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霏沉默不語,水暮顏卻不依不饒的看著她,似乎在追問。


    白淩鳶笑道:“你最是重情,白蘭與你相識千年,情投意合。千霏於你有恩,但這份恩情又如何能與那纏綿的愛情相比?你讓千霏如何回你的話?”


    水暮顏掃了一眼白淩鳶,本就對白淩鳶心有不滿,聽到這番話更是滿心添堵,於是懟回去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水暮顏,白淩鳶一臉懵,水暮顏怎敢如此放肆?衛翎霄還看著呢!


    水暮顏似乎絲毫悔意都沒有,隻是冷冷道:“此戰凶險,千霏,保重。”


    說完便頭也不回就走了,剛走到凝情殿最後一個石階,便被亂世引喊住:“阿顏,怎麽還像小孩子一般置氣?六穀主不是故意的,說話逗你呢。”


    水暮顏心中一陣委屈,白淩鳶的話會不會也是千霏的心裏話呢?千霏的沉默又代表了有幾分這樣的默認?罷了,到底不是直接回答,終究隻是回避。


    水暮顏越想越難過,便走了。


    “阿顏——”亂世引還在背後喊。


    千霏微微皺眉道:“不用攔她。”


    亂世引歎息一聲,還想說什麽,千霏又說道:“不是一路人,怎麽走得遠?她一個人也好,終究不用與我們為伍。”


    亂世引見千霏沒什麽好臉色,也知她心情煩躁,便沒再多話。


    穆九峰。赤血樓。


    “主上。千秋穀送來一封信。”


    疾如風呈上一封信,水暮顏連忙打開看,隻見信上寫著:


    南城與千秋穀素來不睦,此戰避無可避。你既為難便避避嫌,幾位大人也不會怪你。當初你入千秋穀也不是無人疑心,隻是不當回事。而今你已分辨得了是非黑白,斷不該再盲目聽信他人,為虎作倀。世道有世道的變法,豈是人力可改?天若注定魔界該是如此局麵,便是司命也無法更改,你又何必執著於此?昔日裏看得出你重情義,可也不難知道你這重情義實在過於不分是非黑白,這樣的重情義與君王昏庸無道寵信奸佞之人又有何分別?望自珍重,千霏親筆。


    水暮顏看完信心裏很不是滋味,千秋穀除了白淩鳶以外,對水暮顏都還不錯,尤其是千霏、衛翎霄、亂世引三位,更是待水暮顏如親。而今水暮顏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白蘭算計他們,一想到這裏水暮顏便不由得愧疚萬分。


    “不行,我豈能放任不管?若千霏和其餘人有個什麽閃失,我如何麵見他們?”水暮顏心裏暗暗想到,而後便是修書一封,讓鬆藏隱帶下去


    南城。撫憂殿。


    白蘭看著手中的信,眉毛擰成一團,額上青筋暴露。


    隻見信上寫著;


    若能勸降千秋穀,能否放過千秋六魔?我願以性命擔保,若日後千秋六魔再犯,屬下提頭來見。


    “提頭來見?哼!混賬!”白蘭狠狠撕碎了信,顧墨雲說得果然沒錯,這個千霏比思姬雅不知厲害千萬倍,水暮顏為了保住千霏竟然連這種混賬話都說得出來。


    邑閑阜守在一旁,進言道:“魔帝,何事動怒?”


    白蘭暴怒,指著地上的紙屑大吼:“她現在居然為了千秋六魔向我求情,還說用性命擔保千秋穀不會再犯,我看她腦子進水了!”


    邑閑阜是老臣了,他與水暮顏是白蘭身邊僅有的兩個兩朝元老。因此他也不希望水暮顏因為這事兒和魔帝鬧翻,再者,白蘭現在還需要水暮顏的支持。


    邑閑阜進言道:“魔帝,依臣之見,您可以先哄著顏帝,告訴她千秋六魔可以不殺,但是一定要抓起來。這樣一來顏帝便會放心很多。然後讓顏帝守在穆九峰,不讓她參戰,我們私下將千秋六魔一網打盡,到時候告訴顏帝千秋六魔寧死不投,無奈之下我們隻能殺了她們。如何?”


    白蘭不是沒想過這樣,隻是以水暮顏的性子,絕對不會信半個字。再者,別說是讓水暮顏駐守穆九峰,水暮顏如果非要暗中保護千秋穀的人他也沒辦法阻止!


    “她的性子,誰攔得住?”白蘭忽然後悔之前對水暮顏的一再縱容。


    兩人正說話間,水暮顏已經在外候著了。


    “魔帝,顏帝求見。”喬木楠進殿。


    白蘭和邑閑阜對視,而後邑閑阜示意喬木楠宣水暮顏進殿。


    水暮顏剛入殿便跪下說道:“臣水暮顏見過魔帝。”


    水暮顏看了一眼不言語的白蘭,而後說道:“如今魔界以雪城和南城一分為二,臣願收複東林和北冥,輔佐魔帝一統魔界天下。”


    白蘭臉色難看至極,他萬萬沒想到水暮顏為了一個千霏竟然能夠犧牲到如此地步!


    “你就是為了保住千霏,她到底有什麽好?”白蘭還是忍不住這麽問。


    “她是千霏,我覺得好,沒有理由。”水暮顏也懶得說假話,直截了當告訴白蘭。


    “我想保住千秋六魔,就算魔帝要我這條命我也不在乎。”水暮顏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白蘭和邑閑阜自知勸不動水暮顏,隻得作罷。


    白蘭頓了頓說道:“那這樣,你駐守穆九峰,你別參戰。”


    “可……”水暮顏一聽不讓她參戰她便開始慌了,不讓水暮顏參戰她如何知道戰況?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白蘭暴怒,沒控製住情緒便吼了出來,隨後他努力平靜下來,說道:“千秋六魔我一定要抓捕,我可以饒他們一命。”


    “多謝魔帝不殺之恩!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水暮顏激動不已,眼下最要緊的便是保住千霏!


    “下去吧!”白蘭很不耐煩的催水暮顏離開。


    “是。”水暮顏難得如此聽話,水暮顏從白蘭的憤怒中覺得白蘭不會出爾反爾的,因此也就放心了。


    水暮顏剛走,白蘭便沒忍住一把推翻案牘,大吼道:“千秋六魔,殺!一個不留!”


    千秋穀。


    流鳶宮。


    衛翎霄和白淩鳶剛推開宮門,迎麵便看見悠閑坐在椅子上的顧墨雲,兩人嚇得趕緊關了門。


    白淩鳶跪下道:“夕墨神尊。”


    顧墨雲輕輕笑了一聲,而後笑道:“許久沒見到二位宮主了。”


    衛翎霄問道:“不知神尊大人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顧墨雲直奔主題:“三月後白蘭會進軍千秋穀,到時候你們一定要殺了千秋穀的其他幾位穀主。我在魔界部署的兵力不斷被白蘭發現並處理了,想必他之所以急著滅了冰淩國,又要平了千秋穀是收到了什麽消息。我擔心千秋穀的人會投降,到時候歸順白蘭就麻煩了。所以,一個不留,全殺了。”


    兩人聞言震驚,前些日子還打算擴大千秋穀,今日就麵臨滅掉千秋穀。


    顧墨雲見兩人還沒回過神來,又補充道:“水暮顏為了千霏竟然去求白蘭,這個人一定要殺了,必須殺。這樣一來,她和白蘭便會不共戴天!”


    “千霏!”衛翎霄唇角顫抖,那日水暮顏莫名其妙提到沈默良時千霏便又對當年寒嘯悲的事情起了疑心,如今就是顧墨雲不下令她也必須想辦法除了千霏。


    “你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們是神,她們是魔!不兩立!”顧墨雲凶狠的眼神再次提醒她們。


    “是。”白淩鳶點點頭。


    “切記,千霏一定要除去,而且一定要想辦法嫁禍給白蘭。到時候我會暗中觀察,你們如果沒辦法在混戰中除掉千霏,就將她引到某處,然後我來除掉她。”顧墨雲也怕她們下不去手,女人最是心軟!


    白淩鳶馬上說道:“紫竹林!那裏殺人最為隱蔽!而且不會引起旁人懷疑,如果戰敗,我們就會從那裏逃跑!”


    “好,那就將她引到紫竹林。”顧墨雲冷冷看著衛翎霄,路過她身旁時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化為一道黑色瘴氣離開了。


    “鳶兒!你怎麽能這樣!”衛翎霄忍不住怒吼。


    白淩鳶一臉委屈看著她,反問:“那我要如何?顧墨雲都擔心你我無法下手要親自來,你還要怎樣?不殺千霏,顧墨雲就會殺了我們!”


    “……”衛翎霄無言以對。


    夜微殿。


    水暮顏習慣性躍上枝頭,抬起憂傷的眸子看向天邊懸掛的明月,以及四處浮動的厚重雲層。她已經深深迷戀上了這種深入骨髓的憂傷,又極度排斥著人心的接觸,想來是病入膏肓了。


    她喝得有些多了,大概連意識也開始模糊不清,所以連自己有些可憐的哭聲已經持續很久也沒發現,她低垂的手中抓著酒壇子,似乎那是解藥一般。


    “是我可笑還是這個世界可笑?”她含糊不清的問著自己,身子不斷的抖動著,哭聲越發放肆,漸漸的,她似乎已經忘了這裏是夜微殿,不是穆九峰,於是又抱住膝蓋躲在茂密的樹葉間放聲大哭。


    不知什麽時候她手中的酒壇子滑落,碎了一地。濃烈的酒香飄出去很遠,樹上的人不斷的按壓自己的頭部,想太多的下場就是患上頭疾。


    溫柔的晚風裏飄著酒香,樹下碎了一地的瓷片上裝著的水倒影出點點月光,折射在空蕩寂寥的庭院裏。庭院的一角,赫然站立著一道身影,溫柔傷情的眉眼凝視著躲在草叢裏的人,心中似利刃淩遲。


    千霏聽著水暮顏撕心裂肺的哭聲,心裏被難過和心痛填滿,夏夜憂傷的空氣令她有些窒息。


    她知道水暮顏在傷心什麽,也知道水暮顏求的是什麽,可他們之間的羈絆實在太多,水暮顏不論是在感情上還是在立場上,都遠不符合她的標準。千霏不禁低頭深思,從什麽時候起自己竟然對她如此在意?對她的不再撩撥感到有些生氣,仿佛水暮顏已經被宣布屬於誰,可她屬於誰?


    千霏心口猛然收縮,她下意識捂住疼得快要裂開的胸口,眼淚竟然從她眼眶裏斷了線滑落,砸在腳下的草叢裏。千霏有些震驚的看著自己伸手接住的淚,不可思議的問自己:“竟然對敵人上心?不……不可能!她是水暮顏,怎麽能夠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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