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極遠處,天妖穀的玄虎正盤膝而坐,在他不遠處,白無雙臉色難看地坐著。


    突然玄虎微微一動,目光先是疑惑,而後閃過讚歎:“不錯的殺意。”


    雖是讚歎之語,但聽到的人都從玄虎的聲音中聽到了森冷的殺機。白無雙聞言眼神閃了閃,微微低下了頭,心中卻有些疑惑:“這感覺有些熟悉,倒像是靈璣洞天之內……”


    想到這裏,白無雙微微一凜:“是那個小子?不可能,短短數日,他怎麽會有如此進益?”


    但轉念一想,白無雙又似有所悟。


    當日靈璣洞天之中,南宮北鬥借著那兵戈之地萬年之中凝結的戰意殺氣,摸索出了自己的劍道,更是隱約形成獨創劍訣的雛形。


    今日,飛霜劍突變、血河宗來襲,南宮北鬥曾聽聞當日血河宗弟子極懼兵戈之地當中暴動的氣機,便有心一試。


    果然,劍丸威力無匹,而當日隱約成型的劍訣在今日小試牛刀便大放異彩。


    南宮北鬥自己也沒想到,他當初得那無數戰靈之助,劍意之中早已沾染上那遠古無數英靈戰意,此等戰意高昂熾烈、一往無前,與他心境極為相合。


    結合其本身劍訣,模仿當日靈璣洞天內靈力暴動的場景而發出的劍訣,竟恰巧是血河宗血河換生之法的大克星!


    飛霜劍丸於空中滴溜溜地轉動著,每一次旋轉就有無數氣機化劍而出,一時間天上地下俱是如雪花般飛舞的劍氣。


    氣機如暴風般席卷天地間,那三名本就受傷的血河宗弟子瞬間就被劍氣所吞沒,無論怎麽騰挪躲閃都無法逃出。


    另外兩人起先還想應對,然而發現自己的攻擊入泥牛入海,而劍氣臨身後自己原本無往不利的身體竟根本不能化解這源源不斷地攻擊後,終於驚恐地想要逃跑,但最終也被那暴躁的氣機徹底穿透心脈而死。


    豐江臉色鐵青,他這時才明白,為什麽以饕餮老人之能當年竟也會差點折於劍修之手。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原本被他忽視的黑衣青年,竟有如此能耐。


    他甚至在心中懼怕地想:“若是存微山人人都會這等劍訣,那我血河宗遇到存微山弟子便隻能退避三舍?”


    豐江眼見自己屬下一一死於劍氣之中,心生怯意竟不敢與南宮北鬥正麵交鋒。


    此時此刻,他先前那殘存的自尊心早已消失一空,而老巫祝的隱沒在劍氣中的攻擊更令他再無多想,當即化作一道血影朝來時方向急速逃去。


    然而,豐江卻忘記了,高手交鋒,一進一退的區別可能就瞬息生死。


    南宮北鬥這些年可謂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此刻丹田真氣源源流出,被飛霜劍激發出的磅礴劍意肆意而放,頓時胸腔抑鬱之氣去了大半。


    酣暢淋漓之際,南宮北鬥卻也沒有錯過敵人那瞬間的遲疑。飛霜劍丸遊走,這一方天地的氣機已被他盡數掌握。


    豐江衣袂剛動,南宮北鬥已知其意。


    當即劍意勃發,無數劍光如破風斬雲般席卷而去,頓時掀動草木泥石,令人目不能視。


    劍光所指的豐江麵色大變。


    勁風刺耳,劍勢驚天動地、殺意刺骨,加上飛霜劍本來特性,豐江隻覺周身冰寒宛如至於萬年寒冰之環抱,牙齒竟控製不住微微顫抖。


    然而,齒間碰撞的第一下,豐江恍然驚醒:他竟被一個後輩的氣勢所奪!


    豐江到底是金丹修士,先前初時不明,被南宮北鬥劍招所驚而做出退避之態,如今已意識到當時自己的失誤。


    若是一開始豐江未生去意而是與南宮北鬥正麵交鋒,南宮北鬥的劍勢雖猛但尚能中途幹擾。


    而現在,對方氣勢高漲再不能阻,他堂堂一金丹修士竟真的好似被人驅趕得抱頭鼠竄!


    豐江眼神中閃過狠厲之色,不逃反退,於半空中翻身折回,與那道驚天動地、殺意十足的劍光狠狠一碰!


    伴隨著破空聲和淒厲怨毒的叫聲,一團血霧轟然炸開,化作一道赤色屏障。


    這赤色屏障一出,飛霜劍丸去勢頓緩,甚至隱約傳來凝滯之感。


    南宮北鬥心中一凜,立即召回飛霜劍,但見劍丸鋒銳圓潤依舊,並未被邪法所汙,方才輕輕鬆了口氣。


    豐江最後當機立斷,雖然自身受損但也徹底打斷了南宮北鬥這一尚未渾圓如意的劍訣。


    南宮北鬥簇了簇眉,心中再次想起初來南疆時,方少白與自己說的話:“……魔門五宗鬼祟來此,大衍寺也有僧人在此……”


    星羅宗與巫族水火不容,加上今日血河宗的突然出現,令南宮北鬥這等不擅計謀之人亦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手在攪動這一方南疆土地上的風雲。


    心中不安的時候,他又聽見苗陽正焦急地與那老巫祝說些什麽,細耳一聽方知是與那月聖女有關。


    南宮北鬥頓時凜然,如苗陽所言,聖女一行斷後迎敵已久,怕是泥足深陷,出了什麽岔子也說不定。


    而且,如果他沒有猜錯,豐江雖然重傷離去,但所去的方向應當就是青苗寨眾人來時方向。


    雖然南宮北鬥不願意承認,但他極度懷疑自己今日劍術突飛猛進與那個性情古怪的巫族聖女脫不開幹係。


    他四周看了看,周圍不是老少就是婦孺,被血河宗攻擊之後剩餘的青壯隻有寥寥數人,巫祝年事已高,護著周圍人已是不易。


    南宮北鬥也隻能好心一把,主動擔下了返身查看的任務。


    山林之間一片狼藉,草木東倒西歪,仿佛被暴雨侵襲過一般,但四周卻靜謐得有如深夜。


    南宮北鬥原本疾馳的飛劍速度漸漸緩慢,最後甚至收起劍,整個人如一匹黑色的豹子般攀樹前行。


    不多時,前方終於有些動靜傳來。


    南宮北鬥屏住呼吸,悄悄從樹縫間看去。


    地上躺倒著十幾名穿著血河宗服飾的人,有的已然死透,有的正抽搐掙紮,發出令人心顫的慘叫聲。


    期中亦有三兩名巫族女子靜伏在地,生死不知。


    巫族聖女月汐與青苗寨族長苗豹被剩餘聖女巫衛和巫族勇士團團圍住護在中心,與敵人周旋。


    敵人有兩名金丹修士,其中一人就是當年拾掇擎無畏前往昆侖鬧事的金梁。


    另有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負手而立背對著南宮北鬥,看起來深不可測。


    金梁臉色亦是鐵青,他的同伴麵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眼前這一行人本事不小,看起來修為不起眼,但沒想到其中那個妙齡少女竟如何狠辣,眨眼之間就悄無聲息地令他們折損了十來人。那神秘莫測的蠱蟲連他們都心生懼意,與其餘巫族的蠱蟲不同,這些厲害蠱蟲一入體內就仿佛源源不斷地在血液中繁衍生息,任憑他們如何狠心割舍也清除不幹淨,最終周身血液都被侵蝕,束手無策而亡。


    若非長老臨時起意到來,他們兩人竟還差點讓這群人脫離手心。另一方麵,豐江帶人去追其他人至今未歸,而先前那一股森冷龐大的殺意也令他們有所不安。


    金梁覷著饕餮老人的背影,不動聲色間,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


    月汐此時的臉色慘白慘白,一向明亮的眼中露出幾分絕望之色。


    這幾日順風順水,終究讓這個年輕小姑娘心中生了大意之心,行動間露了痕跡,竟惹來了血河宗的人。


    月汐雖然繼承了巫族傳承,不能單以修為輪高低,但她之前無往不利的蠱術在麵前這個老者手下絲毫不能靠近分毫,她才終於意識到來者修為深不可測。


    饕餮老人目光漠然,雖然衣著平常,但南宮北鬥一望之下便隻覺氣血翻湧如潮,似有滔天血氣撲鼻而來。


    他立即也猜到這應當是一名元嬰修士,不由得進退兩難。


    突然,饕餮老人目光倏忽一轉,朝南宮北鬥的方向看來,聲音如金石交錯,清晰地傳來:“既然來了,就不要躲躲藏藏了。”


    南宮北鬥隻覺身體被那股龐大的氣機牢牢鎖定,心知不可能在對方眼皮子底下有所動作,深深吸了口氣,不緊不慢地自樹上跳下走到中間。


    月汐見到他來,眼中一亮而後熄滅如死灰。


    饕餮老人上下打量著一言不發的南宮北鬥,開口道:“方才那劍意可是你所為?”


    然而,他問是問了,卻不等南宮北鬥有所回答,竟已出手!


    山林中雖然經曆了一場爭鬥,草木東倒西歪,但終究保持著鬱鬱蔥蔥。可饕餮老人開口閉口之間,這片原本幽靜的雨林瞬間化作無數屍山血海!


    所有人都陷入了其中,而南宮北鬥更是直接麵對了這風暴中心。


    周圍氣機混亂而暴烈,如同失去理智的巨獸,比先前南宮北鬥掀起的那場風暴相比宛如天差地別。


    南宮北鬥如一隻孤零零的小舟,在這片汪洋血海中身不由己、浮浮沉沉。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無孔不入,仿佛要引動他全身精血奔騰燃燒直至殆盡!


    飛霜劍如黑暗中的一盞明燈,苦苦支撐著南宮北鬥清明不滅。


    但在這鋪天蓋地的惡意壓力下,飛霜劍清光也隻能緊縮如豆,隻有米粒之華。


    然而,始終未滅。


    那股不屈之意雖如螢火,但卻不可磨滅,任死亡也不能!


    饕餮老人眼神陰冷,嘴上卻說道:“不過如此。”說完,便已起了殺機。


    然而話音剛落,血海異變驟生。


    眾人眼前仿佛有一道刺目白光,衝散了那血海蒸騰。


    伴隨著饕餮老人驚怒交加的怒吼聲,屍山血海刹那間消失一空,南宮北鬥再睜眼時,眼前再次出現了鬱鬱蔥蔥的山林。


    而先前不可一世的饕餮老人卻已不見蹤影。


    南宮北鬥心神巨震,眼神有些渙散:方才那一道白光別人不知道,他卻十分清楚,那隻是一道劍光而已。


    可這劍光,卻令天地失色、神鬼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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