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顏輕輕搖頭,滿臉絕望和痛苦,她扶住有些疼痛的頭道:“千霏,我入魔界以來,遇到過將友情視如命的寥寥無幾。我性子烈,容不得別人與我爭搶。白子佳像是大家的,她的溫柔和客氣讓我難以辨識。洛神帝早已被仇恨和欲念模糊得麵目全非,她總以為她的執著和等待是始終如一,殊不知那不過是個執念,是一份曾經被拋棄的執念罷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是愛。唯有你,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大風大浪,我曾以為你真的不懂情,或許,你不需要情分。對我們這樣的殺手來說,真的太過於奢侈。所以我從未想過你會對我有上心的那一日。“


    千霏也歎息一聲,果然,水暮顏沒有確定她就是要找的那個人,是千霏自作多情了,而後千霏說道:“你也是一葉障目,你的執念和洛神帝的執念有何區別呢?”


    水暮顏已經病態了,水暮顏輕輕扯了扯嘴角,是這樣。被千霏無情的戳穿了這虛假的麵具。水暮顏早就病入膏肓,卻依舊自欺欺人。


    “我已經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貪戀上這種生死相托的,嗬。”水暮顏輕輕翻過身,在千霏臉龐輕輕蹭了蹭,淚水一刻也不停的滑落,不過,幸好流淚是無聲的。


    “段風塵不是對你很好麽?那人如此絕對,幹錯利落,手段頗為毒辣,不正是你喜歡的類型麽?”她忽然這麽對水暮顏說。


    水暮顏輕輕搖搖頭,心裏忽然有那麽一瞬間的刺痛,千霏也覺得愛情比友情重要?是因為之前白蘭的緣故?看來千霏還是不懂自己,水暮顏不由得慘淡一笑:“愛情這東西,嗬,靠不住,而且,我最不願意依附於哪個男人。這天下並不是男人的天下,可一旦你和誰在一起,旁人便會都以為你是男人的附屬品。”


    “你以為你能守著友情過一輩子?其實或許是你的自作多情,某一日你的好友就和她的意中人在一起了,那時候你才發現你有多惶恐。阿顏,你想過這些嗎?”千霏一點一點揭露著無情的事實,她清楚水暮顏的雙眼早就被蒙蔽,她也想知道水暮顏有沒有放下洛神帝,她有些想取代洛神帝。


    水暮顏閉上雙目,心裏升起涼意,她對愛情已經很排斥了,隨後她冷笑一聲說道:“千霏,我這個人最狠的就是遇到傷害退得比誰都快,都徹底。最毒的莫過於翻臉不認人,一瞬間可以絕情斷意。赤血樓中多少女子若不是法力修為不如我,隻怕早就殺了我泄恨了。我最擅長以情騙人,可也因此被毒害得像一隻刺蝟,已經神經敏感得不像話。仿佛已經魔化,還剩下那一點點少得可憐的期許仍舊支撐著我去堅信,我還能再等等,我的那個人會來的,會來的。”


    “阿顏,你現在是病急亂投醫了麽?”千霏徹底心涼,她以為的兩相知不過是她自作多情?她微微皺眉,鋒利的話說出口,一句話刺痛水暮顏的心。


    不等水暮顏回答她又說道:“你怎知我就是那個能與你走到最後的人?是因為我現在身邊沒有摯友,也沒有愛人,沒有師門,也沒有親友,對嗎?橫在你我之間的,隻有千秋穀,如果沒有千秋穀,你是不是就會鐵了心認定我是你找的人?”


    千霏分析得頭頭是道,仿佛真是如此。她這是對比了白子佳,對比了洛神帝,對比了白蘭,得出的結論。


    此時千霏顯得那般理性無情,剛才的柔情蕩然無存。大概,誰也不會任另一個人放肆太久。


    水暮顏輕輕坐起身,俯身靠近她,眼裏頗多怨恨和瘋狂,一瞬間笑得淒涼:“是我心裏怨恨難消,是我執念難解,是我早已貪得無厭,所以招來包括你在內所有人的猜忌。你們都是這樣看我的,每個人,都是這樣看我的。我不好,又貪婪,總是癡心妄想著最好的,總是那麽霸道又無理取鬧,而自己從未真正準確為自己定位過。是嗎?”


    每個人心底的淒涼都不敢輕易吐露,因為如果傾聽的人不能理解,便會化作一種笑話和諷刺。每個人皆是如此,就像白子佳害怕分離,千霏害怕背叛,洛神帝害怕失去,而水暮顏害怕錯認了她。


    千霏看得不忍,一把將水暮顏拉入懷中,輕聲念道:“你就是太敏感了,太容易將所有的事情都極端化,一旦不合你的意,你便都一棍子打死。”


    “千霏,你說,是我放棄得太早還是我等不起?”水暮顏心裏淒涼滲入骨子裏,水暮顏在問千霏,也在問自己的心。


    “可能是命中注定。”千霏給了這麽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一番談話又是無果。


    什麽是命中注定?是認命,是放棄,是隻能癡心妄想?水暮顏素來最是恨人如此,而這世間唯一不認命的隻有顧墨雲,所以,顧墨雲在水暮顏心裏的地位無可撼動。那是神一樣的存在,他本就是神界第一人。


    滄瀾殿。鏡月湖。


    秋風揚起蘆葦的絮,白色的飛絮將那一湖水點綴得那般溫柔,湖麵上被陽光照射泛起波光粼粼。和煦的風拂麵而來,帶著淡淡的枯草氣息,停留在鼻尖片刻,而後又消散。


    水暮顏緩步朝那坐在藤椅上的人走去,她眉裏眼間都是些許蒼涼,而亂世引何嚐不是如此。如今千秋穀發展迅速,白蘭要除掉他們的心也是日益加重。水暮顏和千秋穀,白蘭,互相為難。


    “大哥又在想什麽?”水暮顏自然的坐下,倒上酒兀自喝起來。


    陽光傾灑在她額上,那一雙眸子清冷卻帶笑,亂世引看著越發合得來的水暮顏,心中感到絲絲淒涼。


    亂世引為水暮顏倒上一杯酒,開門見山問道:“如果我們願意與你一起歸順白蘭,你願不願意收下我們入赤血樓?”


    水暮顏嚇得麵色凝固,皺著眉看向亂世引久久回不過神來,開什麽玩笑?歸順白蘭?簡直是自投羅網。


    片刻後水暮顏輕聲問道:“大哥,白蘭的行事作風你不清楚?”


    亂世引聞言苦笑,默不作聲。


    而後水暮顏忍不住搖頭說道:“你竟然這樣想,你的心亂了。”


    水暮顏隻知道亂世引的心亂了,可她不知道亂世引的心為什麽亂了。


    亂世引皺眉又喝了兩杯,他看向對麵眉宇不展的水暮顏,他知道水暮顏比他還要更加心亂。被夾在中間的是水暮顏,最難做的也是她。


    亂世引忽然問道:“你現在還喜歡白蘭麽?”


    水暮顏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得不知所措,她還沒緩過神來時,亂世引又問道:“顧墨雲,洛神帝,白蘭,你心裏最喜歡的是誰?”


    水暮顏手中的杯子漸漸被捏緊,她感到緊張,亂世引的話並不難回答,可水暮顏猜不透亂世引問這個話背後的含義。她的手不由自主轉動杯子,那雙眼睛不自覺帶著寒意看向亂世引,閉緊的唇似乎無話可說。


    亂世引見她這樣,心裏已有答案,大概水暮顏誰也放不下。他想起往日裏水暮顏曾為這三人赴湯蹈火,那股子執著和拚命,讓他都羨慕不已。


    “我想要你留在我們身邊,這個要求會不會很過分?”亂世引這句話憋在心裏很久了,水暮顏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這話定然是醞釀許久才敢說出來的。


    水暮顏深吸一口氣,無奈的看向亂世引,思考片刻後回答道:“並不過分,隻是,想要我留下必須得有個等價交換的條件。”


    “你說,隻要我給得起。”亂世引覺得似乎有希望,臉上笑容多了幾分:“隻要你肯留下,什麽條件都可以。”


    “我要聽到千霏親口要我留在她身邊。”水暮顏說這話時占有欲極強,表情有些奸詐,也有些冷血,像是在談條件一般,又像是在談判。


    亂世引一時語塞,這是他也想要的,水暮顏這樣的人他就遇到了一個,這個知己他不想失去。他忍不住羨慕千霏,他也清楚千霏心裏所想,水暮顏和千霏隻是缺乏那麽一個合適的時機。一旦兩個人相互確認,水暮顏一定會為了千霏背叛所有人。


    水暮顏見亂世引不說話,心下嘲諷自己,忽然悲涼的笑了笑,她忍不住低下頭嘲笑自己:“大概我是瘋了。”


    亂世引有些心疼的看著她,他清楚水暮顏這一生執著的想要一份天長地久的友情,盡管水暮顏已經病態,可他知道水暮顏還是那個水暮顏,有些東西或許會伴隨一個人一生,比如執念,比如,真實的內心渴求。


    水暮顏忽然狠狠皺眉,拿起酒壇子便開始灌自己,她多麽想發泄一下心中的無奈和痛苦,一直壓抑著,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發泄。


    她看向亂世引,皺眉問道:“大哥,陪我一醉方休好麽?你守著我,和你說話我總覺得安心些。”


    亂世引看見眼眶裏滿是脆弱的水暮顏,他如何能拒絕?於是他果斷同意,隨後亂世引吩咐人去拿酒,兩個人話也不說,就一杯又一杯喝起來。


    後來水暮顏覺得不盡興,索性又抬起酒壇子灌自己,烈酒燒喉,她卻渾然不覺一般。大口大口吞下烈酒,仿佛要將自己灌死一般,直到喝得醉醺醺時,眼淚才從她眼角滑過。


    亂世引沒喝多少,就一直看著她喝,看著她將自己灌醉,然後一個人默默哭。亂世引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很想用自己所擁有的,換取水暮顏留下,他那顆久經風霜的心也與水暮顏一樣,想要個人陪著。


    “我以前總是覺得你太過於偏激,這世上哪有極致的友情。可是阿顏,你慢慢的讓我也認同了這個想法。可是,你的執念在哪裏?你得到了一定守得住嗎?”亂世引輕聲問醉醺醺的水暮顏,語氣裏滿是溫柔和心疼。


    水暮顏伏在桌上,臉貼著酒壇子,雙眼朦朧,臉色微紅。


    亂世引忽然聽到水暮顏對他說道:“大哥,你可不可以變成白蘭的模樣,讓我發泄一下?我好難受……心裏憋得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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