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桐傷勢複原以後,隻是簡單地單手作揖,輕聲念道:“福生無量天尊。”


    斷裂的長劍在空中重新拚湊為一柄寶劍,攜帶著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衝破長空,靜靜地刺向髒和尚五嶺。


    五嶺口誦金剛經,全身上下都被一團金色光芒籠罩。


    長劍刺中目標以後,隨即飛回劍鞘,劍刃上沾染著一縷金黃色的血液。


    北桐收劍以後,很是鄭重地看著眼前這位垂死的和尚,深深地施了一禮,說道:“晚輩多謝大師指點,感激不盡。”


    髒和尚五嶺輕輕一笑,口齒含糊道:“施主劍心蒙塵,又受到惡魂侵襲,故而有此一劫。貧僧隻希望施主能夠恪守本心,少造殺孽。”


    北桐對著進氣少出氣多的和尚又是施了一禮,道:“師妹之仇晚輩必報,至於無辜人等,自會手下留情。”


    五嶺和尚嗬嗬一笑,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重複完這句話後,體魄精神皆是重創難愈的五嶺和尚吟誦了一遍佛號,便再無生息。


    自稱為龍虎山棄徒的北桐挪移身體,慢慢停在五嶺的身前,將那雙尚未閉合的眼睛輕輕合上,隨即念了句‘無上太乙度厄天尊’。


    許久之後,北桐將五嶺安葬在一處避風的山坳處,隨後背負著那把斷裂兩截的長劍下了五嶺山脈,朝著江南東道而去。


    此時的北桐平靜如水,再無之前那般的暴戾殺氣。


    隻是世人不知的是,大佛寺的某一支寺外傳承於今日斷了,再無弟子傳承。


    ......


    淮南道揚州。


    陸沉與紅姑娘下船以後,打算就近找個客棧歇息一番再上路,兩人剛離開碼頭,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喊叫。


    陸沉聞聲回頭,看到那個昨夜有過一麵之緣的年輕女子輕挪蓮步追了上來,她的手裏捏著一個素雅簇新的香囊。


    年輕女子在陸沉身前停下腳步,略帶喘息地說道:“唔...公子留步,我叫寧南衣,乳名三娘,不知公子姓名?”


    陸沉聽完寧南衣的問話,心底默默地歎了口氣,嘴裏答道:“小可姓陸,名沉,見過寧姑娘。”


    說完以後,陸沉對著寧南衣施了一禮,很是儒雅,頗有氣度。


    寧南衣的臉頰瞬間漲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陸沉輕聲問道:“寧姑娘找在下可有事情?”


    寧南衣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曾聽到身前人的問話。


    陸沉略略加重語氣,問道:“寧姑娘?”


    “哈?”寧南衣微微抬頭,兩頰粉嫩地看著陸沉,問道:“陸公子剛才說了什麽?我有些走神。”


    陸沉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將之前的問話重複了一遍,道:“寧姑娘找在下有事嗎?”


    寧南衣怔了一下,立時將手中的香囊舉了起來,低聲道:“若公子不嫌棄,請收下這枚香囊,這是我親手縫製的......”


    話未說完,寧南衣已是垂下頭顱,潔淨的耳朵泛著一絲絲紅潤,很是可愛誘人。


    一時間,陸沉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扭頭看向一旁站立的紅姑娘,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紅姑娘似是沒有看到陸沉的求救眼神一般,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羞澀難當的少女寧南衣,眸子中閃過一縷異色。


    陸沉求助無果,隻得自己麵對眼前這個燙手山芋,他的眼神很是複雜,輕聲說道:“在下怕是沒有這個福分了,我已娶妻,如今妻子剛有身孕,我正準備送她回嶽丈家中修養。”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消息,寧南衣微微抬起頭顱,她的神情有些失落,卻也未曾轉身離去,強打精神道:“不知公子的嶽丈家住何方?若是有閑的話,我會登門拜訪的。”


    看到寧南衣沒被自己已婚的消息擊退,陸沉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姑娘的心意在下心領了,隻是我本俗人,平生隻有一願,那就是與賤內攜手一生,不再沾惹她人,不讓她受了冷落。”


    寧南衣沒再堅持,柔聲祝福道:“那妾身祝公子與夫人白頭偕老、恩愛一生,餘生無波折,未來皆可期。”


    陸沉的眼神中多了幾許暖意,溫聲道:“多謝姑娘的祝福,也願姑娘未來可以找到良人,與夫君攜手一生,兒孫滿堂。”


    寧南衣神情複雜地看著陸沉,說道:“請公子收下香囊,也算是妾身的一份心意與祝福。”


    陸沉扭頭看了紅姑娘一眼,隨即緩緩伸手接住那枚新縫製的素雅香囊,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寧南衣送出香囊以後,對著陸沉甜甜一笑。


    少女還準備再說些別的話題,被身後不遠處的喊叫聲驚到,立時捂著臉頰跑遠。


    寧南衣邊跑邊對著陸沉揮手,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


    等少女跑回母親及仆人跟前時,婦人伸手點了點寧南衣的額頭,嘴裏說著什麽。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說些不知羞的話,語氣中既有斥責,也帶了不願說重話的寵溺。


    陸沉遙望著那對母女,嘴角微微翹起,露了個神秘的笑容,隨即轉身招呼上紅姑娘,兩人朝著鎮子的方向走去。


    ......


    京城。


    辰時過後沒多久,有內侍省內侍攜帶聖旨出宮城而至八王府,意在宣讀封王詔書。


    諸位皇子及諸多甲士仆役跪立一地,對著內侍手中的玉軸聖旨恭敬施禮。


    內侍乜了前方諸人一眼,緩緩掀開玉軸,將蓋有鮮紅大印的聖旨展開,朗聲讀道:


    “敕曰:今有皇子數人,文韜武略各有兼具,特此封爵加以獎賞。


    大皇子俶勇武過人、通曉軍略,加封其為齊王,授禁軍左神武軍大將軍,統領五萬禁軍,望其盡忠職守,再立功勳。


    二皇子儋純孝仁義、恭順有禮,加封其為楚王,準其參與大小朝會,了解六部政務。


    四皇子倓才華橫溢、聰敏絕倫,封其為魯王,令其擇日就藩,封地河南道青州,允其開府建衙,可挑選一萬禁軍作為王府護衛。


    五皇子僅,封其為趙王。


    六皇子佋,封其為燕王,令其擇日就藩,封地河東道朔州,允其開府建衙,並授其為虎賁軍大將軍,統轄五萬將卒。


    七皇子佺,封其為韓王,留在京城。


    九皇子偲,封其為吳王,令其擇日就藩,封地淮南道楚州,允其開府建衙,可挑選一萬禁軍作為王府護衛。


    十皇子侗,封其為越王,留在京城。


    朕受命天帝,為人父母,雖不舍諸子,卻也不願良材閑置,望諸子恪守國法、施仁政,授惠於民。”


    旨意完畢,諸人接旨謝恩。


    有人笑,自然也就有人哭了。


    臉色最為難看的自然就是剛剛被封為越王的十皇子梁侗了,他在聽到即將分封王爵的消息後,激動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內心深處盼望著早日離開京城,好在封地上魚肉百姓、快意揮霍。


    如今聖旨下達,竟然要其留在京城,讓他繼續待在皇帝及諸位大臣的眼皮子底下,這讓他很不舒服,也很生氣。


    梁侗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走到宣旨的內侍跟前,惡言惡語道:“劉公公,你是不是讀錯旨意了?為何本王不需要就藩?為何本王沒有封地?”


    劉公公對著梁侗施了一禮,笑意盈盈道:“越王殿下,咱家豈會讀錯聖旨呢?這聖旨可是在這裏的。”


    梁侗一把扯過玉軸,將聖旨攤開來看,隻見上麵明明白白地寫著‘十皇子留守京城’的字樣。


    梁侗將聖旨扔回劉公公的懷裏,厲聲問道:“聖旨的內容為什麽會是這樣?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說到後來,梁侗橫眉怒目,神情很是猙獰。


    劉公公不急不緩地收好聖旨,輕聲說道:“咱家就是個跑腿兒的,這等軍國要事非我一個奴才可以決定改變的,請越王殿下息怒。”


    “息怒?你讓我如何息怒?”越想越氣的梁侗咆哮道:“我要進宮,我要問問父皇,問他為何如此偏心,我不服,我不服。”


    越王梁侗咆哮的時候,其他幾位兄弟如同釘在原地一般不肯動彈,隻是冷眼旁觀。


    劉公公輕聲勸道:“越王殿下無需如此,聖旨乃是經陛下及中書省、門下省審核定議,您就算找到了陛下,也無法改變這份聖旨的內容的。”


    可惜的是,這世間多的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事情。


    一腔好心的劉公公碰到了無腦殘暴的越王梁侗,就像那不知壽長幾何的飛蛾直愣愣地撲向點著的燭火,一去無回。


    梁侗一巴掌打在劉公公的臉上,喝罵道:“你這個閹人竟敢多管閑事,分封王爵乃是我皇族家事,豈由你來多嘴,真是不知死活。”


    劉公公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麵白無須的臉上多了一個紅通通的巴掌印,甚是嚇人。


    梁侗打完以後,猶不解氣,對著劉公公就是一頓亂踹,嘴裏振振有詞道:“打死你個閹人,踢死你這個沒有卵蛋、隻知道攀附權勢的狗雜種......”


    劉公公不通武道,被這一頓踢打打得臉色慘白、嘴角溢血,匍匐在地上,渾身上下不住地顫抖著。


    剛被封為齊王的大皇子梁俶有些看不下去,抬腳向前走了幾步,緊緊握住越王梁侗的手腕,斥道:“莫要再打了,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梁侗並不領情,語氣森冷地說道:“這閹人是大哥的人?怪不得如此看不起人,真是狗通人性啊......”


    越王梁侗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齊王梁俶狠狠地打了一拳,整個人翻倒在地,躺在了劉公公的一旁,好似一道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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