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鳳伶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丹丹在屋裏走來走去,腳步很輕,隻有細微的聲響。桌子上已經放好了熱騰騰的飯菜,胡麻粥的氣味濃鬱香甜。


    掃了一眼旁邊,已經是空蕩蕩一片。鳳伶慢吞吞地爬起來,丹丹見狀趕緊喚了門口的宮人來,一起幫她更衣。


    “玄祉呢?”她問。


    丹丹幫她把頭發梳成一個利落的垂雲髻,說:“川北那邊似乎出了急事,君上一早便過去了。”


    走了?


    昨天還一口一個累字呢,今天就跑得這麽快,合著是見了她才累。


    “你說這婚是不是成得太虧了?”鳳伶倚在梳妝台前,用手托著下巴看另一邊桌上的膳食。


    想想這以前沒成親的時候,總是一睜眼就能看到玄祉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或是在看書,或是端著一盞清茶,景象美極。後來有段時間她總是做噩夢,他就徹夜守著她,驚醒了便會有人攬她入懷,替她撣去涼夜的黑暗。用膳的時候更不用說了,以前可都是一起用了膳,他才會去主殿。


    然而,再瞅瞅現在,這才成完婚第一天,就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了。真是把她當成煮熟的鴨子,認定她飛不了,所以安安心心的把她就這麽晾在了一邊。


    虧,委實太虧了。


    這麽想著,鳳伶難免生出些許看透紅塵的滄桑感,竟是情不自禁的就搖起頭來。


    “公主怎麽能這麽說。”丹丹放下梳子,擔憂的看她,不免又開始語重心長的嘮叨:“君上應該沒有哪裏虧了公主才是,這話公主跟奴婢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在君上麵前說。君上有多在意這婚事,奴婢都看在眼裏,為了公主,君上恨不得掏出一顆心來。若是公主這時再說什麽虧了的話,倒像是一盆冷水潑在人心上,還不得叫君上憂神慮鬱的。”


    鳳伶站起身,抖抖衣裙開始吃早膳,唔,應該是午膳:“怎麽會,他天天忙東忙西的,可沒那麽多神思來管我的話。”


    “怎麽不會?”丹丹見她完全沒把自己的話聽到心裏去,立刻把眉頭都皺成了一疙瘩:“公主別怪奴婢多嘴,一個人就算再大度再無所謂,也會又自己十萬分在乎的東西,那是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地,哪怕是夫妻,也不可以輕易的去試探。也許在你眼中對方習慣性的溫暖,都是鼓起莫大的勇氣,傾盡全力給你的。若是用自己的不以為意,去做可能會傷害對方的事情,隻會消耗對方的勇氣,寒了對方的心……”


    什麽對方對方,還不就是玄祉。


    鳳伶喝了一大口胡麻粥,又呼出一大口熱氣:“好好,不說他了。我昨天讓你幫我準備的東西可拿來了?”


    “已經放在門外了。”丹丹說,神色卻一點沒有放鬆,還是一臉的擔憂。依鳳伶看,過不了多久,不等玄祉因為她的話憂神慮鬱,丹丹就該先一步鬱悶成疾了。


    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唇角,鳳伶放下粥碗就往外走。


    “公主要鏟子做什麽,這不比之前除炭用的小鏟子,很是容易傷到自己,要是公主傷了自己,君上又該勞心勞力了。”


    “放心吧,我才不像你說的那樣笨手笨腳。”鳳伶扛起鏟子就走,也不給丹丹的再嘮叨的機會,趕緊溜遠了去。


    今天的天氣很悶,有點想下小雨的那種悶,鳳伶卻因此來了精神,都說春雨貴如油,要是能下一場小雨是極好的。


    正想著,身後有人叫她:“鳳伶。”


    一回頭鳳伶眼前一亮,就看到一頭威武的赤豹服下身子,而藍露則是瀟灑的一抬腿,從赤豹背上翻身而下。


    一時間鳳伶也不知道是先驚訝藍露的恢複,還是先驚奇花妞兒的複生。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兩件事,都和長玉有著莫大的關係。隻是這有功之主沒跟著,倒是不正常。恐怕是又碰了一鼻子灰,還是灰很大的那種。


    “你這才好些,怎麽也不多將養幾日,這麽快就跑出來。”鳳伶把鏟子往地上一杵,摸摸花妞兒的大腦袋,抬頭望向藍露虛浮的臉頰。


    “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竟然成了他們威脅你的籌碼之一,便難以安心,隻想來見你。”藍露說的激動,拉過鳳伶的手就問:“長玠可有為難你?”


    鳳伶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藍露是在擔心解藥的事。說起這事,鳳伶覺得該愧疚的人,其實是她自己。若不是因為她,藍露本不會被卷進來。


    “沒有。”鳳伶露出些許愧疚之色。


    藍露握緊她的手,急急的道:“怎麽可能沒有,解藥的事明顯是衝著你去的,但凡長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那是給你挖的坑,沒想到長玉還勸你去跳,太過可惡。”


    “不怪二殿下。”鳳伶搖頭:“這事是因我而起的,自然該由我去解決。連累了你遭罪,真的對不起。”


    “呀!”藍露捂住她的嘴:“你我之間怎麽用得著說這個。錯的人是藥神和長玠,不是你。說起來,藥神委實出乎我的意料,平時倒看不出她的心思來,誰能想到她竟會為了長玠,連天規和醫德都不顧。”


    可不就是為了長玠,可不就是隱藏的很深。


    鳳伶笑了笑。若是她早點發現,他和見微已經心意相通,她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種地步。結果攙和在他們二人中間,被騙被利用,還悲催的搭上自己的感情。


    “藥神此人,不可輕視。免得再有人成為下一個你,或是下一個我。”


    “我也是這樣想。”藍露認真的點點頭:“此事有必要告知天君,不然讓德不配位的見微繼續做藥神,遲早會毀了天族。”


    “這件事讓長玉直接上報司文星君,你不要參與。”鳳伶提醒道。


    這提醒無疑是為了藍露好,因為長玉,這些年藍露受到的排擠和冷落數不勝數,她都遠遠躲開,本想著眼不見為淨,卻是讓這種情形越演越烈。若是藥神之事,由她去說,天君和天後大概不僅不會受理,還很可能倒打一耙。


    藍露沒說話,猶豫了一會,問:“玄祉昨日的話,可也屬實?”


    什麽話,他昨日說的話可多了。


    鳳伶疑惑的看了一眼藍露,看到她臉上滿是猶疑和小心,大概猜出了她的意思。藍露這個剛清醒沒多久的人都知道了,看來八卦流言已經傳出了不小的影響。


    如此一來,時機剛好。


    “我會讓玄祉把證據呈給天族。屆時再加上長玉的供詞,定罪藥神,應該不成問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如是鳳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語蓋彌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語蓋彌彰並收藏如是鳳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