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祖離纏著陳雲秋講了一段龍族後——陳雲秋覺得這是陳近之授意的——提著飯盒回家了。


    陳雲秋心裏感歎著不愧是仙俠世界的藥草——早上還累得半死不活呢現在就蹦蹦跳跳了,然後坐在河邊聽老人家講了第三遍他和他愛人的相識。


    其實也是很平常的故事,一個年輕的賣貨郎提著擔子到了村裏,愛上了農戶家的女兒。於是賣貨郎之後就隻在這個村莊來賣貨了,每次偷偷地看著心上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特地帶來的胭脂水粉、首飾半賣半送地給她,為她的一顰一笑或憂或喜。


    女孩心裏也知道他是真心對他好,可惜他是個榆木腦袋。就這樣過了幾個月,賣貨郎,哦不,稱他為男孩更應景。男孩還是悄悄的關心著她,女孩卻有些忍不住了。這次男孩帶給她的是一隻簪子,很普通的木簪,但女孩很喜歡尾端那隻鳥兒,所以女孩很喜歡這隻簪子。


    男孩其實還沒想好該用什麽理由把這隻簪子送出去,支支吾吾了半天。女孩看著他有些發紅的臉龐,忍不住笑出了聲,拿出自己的手絹,說道:“我用這塊手絹和你換怎麽樣?”


    大概是緊張過了頭,男孩收下後居然沒有說話。後麵等著買東西的大媽看不下去了,笑著說:“哎你個傻小子,人家姑娘的手絹都收了,你還在這裏賣東西?”


    後麵就水到渠成了,兩人互相確定對方心意,相處了一陣,然後男孩就上門提親了。沒有什麽狗血情節發生,在這個普通的村莊裏,男孩和女孩結婚了。


    雖然他們沒有生下孩子,村裏有些嘴碎的婆娘在背後念叨過幾句,但他們的生活還算是幸福,有生過大病,熬過來了,經曆過洪澇,多虧鄉親們幫忙把房子重新修好了,於是也挺過來了。


    唯一讓老人家不滿的就是他不該這麽早就死了,於是有了執念,為了照顧她而成了鬼魂。還好老婆子看不到我的樣子,也忘了我已經死了,不然嚇到了該怎麽辦,老人家這樣念叨著。


    陳雲秋卻想起了祖離的話,他之前問過祖離關於老人家的事,祖離是這樣回答的:“那個老婆婆家的啊,聽說可慘了,年輕時本來挺有錢的,可惜老婆婆生了場大病,雖然花了一大筆錢救回了命,眼睛卻瞎了。過了幾年又遇上洪水,當時整個村子都毀了,他們家剩餘的那點錢全沒了。


    “他們又沒有孩子,還是靠村裏幫忙才重新建了個新的。老爺爺好不容易又賺了點錢,可以和老婆婆享福了,卻掉河裏被淹死了。現在老婆婆獨自一人,每天就坐在椅子上曬太陽。我娘親怕她沒飯吃讓我送過幾次飯給她,不過她說有飯吃了,沒有收下,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做飯給她吃。”


    祖離說完歎了口氣,和小大人似的說了一句:“都不容易啊。”


    陳雲秋沒有說什麽,人生在世確實不容易,但他還沒有太多體會。之前一直在上學,所遇到的最大的困難無非就是作業補不完、上課看小說被抓到之類的。經濟方麵的問題全被父母擋住了,生病時也就難受那麽幾天。所以總的來說,陳雲秋確實沒經曆過什麽,唯一特殊的就是看的書多了點。


    懂得很多道理卻依舊過不好這一生。


    這是一句被用到略顯俗套的一句話,道理很多人都懂,甚至要說道理為什麽是這樣,也有很多人能解釋一兩句。但是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就是不能把道理刻在骨子裏,哪怕聽過再多遍。


    陳雲秋恰巧知道這一條道理的道理,這也就使他沒有自以為是,甚至讓他有些自卑。


    於是一個沒有窮過、沒有失去過重要的東西、沒有渴望過的少年,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後,失去了目標,或者說失去了旁人為他樹立的目標。


    在這一點上陳近之和他很相似。雖然陳近之是當世第一人了,可他沒有什麽特別渴望的。他隻是想到處走走,或許會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然後一路上遊山玩水,看看這對他來說有些陌生的世間。


    曲竹雲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留了下來,唯一感到別扭的是祖離。陳雲秋覺得自己也是剛來的,沒有資格也沒必要挑剔,陳近之則是無所謂。曲竹雲很自覺,自己搭了一張床,還表示自己會煮飯菜。


    在試吃過一頓後,祖離表示沒什麽別扭的,以後為了練功一日三餐就不回家吃了,在這邊解決算了。於是陳雲秋有了兩個洗碗的,更方便了。


    永安城,景國皇帝接見完王白風,開始思考曲長明說的三件事之間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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