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北鬥從來沒有想到,他竟然在南疆之地中徹底將飛霜劍更進一步,凝練成小小的劍丸。


    有這麽一枚劍丸,縱使敵方人數遠超於自己,他也能來去自如。


    單從這一點看,南宮北鬥已超越了沈元希和邵珩。


    然而,他自己心裏很清楚,這並不能代表什麽。


    存微山的弟子均有自己的劍,而劍之來曆卻有多種。


    如邵珩這般,入門之後得到合適材料後由長輩代為煉製一柄血脈相連的飛劍,便是其中一種途徑。


    宗門內門,世家弟子占據多數。


    世家弟子自有家族資源支持,而南宮北鬥又是出身神州最為頂階的南宮世家,加上他是嫡係子弟,自小便有族中支持。


    南宮北鬥父母自他出生前後就開始遍尋珍材異寶,自出生後沒幾年,飛霜劍就已與他日夜相伴。


    例如周子安等人也是如此,多是入門時便有為未來打造的法器根基,待入內門後再由師長相助重新祭煉。


    而沈元希雖是世家弟子,但早年並無自身佩劍,基於天資卓越,卻是由掌門親自允諾入劍閣取一枚前人劍胚。


    邵珩數年前就已劍心通明,劍道天資上,南宮北鬥心中也認為自己差了他一截。邵珩當年未成劍丸隻是因為天機劍雖然與飛霜劍一樣與主人血脈相連,但終究蘊養時日差了十幾年。


    至於沈元希的衍陽仙劍,前人之劍胚雖然威力非凡,但也因此難以掌握。劍閣之中的劍胚,無一不是曾縱橫神州的仙劍所化,每一個劍胚主人的名字至今說出來都能讓修真界狠狠一震的人物。


    這般人物所遺留的劍胚,其中蘊含先代主人的氣息,沈元希能在短短時間內掌握已是極不容易,但要凝練成劍丸,卻還需要歲月的長久磨礪。


    南宮北鬥早先隱約有所察覺到飛霜劍的異動,但沒想到他自身未入金丹期,飛霜劍卻比他先一步突破。


    看著丹田中那如一輪小小明月般閃耀著光華的飛霜劍丸,南宮北鬥心中喜憂參半。


    飛霜劍的改變固然令他欣喜,但眼下他自身僵硬動彈不得的原因卻尚未找到。


    情勢已十分緊迫。


    青苗寨那位幾十年未曾出手過的老巫祝隻身迎戰,雖然保護了絕大多數同伴,但隨著時間流逝以及敵人無孔不入的攻擊,最終落敗也是遲早的事。


    就在南宮北鬥心中焦急無比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飛霜劍丸周圍另有些許異樣。


    不止如此,丹田、經脈,似乎也都有所改變。


    當他將體內情況完全查探了一遍後,便有些怔怔的。


    他修為並未增長,相反丹田之中所留存的真元似乎並不充足。這應當是這幾日來承受蠱毒痛苦時,他下意識以真元護住心神經脈等等所消耗的。


    然而不知為何,南宮北鬥發覺自己的丹田比之前擴大了一倍,而周身經脈也似乎粗壯了許多。


    如果說之前真氣遊走周天如潺潺流水,此刻他輕輕調用真氣便如寬闊的河流,奔騰如駿馬疾馳。


    真氣初時凝滯,旋即南宮北鬥頭頂一涼,南疆之天地靈氣仿佛受到牽引般滾滾而入,不過眨眼間就將他丹田充盈。


    而這時,南宮北鬥下意識握了握拳,身體那種僵硬感也轉瞬消失。


    他來不及多想其他,一個騰身就自驚訝的苗陽背後跳起。


    恰逢血河宗一名敵人攻擊到來,南宮北鬥心念一轉,一枚銀燦燦的劍丸浮現身前,滴溜溜一閃就衝天空那道血影飛去。


    那個血河宗的人本是打算側麵攻擊那個糾纏不休的巫祝,哪知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衣青年,再後來就見一個極小的銀丸衝自己飛來。


    這人心中對此自是不屑一顧,但背後卻似乎有人發出驚呼聲。


    他滿不在乎地伸手一握,然而下一刻就覺左手一陣劇痛,仿佛切割開來一般。


    此人憤怒無比,沒想到這一小小銀丸竟能傷到他血融之體,就打算以血河功法將之徹底汙穢。


    然而,這個時候南宮北鬥已逐步掌握了飛霜劍丸要領,心中殺念一起,那劍丸就在半空中消失了。


    再出現時,劍丸已回到南宮北鬥身前,而那名血河宗的敵人竟胸前噴出大量鮮血後,睜著眼睛、直挺挺地墜落。


    那名年老巫祝看著這一幕,有些渾濁的眼睛竟瞬間一亮。


    原來這幾個血河宗弟子明顯功夫未完全到家,諸如心髒這等重要器官並未被功法煉化,依舊是其致命之要害。


    若是一般外傷、內傷,功法一起尚可複原。


    但若心髒破損,依舊是會要其性命。


    隻是,南宮北鬥勝在出其不意,加上對方掉以輕心,才會一擊得手。


    老巫祝看著剩餘的敵人眼中的警惕,不由微微一歎,知道對方已有準備。


    豐江半年前剛剛血河大法初成,修為晉升金丹期。


    這次跟隨長老饕餮老人暗地裏前來南疆,是想與金梁別一別苗頭。當發現這一支正在遷移的巫族後,他們便開始行動。


    金梁等人被數名神通不凡的女子暫時拖在身後,他卻不去相助而是追先前逃走的巫族人,確實是有自己的算盤。


    一方麵,他想讓金梁吃些苦頭,另一方麵,他也察覺到這些人中一定有什麽重要的角色。


    哪知追上來一看,豐江才發現俱是一些老弱婦孺,不禁失望之極。


    也就老巫祝的突然出現,讓他微微一驚的同時又心中暗喜:傳聞巫族每個部族中真正掌權者並不是族長而是巫祝,果然沒有錯。


    若是豐江知道後麵那幾名女子中有巫族最尊貴的月聖女,不知會不會把腸子都悔青了。


    先前巫祝出手,他們也未損失一人。


    此時一個莫名其妙的黑衣青年突然出現,竟然彈指之間滅殺了他一名手下。


    豐江眯起眼,看著那麵上神情正兀自變幻不定的南宮北鬥,確信此人之前就是那個看起來有“殘疾”被人背在背上的人,不由得再次仔細觀察了他一番。


    “剛才……殺了賈七的,分明是劍丸……”豐江暗自思索,並未製止手下,讓他們繼續試探攻擊,自己則一邊應對那名老巫祝,一邊觀察著南宮北鬥。


    南宮北鬥踏於半空,右手並指成劍於胸前,一雙冷目神光湛然。


    飛霜劍丸化作銀光,拖出既好看的長尾,如劃過夜空的流星般在四周交錯抵擋。


    因先前損了一人,其餘敵人此時都頗為小心翼翼,並不敢直接與那銀丸交手,隻攻擊除了南宮北鬥與巫祝之外的其餘普通人。


    遇到飛霜劍襲來,他們也隻是一觸即走。


    然而,劍丸速度比飛機更快速一籌,又有一人躲閃不及,被劍尾掃到,生生被削去一半身體,灑下大片血雨。


    但此次攻擊並未攻到敵人要害處,那人慘叫一聲快速逃走,退得遠遠地。


    雖然受傷頗重,但到底保存了性命。


    豐江見狀不惱反笑,短短數息之間,他已認出了對方是存微山的弟子。


    年紀輕輕又未成金丹,竟已煉就劍丸,在存微山中定是身份不凡。


    豐江盯著南宮北鬥有些蒼白的麵容,看到他額上細密的汗水,心裏暗道:“這巫祝也就罷了,但饕餮老兒早年與存微山有莫大仇怨,若我能拿了這小子送給他,那老兒必定歡喜!”


    心中竊喜的豐江並未察覺到,南宮北鬥突然閉了閉眼,那一襲黑衣的青年竟在此時突然如死水般沉寂。


    豐江也沒有看到,那老巫祝如樹皮般的麵上狠狠一抖,眼中發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此時,他心中已無其他,隻想將黑衣青年拿下。


    於是,豐江於半空中朝前踏了一步,臉色卻突然一變!


    先前好似束手待斃的南宮北鬥,突然睜開眼,隨之一股滔天殺意衝天而起!


    豐江及其他人隻覺整個人好似被什麽東西重重一錘,眼前霎時間被蒙上了一層血色。


    這也就罷了,血河宗的人常年與鮮血為伴,並不十分奇怪。


    然而,那似在遠方又像是在耳畔不斷回響的一聲聲密集的戰鼓聲,仿佛伴隨著無數鐵蹄踐踏在他們心上。


    這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青年身上的殺意,冰冷到了極點,仿佛周圍空氣都盡數凝滯。


    豐江那一步踏出,麵對迎麵而來的鋒銳殺意,竟再踏不出第二步!


    而最恐怖的是,豐江隻覺得周圍氣機仿佛受到了這股殺意的牽引,在這牽引之下,周圍的天地元氣也在發生某種暴躁的變化。


    南疆之中,蛇蟲遍地,元氣與毒障交織,靈氣不純。


    而此時,這種不純導致這附近的空氣仿佛沸騰了一般,但又帶著冰冷的刺激。


    豐江察覺到了危機,但尊嚴不容許他後退半步。


    飛霜劍丸宛如一輪明月,高懸在南宮北鬥頭頂,綻放著卓然神光。


    一襲黑衣的南宮北鬥麵色陡然漲得通紅。


    那不是他身體有恙,卻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咄!”南宮北鬥的聲音很輕,但偏偏如一聲驚雷般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飛霜劍丸刹那間如綻放的蓮花,旋出無數劍氣,帶起一輪氣機的風暴席卷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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