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聞言更是抖得厲害,手拚命的掙紮,言秋神帝終於忍不下去了,直接繞到白蘭麵前,捏住白蘭肩頭。滿目柔光問道:“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


    白蘭那許久未曾落淚的臉龐終是滑落淚珠,他紅了眼眶,額上青筋暴露,一副快要崩潰的模樣。


    水暮顏掃了一眼,站起身來走過去,一把推開言秋神帝,將白蘭護著,言秋神帝險些倒在地上。


    他頓時滿臉怒氣看著水暮顏,完全不顧還有外人在,對水暮顏大吼大叫:“滾開!別碰我的阿蘭!”


    水暮顏輕蔑的笑了笑,而後諷刺道:“不兩立,這還是你教給我的呢,怎麽,麵對白蘭就忘了這茬?”


    言秋神帝身子一顫,眼神立刻變得悲哀,彷徨。


    水暮顏哈哈大笑,而後拉白蘭坐下,她就坐在白蘭身旁。她頭也不抬就說道:“當年白蘭還是少帝,被軟禁在神界一萬年,顧墨雲對他百般欺辱,你又曾護著幾分?說什麽摯友情深,到頭來還不是任由顧墨雲發動大戰。魔界兵敗投降那日,你言秋神帝可曾來看過白蘭?白蘭終究還是沒能鬥得過你啊言秋,他在你麵前,終究隻是個白衣少年郎,怎麽比得了老謀深算的你。那一腔真心,不過是個笑話。”


    “閉嘴!你給我閉嘴!胡說!”言秋神帝炸了,衝到水暮顏麵前直接揪起水暮顏的衣領,高出水暮顏一個頭的言秋神帝仿佛要將水暮顏拎起來了。


    而水暮顏也不反抗,任由言秋神帝放肆,隻是她嘴角笑得更諷刺,目光亦是滿滿的蔑視。


    “你這個賤女人!不是你,阿蘭不會有今日!你怎麽還能活著!你怎麽還能虛情假意在眾人麵前裝好人!你……”言秋神帝咆哮著,那雙手很快轉為掐住水暮顏脖子。


    嚇得顧墨雲當即衝上去一掌打向言秋神帝,這舉動又驚得白蘭連忙喊出一句:“言秋!”


    白蘭眼裏的關懷,比起當年絲毫不減,縱使過了數萬年,白蘭心頭摯友的位置還是留給言秋神帝的。


    言秋神帝聞聲落下淚來,那捏緊的拳頭不住的發抖,他目光鎖死了白蘭,滿是愧疚。


    顧墨雲關切的看著一臉無所謂的水暮顏,他看見水暮顏脖子上被掐出來的痕跡,滿是心疼,扭頭頗為怨恨的看著言秋神帝。


    木左逸看著這場景甚為尷尬,他趕忙打圓場道:“聚在一起不容易,都坐下說話吧。”


    水暮顏旋即坐在白蘭身邊,言秋神帝坐在白蘭的另一邊,全程都是目光柔和,那個孤高的帝王姿態全無,這一點看得水暮顏甚為滿意,她臉上都是微笑。


    白蘭看向水暮顏,輕聲問道:“怎麽想著帶他們來了?”


    “言秋神帝把夢魘困在了神界,誘騙我去神界,說是敘舊,鬼知道他腦子裏又有什麽陰謀。”水暮顏說話也隨心,完全不思考對錯,想什麽說什麽。


    言秋神帝冷笑一聲:“嗬,陰謀?難道你擅闖神界廢了墨雲一半修為,又將我兩大宮主引入魔道,我就不能對夢魘下手?難道你就不該給墨雲一個交代?”


    水暮顏倒上一杯酒,很淡定。身旁的白蘭卻是滿臉震驚,水暮顏竟然廢了顧墨雲一半修為?


    水暮顏輕輕搖頭,向白蘭解釋道:“不是我廢了他修為,是他自己作踐自己,以為廢了一半修為我便會還他記憶,我可沒說過這話。”


    “你!”言秋神帝看著水暮顏顛倒是非,一臉怒氣。


    木左逸卻看懂了,水暮顏就是想將當年自己受過的罪都還給顧墨雲,讓顧墨雲體會一下當年水暮顏的絕望。


    木左逸打斷言秋神帝,說道:“那你們來,又要個什麽說法?”


    言秋神帝沉默片刻,一臉沉重看著水暮顏問道:“既然要算賬,那我們就好好算算這筆賬!水暮顏,明人不說暗話,事到如今你還要如何!墨雲再如何對不起你,他的償還也夠了吧?”


    水暮顏從桌上拿起幾顆花生米往嘴裏一丟,撐著頭漫不經心看向言秋神帝,輕聲道:“我讓你們先說,我認真聽著,等你們說完了我再答。”


    “好!那我便說給你聽!”言秋神帝皺起眉頭,怒不可遏。


    “你從頭到尾不過失去了一個千霏,可你卻將所有人的情都陪葬!顧墨雲為你兩次瘋魔,為你重塑千霏真身,為你守護她萬年。一個帝王般的男人,為你放低姿態,傾其所有,難道這些不夠償還他當年的錯?他當初若知道殺了千霏會有這樣的結果,他還會下死手?這樣的無心之失你就不能原諒?”言秋神帝還是看不慣水暮顏對待顧墨雲的態度,這些話可謂是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水暮顏點點頭,而後漫不經心看向顧墨雲,問道:“你怎麽看?”


    顧墨雲知道水暮顏必然不會同意言秋神帝的觀點,可顧墨雲也覺得,倘若真是無心之失,能不能原諒他?


    於是顧墨雲問道:“我已經知錯,已經在改,你能原諒我嗎?”


    水暮顏又看向木左逸,笑道:“你呢?前段時間你不是還覺得我太狠了麽?你也覺得我該原諒顧墨雲是吧?”


    木左逸歎息一聲,而後悲涼說道:“你做不到的。”


    水暮顏笑了笑,而後諷刺問言秋神帝:“言秋,那我請教你一個問題,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問。”


    幾人都好奇水暮顏要問出什麽話來,眼睛都盯著那表麵上還在努力克製情緒的人。


    “且先不論我和白蘭的私人恩怨,我就問你一句,倘若我當初弑君奪位,讓白蘭魂飛魄散。那你從頭到尾也不過隻是失去了一個白蘭而已,你會不會遷怒於魔界眾生?會不會想方設法殺盡所有我愛的人?會不會恨不得將我也打得魂飛魄散?還是,你依舊能夠心寬似海,原諒我。”


    水暮顏說完這段話目光淩厲,她無情的拷問著所有人,這段話不針對誰,她是在諷刺在座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覺得顧墨雲該被原諒的人。


    水暮顏見幾人不說話,又拿了幾顆花生米放進嘴裏,嚼起來,可那腮邊的動作卻像是要嚼碎誰一樣,她盡力在壓抑情緒,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失態。


    “當初顧墨雲失去了兄長顧夕墨,白蘭失去了綺語魔帝,就因為顧墨雲權勢滔天,一人獨大,所以他傾盡全力想要整個魔界為顧夕墨陪葬。誰死誰活,與他什麽幹係?而你,言秋,費盡心機坐上龍庭,不就是為了掌握兩界的交戰權?你以為你坐上龍庭便可以讓大戰來得更晚,甚至休戰。你是為了白蘭而已,你以為你是憐憫蒼生還是你的仁慈?顧墨雲當年就是想毀了千霏,然後離間我和白蘭的關係,這點我是很清楚的,因為顧墨雲的記憶在我這裏啊。可是言秋,你卻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你哪隻狗眼看到顧墨雲是無意的?嗬,我的千霏不像顧夕墨那樣有個可以一手遮天的弟弟,也不像白蘭一樣有你言秋神帝護著,所以魂飛魄散就真的隻是小事一件,她命如草芥是吧?”


    水暮顏問完這段,又倒上酒喝起來,那眼裏的憤怒都化為眉宇深鎖,眼神淩厲。


    終於,無人再敢說顧墨雲是無心,也無人再敢說顧墨雲殺千霏值得原諒。


    “顧墨雲的確做了很多,我替千霏謝謝他,真的很感謝。不過一碼歸一碼,我再來說說另一件事——關於原諒這件事。”


    水暮顏撇撇嘴,摸了摸下巴,一副滄桑的模樣掃視眾人道:“顧夕墨走了這麽久了,顧墨雲心裏的恨可消了?他記不得那些細節都還放不下心頭之恨,更何況倘若記得!我當初還是梟魔時便對這未曾蒙麵的顧墨雲心生敬佩,而後多年,不論他以什麽身份出現在我麵前,我不都是一樣對他心生崇拜?我為他付出什麽不用多說,一句話概括: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傾我所有,雖死不悔。那他怎麽對我的?為了贏白蘭,隨意傷害我在乎的人,策劃我的人生。在我沒記憶的時候對我百般利用,算計,難道他不清楚我有朝一日想起來這些會有什麽後果?他可是聰明絕頂的顧墨雲啊,怎麽會不知道這些呢?那他就是明知故犯,就是太自信自己能夠掌控全局,就是無視我的感受!我所有的一切都毀了,不能說沒有他的功勞吧?我經曆了那麽多不公平,被他欺負,被白蘭壓製,被許多人困住,就因為我是梟魔,就因為我這一身妖力,就因為顧墨雲當初散播謠言,說我梟魔可以幫魔界力挽狂瀾。”


    水暮顏看了看那被問得啞口無言的一群人,笑了笑:“嗬嗬嗬……追根溯源,是你們算計我在先啊!難道過程中你們苦心孤詣拉攏我,付出的那些所謂的好,我需要回報你們?那這是不是有點認賊作父的意味?我被你們賣了還替你們數錢呐?”


    顧墨雲看著水暮顏臉上悲涼的笑,心被撕裂,他喉間哽咽,卻說不出來話,隻能繼續看著水暮顏傾訴。


    水暮顏搖頭歎息:“你們看看,到頭來,我又有什麽?我這一生機關算盡,總想著兩全,最後一敗塗地。而今我眾叛親離,人人得而誅之,難道我要將錯歸咎於誰?我所走的每一步,當初不都是覺得是最好的選擇?誰不是這樣呢?我們所有人都以為走的每一步都是最好的,可到了最後,才知道過程的對錯。我們可以輕易原諒自己對自己的傷害,那對別人的呢?”


    說到這裏水暮顏落淚了,雖然臉上還掛著笑:“我的千霏歸來時,什麽都沒了。我的洛神為我傾其所有,而今下落不明。顧墨雲,你告訴我,我要如何原諒一個毀了我摯友和愛人的你?千霏歸來,白蘭隻想著除掉她,或者歸順於白蘭。而你,不也是奔著天煞星和夢魘來的?你們都在為自己籌劃,何曾顧及過他們的感受?因為我水暮顏還有點本事,與你們有點情分,所以你們對我三分讓度,可他們呢,你們趕盡殺絕,毫不手軟。不就是因為彼此是陌生人,是對手麽?嗬。”


    水暮顏抹了抹眼淚,撐著頭看向顧墨雲問道:“顧墨雲,倘若顧夕墨活過來了,你要怎麽平息他心頭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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