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瑤麟聞言先是一怔,突又醒悟過來,笑道:“玲,你知道這裏住的除了少數幾人以外,都是憑勞力換取三餐的人,清理這點積雪算不了什麽?”


    “撐天叟”寒天虹仰望著天邊密布的烏雲,臉上浮著奇異的笑意,沉聲道:“公子,你隻說對了一半,這裏的人,除了高高在上幾個人以外,全是用生命來換取三餐的人,十裏石道,天虹記得曾葬送了三百零八條人命,公子,人,同樣是人,唯一的分別,在於你是否具有那種決定別人生死的能力。”


    “宇內雙奇”聞言心頭同時一震,他們相信這冷漠寡言的長人所說的決非虛言,但過去他們


    卻從未想到名震武林的“萬鬆門”會是一個如此駭人的人間地獄,“九環劍”忍不住脫口道:“想不到清名傳遍武林的‘萬鬆門’上是個人間屠場。”


    梅瑤麟冷漠的笑了笑道:“晚輩相信江湖上有不少人知道內幕,但是,他們除了羨慕之外,沒有其他他們認為該做的事,人間攀龍附鳳,錦上添花的人太多了。”


    “血鳳夫人”感慨的沉歎一聲道:“瑤麟,老身過去隻以為你是憤世嫉俗,仇視正道,直到今天,老身才知道自己這五十年江湖歲月白過了。”


    梅瑤麟淡然的笑了笑,星目中隨著淡然的笑意,閃射出陰冷的寒芒,凝視著彎曲的白石峽道陰冷的道:“天虹,過去,萬鬆門有力量決定別人的生死,現在,你相信誰有力量決定他們的生死?”


    “撐天叟”寒天虹收回仰空而視的目光,坦誠的笑道:“公子,天虹是為了鬆門十年之恨而來的,公子是為了索債,公子青萍龍劍威震武林,天虹十年之恨,埋沒達六十年,這些,都證明我們此來的決心。”


    梅瑤麟淡然一笑道:“我們走吧!”


    話落當先舉步向峽道中走去,“瑤台牧女”雲鳳玲一顆芳心已寄在梅瑤麟身上,梅瑤麟一動身,她也跟著起身。


    “撐天叟”寒天虹急上兩步,走在前麵,道:“天虹帶路!”


    走在最後的是宇內雙奇。


    峽道曲折,由入口到第一彎約有百十丈距離,兩側冷落上毫無人蹤,繞過第一處彎角“撐天叟”寒天虹突然停了下來,陰冷的沉聲道:“兩位在此等候多時了吧?”


    梅瑤麟與“瑤台牧女”雲鳳玲就跟在“撐天叟”身後三尺處,“撐天叟”寒天虹的話聲才落兩人也已趕到。


    抬眼隻見前麵是一塊十丈方圓的圓形白石地,東西兩側石嶺被鑿去許多,形同兩道圍牆,牆中,各建一座小巧的大理石宮形小屋,白牆綠瓦,精致絕倫,此處耗費的人力,顯然不在少數。


    此時,圓形廣場上並肩站著兩個發白如霜的老者,兩人相貌十分相像,蠶眉雞眼,唯一不同之處,是左側老者白頰上有塊拇指指頭大小的紅痣,一見過兩人的長相,梅瑤麟突然記起師父所提及的少數武林前輩人物之中的“陰山雙蛟”常氏兄弟。


    恰在此時,“九環劍”和“血鳳夫人”,也已趕到,“九環劍”一見兩人不由驚道:“陰山雙蛟?”


    頰上有紅痣的老者,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寒天虹,我兄弟兩人代表萬鬆門歡迎你帶了這許多人重投此處。”


    “撐天叟”寒天虹陰沉的冷笑一聲道:“常山虎,寒天虹以為你該後悔留在萬鬆門達六十五年之久。”


    常山虎偷眼打量了梅瑤麟一陣,臉上漸透輕蔑之色,冷笑一聲道:“寒天虹,老夫要非留六


    十五年之久,怎能再見故人歸來,又怎得能見名動武林的龍劍青萍梅瑤麟,因此,老夫不但不覺得後悔,反覺幸運呢?”


    梅瑤麟緩慢的跨上兩步,並立在“撐天叟”寒天虹身側,冷漠的掃了常氏兄弟一眼,道:“梅某相信你們主子一定關照過兩位怎麽接待我們。”


    “陰山雙蛟”臉色同時一緊,接著臉現怒色,右側老者冷哼一聲道:“萬鬆門兩位掌門人確實曾關照過我倆怎樣接待各位,隻是!現在我兄弟兩人想改變改變接待之法。”


    一聽常山龍的語氣,宇內雙奇就知今日之局無法在口頭上解決,他倆久走江湖,對武林中的


    人物知道得很多。


    兩人聞言不由自主的心頭一緊,各自暗中凝聚了功力,以備必要時一戰。


    梅瑤麟平靜的冷笑一聲,道:“不知兩位怎麽改變法?”


    常山虎臉色一寒,側臉向石屋中喝道:“來人呀!準備接管兵刃!”


    喝聲一落,兩側石屋中應聲走出八個臉色困倦的錦衣漢子,列隊齊步走到常氏兄弟兩側,垂手而立。


    一見這八個錦衣漢子,“撐天叟”寒天虹精目中立時湧出千重殺機,冷冷的說道:“你們從現在都自由了。”


    “陰山雙蛟”冷冷的掃了“撐天叟”一眼,冷笑道:“寒天虹,你的話說得太早了!”


    “撐天叟”寒天虹猛然邁上一步,冷喝道:“老夫以為不早了,你們都走吧!”


    八個錦衣漢子迷茫的望著“撐天叟”寒天虹,由他們眸子中透出的光芒,充份的表露出他們心中的迷惑,他們相信無人能瓦解萬鬆門,因為,他們曾見過不少人葬身在這裏,而此地,卻隻是萬鬆門的第一關,也是最弱的一環,因此,他們覺得“撐天叟”寒天虹太不自量力。


    梅瑤麟冷漠的笑了笑,道:“天虹,他們經年累月的日子都已挨過,也不急在一時了,咱們先看看這兩位朋友怎樣接待咱們。”


    “撐天叟”寒天虹心中雖然憤恨難平,但卻不敢違背梅瑤麟的意思,當下冷森森的掃了常氏兄弟一眼,退下一步。


    常山龍臉色一整,沉聲道:“鬆門第一關,解劍。”


    梅瑤麟冷然一笑道:“你主子當初沒叫你們這麽做吧?”


    常山虎冷喝道:“因為我兄弟要改變,這是鬆門門規,你梅瑤麟還不夠資格違背。”


    梅瑤麟泠冷一笑,緩步向前走去。


    “瑤台牧女”雲鳳玲不安的輕聲道:“麟,我陪你!”


    梅瑤麟輕笑一聲道:“鳳玲,他們解下我的劍後,會輸到你的。”


    “九環劍”深知“陰山雙蛟”的名望與功力,他雖知梅瑤麟此時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卻仍不放心,當即接口道:“一個一個的解決,太費時間,常氏兄弟,名震遐邇,一次把我等的兵刃解下,量也花不了太多時間。”


    “陰山雙蛟”當然聽得出“九環劍”弦外之音,他們雖知宇內雙奇武功不比尋常,但卻並未把兩人放在眼裏,由“九環劍”的話中,他倆更錯會了意,以為梅瑤麟的功力,必然低於他倆。


    常山虎得意的大笑一聲道:“此言有理,你們一齊過來吧。”語氣狂妄無比。


    梅瑤麟回頭看看宇內雙奇,沉聲道:“你們不必同上,梅瑤麟既敢闖他萬鬆門,這第一關還過得去。”


    話落霍然轉過臉來,冷冷的道.“你們主子給兩位留了一條生路,兩位卻自選了死途,龍劍就在梅某腰下,兩位自己來取吧!”


    話落人已停在“陰山雙蛟”常氏兄弟身前二尺處,雙臂平行張開,狀至輕蔑。


    “瑤台牧女”雲鳳玲見狀大駭,脫口叫道:“麟!小心!”


    “撐天叟”寒天虹陰冷的道:“你們放心,對他們,他不會像對待老夫那麽仁慈的。”


    他,明知“瑤台牧女”雲鳳玲所擔心的是梅瑤麟為“陰山雙蛟”所乘,但卻故意文不對題的把話反過來說,也許,他認為不必再說許多。


    “瑤台牧女”雲鳳玲那肯相信他的話,蓮足一抬,就要上前,“撐天叟”寒天虹心恨“萬鬆


    門”的人,隻怕別人打擾,耽誤時間,當即一橫身,阻在“瑤台牧女”雲鳳玲身前,冷冷道:“他的武功老夫比他們了解得多,不許上前!”


    “瑤台牧女”雲鳳玲嬌叱道:“我不相信你。”隨聲側身向右飄去。


    “撐天叟”橫身再度攔住,冷冷的道:“老夫以項上人頭擔保。”


    “瑤台牧女”雲鳳玲急聲道:“十個你也抵不過麟哥哥一命,讓開!”聲落玉手一翻,向“撐天叟”寒天虹胸前拍到。


    “九環劍”夫婦,本就擔心梅瑤麟不是“陰山雙蛟”之敵,此刻一見“撐天叟”寒天虹阻攔雲鳳玲,自家先亂了起來,心中更急,雙雙冷喝道:“你們住手!”


    話落同時撲了卜上來,他倆當然不會幫助“撐天叟”寒天虹,因為,他倆明白,唯有把“撐天叟”寒天虹擊倒才能相助梅瑤麟,然而,“撐天叟”寒天虹的功力,卻非他三人三招兩式所能解決的。


    “陰山雙蛟”見狀心中暗喜,由“鬆門三傑”嶽氏兄弟口中,他倆知道“撐天叟”寒天虹武功高深莫測,此時一見他被“宇內雙奇”與“瑤台牧女”雲鳳玲欄住,那肯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常山龍朝常山虎一使眼色,回注梅瑤麟沉聲道:“梅瑤麟,你知道老夫是先取劍還是先取人命?”


    常山虎身子向左側移出兩步,掃眼瞥了打鬥中的四人一眼,目中光芒十分冷沉。


    梅瑤麟冷森的掃了常山虎一眼,冷森森的道:“劍與命都可以取,隻要閣下有那份能力就行了。”


    常山虎冷冷一笑,暗中聚功雙掌之上,道:“梅瑤麟,老夫以為你該把雙臂放下來了。”


    梅瑤麟冷曆的笑道:“閣下的命已操在梅某手裏,梅某雙臂放在任何部位都是一樣。”話氣平靜得令人難以置信。


    三尺的距離,幾乎探手可及,梅瑤麟這種異於常人的平靜與冷漠,使常山龍此時的信心動搖了,以他的江湖經驗,他知道隻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梅瑤麟武功有限,想以超人的震定力來嚇人,另一種,則是梅瑤麟的武功,已達動於念先之境了。


    他,不相信梅瑤麟如此年齡能達到後者的境地,但卻也不敢堅信決不可能,心念暗中一轉,毒念立生,暗吸一口真氣,故示冷靜的道:“梅瑤麟,我陰山雙蛟如果能被人嚇死,隻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常山虎似已窺知大哥心意,趁此機會,猛然向前跨出兩步。


    梅瑤麟知道“撐天叟”寒天虹決不會傷害三人,但卻擔心常山虎乘四人之危,是以,常山虎身子一動,他不由自主的隨之側過臉來,冷笑道:“閣下想幹什……”


    為了十拿九穩,常山龍等的就是這個空隙,一見梅瑤麟側臉說話,雙掌猛然一抬,閃電向梅瑤麟胸口抓到,掌出才大喝道:“老夫先要命。”


    “陰山雙蛟”早年成名武林,功力自非尋常人可比,兩人相距隻有三尺的距離,他又是招出才開聲、速度之怏,可想而知。


    梅瑤麟聞聲胸前壓力已到,單由那沉重令人窒息的氣流,他判斷得出,常山龍這一擊足有千斤之力。


    常山虎一見老大已得到機會,心知梅瑤麟決難逃過此劫,因為,他不相信梅瑤麟現在的年齡武功真會高到那令人不可思議的境界,當即放心的飛身向打鬥中的四人撲去。


    梅瑤麟表麵上雖然平靜,暗中早已凝聚了功力。


    平伸的手臂迅捷的向前一圈,帶起一道白虹,使人無法看清那隻平伸的手臂是怎樣回到胸前的,右臂卻在左臂轉動之時,隔空揮出了那招“佛點迷津”常山龍隻見迷蒙的背影一閃,拍出的掌力,突然受到一股無形壓力的阻擋,心頭剛自一震,突又看到梅瑤麟斜揮出的右手。


    此刻,他知道阻他掌力的僅隻一隻左手,這份功力與迅捷異乎常態的應變速度已足夠他吃驚的了,但更令他駭異的是梅瑤麟右手揮出的招式,駭然驚叫一聲,道:“玄武……”


    此刻,常山虎已撲到四人打鬥的戰圈外了,一聞老大驚駭的叫聲,不由吃了一驚,身子一頓停住,還沒來得及回頭,耳中已傳入一聲淒厲無比的慘號,號聲入耳,常山虎臉色登時大變,他聽得出那是老大的聲音。


    一聞號聲,打鬥中的四人全部收了手,常山虎早已霍然轉過身來,他,目光尚未清老大倒在何處,身前已掠下一道白影,一個冷酷的聲雲,道:“朋友,你的大限到了。”


    “撐天叟”聞言轉眼,觸目脫口道:“佛點迷津!”


    “九環劍”卻驚呼道,“瑤麟,不可……”


    一聲慘號,截斷了“九環劍”未說完的話,常山虎跌在八尺之外,胸口上噴出五根血柱。


    “九環劍”與“血鳳夫人”彼此愕然的對望著,他們臉上不隻是意外,而是充滿了驚訝,顯然,他倆沒想到成名武林達七十幾年的“陰山雙蛟”竟然敗得如此快速,如此幹脆,當然,更令


    他們驚訝的是,梅瑤麟的武功究竟有多深,他倆已無法推測了。


    “撐天叟”寒天虹仍是那麽泠漠平靜,他知道這是必然的後果,因此,他不讓他們牽製了梅瑤麟。


    “瑤台牧女”雲鳳玲怔怔的望著梅瑤麟,小嘴角上浮著緊張過後的慰笑意,不由自主的輕移著蓮步向梅瑤麟走來,喃喃低語道:“麟,你知道我心中多麽緊張嗎?沒想到,沒想到事情過去的這麽快。”


    聲落人已走到梅瑤麟身前,美眸不再閃避梅瑤麟那雙明亮逼人的星眸,四目緊盯在一起。


    梅瑤麟憐惜的輕搖了一下頭,柔聲道:“鳳玲,你比過去更柔弱多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終究抵不住那灼灼逼人的目光,緩緩垂下頭來,嬌柔的道:“是的,麟因為我曾失去你,不敢也沒有勇氣再重嚐那孤單歲月的滋味。”


    她粉臉上雖然仍掛看笑意,但那淒涼幽怨的語聲,與那兩顆閃爍在明眸中的瑩瑩淚珠,卻令人觸目聞聲斷腸。


    梅瑤麟心中重重的震蕩了一下,雙手不由自主的抓住“瑤台牧女”雲鳳玲兩隻纖纖玉手,朱唇啟動了數次,但卻說不出一句能表達他心中所感受到的意念來。


    “九環劍”重重的籲出了一口氣,感慨的自語道:“七十年歲月何等悠長‘陰山雙蛟’之名,是由日月累積而來的,但是,毀滅時卻隻不過是轉眼之間而已。”


    “撐天叟”寒天虹陰冷的掃了兩具屍體一眼,冷冷的道:“因此老夫阻住了三位。”


    “血鳳夫人”抬眼看了這冷漠的長人一眼,平靜的道:“你就準知他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你就準知他一定勝過他們?”


    “撐天叟”寒天虹陰冷的眸子中透出兩道敬佩的光芒,轉注在梅瑤麟身上,肯定的點了幾下頭,道:“老夫知道他不會放過他們,因為他已告訴了兩人該走的路了,老夫更知道他必勝,因為,自玄武秘珍現世以來上


    古以來尚無人有本領破解過!”


    他語氣仍是那麽冷漠而沒有感情,但聽在宇內雙奇耳中,卻覺得有震人魂魄的威力,忍不住同時脫口道:“玄武秘珍,他得到了玄武秘珍?”


    這種失常的表情,自雙奇成名至今,從未流露過,也許“玄武秘珍”在武林同道的心目中,真有窒息奪魂的力量。


    雙奇的驚呼聲,震醒了八個失魂落魄的錦衣漢子,他們收回了盯在“陰山雙奇”常氏兄弟屍體上的目光,驚喊一聲,轉身向峽道內奔去,急急如喪家之犬。


    “撐天叟”雙眉一皺,沉聲冷喝道:“你們站住!”


    八個急奔中的漢子被他如雷的聲音震得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地上,但卻仍不停步。


    “撐天叟”寒天虹見狀大怒,冷喝一聲,道:“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你們既無自尊之心,老夫善心白費了,看你們能逃上天去。”話落邁步欲追。


    梅瑤麟聞聲鬆開“瑤台牧女”的玉手,轉身輕喝道:“天虹,讓他們去吧!”


    “撐天叟”寒天虹聞言收回跨出的腳步,幸幸的道:“人無自尊,形同禽獸,這種人留他何用?”


    梅瑤麟淡然一笑道:“天下沒有自尊心的不是絕對沒有,但是,不知自由自在的人,在下卻不相信真有,除非那些喪心病狂的人。”


    “撐天叟”寒天虹一心隻想把“萬鬆門”所有被奴役的可憐蟲放出,倒未深想許多,聞言不以為然的道:“這些畜牲就甘心當年做馬。”


    梅瑤麟淡然笑了笑,搖搖頭道:“天虹,也許你錯了,他們可能深信你我既進了萬鬆門,就逃不過與他們同等的命運,他們看的比你我都遠。”


    雙奇聞言一怔,四道目光重又凝注在梅瑤麟平靜異常的俊臉上,當他殺人時,他們倆深信他完全是基於報複性的衝動,但由他此時所說的話,他們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因為,他看來是如


    此的深入和清晰,決非是一個衝動的人所能達到的。


    “撐天叟”寒天虹聞言霍然而醒,失聲一笑道:“我倒忘了那鬆門雙友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了,公子,咱們完全想錯了。”


    語氣十分溫和誠懇,如同換了個人。


    梅瑤麟平靜的笑道:“第二關的人可能已經在等著我們了,咱們走吧。”


    “撐天叟”寒天虹點頭道:“我們是該走了。”


    話落舉步當先而行,邊走邊道:“把守第二關的是‘苗疆雙煞’巫化雲、白海龍,他們武功比‘陰山雙奇’常氏兄弟高不了許多,這第二關上,咱們也許遇不到什麽麻煩,麻煩可能出在第三關上。”


    梅瑤麟起步挽著“瑤台牧女”雲鳳玲同行,漠然一笑道:“守第三關的該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吧?”


    雙奇此時也已起步上前麵八個錦衣漢子已消失於轉角處了。


    “撐天叟”寒天虹沉思一會,凝重的道:“假如那個老家夥至今未死,年齡該有九十五歲了。”


    梅瑤麟冷淡的一笑,道:“他一定有個震蕩武林的名號,是嗎?”


    “撐天叟”寒天虹心頭一震,沉聲道:“短命閻羅彭心塵!”語氣已不似先前那麽輕鬆了。


    雙奇聞言心頭同時一震,齊聲道:“他還沒死?”


    “撐天叟”寒天虹冷聲道:“老夫相信他不會這麽快就死了。”


    梅瑤麟輕鬆的一笑,道:“他欠了許多無法償的債嗎?”


    “撐天叟”寒天虹聞言突然停住腳步,左腳向側裏一跨,霍然轉過身來,雙目誠懇的注在梅瑤麟的俊臉上,沉重的道:“隻有公子能索取他所欠的。”


    梅瑤麟見情先是一怔,接著心頭一凜,停步道:“前三式你會!”


    “撐天叟”寒天虹正容道:“天虹內力差公子太多,前三招在天虹手中施出,威力遠不及公子之半,彭心塵則有九十年的功力。”


    梅瑤麟平靜的笑道:“你不覺得太看輕了自己嗎?”


    “撐天叟”正容道:“公子,在你麵前,天虹不想自誇。”


    梅瑤麟微微一怔,突然大笑道:“天虹,你看我梅瑤麟可能放過萬鬆門的人嗎?”


    “撐天叟”寒天虹聞言一愕,跟著也大笑道:“哈哈……公子,天虹倒把你此來萬鬆門的本意忘了,走吧!”話落大步前行引路。


    “九環劍”急行兩步,走到梅瑤麟身側,低聲道:“瑤麟,你過去沒有見過‘短命閻羅’彭心


    塵其人吧?”


    梅瑤麟聞言一怔,“瑤台牧女”雲鳳玲隻擔心梅瑤麟的安危,忍不住轉臉插口道:“老伯伯他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九環劍”掃了梅瑤麟一眼,道:“‘短命閻羅’成名達七八十年,武功精奇自然難免,但


    更值得注意的,卻是他‘短命閻羅’四字得來不易。”


    梅瑤麟此時才明白“九環劍”的語意,淡然的道:“伯伯的心胸太寬大了。”


    “九環劍”語重心長的道:“瑤麟?你也不是心胸狹窄之人。”


    梅瑤麟淡漠的搖搖頭道:“伯伯,你錯了,梅瑤麟心狠已震動武林,在我手下,不會有幸運逃命之人的,除非,梅瑤麟命喪在對手掌下。”


    “瑤台牧女”閑言一震,脫口嬌嗔道:“麟,誰叫你說這麽難聽的話?”


    “九環劍”接口道:“瑤麟,你沒見過他,他與你之間該談不上什麽仇怨吧?”


    梅瑤麟冷漠的俊臉上,緩緩籠罩上一片殺機,冷酷的笑了笑,沉聲道:“家叔家嬸與世無爭避居荒山,自耕自食,梅瑤麟繈褓之時,未懂人事,叔侄兩代該不至於種仇怨於人吧!但是,他們得到什麽後果,伯伯你知道麽?成名的人,伯伯,他們賜給那些無名之輩的‘恩惠’太多了,那些不幸的人之所以不為世人所知,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揚名於世,因此,梅瑤麟要在有生之年,假這雙沾滿血腥的手,報答那些‘仁人君子’所賜給家叔與那些不幸者的一切。”


    “九環劍”心頭一震,脫口道:“瑤麟,你未見過他的人,怎能斷定他的善惡。”


    梅瑤麟一指前行的“撐天叟”寒天虹的背影道:“他是個不幸的人,他的話不會假。”


    “九環劍”沉重的道:“瑤麟,你很相信他,我不便再多說什麽,總之,你要記得,得饒人處且饒人,退後一步天地寬這句話。”


    梅瑤麟淡然一笑道:“梅瑤麟不會忘記這句話的。”語氣十分誠懇。


    眾人談話之間,不覺已轉過四個拐角,出去已有三裏之遙,此時,前麵的“撐天叟”寒天虹已走到第五個拐彎處了。


    驀地,峽道中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響,“撐天叟”寒天虹一怔,突聽峽道內傳出一個雄厚的聲音道:“苗疆雙煞率眾在此等候多時了。”


    “撐天叟”寒天虹冷哼一聲,回頭對走上來的梅瑤麟道:“公子,老夫沒說錯。”


    梅瑤麟冷然一笑,道:“咱們走吧!”


    話落當先而行,“瑤台牧女”雲鳳玲緊跟在梅瑤麟身側,粉瞼上神色平靜無比,雙奇跟在兩人身後,“撐天叟”寒天虹倒成了斷後之人。


    轉過拐角,前麵又是一處圓形廣場,與第一關的形狀完全一樣,所不同的是,廣場比第一關大了一倍以上,兩側高嶺也高達二三十丈。


    廣場上站滿了老老少少數不清的布衣漢子,個個橫胸抱著一柄薄刃大刀,銀光耀眼,但由他們目中的光芒,卻可以一眼看出這些人俱不諳武功。


    人群分成兩半,中間留了一條狹小僅能容二人並肩而行的狹道。


    人群之後,是兩座高石台,台上左右伏著兩個短袖半褲苗人打扮的八旬老者,濃眉環眼,獅鼻海口,


    見可知不是中原人物。


    左台上的人數較瘦較高,右台上的身體矮胖,兩人右手中分別握著一根汙油油長有三尺的竹筒身上沒有其他武器。


    一見梅瑤麟現身,矮胖老者立即開聲道:“梅公子過關斬將,神威蓋世,這批烏合之眾,梅公子該不會放在眼裏吧?”


    梅瑤麟打量了四周一眼,冷冷的道:“這些人該不是萬鬆門下弟子吧?”


    瘦長老者陰笑一聲道:“梅公子猜對了,他們都是誌願在萬鬆門下以勞力換取代價的人。”


    梅瑤麟目中冷芒一閃,陰沉的道:“如此看來,天下雖大,謀生卻也不易,因此,這些人選了萬鬆門,以頭顱與熱血來換取三餐,萬鬆門好慈悲啊!”


    矮胖老者笑道:“梅公子過獎了,萬鬆門雖無什麽慈悲心腸,他們卻甘心賣命,天下之大,該是無奇不有吧?”


    “撐天叟”寒天虹聞言忍不住冷笑道:“巫化雲,你的話說完了沒有?”


    矮胖老者巫化雲掃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寒天虹,你過去不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個嗎?隻是,嘿嘿,現在你好像比他們得意了,不過,老夫以為時間不會太長。”


    “撐天叟”寒天虹濃眉一揚,陰森的道:“巫化雲,你怎不走過來說。”


    瘦長老者冷笑道:“各位橫豎要走此處過,何不過來聽?”


    梅瑤麟冷冷的道:“兩位該不是派他們在這裏挨凍的吧?”


    巫化雲朝下掃了一眼,笑道:“各位當然看得出來他們都不會武功,就以你梅公子的手段來說,欲過此關,隻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提到他們。”


    雙奇聞言心中一震,暗忖道:“以一批不會武功之人,來對付心狠似虎的梅瑤麟,使他無法


    下手,這種手段,端的狠毒已達極點。”


    “瑤台牧女”雲鳳玲不由自主的仰起嬌麵怔怔的望著梅瑤麟出神。


    梅瑤麟心頭也是一震,但卻未形之於色,冷漠的一笑道:“梅某相信兩位此舉必有含意在內的。”


    巫化雲冷笑道:“若有含意,也是為了公子好,梅公子此來目的,誌在消滅萬鬆門一派,萬


    鬆門老老少少不下千人、梅公子縱使武功高絕於無敵之下,隻怕也要殺得心軟手弱,因此,本派兩位掌門人,下令聚集幾人,先把梅公子的心練硬一點,以免到時手軟!”


    梅瑤麟心頭一震,冷笑道:“怎樣開始?”


    雙奇與“撐天叟”寒天虹一聽梅瑤麟冷漠的語氣,同時吃了一驚,忍不住齊聲道:“這怎麽使得?”


    瘦長老者笑道:“各位還沒動手就心軟了嗎?”


    梅瑤麟劍眉一挑,冷笑道:“梅某問兩位怎樣開始?”


    話落轉身對三人道:“你們退下五尺,這裏一切由我梅瑤麟擔承好了。”語氣十分堅決。


    “苗疆雙煞”一聽梅瑤麟堅定的語氣,心頭也為之一沉,“陰山雙蛟”的死訊他倆已由八個錦衣漢子口中完全知道了。


    如果梅瑤麟真個出手把這些人解決了,他倆也勢必踏上“陰山雙蛟”的後路。


    彼此互看了一眼,瘦長的老者強自鎮定的冷笑道:“梅公子要怎麽開始。”


    梅瑤麟此時收中也下分惶恐不安,他外表雖然冷酷得近似無情,但內心卻把恩怨看得極重,這此人都是些不會武功的人,受人操縱的可憐蟲,他殺他們,果然不必費多大手腳,但良心上卻無法安定。


    同樣的,他也明白,自己如果稍為軟弱一點,這一關勢必無法通過,心念閃電一轉,冷漠的道:“梅某這就動手,兩位隨時可以下令!”


    話落垣然抬步向狹道內走去,“瑤台牧女”雲鳳玲拉著梅瑤麟的小臂,梅瑤麟清晰的察覺她的手在顫抖著。


    “撐天叟”寒天虹冷漠的臉上,浮出幾根暴起的青筋,額上也浮現出顆顆豆大的汗珠,他知道這些人的處境,因為上六十年前,他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個,同樣的,他也了解梅瑤麟的個性,知道無法阻攔他。”


    雙奇心中暗自歎息著。


    “苗疆雙煞”額上也浮現了汗珠,隨著梅瑤麟邁動的腳步,他倆的心弦一扣一扣的拉緊著。


    本來,以他倆的名望,言出沒有收回的道理,但是,目下卻有此名望更重要的東西在威脅著他倆——兩人的生命。


    在兩人猶豫不決的情況下,梅瑤麟已緩步走出了一半的距離,他俊臉上的神色,仍是那麽平靜。


    “苗疆雙煞”彼此互望了一眼,瘦長老者,緩緩舉起右手握著的竹筒,眸中寒芒一閃,才想下令,突聽巫化雲笑道:“梅瑤麟,武林中人,個個都說你心狠手辣,老夫始終不信你會狠到那個程度,由你今日之舉,老夫不得不相信了。”


    梅瑤麟聞言心頭一鬆,但卻未流露出來,止步冷然的道:“聞名不如見麵,兩位何不下令親眼看看?”


    巫化雲冷冷的道:“等各位登上萬鬆門能回來時,老夫自然會下令。”


    話落左手高舉一揮,冷喝道:“撤下兵刃!”


    一聲暴應,眾人橫胸的薄刀全都垂了下來,耀眼的森森銀光也跟著一閃而沒,動作倒也整齊劃一。


    瘦長老者性情較烈,他見巫化雲硬把說出的話吞了回來,心中甚是不滿,薄眉一皺,冷聲說道:“巫兄,我們就這麽放他們過去嗎?”


    巫化雲冷聲一笑道:“白兄莫非還有什麽比兩位掌門人更好的卓見不成。”弦外之言無異是要鬆門雙友去對付梅瑤麟等。


    瘦長老者——白海龍性子雖烈,卻也不是無知之輩,他見巫化雲說話時毫無動手之意,心知憑自己一人之力,決非梅瑤合之敵,不由冷笑一聲道:“這裏的事全由巫兄主掌了,小弟無意見。”言下甚是不滿。


    巫化雲白眉一揚,突又忍了下來,陰沉的一笑道:“你我近六十年的交情,還分什麽你我,是嗎?”


    白海龍知道在口頭上說不過巫化雲,當即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此時,梅瑤麟與“瑤台牧女”雲鳳玲已走近人叢,停身在“苗疆雙煞”站立的右台前一丈之外,抬眼注定巫化雲冷森的道:“巫化雲,你很識時務。”


    巫化雲冷冷一笑道:“梅公子掌劈‘陰山雙蛟’,勇過第一關,我弟兄不才,卻想討教二招怎奈掌門人有令不能妄動,假如梅公子鬆門事了而無恙的話,萬望從我兄弟兩人這裏經過。”


    他先把奉命不能出手的話說在前頭,使梅瑤麟不能出言索戰,此人心計端的陰沉。


    此時,那邊“撐天叟”寒天虹與雙奇也動身向這邊走來。


    梅瑤麟心思靈敏,那會聽不出他話中用意之理,冷漠輕蔑的一笑道,“所以梅某說你很識時務,巫化雲,你二人最好跟到萬鬆門總壇來,為你二人回頭走,梅某覺得太不值得。”


    白海龍聞言大怒,飛身從石台上跳了下來,一揚手中竹管,冷聲道:“梅瑤麟,你不覺得自己太狂了嗎?”


    梅瑤麟存心要兩人大打出手,冷漠輕蔑的一笑道:“梅某生性如此,莫非閣下想替梅瑤麟改改。”


    這時,“撐天叟”寒天虹與雙奇卻已到達,見狀紛紛提氣凝神戒備。


    白海龍雙目中毒光一閃,猛然踏出一步,陰森的冷笑一聲,才想開口,突聽巫化雲叫道:“


    ‘苗疆雙煞’言出必行,梅公子,你們走吧,咱們在萬鬆門總壇相會。”


    此言一出,白海龍又無法發作了,他氣極怒笑道:“巫兄,你我相處了六十年,直到今天,兄弟才了解你的為人,各位請吧!”話落連退五步,讓過一邊。


    梅瑤麟冷冷的道:“巫化雲,你端的很識時務,梅某在萬鬆門總壇等你。”話落舉步向前行去。


    巫化雲陰沉的道:“願我二人到達時,梅公子仍在。”


    梅瑤麟冷冷一笑,道:“梅某決不使兩位失望。”


    聲落人已走出五尺之外了,“撐天叟”寒天虹與雙奇相隨而行,轉過八尺外的一處拐角,第二關的廣場已不複見。“九環劍”疾行兩步,感慨的道:“瑤麟,我相信你不會真的殺害那些無辜之人,但你外表陰冷得使人難辨真假。”


    梅瑤麟仰臉看看天上浮雲,俊臉上的神情十分落寞,走了四五步的距離,才緩慢的應道:“也許我真會那麽做,武林中人都相信我不在乎多殺幾個。”話聲孤寂淡漠,好似所談的不是他本人。


    “瑤台牧女”雲鳳玲體貼的仰起粉臉,柔聲道:“麟,我們不在乎他們怎麽說是嗎?”


    “血鳳夫人”和聲道:“心正不怕鬼,管他們怎麽說呢?”


    梅瑤麟星眸中突然暴射出駭人的冷芒,低沉的道:“你們以為我會擔心這些嗎?錯了,我不會改變我想做的事的,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做錯。”


    雙奇聞言,心頭突然一沉。


    第三關距第二關五裏之遙,直走了盞茶的功夫,眾人才到達入口,此處兩側的鬆嶺已高達百丈了,進口奇狹不滿八尺,兩側豎著兩方高及丈許的石牌,右碑上寫著:“短命閻羅鎮此關”左碑上刻著:“進時容易去時難”,口氣之大,令人震怒。


    一入進口,是一條直道,竟有兩丈,長達三十多丈,石道兩側,每隔三尺距離放有一個厚有五寸一尺見方的金墊,墊上赫然放著一顆顆陰森森的骷髏,長有十四五丈,推算起來兩側該擺有


    九十多顆。


    此時,在骷髏狹道的盡頭,儼然站著一個手持精鋼杖,長發散披,麵白眼紅,陰森如鬼的矮胖老者,精光如電的眸子,緊盯在狹道盡頭的梅瑤麟身上。


    梅瑤麟星目在狹道中打了個轉,見除了這陰森的老怪人以外,並無其他的人,淡然一笑道說道:“我們走吧!”話落坦然舉步前行。


    “瑤台牧女”雲鳳玲玉手緊抓著梅瑤麟的小臂,嬌怯的低聲道:“麟,那人怎麽如此陰森可怕。”


    梅瑤麟淡漠的笑了笑道:“鳳玲,這裏的布置與他的表情,主要目的就是要進關的人不戰先怯,鳳玲,你膽子怎麽這麽小?”語氣甚是輕鬆。


    “瑤台牧女”嬌麵一紅,嬌嗔的低聲道:“人家那裏說害怕了。”


    “九環劍”低聲關注道:“瑤麟,短命閻羅初出道時,便已聲震武林,這些年來,當有更驚人的進境,他隻怕用不著假外物怯敵。”


    “撐天叟”寒天虹此時也一改平日冷漠之態,沉聲道:“因此,天虹請公子除他。”


    梅瑤麟心頭微微一震,瞬即平複,淡然一笑道:“天虹,連你也膽怯了?”


    “撐天叟”寒天虹向兩側那些骷髏掃了一眼,凝重的道:“公子,這些人生時並非完全不如此刻的天虹,而今,他們卻都做了短命閻羅的擺飾之物。”


    梅瑤麟心頭又是一震,脫口笑道:“進時容易出時難,我們如果一敗,數年之後,便也跟他們一樣了。”語氣仍是那麽平靜。


    “撐天叟”寒天虹低聲道.“公子隻要小心,決不至於敗在他手中。”


    此時,眾人已走出十丈左右了,走去前麵的矮胖老者緩緩向後退去,用意何在,使人無法推測。


    梅瑤麟心中暗自戒備著,緩步前行。


    狹穀中一片死寂,落針可聞,氣氛陰沉得令人窒息。


    距離隨著時間縮短,梅瑤麟雙足才踏出距離骷髏三尺的距離,突聽那白麵紅目的矮胖老者陰沉的喝道:“你倆就站在那裏吧!”


    梅瑤麟聞言一怔止步,回頭向身後掃了一眼,突然明白過來,陰冷的一笑道:“骷髏與骷髏之間的距離恰好是三尺,在下兩人此時所立的位置距未端的兩顆骷髏該也是三尺吧?”


    這時,梅瑤麟身後的三人全都停了下來。


    矮胖老者冷森森的命令道:“那娃兒身後的一男一女再向前走出三尺,寒天虹,你到最前麵來。”


    雙奇心頭一震,但卻未移動,“撐天叟”寒天虹身不由己的向前跨出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


    來,陰聲道:“老夫高興站在那裏你管得著嗎?”


    矮胖老者白臉上寒光一內,冷喝道:“寒天虹,你在對誰說話。”


    “撐天叟”寒天虹在萬鬆門做了十幾年奴仆,對此人了解甚深,當即暗自運氣提功冷笑地說道:“彭心塵,你少在老夫麵前買弄身份,寒某就是對你說話!”


    “短命閻羅”彭心塵白臉猛的一變,突然大喝一聲道:“憑你這奴才也配與老夫正麵說話?與我躺下!”聲落人已撲了出來,迅捷猶如劃空驚電。


    梅瑤麟沒想到“短命閻羅”彭心塵年事近百,性子竟會如此暴烈,更沒想到他如此矮胖的身子,會有如此快捷而令人無法撲捉的速度。


    見狀方自一怔,“短命閻羅”彭心塵已撲到“撐天叟”寒天虹身前了,單掌一揮,直拍“撐天叟”寒天虹胸口,掌出劃出一道刺耳的破空嘯聲。


    “撐天叟”寒天虹早已有了準備,一見“短命閻羅”彭心塵動手,他一雙巨靈掌也緊跟著迎拍上來。


    電光石火的一閃間,兩人已經接上三掌。


    “轟然!”一聲震山大響,地上已龜烈成無幾細紋,氣流回旋激流,吹得側立眾人,衣角獵獵作響。


    “短命閻羅”彭心塵雙肩幌了幾幌,白無血色的胖臉浮出幾條驚異的線紋,“撐天叟”寒天虹的功力,顯然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撐天叟”寒天虹連退四五步,臉色紅如血,顯然激動的真氣,他一時之間已無法控製得住了。


    梅瑤麟俊臉微微一變,雙奇卻為之駭然動容,“撐天叟”寒天虹獨鬥鬆門三傑之二時的功力他倆曾經眼見過,鬆門三傑他倆都抵敵不過,而今,“撐天叟”寒天虹卻很明顯的是敗在“短命閻羅”掌下了,以他倆的功力,又怎能與“短命閻羅”相比呢?


    各人心中閃動著不同的念頭,時間卻是在同一刹那間,“短命閻羅”彭心塵一掌未能放倒“撐天叟”寒天虹,心中更怒,紅眼中厲芒一閃,飛身大喝一聲道:“好匹夫,你再接老匹一掌試試。”聲落人已撲出,掌出比前時更猛。


    “撐天叟”寒天虹生性孤傲,此時,他雖然尚未把渙散的真氣凝聚起來,但既已動上手,卻不甘示弱退卻,冷喝一聲道:“接你一掌又怎樣?”話落就想出掌。


    就在“撐天叟”寒天虹雙掌才招起之際,突聽梅瑤麟冷喝一聲,道:“姓彭的,你得意的時代已過去了。”


    身形如過空疾箭,一閃落在“撐天叟”寒天虹身前,一股威猛無倫的壓力隨著梅瑤麟降下的身子,拍向攻來的“短命閻羅”彭心塵。


    “轟然!”一聲震人心魄的大響,兩人掌力已經接實,白石地上,登時現出三個尺方圓的龜裂深坑。


    “短命閻羅”彭心塵不自主的退了三大步,單臂酸麻,幾乎難舉,紅眼驚駭呆楞的注定麵前的梅瑤麟,心中不停的自語道:“他年僅弱冠,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梅瑤麟雙肩一幌,退下了半步,俊臉上冷漠之色依舊,好似沒事人一般。


    看看梅瑤麟從容的神態,雙奇心中的疑慮完全消失了,兩人的目光,自然轉向對方,相對搖了搖頭。


    “九環劍”感慨的道:“你我都老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小嘴角上掛著幸福傲然的笑意,也許,她為梅瑤麟的武功高絕比她自己武功高更幸福,因為,她需要他的保護。


    梅瑤麟冷冽的道:“彭心塵,你如今還有什麽話說沒有?”


    “短命閻羅”彭心塵神色一整,狂傲之態更現,陰森的漫聲道:“你就是梅瑤麟嗎?”


    梅瑤麟冷冷的點點頭,道:“你這是明知故問。”


    “短命閻羅”彭心塵陰沉的道:“老夫雖然覺得你像傳說中的武林煞神梅瑤麟,但卻不能不弄清楚,因為,老夫要用你記歲!如果連你的名字都弄錯了,老夫豈不等於是連自己的歲數都弄不清?”


    梅瑤麟聞言一怔,冷冷的道:“不知怎麽個記法?”


    “短命閻羅”彭心塵得意的向兩側排列的骷髏一指,殘毒的獰聲道:“就同他們一樣,首列金墊之上,嘿嘿,梅瑤麟,你該覺得榮幸才對,因為,老夫每年殺多少人連自己也記不清楚了,而給老夫記歲的每年卻隻有一個,今年老夫選定了你。”


    梅瑤麟劍眉一揚,陰沉的道:“閣下以為自己還能活多久?”


    “短命閻羅”彭心塵陰冷的笑道:“陰陽相隔,老夫也不知道,隻有煩你順道輪回殿上去替


    老夫查查看了!”


    梅瑤麟冷冽的一笑道:“你的生死閻王決定不了,輪回殿上查不到。”


    “短命閻羅”彭心塵聞言先是一怔,突然會過意來,冷笑一聲道:“那麽是決定在你梅瑤麟手中?”


    梅瑤麟冷然點頭,道:“姓彭的,你猜到了,你‘閻羅’二字的由來,是地上這些朋友賜給你的吧?”話落一指兩側羅列的骷髏。


    “短命閻羅”彭心塵獰笑道:“梅瑤麟,你又猜對了。”


    梅搖麟點頭道:“嗯!但不知你要怎麽報答他們?”


    “短命閻羅”彭心塵聞言心頭沒來由的一震,冷冷問道:“莫非你想到了?”


    梅瑤麟陰沉的道:“不錯,但不知這些人共有幾位?”


    “短命閻羅”彭心塵冷笑道:“老夫今年九十八歲。”


    梅瑤麟星目中冷芒一閃,沉聲道:“那麽是九十八位了,他們用血、用命,用頭顱替你彭心塵建立起震天勤地的威望,而你彭心塵卻隻有一條命,因此——”


    話落一頓,聲音突轉冷酷,緩聲道:“因此,在下以為你的壽命該平均的分始他們,你,身上可以送的東西都該送給他們。”


    “短命閻羅”彭心塵聞言目中殺機大熾,曆聲長笑道:“哈哈!梅瑤麟,你見得老夫身上什麽東西可以送給他們?”


    梅瑤麟冷酷的注定“短命閻羅”彭心塵道:“四肢可分九十五段,耳鼻可送三個。”


    “短命閻羅”彭心塵冷冷的笑道:“老夫雙目你忘了。”


    梅瑤麟冷漠的道:“梅瑤麟沒忘記,因為,梅某要你親眼看見經過的情形!”


    “短命閻羅”彭心塵冷笑道:“你說完了嗎?”


    梅瑤麟右手反握在腰際龍劍劍柄上,殘酷的道:“不錯,梅某說完了,現在,梅某要開始做了,因為,你人間的壽命,隻有半個時辰之久了。”


    “短命閻羅”彭心發的心中早已氣極,此時聞言,再也忍耐不住,仰天狂笑一聲,道:“哈哈……梅瑤麟,由以往的經驗,老夫知道每一個人在死之前,總要得意一番的,因此,老夫沒阻攔你得意的計劃,現在,你得意的時間己過去了。”


    梅瑤麟右臂猛然向外一伸,錚然一聲龍吟,寒氣侵人的龍劍已握在手中,劍尖斜斜上指,冷漠的道:“彭心塵,梅某先動你左手,使你右手可以用杖。”


    由方才硬對了一掌,彭心塵知道梅瑤麟內功還高過自己許多,此時見他舍掌拔劍,心中大喜鋼杖一抬,冷喝道:“梅瑤麟,老夫擺頭顱的金台已準備好了,你下手吧。”


    梅瑤麟輕蔑的笑道:“彭心塵,你還不配梅某先動手。”


    “短命閻羅”彭心塵自視極高,生性也狂,聞言怒極狂笑一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你納頭來吧!哈哈……”


    笑聲高昂,如金鐵交嗚,震人耳鼓,狂笑聲中,人已撲了上來,精鋼杖揮動之間,攻出十八杖之多。


    但見根根杖影,閃動如帶翅蛇群,伸縮盤絞,迷蒙一片,似網也似牆,如山也如林,四麵八方籠罩,使人難辨虛實,自他出道至今,已不知有多少高不可一世的名人喪命此招之下了。


    梅瑤麟口中雖然說得輕鬆,心中卻始終不敢大意,見招左腳猛向後一撤,龍劍順勢一揮,一圈一繞,突然穿入杖影之中,快捷如電。


    “短命閻羅”彭心塵冷哼一聲,鋼杖一帶,改掃為點,但見漫天杖影一斂,突化成根根直刺出來的劍尖,恰好敵住梅瑤麟疾刺而到的龍劍,運杖之熟,變招之快,令人觸目心驚。


    梅搖麟心頭一緊,龍劍招式再變,改點為削,突然化成漫天劍影劈砍而下,“短命閻羅”彭心塵也跟著化點為掃。


    兩人這一急攻橫掃、戰圈立刻縮小了許多,杖風劍影混成一片,使人難辨敵我的方向。


    “瑤台牧女”雲鳳玲才放寬了芳心上時又緊張了起來,由於看不清梅瑤麟身影,不由把希望寄到“撐天叟”寒天虹身上來了,焦慮的道:“寒前輩,你……你說麟哥哥這場仗會不會勝利呢?”


    “撐天叟”寒天虹心中也相當緊張,理智告訴他梅瑤麟必然勝利,但往日“短命閻羅”烙印在他心中的威嚴,殘酷,卻動搖著他的理智,聞言冷冷的掃了“瑤台牧女”雲鳳玲一眼,重又把目光集中在打鬥的兩人身上,並不答話。


    “瑤台牧女”雲鳳玲見他聞言不答,芳心除了緊張之外,又蒙上一層委屈,但是,除了“撐天叟”寒天虹知道梅瑤麟的武功底細之外,這裏沒有一個人知道。


    “瑤台牧女”雲鳳玲忍住目中閃動著的淚珠,鼓起勇氣、再度開聲問道:“寒前輩!”


    “撐天叟”寒天虹聞聲霍然轉過頭來,他目中透射出的冷冽光芒,硬生生的把“瑤台牧女”雲鳳玲想說的話逼了回去。


    閃動的淚珠終於滾下來了,“瑤台牧女”雲鳳玲美目中漸漸閃射剛烈的光芒,伸手從袖中掏出長鞭。


    “撐天叟”寒天虹見狀一震,沉聲道:“你想幹什麽?”


    “瑤台牧女”雲鳳玲一搖長鞭,冷冷的道:“你明知故問。”


    “撐天叟”寒天虹橫步阻住她的去路,冷喝道:“你想去送死?”


    “瑤台牧女”雲鳳玲霍然抬起嬌麵,美目中暴射出兩道逼人的奇異光芒,冷森中充滿了怨毒凜然震人,令人不敢逼視,她冷冷的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著,讓開!”


    “撐天叟”寒天虹心頭一緊,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右腳,但又重新放了下來,平靜而稍緩和的道:“該出手時我會出手的!”


    “瑤台牧女”雲鳳玲冷冷的道:“那是你的事!”


    “撐天叟”寒天虹堅定的道:“看在小主的分上,我不能讓你去。”


    “瑤台牧女”雲鳳玲狠聲道:“你武功高過我雲鳳玲多多,但你除了能控製我身子以外,卻控製不了我的命,也阻攔不了我陪伴麟哥哥!”


    “撐天叟”寒天虹聞言老臉一變,脫口道:“你覺得值得為他舍命?”


    “瑤台牧女”雲鳳玲冷冷的道:“不錯,因為我雲鳳玲沒有你那麽聰明!”


    “撐天叟”寒天虹心頭猛然震蕩了一下,一雙精光閃閃的銅鈴眼霍然盯視在“瑤台牧女”雲鳳玲嗔怒的粉臉上,良久,才奇異的問道:“這麽說姑娘是真心對待我小主人?”


    這句話使“瑤台牧女”雲鳳玲難以作答。


    “瑤台牧女”雲鳳玲粉臉一紅,怒叱道:“讓開!”


    “撐天叟”寒天虹冷漠的老臉上,寒氣已失,溫和的道:“困境識知己,姑娘,你不用為他擔心!當今武林,單打獨鬥,不會有人是梅公子對手的。”


    “瑤台牧女”雲鳳玲芳心一鬆,但卻並未全信,冷聲道:“你自己也沒有信心。”


    “撐天叟”寒天虹愴然一歎道:“姑娘,你知道我過去的經曆的話,你就知道我為什麽沒有


    信心了,他在我心中的烙印太深,隻要我麵對著他,我便無法建立起自己的信念。”


    “瑤台牧女”雲鳳玲聞言知道他說的是真話,但卻仍不放心的道:“但我總是放心不下麟哥哥!”


    “撐天叟”寒天虹低聲道:“時間不會太……”


    他“久”字尚未出口,耳邊突然傳出一聲慘哼,兩人聞聲不由同時嚇了一跳,幾乎在同一時間內,把目光移到鬥場上。


    腥紅奪目的鮮血,混雜著段段白骨參差的手臂散落在白石地上,特別醒目刺眼,一見鮮血,“撐天叟”寒天虹登時鬆了一口氣,雖然,急促間,他還沒看清跌坐地上的是那一個,但他相信


    決不是梅瑤麟。


    “瑤台牧女”雲鳳玲芳心一沉,右手機械的掩住了驚叫出聲的小嘴,直到她看清了儼然而立


    的梅瑤麟,一顆沉下的芳心才提了上來。


    地上趺坐著左臂已斷的“短命閻羅”彭心塵,斷處血流如泉,他那張本已夠白的胖臉上,更隱隱罩上一層青灰色,右手仍抓著銅杖,身子卻不能動彈。


    梅瑤麟落寞平靜的站在他身剪二尺處,長劍劍尖上還在滴著血。


    雙奇麻木似的並立呆著,從闖關到現在,梅瑤麟隻出手了兩次,對手先後功力有著極遠的差別,但卻同樣的先後傷在他手中。


    他倆已無法猜測梅瑤麟的武功使到頂尖時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了。


    梅瑤麟看了地上節節斷臂一眼,冷酷的道:“彭心塵,你知道你的左臂分了幾段?”


    “短命閻羅”彭心塵確也堪稱梟雄,聞言狂笑道:“大慨可以償還二十三個人的血債,梅瑤麟,你要取另一臂與雙腿就該解開老夫被製的穴道。”


    梅瑤麟冷漠的一笑道:“梅某以為沒有這個必要。”


    “短命閻羅”彭心塵聞言心頭一沉,脫口道:“梅瑤麟,據武林傳言,你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


    梅瑤麟冷冰冰的道:“彭心塵,你以為呢?”話落緩緩轉身向來路上走去,在場的人,誰也猜不出他想幹什麽。


    “短命閻羅”彭心塵冷笑道:“老夫相信那種傳說,但老夫不知道你要怎麽下手?”


    “短命閻羅”話聲才落,梅瑤麟突然飛身落在進口處,倏然轉過身來,雙袖一拂,忽的一聲把兩側金墊上的骷髏全拂起來,一陣翻滾,全都落在“短命閻羅”彭心塵身前,整齊的排成數排個個麵對著“短命閻羅”彭心塵,陰森一片,觸目驚心。


    “短命閻羅”彭心塵平時終日與這群骷髏為依,從未發現他們有什麽可怕的地方,此刻功力一失,重新麵對這群骷髏,他竟覺得心驚肉跳起來,恍惚中,清晰的看到了麵前排列著一群平日


    他記不清的帶肉麵孔。


    梅瑤麟緩步向這邊走來,陰冷的道:“彭心塵,你好好的想想吧,想想那一張張為你建立起


    威望的麵孔,想想這些朋友中有幾個曾開罪於你過,想想有多少麵孔你從未見過,但是,你,為了成名,為了榮耀自己,你,斷送了他們日也斷送了他們一家老小。”語聲陰冷殘酷,寒人心肺。


    “短命閻羅”彭心塵白臉連變數變,脫口大叫道:“住口,姓梅的,老夫的命目下已操在你


    手中了,不必講道,放開老夫吧!”


    梅瑤麟冷森一笑道:“姓彭的,武林中各位朋友對梅某恭維的話你還沒有完全聽明白,否則你會知道曾放過幾個懂道理,知情理的人!”


    “短命閻羅”彭心塵,冷笑道:“梅瑤麟,那你是在宣布老夫的罪狀了?哼,你少費點心吧老夫是個至死不悟之人,你解開老夫的穴道吧。”


    梅瑤麟止步停在“短命閻羅”彭心塵身前五尺處,冷酷的道:“在下憑什麽要解開你的穴道呢?”


    “短命閻羅”陰沉的狠聲道:“老夫記得你要取的不隻是一臂!”


    梅瑤麟陰冷的笑道:“這樣取不是更方便嗎?”


    此言一出,不但出乎“短命閻羅”彭心塵意料之外,更全非眾人始料所及,因為,以梅瑤麟穩操勝算的武功,實在沒有理由對一個喪失抵抗力的人下手。


    梅瑤麟長劍緩緩舉了起來,劍眉一揚,陰沉的笑道:“梅某原要你看到的。”話落飛身縱了上來。


    一片耀眼的蒙蒙寒芒,卷起一片雪雨,隱約中,傳來一片微弱的慘哼,與一聲嬌怯的驚呼了兩聲沉重的歎息。


    雙奇與“瑤台牧女”雲鳳玲全都忍不了的別過頭去,看到這一切變化的。


    隻有“撐天叟”寒天虹,他冷漠的臉上湧上一抹驚駭之色。心念暗自轉動道:“我被困山腹六十年,幾乎沒有一天不在思忖著,計劃著用什麽殘酷手段的報複世人賜給我的一切,但是卻從


    未想到這種手段,也許小主說得不假,我寒天虹並不是世間最不幸的人。”


    “短命閻羅”彭心塵僅餘的三肢已全被切成了節節段段,鮮血四濺,染遍了他身前白森森的骷髏,腥紅中充滿陰森之氣,“短命閻羅”彭心塵人已昏死了過去,但他穴道受製,不能動彈,


    是以仍端坐未倒。


    梅瑤麟俊臉上的肌肉輕微的搐動著,但是,當他想到了無故橫死的叔嬸時,立刻又平靜了下來,左手一揮,拍醒昏迷了的“短命閻羅”彭心塵,道:“閣下看清楚了嗎?”“短命閭羅”抬起渙散的目光,注定梅瑤麟,冷聲道:“姓梅的,老夫此生得見你這等殘酷


    之人,可算沒有白活,你還要什麽,自己取吧!”


    語聲雖然微弱,但卻堅決無比,此人心腸之狠,的確令人側目。


    梅瑤麟冷酷的道:“你知道梅某要什麽?”


    聲落揮劍斬下了“短命閻羅”一鼻雙耳,冷冷的道:“梅某要取的已全取完了,彭心塵,你生存的時間已不多,好好的再想想那些替你建立威望的人吧,也好好想想,有多少人依賴他們而活,你取的並不隻是他們的命而已。”


    由於失血過多,彭心塵雙目渙散無神,他緊盯著身前的梅瑤麟,冷冷的道:“老夫永……永不後悔……”


    “彭心塵,你很硬朗,算得上是條好漢。”話落移步向總壇的方向走去,道:“咱們該動身了。”


    梅瑤麟話聲才落,突聽百丈鬆嶺之上,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道:“那未死之人由誰來處理呢?”


    梅瑤麟聞言心頭為之一震,但卻沒有跟著眾人抬頭,目注前麵,冷冷的道:“朋友,就由你來處理吧!”


    鬆嶺高達百丈,眾人雖然仰臉上望,也看不到什麽上時,那聲音接道:“一事不煩二主,梅公子何不把他辦完。”


    梅瑤麟冷聲道:“梅某已辦完了。”


    那聲音大笑道:“哈哈……梅公子的手段,果然沒有虛傳,我老要飯的總算是開了一次眼界了。”笑聲滿含煞氣。


    梅瑤麟聞言霍然抬起頭來,注定發聲處冷笑道:“朋友,你該不是見不得人吧?”


    那聲一音一變,陰沉的道:“你我萬鬆門上相見,我老要飯的遠不及狂老兒幸運,能早日相識梅公子,現在,既然為時已晚,也就不急在一時了,是嗎?梅公子!”


    梅瑤麟一聽“狂老兒”三字,已知來人是誰,星目中中寒光如電一閃,陰沉的道:“絕丐,相見之時,梅某勸你先把自己立場決定好!”


    那聲音狂笑道:“哈哈……這個梅公子盡管放一萬兩千個心,我老要飯的這條窮命早就不想要了,再加之生平沒做過半點好事,如能先嚐嚐陽世間酷刑,到陰間去也好做個比較,哈哈……”


    雙奇一聽來人並不否認自己是“絕丐”,心知梅瑤麟沒有猜錯,心中不由大急,同時脫口叫道:“老前輩請稍留貴步,晚輩有話稟告!”


    “絕丐”冷聲道:“正如梅公子所說的,你倆最好在到達萬鬆門前,先想好自己的立場。”聲如過空疾箭,越去越遠終至不聞。


    “九環劍”焦急的問道:“瑤麟,你什麽時候連他們也得罪了?”語氣含有責備之意。


    梅瑤麟聰敏過人,由“九環劍”的語氣,他聽得出他心中的憂慮,然而,他能怎麽解釋呢?


    淡然的笑了笑,說道:“我還沒見過絕丐其人。”


    “九環劍”脫口道:“但你方才所做的事他卻見到了。”


    梅瑤麟劍眉微微一皺,漠然笑道:“我正要這些自稱俠義、沽名釣譽的人看看。”


    “九環劍”霜眉一皺,沉聲道:“瑤麟,你太偏激了!你不該忽略了他三人在武林中的地位得罪了他倆,你等於是開罪了整個中原武林同道!”


    梅瑤麟星目中冷芒一閃,冷漠的道:“梅瑤麟在中原武林道上,除了敵人之外,沒有朋友存在。”


    “九環劍”聞言一怔,不滿的道:“連我夫婦也不例外?”


    緩緩的轉過臉來,梅瑤麟誠懇的目光落在雙奇身上,平靜地道:“老伯伯,你要我再說什麽呢?”


    看看這落漠寡歡的少年,“血鳳夫人”潛意識似的體會到了什麽?她憐惜的輕歎了一聲,說道:“瑤麟,是什麽力量迫使你這樣做,這次不是偶然的,我看得出!你,並不是一個心殘嗜殺之人,你有一顆與常人一樣善良的心,告訴我們,什麽力量在迫使你不顧一切的這麽做?”


    梅瑤麟淡漠地搖了搖頭,平靜的道:“過去的,我不願意去重提,總有一天,伯母會知道的。”


    “九環劍”脫口道:“要等那一天,除非我們現在就離開萬鬆門。”


    梅瑤麟星目中寒光一閃,目光中突然凝注在“九環劍”臉上,誠懇的道:“伯伯曾救過梅瑤麟一命,知恩不圖報,不能算人,伯伯能相信梅瑤麟出自肺腑的幾句話嗎?”


    “九環劍”心頭一動,正容道:“我相信你,你說吧!”


    梅瑤麟冷漠的道:“‘絕丐’此來乃是受了‘狂俠’之邀,因此‘狂俠’任天鬆必然在場,目下萬鬆門已是臥虎藏龍之地,梅瑤麟懇請伯伯率同鳳玲就此離去。”


    “瑤台牧女”雲鳳玲聞言大驚,飛身撲到梅瑤麟身側,探手緊抓著他的手臂,急聲嬌呼地說道:“我不要走,麟,別趕我,求求你。”語聲顫抖,嬌態惹人心憐。


    “九環劍”霜眉再度揚了揚,沉聲道,“你沒有製勝把握?”


    梅瑤麟漠然一笑道:“梅瑤麟自信賠不了本。”


    一直沒開腔的“撐天叟”寒天虹此時也突然接口道:“天虹也虧不了本。”


    “九環劍”臉色一變,突然大笑道:“哈哈……如此說來,可能虧本的是我夫婦兩人了?”


    梅瑤麟俊臉一變,道:“伯伯懷疑梅瑤麟語出不誠?”


    “九還劍”正容道:“瑤麟,你覺得我夫婦對你之心如何?”、


    梅瑤麟沉聲道:“梅瑤麟不擅辭令,在中原武林道上,梅瑤麟從未稱呼過任何一人為前輩,隻有兩位例外。”


    “九環劍”大笑道:“哈哈……如此說來,你是真把我倆當成尊長看待了。”


    梅瑤麟點頭道:“是的!”


    “九環劍”緊接著問道:“那麽我倆的話你可聽信?”


    “血鳳夫人”心喜這位小女兒,不願“九環劍”與梅瑤麟鬧翻了,至於生死,她倒未考慮到聞言脫口道:“你又想耍什麽花槍?”


    梅瑤麟淡然的笑道:“隻要伯伯不阻擋梅瑤麟登萬鬆門!”


    “九環劍”掃了“血鳳夫人”一眼,大笑道:“一言為定,我夫婦兩人要你把我們虧的本一並撈回來。”


    梅瑤麟聞言一怔,“血鳳夫人”接口道:“這還像句人話,瑤麟,咱們走吧。”


    梅瑤麟猶疑不安的道:“伯伯……”


    “九環劍”臉色一沉,道:“瑤麟,你怎麽突然又怕起事來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生怕梅瑤麟逼她離去,聞言也嬌聲道:“麟,大家同心協力,生死一處還考慮什麽嗎?”


    “血鳳夫人”也道:“玲兒說得對,瑤麟,沒有什麽好考慮的了。”


    梅瑤麟歉然的一笑道:“為了我梅瑤麟……”


    “九環劍”未等他把話說完,已搶口道:“梅瑤麟,你就以為我夫婦準會連累了你嗎?”


    “九環劍”此言一出,梅瑤麟也無法出言勸阻二人了,當下歉然的搖頭苦笑道:“我們先走吧!”


    話落轉身起步,“瑤台牧女”雲鳳玲仍然緊伴在他身側,走在最後是雙奇夫婦。


    走過第三關的白石狹道,前麵又是一處拐彎,“撐天叟”寒天虹沉聲道:“一轉過此角,就是總壇地界了。”


    梅瑤麟漠然一笑,急步轉了過來,突然,他身側的雲鳳玲驚叫了一聲,道:“啊!你看!”


    梅瑤麟聞言向前望去,也不由為之一怔。


    前麵呈現一道漸次高升的石道,砌成一階階高有尺許的石階,兩邊鬆嶺,形勢也突然高拔險峻起來,此時,每階石階上對立著兩個手持鬆柄長矛的健壯魁梧的漢子,躬身而立,依次上升,整齊莊嚴而隱透著煞氣。


    為數不下五百人,令人觸目動容,是以,“瑤台牧女”雲鳳玲初見之下,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在石階之下,並肩站著嶽鳴鬆、嶽鳳鬆兄弟兩人,兩人左右兩側,雁翅展開,分立著五個灰衣老者,個個眼透精光,臉色肅然。


    這時,宇內雙奇與“撐天叟”寒天虹也相繼跟了上來。


    梅瑤麟冷漠的笑了笑,道:“此處是由賢昆你把守嗎?”


    嶽鳴鬆回到萬鬆門後,心中越想越不服氣,聞言冷然一笑,方待開口應是,突被嶽鳳鬆搶先開口道:“梅瑤麟,你在短短時間之內,連破萬鬆門三關,兵臨萬鬆門階下,確實堪稱武林高人,家父本待親自來迎,怎奈此時有貴客來訪,不克分身,因此,派我兄弟兩人前來迎接,公子請!”話落陰沉的笑,閃身讓過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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