一陣癢梭梭的,他睡眼迷離,努力睜開一瞧,正見沈徽支著胳膊,笑吟吟地望著他。


    “什麽時辰了?”容與嗓音含混的問。


    他要去掀帷幔看看外麵,沈徽忙一把按住,“卯時三刻,我才瞧過的。”


    原來已過了平日起床的時辰,可渾身還是酸軟的,真想就勢賴在床上,容與迷蒙地想著前世才有的愜意懶覺,都快記不得是什麽滋味了。


    他對好眠意猶未盡,不防沈徽已攀上他半邊身子,低低誘惑起來,“這會兒天都亮了,歇足一整晚,可該滿足我了吧?”


    不消他說,容與早就感受到那滾熱的肌膚,似乎連魂魄都在燃燒,還有那硬邦邦直挺挺的存在——果然是清晨了,又到了該有自然反應的時候。


    按說昨夜沒能滿足人家,今兒是該補償回去的,可眼下腦子全是木的,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容與難得任性地翻個身,整個人趴在床上,聲調嗡嗡的,“容我再睡會兒……”


    困倦未消的人原沒想那麽多,居然恰巧擺出個極便宜的姿勢。沈徽看得滿身□□熊熊燃燒,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目光貪婪的定格在那薄薄的肩胛上,那是削正秩麗的骨骼,有著剛勁與清秀兼具的姿態,這般尤物,又怎生能讓人不滿懷期待。


    不過喘息間,沈徽已剝下容與的衣服,被動承受的人反抗不得,隻覺得身下一陣涼颼颼,便知是那藥膏上了身,然後迅雷不及掩耳,整個身體倏地一緊,人一下子就全清醒了。


    沈徽憋了一晚上,到了這會兒反而不緊不慢,力度拿捏精準,極盡挑弄之能事,不論愛撫還是親吻一樣都不落下。


    容與很快被他揉捏得有了反應,誰知接下來就變換成了暴風驟雨,他被沈徽把玩在手掌間,一下又一下,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痛楚被淹沒在磅礴的愛欲裏,讓他禁不住發出聲聲低吟。沈徽似乎極愛他明顯帶著壓抑的隱忍,越發顛來倒去的折騰,直到他再忍不住出言哀求,求他給自己一個痛快。


    通身淋漓的兩個人,癱軟倒在床上,容與身上綿軟不堪,依舊趴伏在枕上。沈徽懶得下床,牽了袖子為他擦拭額頭的汗,動作細致輕柔,全然不似方才的激烈奔放。


    “睡吧,”視線停留在他精致纖細的頸項上,心底忽然又湧上酸楚的疼痛,沈徽別開臉,忽然說,“還早呢,你再安心睡上幾個時辰。”


    容與轉過頭,迷茫的看了他一眼,終於伸手掀開簾子,窗外頭分明還是漆黑一片,瞥一眼更漏,卻原來還沒到四更天。


    他無奈地笑了,這任性的人,該拿他如何是好,“你真是……”想了想,也沒什麽好指摘,沈徽是那麽年輕,精力充沛,要他忍下欲念談何容易。於是咽下後頭的話,笑著拍拍他的手,以示了然的寬慰。


    沈徽解決了身心需要,自是神清氣爽,眯了一會兒直到卯正,便自覺起身。回首再看床上的人,睡得依舊安然,他不忍心叫醒,輕手輕腳的喚來服侍的人,洗漱更衣,自去外間用早飯。


    皇帝出巡,京裏雖有監國太子坐鎮,然而偌大的國家自有千頭萬緒,舉凡涉及重要事宜的奏本,仍會以加急的方式送至沈徽手邊。


    如今一部分奏議,已是交由司禮監批複,可沈徽對昨夜的事兒有愧,想起適才下床時,看見容與眼底積著兩片鬱青,幹脆也不嫌勞煩了,將所有折子全權總攬下來。


    批了半日,漸近尾聲,容與方從裏頭走出來,因起得遲了,他臉上倒帶著一抹自覺地歉然。今日原定是要處置公務,再陪沈徽見一見衛所眾將士,是以他穿戴齊整公服,赤色蟒袍加身,更顯得其人如嘉木一般,挺拔俊秀,秩麗端雅。


    他無聲走過去,侍立在沈徽身邊,低頭瞥見案上的茶幾乎沒動,又回身自去重新煎了來,久不操持茶道的人,過去十多年積攢的功夫還沒忘,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仍有著天子曾誇讚過的,類比雅士的清淨高潔之氣。


    提督太監風姿曼妙,直看得一旁伺候的年輕內侍出神怔愣,呆呆立在原地,連打下手端茶盞的伺候活計也忘得一幹二淨。


    沈徽回眸看了兩下,心底暗自歡喜,眼風卻老實不客氣,冷冷掃過那發傻的內侍,挑剔的帝王看不得那幅蠢相,更不願和任何人分享愛人的優雅風骨,揮揮手將不相幹的人徹底打發了出去。


    奉上來的陽羨雪芽盛在甜白釉杯盞裏,那瓷器顏色細潤清透,沈徽瞧著,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身邊人如玉般的肌膚。


    素來沈徽看折子,總免不了要鋪陳的一整張桌案上俱是。容與一麵看他批,一麵替他整理。兩個人都不說話,自是合作默契。


    待批完最後一道,沈徽一手按著脖子,另一隻手無意識在麵前一摸,卻是落了空,再看那空落落除卻奏本無他的案台,不由地悵然起來。


    那一點點小動作,容與看得清楚,也唯有他最是明白含義,這是又想要些新鮮蜜餞來吃。沈徽一向嗜甜,若不是知根知底,絕想不到他會有和冷硬外表這麽不相符的愛好,不過這小小不然的癖好,也隻會在最親近的人麵前表露。


    容與卸下腰間荷包,內裏常備有各色甜果子。今日當值的是新人,並不知皇帝有此固執的小嗜好,便也沒預備盛放器皿。容與索性敞開荷包,擺放在他麵前。沈徽猶豫了半天,倒是極有節製,隻揀了一顆梨肉好郎君。


    蜜餞含在口中,連笑意都有幾分發甜,沈徽說,“今兒天好,我已見過了衛所諸將,剩下的時間打算和你四下走走。咱們去海灘上,或是跑馬,或是遊水,如何?”


    趁著他貪睡的功夫,原來沈徽已做了這麽多事。也好,難得享受一回出差的福利,容與微笑頷首,“兩樣都好。”


    皇帝擺駕私遊,隨扈眾多,好在都是素日最得力的親信。禦前侍衛和禦前內臣宮女不同,個個都是聾子啞巴,不該說的不該聽的,半點都不會涉及,更是不會生口舌是非。


    遠遠打發了侍衛,兩人在柔軟的沙灘上跑了一會兒馬,各自出了一頭的汗,臉上氣色都極好,陽光漫上彼此的眉目,一個英挺,一個清秀。


    停下馬,雙雙相視而笑,都覺得許久沒有這樣暢快自在了。沈徽尤甚,打從禦極,近十年閉鎖深宮,這會兒好不容易舒活了筋骨,愈發透出昂然振奮。


    下馬休整,兩個人都很痛快的在沙灘上席地而坐,沈徽忽地拋出一支酒壺,長眉妖冶的一挑,“今兒沒旁的差事,也不許你出去見旁人,要想喝就和我喝個痛快。”


    看來昨夜的醋勁兒還沒過去,容與接過來酒壺一笑,擰開蓋子仰頭直灌入喉,哪成想沈徽是真的放了烈酒進去,不擅飲的人一口下去,險些嗆住,猛地爆發出一陣咳嗽。


    他這麽狼狽,看得沈徽唇角一勾,神情說不出的風流,奪過那酒壺,毫不在意接著飲了一大口,方搖頭笑道,“你這酒量是真不行,王玥算不得什麽好師傅,還是跟我學才能體會個中滋味。”


    說罷,仰頭深吸了新鮮海風下潮潤的空氣,抬眼看向碧海藍天,悠悠笑問,“這裏好不好?”


    這問題聽著耳熟,很多年前同遊蘇州時,他也問過,那時容與不過答了一句好,就被他奚落揶揄好久,場麵頗為尷尬。


    現在想想,倒覺得莫名好笑,又有些許恍若隔世的感覺,然則眼前的人無疑那麽真實,如朗朗日月,曖昧而熱烈。


    他點頭說好,沈徽便笑道,“等我做了上皇,選個你中意的地方,咱們依山傍水,從此逍遙快活去。”


    同樣的話沈徽是第二次說了,容與知道他心裏已有了主張,按說做臣子的聽見主君這般不上進,好歹該勸上兩句,可偏偏此刻他一點不想那麽做,花間喝道,豈非太煞風景?管他最終成與不成,他都願意順著他的話,由衷再道一聲好。


    忘卻京城,忘卻大內,忘卻一切紛繁與爭鬥,長風萬裏,江山如許,這是沈徽的時代,也是屬於他的,最好的時代。


    忽覺得臉上一熱,是沈徽笑著吻了上來。容與心下還是一驚,本能的想要推開他,以防教遠處侍衛們看見。


    沈徽知他顧慮,叫他放心,“他們伶俐著呢,什麽都瞧不見。”寬慰完,又指著近處湛藍色的海水,挑弄似的問,“敢不敢下去遊水?”


    容與到底猶豫了一下,不過想想也沒什麽好擔心,禦前伺候的眼下都藏在暗處,沈徽不出聲,絕不會有人敢貿然露頭。


    光是斟酌的這會子功夫,沈徽已站起來行動,一件件衣裳墜在沙灘上,轉眼露出那無暇精致的身體,之後一躍,跳入無垠碧波之中。


    容與在陽光微微眯起眼,看著那招搖肆意的人,迎著海浪縱情起伏。水流浸潤著他的身體,順著寬闊的肩背流淌而下,流過強健有力的腰肢,流過窄而精致的胯骨。


    無論皮相骨相,皆充溢著男性力量之美,這樣一具身體雖看了無數次,此刻依然有動魄驚心的震撼。


    他懷據欣賞,目不轉睛望著那俊美的臉,仿佛聽得見心口碎裂的聲響,感受到理智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他的愛,和世間種種一樣,皆著了色相,那人深邃耀目的眸子沾染著笑意,繾綣出難以言喻的美,誘惑著他不斷前行——大概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業,而沈徽呢,大抵就是他今生今世的劫。


    容與連一瞬都沒再猶豫,踏進海浪裏,和愛人緊緊相依。溫熱的海水不敵彼此身體的熱度,他融入其中,也融化了身心。正是綿軟之時,他被沈徽用力攬過來,那雙手順著他琵琶骨滑落,一直一直下落,探到他最為敏感的隱秘所在。


    一波又一波海浪翻湧,衝擊在身上。奇怪的,這樣炙熱的糾纏,在海水潤滑下竟然變得不那麽疼痛,隻泛起一點點可以忍受的灼熱。


    海浪和身後人的頻率相仿,一下下撞擊著他,水花飛濺而下,每一顆都晶瑩剔透,映照出身後人發亮的眼眸。


    待風平浪靜,倆人穿戴齊整躺在沙灘上,沈徽枕著雙臂,忽然一笑,“說正經的,等回了京,我打算在勳貴和三品以上大員家挑些合適的女孩子,留給憲哥兒。旁的也罷了,隻太子妃一定要模樣好,人品過得去。”


    這是為早早扶太子接班?容與聽得失笑,“殿下過了年才十歲,你是不是也太急了些?”


    沈徽說不然,“有什麽的,你沒聽說關外那幫女真頭領,十二歲都有抱娃娃的了。我是想要早點定下來。一則這女孩子可以從年少時好好留心教導,二則也為他們能多培養些感情。憲哥兒和我不同,日後定是六宮嬪禦眾多,能有個知心人不容易。我不希望他再和我一樣……所以這個太子妃還需他自己挑著滿意才好。”


    若這麽說還算有些道理,容與重新接過話題,“眼下可有屬意的人選範圍?”


    沈徽側頭看他,“確有幾個,我打算等來年再辦宮筵,也不必宴請朝裏的老頭子們,單請些女眷讓她們帶著自家的女孩兒進來,屆時也讓憲哥兒自己看看。”


    容與頜首答應著,沈徽交代完這樁事,又衝他仰唇笑道,“你也算他半個師傅,他又一貫待你親厚,這事你須好好上心,仔細替我留意著。何時辦妥了,我應承你的話也就能兌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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