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霏被水暮顏的哭聲擾亂了心緒,她顫抖著身子往後退,卻又在水暮顏嚎啕大哭的聲音裏止住了腳步,她的心激烈的做著鬥爭,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安慰水暮顏。其實,她知道自己心動了,她大概,是真的喜歡上水暮顏了,這份感情超越了友情,卻又在愛情的基礎上多了幾分純粹。是友情?還是愛情?大概,是執念,她心中有一份關於仇恨的執念,而水暮顏心中有一份關於愛的執念。


    千霏正思索著,又猛然聽到一聲慘烈的叫聲:“啊——”


    隨後千霏看見水暮顏跪在樹下,死死捂著頭大聲的哭喊:“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不要逼我……”


    千霏剛走出去兩個步子又猛然停下,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她不斷的警告自己,不要靠近!水暮顏現在隻是太孤寂,可她轉眼便會又蹦又跳,在水暮顏心裏有過太多人,她千霏不可能完整的擁有她。


    千霏輕輕搖搖頭,眼淚止不住滑落:“水暮顏……為何你要這般多情?”


    遠處大樹下跪著的人小聲的抽泣著,背靠大樹,仰麵望著明月,眼中星光點點,嘴角掛著滄桑的笑容,一副痛不欲生又嘲笑世間的表情。


    翌日。千秋穀,雨雪殿。


    水暮顏看著手中紙條,似乎身子有些顫抖,不知是不是秋日裏寒氣略微重了些,竟然不住的打著寒顫。


    “雨雪殿前的花都枯萎了。”水暮顏似乎找不到話說,站在殿前,看著寒氣中的她輕輕的吹著蕭。


    她微微抬首望了水暮顏一眼,而後麵無表情的說道:“最近你往我這雨雪殿跑得有些勤,說說,你想要什麽?”


    她話語帶刺,可水暮顏知道這是她的錯,誰讓水暮顏心懷鬼胎的來千秋穀的。


    水暮顏不吭聲,千霏望向她的目光有些悲涼。隨後千霏微微搖頭,歎息聲重了點。


    水暮顏立在她麵前許久不言語,似乎在想什麽,也許是就想要這樣看著她,眼底的眷念仿佛預兆了什麽。


    千霏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水暮顏,心裏忍不住有些難過,心想到:水暮顏,難不成你心性永遠都停留在幼稚的時期?


    等到秋風再起時,寒冷遍布全身,千霏終於是沉不住氣了,於是她輕聲說道:“關上門,關上窗,有些冷了。”


    水暮顏看著她轉身去焚香,自己便轉身關了門窗,又回頭看她。此時,她已經臥在了美人榻上,窈窕的身段好看極了,縱使冷若冰霜,依舊難以掩飾她眼底的溫柔。


    千霏是像雪花一般的女子,眉裏眼間皆是含蓄的溫柔,骨子裏更是溫柔如水。


    水暮顏見過她提劍的模樣,見過她扔出毒針的模樣,眉梢皆是無情冷漠,眼角卻藏了些許溫柔。


    她與水暮顏靜默凝視,她眼裏多了些許沉思的意味,水暮顏看著她,想起她的蕭聲,身子止不住顫抖。


    許久,她開口問水暮顏:“你在害怕什麽?”


    水暮顏不敢言語。


    千霏看著眼前規規矩矩站著的水暮顏,心裏的柔軟被觸動,有那麽一瞬間,她好想問問水暮顏,願不願意與她終老。可轉念又深恐自己不是水暮顏要尋找的那一個人,前有洛神帝和白子佳作為前車之鑒,千霏怎敢輕易將真心給出去?


    她輕輕勾手,示意水暮顏過去,水暮顏走到她床榻前,她為水暮顏捋了捋碎發,溫柔笑道:“阿顏,你說,我是不是應該一個人孤獨終老?”


    水暮顏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眼眶隨後也紅了,眼淚不爭氣的在眼眶裏打轉。


    千霏見她這樣心裏更是不忍,她不知怎的,忽然心裏有一股狂熱,她不想水暮顏就這樣從她生命裏溜走,孤寂太久是不是都會有個通病——病急亂投醫。


    千霏忽然溫柔的抱緊水暮顏,語氣裏滿是悲傷,她輕聲說道:“我爹以前有一個摯友,他們非常要好的,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因他們失色。可有一天,我爹遇難了,爹滿心歡喜的以為那個人會來救他的,可直到他死,那個人也沒有來。”


    水暮顏聞言身子一顫,眼淚刷刷流淌,巨大的孤獨籠罩了水暮顏。水暮顏忽然間緊緊擁抱著千霏,腦海裏滿是她絕望的麵孔,仿佛她父親的死亡變成了她的死亡。


    千霏抱住懷中微微顫抖的身子,紅了眼眶繼續說道:“你我同為殺手,是不是不該有那麽多感情羈絆?阿顏,我看著你和旁人那麽要好的時候,我心裏會想著,有朝一日你護著的人會不會是我?可當我看著你無奈的執行著白蘭的任務時,我會害怕,害怕我會步我爹的後塵。”


    水暮顏頓時泣不成聲,水暮顏心裏的溫柔,她竟然護不住。


    千霏感受到懷中人的痛苦,卻不知道如何安慰,這一切或許就是命定的一般,誰也逃不開。


    她輕輕拍打著水暮顏的背,安慰道:“最好的距離就是我們都期許著未來,卻深知這樣的未來遙不可及。”


    “千霏……”水暮顏開始嚎啕大哭,內心的崩潰全部化作淚水瘋狂奪眶而出,聲嘶力竭似乎也不能將水暮顏心底深深的絕望表達盡,無數的遺憾和期待還有苦苦的守候都化作肆無忌憚的哭喊,隨著一聲聲刺耳的哭聲,緩緩融在空氣中。


    千霏仿佛又看見了昨晚庭院裏泣不成聲的水暮顏,她抱著水暮顏,腦海中一遍遍重溫水暮顏昨日的絕望,一如當年她爹死後她久久不能釋懷。兩行淚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流下,她將懷中人抱得更緊,那一刻,她真的不想管他們之間的羈絆,可不可以就像水暮顏所期待的那般,兩個人一世長安。


    等到夜幕徹底降臨時,屋內燃起了燈盞,窗外似乎飄著微微細雨,將秋日渲染成悲涼。


    千霏和水暮顏臥在美人榻上,相互抱著,似乎屋內有些冷。


    水暮顏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過她,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那雙手卻有些繭子,因為她長年累月手握兵器。


    水暮顏很想放下一切,倘若千霏也可以的話,她們可不可以離開魔界,去安安靜靜彼此相伴度過餘生。


    她在千霏懷中安靜得想一隻貓,她想起千霏往日裏種種推拒,種種傷情眉目,是不是因為一直芥蒂她爹旳死?沒有經曆過生死怎麽敢說生死相托?


    水暮顏腦海裏不斷閃過悲傷的往事,她想起白蘭越發像帝王,雖與她之間還有些情分,各自都有為對方留下餘地,可這點情分不堪一擊。隻要水暮顏有了反叛之心,或者想離開無憂宮,這點可憐的情分便煙消雲散。


    水暮顏躺在千霏懷中柔情脈脈仰麵看向千霏,看著千霏那張溫柔的臉,她目光堅定,忽然間決定了什麽一樣。


    “千霏。”水暮顏輕輕喚她。


    “嗯?什麽?”她低頭看向水暮顏,聲音溫柔。


    水暮顏笑了笑,伸出手溫柔的撫上千霏溫柔的臉頰,凝視她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比如,離開魔界,離開是非,去一個沒有那麽多權勢紛爭的地方。”


    她靜默片刻,那張麵容受了驚,眼眶迅速紅了。千霏不知道水暮顏為何突然這麽問,可她感到一股心慌的感覺,眼前的人仿佛心裏有什麽東西崩塌了。


    可她還來不及回答,懷中人卻已經又做出了決定,一切太快,快到千霏受寵若驚,甚至有幾分不敢相信。水暮顏是把她當做一個尋常姑娘一般撩撥?還是認真的?


    千霏有些心慌,她微微皺眉,一臉茫然。


    “千秋穀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你若舍不得,我陪著你好麽?”水暮顏摟住千霏的脖子,滿臉的不舍,她知道眼前的人不會像她一樣任性。


    可她已經決定從此以後陪著千霏,她已經確定千霏就是她要找的人,於是水暮顏輕聲說道,“千霏,我想離開白蘭,縱使付出天大的代價。可我害怕白蘭要的是我這一身修為,倘若我沒了這一身修為,便再也無法護著你。”


    “你在胡說什麽,別胡思亂想了。”她輕輕抱緊水暮顏,感到心慌意亂,都沒敢和水暮顏對視,水暮顏貼在她的頸上,她的淚又流淌在千霏頸上。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巨大的悲傷書寫了離別和恐懼,將她們死死困在情網裏。千霏和水暮顏都有各自的悲傷和無奈,她們都極其渴望能夠彼此溫暖,可她們都唯恐負了這段深情。千霏不想自己步上洛神帝或者白子佳的後塵,她明白水暮顏像極了刺蝟,一旦期許便一往無前,可一旦受傷退得比誰都快。


    千霏腦海裏不斷掙紮著,她害怕極了,父親旳死對她而言就是詛咒,她無法想象有一天如果她遇到了危險而水暮顏沒有來,她會不會窒息而亡。


    等到千霏再開口時,已經是帶著微微顫抖的哭腔:“即便你可以義無反顧留在我身邊,我也不能。我逃不掉,千秋穀早就與我命運相連,如今岌岌可危的情勢離開了誰都不行。我害怕我一個任性,千秋穀便沒了。”


    水暮顏的手漸漸抓緊了被子,眼裏無數怨恨湧上來,為何世間要有那麽多紛爭!水暮顏此刻再也沒了任何兩個人會遠走高飛的期待,她一直期待的一世長安或許永遠都不會有遠走高飛的結局。她隻能陪著那個人刀山火海,陪著她曆經種種,相濡以沫。


    “千霏,你可知我這一世隻為尋一個人而生?”水暮顏顫抖著音一字一句。


    她輕輕點點頭,反問道:“怎麽?怕認錯了人錯付了情?”


    水暮顏深吸一口氣,皺了皺眉,心裏有些慌亂,她不知道千霏是否會接受她的情分,畢竟她在千霏心裏就是那樣一個玩世不恭的模樣。


    水暮顏摟緊了千霏,借著千霏對她難得的溫柔,而後說道:“我怕我的那個人等不到我,我更怕我和她這一世都遇不到。如果我可以預知未來,該多好。”


    千霏寵溺的輕輕刮了刮水暮顏的鼻子,心裏有些失落,水暮顏並沒有親口說出她就是對的人,於是千霏隻得安慰的笑道:“別想那麽多了,你總會等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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