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這幾日裏,東州發生了兩件震驚雲荒的大事!


    其一,東州十大古山脈之一空桑山深處,先賢至寶‘七劫玄雷塔’問世,滄漓劍派出動七聖其二勢在必得,卻沒想到竟铩羽而歸。


    寶物最後竟落入萬川河地“螢川城”主人的手中。


    其二,傳聞百十年前早應該斃命的人魔“陸禍”重新顯現痕跡,一夜之間屠戮北涼州郡三十萬生靈!其惡行累累令人聞風喪膽,也令人深惡痛絕!


    事情的詳情,還得從七天前那天夜晚說起…


    ——————


    七天前


    暮色灰蒙,冽冽寒風翻卷著滿天烏雲低垂仿佛壓下地麵,從蒼穹上悄悄劃落的輕盈雪花,在凜冽呼嘯的孤風之中飄搖飛舞,散落在蒼茫大地!


    夜色淒寒,天地一片肅穆!


    淡淡的雪花彌散在連綿起伏的崇山之間,朦朧著如幻飄渺似乎都不怎麽真切了。天地陰鬱沉沉,唯有茫茫雪白,沒有一點瑕疵的痕跡。


    群山之間低穀之中,或有一條被白雪掩埋的破敗古道從無盡遠方延伸而來,蜿蜒曲折,延順著陡峭絕壁空穀深處又向著茫茫盡頭延伸而去。


    四下莽莽,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野之中,古道前方的老槐樹下孤零零的點著一盞枯燈,透著些許光亮。


    這是間荒野木屋,一處茶寮老板姓陸,一個看去很是老實巴交的中年男子。據說這位陸老板本是東方古城沮吳城人,自幼孤苦伶仃被人牙子賣入城裏蘇記茶樓做過學徒手藝,人勤老實手腳利索頗受東家和茶客們喜歡。可後來,卻不知道怎麽的陸老板無意得罪了一位倨傲的公子哥兒,被隨行的跋扈小廝打瞎一隻眼睛不說還折斷了腿,緊接著殘疾帶病又被東家趕出了茶樓丟出了城,從此下落不知生死不明。


    再後來…


    再後來有人無意認出陸老板時,他已然在這沮吳城西方八十餘裏外的荒野之間搭建了這間簡陋屋子,平日為門外東西往來的商旅客人提供歇腳喝茶的處所,以此賺取幾個辛苦錢,勉強勉強維持生計。這一晃,便是二十餘載過去…


    而此時此刻,他鬢發灰白麵色枯槁,明明剛近中年卻一副已經邁入暮年的蒼老倦態模樣,實在叫人可憐。


    風聲瀟瀟夜色漸沉,屋外風雪漸漸大了幾分,陸老板沒精打采聳拉著腦袋趴著身前櫃台上,睡眼朦朧。他暗自輕歎了一聲,眼看這般惡劣天氣,想來今晚是不會再來客人了。


    陸老板這間木屋地理位置尤為不錯,門外那條古道東接古城沮吳,西通邊陲合昌,古來便是東西往來商旅之要道。古道依山而建傍水修橋,行向西方中土路程最短,若是從要別處繞山遠行少說要多挨上五六日腳程,商人重利貴在趕時,因此即便是這般大雪天氣,還是有人要討些生活匆匆趕路。


    便在此刻,這間荒野小店裏還端坐著七八位客人,他們三三兩兩坐開,或是不熟不願有所交集,因此屋內一時清寧安靜。


    “劈啪!”


    忽地一聲爆鳴,火光跳動,是風塵吹入煤油燈芯裏的混響,驚醒了這個正在小憩的老實男人。


    陸老板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蠟黃眼皮,抖擻精神,這般坐立起來。他抬起腦袋無事向著自己的店內的客人們望去,簡陋的小屋隻擺放著五張桌子,有四張坐著客人。最中間的那桌坐著一老一少,老的七八十來歲,束發灰衣有些單薄近乎是不常多見的道人打扮,桌旁擱著一杆黃布幡杖,上麵荒體黑字寫著“神機妙算”四個大字看來是個江湖術士人物。小的八九來歲的小囡囡坐在板凳上還沒有桌子來高,她低著小腦袋默不作聲。


    左邊桌旁是兩個穿著破絮襖子的中年男人,蓬頭垢麵精神不振,麵相粗糙是再不過普通的尋常人家。


    右邊桌上人卻是最多,旁邊堆著幾擔子貨物,是三個冒雪趕路的商旅人家。為首的年過六旬,麵相也最眼熟是沮吳城的李姓商人,平日裏往來門外那條古道常近來歇腳出手闊綽,是個老熟識。另外兩個年輕麵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跟著的新人腳夫。


    至於他們後麵桌上昏黃燈光照不盡的陰暗角落,那桌邊坐著一個單身男子,陰沉的身影孤孤單單似是融在昏暗裏變得模糊不清了。


    風,呼嘯!屋外寒風淒厲,烏雲翻卷暗空陰雲裏墨浪翻騰,天地間的雪勢驟然大了起來。


    天地忽地一白,緊接著“霹轟”一聲轟然炸響,四野如晝雷鳴震蕩…


    白雪驚雷,乃是奇異之事!眾人渾身一個激靈,麵麵相覷,隻是眼下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沒人胡說些什麽。


    那隊商旅人家的李姓長者率先醒了神兒,將目光投向坐在櫃台上有些木納的陸老板,眾人茫然也跟著紛紛望了過來。


    陸老板哪見過這般陣仗,愣了一愣,縮起脖子擠著褶皺的笑臉道:“俺、俺也不大清楚…這北麵山裏聽說很久以前有個仙人坐化藏了仙府神邸。或許又是哪個畜生得了機緣修成精怪得罪老天爺降下天罰哩。”


    聽他這麽一說,眾人也有所耳聞。北麵的大山喚作空桑古山!據《東荒州誌》所載,東州十山奇絕,莽山曰荒,皋山曰險,嶴山曰秀,蕪山曰奇,泰山曰雄,空桑曰詭……空桑山脈連亙七百裏,自古至今便以詭異出名,各種奇聞怪事誌異傳說不下百千萬卷,其中更以三千年前東州第一散仙搖光上人坐化空桑山深處而名震天下!後來千百年間有不少正邪兩道修士或是無名散修將空桑山裏外翻了個底朝天也未見搖光仙藏,徒勞無獲每每空手而歸漸漸無人問津久而久之的又淡出人們視野。


    誠然,傳聞真假與否至今已不重要,尋常凡人隻需要普通過活,眼下發生這種有駁常理的狀況,自然最好是充耳不聞畏而遠之,不要跟那些仙魔鬼怪的扯上半點幹係為妙。


    李姓長者見多識廣當下心裏若有理會,他向著陸老板帶著歉意微微笑著然後低頭吃茶,哪知身旁有人低聲驚呼:


    “不妙,大事不妙!乾上震下天雷無妄…恐有厄難臨頭,凶災纏身啊…”


    李姓長者聞聲抬頭望去,見是那道人打扮的老相士搖頭說著。


    或是這惡劣鬼天氣著實不好,亦或者連日來長途跋涉舟車勞頓吃盡苦頭,三人商旅中年紀最輕的青年男人脾氣暴躁終於捱得不住,冷聲喝道:“你這老騙子渾說些什麽,休要在這裏胡言亂語妖言惑眾!”


    有人搭聲,老相士不急不躁回過頭瞧了他一眼,笑吟問道:“這位小兄弟莫要生氣,貧道可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


    青年男人也不看他,一口接著一口灌著茶水,不屑說道:“得罪?誰不知道你們這種騙子喜歡信口胡謅,盡說些有的沒的欺負老實本份人,待得半信半疑再激些恐嚇人的話語,好苟行誆騙銀錢的勾當!”


    老相士聞言一怔還不生氣,指了指身旁那杆幡杖,訕訕笑道:“小兄弟此話差矣!別人如何算命我且不知,可你也不能將那些江湖術士蒙騙人的糊塗賬都算到貧道頭上罷。貧道師出名門,承祀中土‘玄天太虛’門下一脈,算命、看相、開天眼、問姻緣、測吉凶、避災禍那是樣樣在行。就吾這杆金字招牌在中土大地那也是鼎鼎有名……”


    “嘁!”


    青年男人一聲冷哼,將手中茶杯重重拍在桌上,咒聲罵道:“唧唧歪歪的有完沒完?這裏東州不是中土,一大把年紀就不要出來亂跑更別學別人坑蒙拐騙的把戲,小心在這荒山野地裏得罪了人被打折了腿斷送了性命,到時無處埋嗬!”


    “你、你你你…你有辱斯文!”老相士臉色一紅終是有些掛不住了,吹胡子瞪眼,他哪知這青年男人不知理會反譏著更嗆人的話語,簡直就是有辱斯文,講不通道理。


    其實老相士初來東州自然也不知東州大地還廣為流傳著這麽一句話:十個相士九個騙,還有一個傻瘋癲!


    說的就是他們這種看相算命賣弄把戲的江湖術士。那些若真有些本事的,隻怕早就尋了一處靈山仙地開山立派創立門宗,廣納門徒成為一方高高在上掌教真人,豈會白白遭受這種朝不保夕風餐露宿瞧人眼色的苦行生活。


    再者說,雲荒山海浩瀚無際有五荒三州四海千島,各地風俗民情信仰各不相同。東州並非中土,中土大地有雲垂帝國一統治之,道教為尊修道之風亦最為盛行,各處城邑無數道觀仙祠林立,受世人香火供奉虔誠叩拜。久而久之道家各派滲透至每處各地中土儼然成為雲荒道宗的勢力範疇。因此那些做道家行當的便高人一等,無人敢輕易得罪了。


    而東州與之不同,東州大地自先荒五帝時代乃東方帝尊白帝劍神的道場。白帝心懷慈悲,仗劍除魔庇佑萬世恩澤天下…後世近萬載歲月過去,東州億萬生靈依然感恩白帝無量福德,推崇劍道之風,當今更以東極山滄漓劍宗尊譽為東方劍派聖地!東州三國十六州郡當是以劍宗的勢力範疇。劍、道殊途,理法相駁,信仰各不相同,因此那些道士相士什麽的根本不受待見,更無人敬畏了。


    荒野的小屋裏,眾人不時向那邊望去,兩人這般鬥嘴爭執本來也沒什麽,可誰叫他們閑著沒事就喜歡看熱鬧呢。


    老相士鼓著腮幫同那青年瞪去,故作猙獰,小眼瞪大眼。


    青年男人本來就心情不爽又生著一副凶麵相,他不甘示弱惡狠狠向老相士瞪去原本藏在心底的無名惱火更是徹底爆發,屁股一挪騰地起身竟作勢欲將動起手來,眼看一樁禍事將起!


    “小六兒,夠了!”一聲輕喝,聲音低沉不怒而威,坐在青年男人對麵的李姓長者忽然出了聲。


    青年男人聞聲嗬斥如當頭棒喝,動作一僵臉上當即變了顏色怒氣登時收斂。他兀地站在原地,深深一口呼吸,低垂著頭一聲吭的坐了回去。


    縱然是年輕氣盛魯莽狂妄,倒還曉的分寸。青年男人眼前這位李姓長者德高望重,他自是打心底裏敬重萬分,半點也不敢得罪了。


    李姓長者瞟了對麵一眼見他收斂不再吭聲,這時又將目光轉向櫃台方向,笑著喚道:“陸老板,給這位老先生來壺熱茶,賬算在我這裏。”


    陸老板“啊”的一聲,驚的回過了神兒。他訥訥起身丟了手中枯枝往身上的破絮襖子上得勁擦了擦。接著提壺擰茶,挪著顫巍巍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小心移了過去。


    換了新茶,茶壺滿上。薄薄的霧絲繚繞淡淡清香從壺嘴蒸騰,老相士精神一震,低頭招手撲入鼻中身前呼吸,又趕緊取杯斟茶嚐了一口,一臉的釋然享受。


    老相士放下土杯,偏頭瞧了陸老板一眼,忽然笑道:“茶香馥鬱,澀而微甘,沒想到你這茶泡的這般的好,早知道應該多討幾杯來吃!”


    陸老板咧開一口黃牙,摸了摸腦袋,憨憨笑著說:“老先生進門來不曾討茶,想來是知道我這小本生意茶水不是免費的。嘿嘿嘿,其實打尖過夜也需得三個銅板…”


    “什麽,三文?就你這破板凳還吃人肉不成?得得得,你找他…”老相士吹著白須兩眼一翻,別過身去。


    老相士指的自然是指旁邊剛剛出聲的李姓長者。


    陸老板啞然,哪知道眼前這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相士竟一副小氣吝嗇的模樣。人家年事太高也不容易,陸老板不太好說辭,提起水壺轉向李姓長者那邊,將茶壺中熱水參滿一水壺水便見了底兒。


    李姓長者抬頭向著陸老板輕輕笑了笑,略帶著歉意說道:“陸老板,今晚這風大雪大的,還得勞煩你陪著我們熬夜了。”


    陸老板微笑搖頭,他這種鰥寡人家日子過得最為清苦,像這種寒冷天氣七八年裏也就剩下這麽一件破絮襖子裹身,捱得住了又過活一年,捱不住了一死百了。可是他隻要還活著,就得拚命活著,掙錢活著!陸老板當下客氣道:“不打緊不打緊,我熬夜也是尋常事兒,倒是李先生這般惡劣天氣還出來趕路不怎的常見啊。”


    李姓長者聞言一怔,苦笑說道:“若是往年遇了雪天那自然是閉門不出的,可生意場哪有一本萬利的買賣,眼下實在是迫於無奈啊!”


    陸老板一臉訝然,奇聲問道:“怎的了?”


    李姓長者苦笑一聲,隨即與同行年長的中年男人對望了一眼,低聲道:“雖說三十年前那些作惡多端的邪教妖魔被正道神仙們消滅殆盡,如今這世道難得太平,可是荒山野嶺的誰曉得會遇到流竄的山匪攔路搶劫!上個月北行山七裏坳,我丟了兩車貴重貨物不說,跟了十幾年的劉老三和何老弟也被歹人亂刀砍傷…損失慘重,血本無歸啊!”


    陸老板吃了一驚,目瞪口呆。


    李姓長者哀歎了一聲,接著道:“近年來東州各地忽然生出了不少山賊悍匪,聽說有的地方已經亂了起來…我們這種平常凡人家本來就是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出門在外小心翼翼生怕遇到強人,誰曉得竟還是發生的這樣的事情。”


    陸老板聞之輕歎,惋惜勸道:“李先生莫要太在意了,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李姓長者哭喪著臉點了點頭,那夜裏刀光劍影血染長空,自己一把老骨頭竟然死裏逃生真是幾輩子積來的福氣。他這般想著,不由悻悻說道:“那些山賊悍匪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與當年喪盡天良的邪教妖魔行徑又有何異,難道正派仙人們都不管管了嗎?”


    他正說著,從遠邊角落傳來一個聲音,淡淡的道:“邪教是邪教,那些山賊悍匪縱然萬般可惡都是尋常凡人,大凡修士斬妖除魔,卻不可輕易插手凡人紛爭事端…”


    “放屁!”李姓長者還未說話,忽然又有人插聲輕喝,卻是旁邊桌上方才那位氣度不凡的老相士發出。眾人向這邊看去,隻聽他說道:“那些自詡正道的修士,人前一副道貌凜然高高在上,誰曉得又有多少人背地裏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若不是仗著門派出身,當真叫人以為是邪派妖魔來著。”


    陰暗角落中,一雙目光沉沉望來直落在老相士的身上。沉默了片刻,低沉說道:“道長,當真是中土玄門太虛山門下?”


    老相士向那邊看了一眼,臉色忽地一變。他幹咳了幾聲將頭別了開去,向著李姓長者微微笑道:“方才的茶水,還未謝過你呢。”


    李姓長者聽著笑著搖頭:“不客氣不客氣,都怪我這隨行的族侄魯莽暴躁,衝撞得罪之處老先生莫要見怪才是!”


    老相士捋著白須,嗬嗬微笑,不以為意說:“年輕人嘛盛氣淩人的那是自然,我年輕時更比他桀驁呢,所以才吃了大虧悔不當初啊。不過,相逢即是緣分,貧道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姓長者聞言擱下茶杯,輕聲問道:“哦?老先生有話請說!”


    老相士理了理衣襟麵色一肅,正色道:“李老板是個善人,常年行善積德福緣深厚,可惜就是命數不太好。我方才觀李老板一眼,天庭飽滿是個富貴之相,額容多紋但麵形未破,主一生波折勞累好在仍算平安。但左邊印堂處卻偏偏帶著凹陷暗色的黑痣,主晚來有索命厄難,或遭大劫!李老板年愈花甲印堂煞氣盈聚,先前由福運化解多次死裏逃生,現下若再往西去怕是再劫難逃,不如就此回頭破財消難,或許還能保得住性命安享晚年!”


    李姓長者聞言一驚,突然站了起來,目光瞪大緊緊盯著這個捧杯吃茶的老相士。


    “你這老騙子胡言亂語咒罵什麽!我們不往西麵去這些貨給誰?”年輕男人騰然起身,卻被身旁的中年男神死死拽住,按了回去。


    老相士抬頭瞧了他一眼,不見生氣,嘿嘿笑著故作高深道:“我說的不止是他,還有你…更有,在座的各位…”


    這聲音雖輕,在屋內傳開甚是刺耳。眾人聞之一驚紛紛向這邊望來,就連陰暗中那雙幽邃的目光也落在這個略顯清瘦的老相士身上,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李姓長者緊緊盯著這若有仙風道骨還年長自己模樣的老人家,泰然自若,不見再有話語。半響,李姓長者陰晴不定,向周圍張望了一眼終還是坐了回去,向著老相士拱手禮道:“多謝老先生指點。”


    他這般坐了回去,眾人麵麵相覷,屋內一時安靜下來。


    ——————


    陸老板往壺中置滿清水又向灶台下添了些枯枝柴火,長夜漫漫委實難捱,可不好太早斷了生火。


    霹轟!


    深夜裏忽地又一聲驚雷炸響,震徹天地…


    嘎吱嘎吱~


    木屋輕輕搖晃著,四腳房梁發出刺耳的輕響,也不知道這間幾經風雨的小屋到底還能挨上多少時日。


    大風呼嘯風雪交加,凜冽的寒風鑽透木門縫隙夾雜著幾縷塵雪卷落進來,離門前最近的陸老板渾身一個寒噤,哆嗦抖著身子。


    這間木屋是陸老板的命根,遇到這般天氣也隻能愁眉不展聽天由命。他枯坐了一會兒,愣了一愣似是忽然想起什麽,伸手在櫃台下一陣摸索,掏出三柱斷開半截的細香。焚香引燃,陸老板回身將三柱斷香插入身後木牆離地三尺,那座壁龕供著漆黑無字石碑前的香爐中。


    末了,陸老板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霹轟轟!


    雷霆陣陣愈來驟急,那轟鳴之聲貼近耳膜炸響,腦海嗡鳴仿佛天地將要崩開!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有人出聲叫嚷。眾人色變這幾不尋常的天兆,已經沒人坐的住了。


    老相士臉色駭變,茶杯脫落衰在桌上,他一手抱起旁邊的小囡囡,往懷中摸去,喃喃自語:“話多招劫,沒想到報應竟然來的這般快,走、得走…”


    有人尖聲驚叫:“不對,腳下在晃,這大地…”


    話未說完失了聲音。


    站在櫃台上的陸老板哆哆嗦嗦隻憑著最後的本能朝著木門方向張望,他眼角猛地一跳,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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