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族的仙人聽他這般言辭,都沉了臉色,但是又無可奈何。


    若是玄祉的舉證屬實,理虧的就是三殿下。更何況,今日的矛盾,本就是三殿下先挑起來的。


    “各位可還有什麽異議?”玄祉掃了一眼四下。


    眾人的目光還都落在被“請”出去的仙使的方向,周圍一片靜默。


    “若是沒有,婚禮就繼續吧。”


    這話一出,眾人把目光又換到了玄祉身上,鳳伶也驚愕的抬眸看他。


    還要成婚?


    眾人倒是不驚訝,從剛才玄祉對鳳伶的維護,不難看出這婚定是要成的。


    鳳伶卻是有些不明白,別人不知道衣帶的真相,玄祉怎麽能不知道,先前他分明是有氣的,氣得連看都不願看她。


    剛要提出疑問,紅喜聲音先飄了過來:“方才魔界那麽多人反對這婚事,君上可要斟酌仔細了。可別等成了婚之後,再生出無端的猜忌和不滿。我們小阿伶雖然看著脾氣大,實則是個死心塌地又膽小的主兒,君上若是決定要娶我們小阿伶,就要一直對她好,若是做不到,還是趁早結束得好。”


    紅喜對玄祉著實沒什麽好印象,先不說其他的,他費那麽大勁給長玠和鳳伶牽的紅線,後來見證了倆人歡天喜地的過往,又終於等到鳳伶複活。本以為能成就一段美談,結果他的小阿伶就這麽被玄祉拉去墜魔了。


    這麽一來,他牽的紅線也直接作廢了。畢竟他是管仙人姻緣的,半數仙人血脈的都行,可就是怎麽也管不了完全魔化的人的姻緣。


    能不惱嗎,差點就氣得往凡間扔紅線球了。


    要不是因為和小阿伶的情誼,他可不願來看破壞他紅線的人。


    感受到背後刺人的目光,長玠緩緩轉過身,如墨的眸子掃了紅喜一眼,然後低頭看向身邊有點驚愕的人。


    鳳伶見他看過來,就要把視線挪開。之前不是怎麽拉他,都不願意回頭嗎。她才不稀罕他的回頭。


    然而,還沒把頭別過去,就被他伸手捧住了臉蛋。


    修長白皙的指節在她的臉蛋上輕輕拂了一下,麵前這人放柔的眼神,堅定而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道:


    “我會對你好。”


    溫潤如春雨般的聲音從耳邊滑過去,像是裏麵灑滿了大量的安神香,從裏到外的就把鳳伶圍了起來。


    “我欲與汝相知,長命無絕衰。”


    拘謹又有點緊張,這句話說完,玄祉的臉上竟也染了薄薄的顏色,乍一看,像是玄祉和鳳伶抹了相同顏色的腮紅似的。


    這變化也太快了,這麽快就不氣了,也不問她衣帶的事,也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怎麽就忽然說起了這樣土味的情話來?


    鳳伶有點不知所措,她討厭這種感覺,是那種心髒好像會撞到骨頭,又會撞回去的感覺。


    她不喜歡,也控製不了。這種感覺,總是伴隨著不好的事情。以前總是這樣的,每次出現這種情況,必定有不好的事情等著她。就像是要教訓她不聽話的心髒一樣,總會被補上幾刀。


    僅僅是想一想,都會陷入沼澤一樣的憂慮。


    ……


    行完禮,鳳伶被送回鳳陽殿,而玄祉留下來處理後續的事情,大約又是飲酒送客的那一套。


    待玄祉回來,已經不是微醺那麽簡單了,起碼也得比微醺多那麽一點點。


    他垂著眼睛坐在慣常會坐的桌邊,抿唇不語,周身一派肅殺之氣。


    鳳伶坐在床邊等了好一會,確定他不會挪動後,自己掀了蓋頭,又取下重得跟石頭一樣的鳳冠,走到他麵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叫你上次嘲笑我喝醉酒,現在風水輪流轉了吧。”


    玄祉迷蒙地瞪她一眼。


    “你都喝成這樣了,還敢瞪我?”鳳伶雙手撐著桌子,想回瞪他,但是一看到他眼睛裏都是紅血絲,又有些不忍心,隻好過去拉他,想把他拖回床上,讓他好好休息。


    可沒想到這人平常看著略顯清瘦,一拉起來卻是異常的沉重。簡直就像是一頭死牛,沉得要死。


    特別是讓他站起來,他偏要用手拽著桌案跟她作對,她要他走路,他就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


    “好累。”他歎出聲,淡淡的酒氣噴灑在咯吱窩下的小人臉上,把她憋紅的臉染的更紅了。


    不是什麽害羞的臉紅,純粹是被這頭死牛壓的,再加上生氣導致的。


    是誰說要對她好的,剛說過就喝醉酒來折騰她。她都把他當爺扛了,他居然還好意思說累?


    “累什麽累,你累你不去睡?”


    “好累……”玄祉賭氣似的又重複一遍。


    鳳伶有些無語,使勁把鼻尖附近彌漫的酒氣往旁邊吹了吹,嗔道:“累你個大頭鬼。”


    話雖這麽說,鳳伶卻是難以抑製的想到亮燈到天明的主殿,夜裏翻奏折的細微聲響,密密麻麻的人群,一杯又一杯的酒盞,一道又一道的目光。


    “累……”他重複嘟囔。


    鳳伶不理他,抓住他的袖子抹了一把臉。


    費了九牛二五之力,鳳伶終於把他一把扔在床上。曳地的金絲衣擺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地毯,上麵擦出來的灰塵都被鳳伶這一扔,甩到了錦被上。


    鳳伶驚呼一聲,趕緊又把他撈起來。


    “把你這髒衣服脫了再睡。”


    玄祉不聽她的,甩開她的手就重新坐回床上:“我累。”


    那樣子,看上去還真是委屈巴巴。


    “那我去叫丹丹來給你更衣。”鳳伶說著,轉身就走。


    然而,玄祉揪住她的袖子就把她拽了回來,不高興地看她:“你又要去哪裏?”


    ???


    啥叫又。


    鳳伶莫名其妙的抽回自己的袖子:“不是說了嗎,我出去找丹丹。”


    玄祉皺眉,周身冰冷得都可以結冰了:“你騙我。”


    鳳伶被他氣笑了,甩了甩袖子,往旁邊一站,看著他喜服上華麗麗的寶石金玉,說:“那好,我不出去,也不管你了。你愛幹嘛幹嘛,硌得渾身難受明天也別哼哼。”


    說完鳳伶真就不動了,靜靜地站在那裏看他。玄祉也在看她,眼裏的寒意對上她的眸子,就開始節節敗退,像是春風吹融了冰雪,隻剩下和煦的暖意。


    直到寒意全部消退,玄祉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到了自己麵前。


    鳳伶嚇了一跳,玄祉這麽溫和的人,很少會使勁拽她。今天這酒勁加持的,差點叫她一頭栽進他懷裏。


    以後可不能讓他飲酒了。


    這麽想著,麵前的人就低下頭來,含住了她的薄唇。淡淡的酒香一下子就籠罩了鳳伶,讓她怔了半晌。


    灼熱的氣息一點點拂過唇角,像是柔軟的柳絮輾轉流連。直到鳳伶的臉頰燒了起來,也不肯停下。


    憋的喘不上氣,鳳伶推著他就掙開。


    誰知道剛一掙開,玄祉就把手抵在她背後,扣住她的腰,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塌上,然後低下頭繼續覆上她的唇。


    “好了。”鳳伶推開他:“差不多行了啊。”


    剛才就該堅持出去找丹丹,把他這身衣服換下來。這下好了,那上麵冰冷堅硬的寶石金線,沒硌到他,倒是把她硌的生疼。


    “不行。”玄祉委屈的看她:“你說的話不算數。”


    “我說什麽話了?”鳳伶被他委屈的小眼神看得哭笑不得。


    “你說讓我愛幹嘛幹嘛。”


    “咦,我說過嗎?”鳳伶心虛得看向旁邊。


    都說喝酒忘事,這人怎麽記性那麽好,還會擴展她的意思,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你看你又騙我。”


    玄祉冷哼一聲,放開她,隨手一扯將外裳脫了,把自己往錦衾裏一埋,氣呼呼的不再理她。


    鳳伶看著旁邊這個小氣包,忍不住笑出聲:“你怎麽今天老是生氣啊。”


    玄祉不吭聲。


    “那我不在這裏招你了,我可走了啊。”鳳伶拍拍他的後背,起身就要下去。


    然而,玄祉身上的錦衾不知道什麽時候壓在了她胳膊上,她怎麽拽也拽不動。


    哪裏會有這麽重的被子,分明是麵前這個人在被子裏使勁,隔著被子壓住了她的胳膊。


    好笑地看了一眼麵前“中邪”的錦衾,鳳伶輕輕躺下,然後那錦衾就蓋到了她身上。


    “不氣啦?”鳳伶又拍拍他。


    玄祉沒理她。


    鳳伶索性不再管他,他累,她還累呢,於是翻過身就呼呼大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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