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官吏一陣唏噓,難怪要在書房說,堂堂的知州大人朱芾和禦營指揮使辛道宗都參與了這件事,絕對裏麵有戲;朱芾上任的時間短,並沒有時間清楚所有原來秀州的官員,雖然趙叔近的親信差不多都掃地出門了,但是官員基本上還是秀州原來的官員。


    盛餘一頓時明白霍四究、朱芾為什麽喊了這麽多人在場,就是在等自己詢問,然後借助於這些魚龍混雜的人,讓消息冠冕堂皇地傳遞出去。真的是人生如戲,連朝廷查案都不得不另辟蹊徑,盛餘一臉一冷問:“朱大人,你們為什麽會聽從那個人的吩咐?”


    朱芾垂頭喪氣地說:“他有內尚書台的腰牌,說是來幫助我們破案的,要查清楚鄆王的生意中有沒有違規的地方;這和我來秀州的使命並沒有衝突,隻是有一點違規,誰想到爆發了這麽一場驚天動地的惡戰。哎,我是悔不當初,不來秀州就好了。”


    內尚書台是宮中女官的一個部門,可以協助太後、皇後處理內宮事務和金筆禦批,按照規矩隻能和外麵的三省對接,但是現在鄭皇後掌控內尚書台多年,這在朝野是人所皆知的秘密;內尚書台的人哪怕稍有逾製,朱芾恐怕也不敢怠慢,得罪鄭皇後的人沒有幾個會有好下場的。


    這次下麵的官吏連唏噓都不敢,甚至有點兔死狐悲的哀傷,一個個全部明白,就算換了自己,也會和朱芾一樣的選擇。隻是鄆王一方是蓄勢反擊,神霄派幾乎是跳到了前台,杭州道上的惡戰讓康王的大計流產,讓鄭皇後的人馬損失殆盡,朱芾這次是罪不可赦,也是無路可逃。


    盛餘一自然清楚現場搜查的結果,沒有留下活口,沒有發現腰牌之類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很顯然,高子羽一方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難怪聖上要呂清揚來表明身份,說清楚真相,是自己太傻,一開始沒想到雙方其實都是謀定而動,那一戰都是下定決心要展示自己的實力,向對方傳遞一個用武力來解決問題的信號。


    盛餘一瞬間有點心灰意冷,已經不想問下去了,她相信朱芾說得絕對是真的,但是朱芾和自己都應該沒有機會證實真相,朱芾最後注定就是一個被問罪的替罪羊。霍四究經驗老到,看出盛餘一情緒不對頭,急忙開口說:“這是一個連環案,從趙叔近的所謂通賊,到辛道宗的負傷,與最後的搶劫案,都是環環相連的。”


    房間裏的空氣有些冷,現場的官吏大部分都是趙叔近的舊部,自然清楚所謂趙叔近通賊就是一個栽贓;辛道宗的負傷,無需推敲就能斷定,應該是被鄆王這邊人暗算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種事別說管,聽到都是一種不幸,沒有人願意招惹是非;盛餘一皺了皺眉,她不明白霍四究問這話的含義,是想給趙叔近、辛道宗一個活路?


    “我有一個消息。”朱芾給了盛餘一一個小小的驚訝:“我在康王府曾遇到王淵,是他向康王說趙叔近通賊的。”


    盛餘一恍然大悟,這件事霍四究清楚,敢情真相人人知道,自己就是來頂雷的;霍四究低沉地說:“盛大人,我隻能幫助你到這一步,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查到證據,聖上讓我和呂清揚護送朱芾、趙叔近兩位大人回潤州,秀州的事就全拜托你了。”


    汴梁,留守司中,謝克家和陳東等人正說得義憤填膺,鬧哄哄的一片亂象,楊誌冷笑著斜睨著這些人,一副看熱鬧群眾的做派;謝克家等人無非是說神霄派得到消息在先,這次伏擊是可以避免的,是神霄派利用趙纓絡的商隊做的一次安排,並非是像外麵傳說,有人要對定北軍下手了。


    “好了,都安靜一些。”陪著楊誌一直在看戲的薛廣終於按捺不住站了起來,怒目瞪視著謝克家等人;薛廣的身份特殊,他不是定北軍的人,隻不過是禁軍留在汴梁職位最高的軍官。薛廣這一發火,大廳裏安靜了下來,都想聽聽薛廣有什麽高見;坐在角落的石摩劼露出冷笑之色,桑仲半低著頭還在沉思。


    “各位,恕我直言,我們現在的確麵臨著危機,但是杭州路的事情,不過是一個搶劫案,還是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了。”薛廣厲聲道:“我們要關心的是那個傳說中的和談,楊大人,你說是嗎?”


    “既然薛將軍說得明白,那楊某也就不在藏著掖著了。”楊誌頷首說:“有這個傳聞,但是我沒有接到任何消息,我以為我們根本不需要管,目前我們的任務就是馬上要到的秋收,將士們和百姓辛苦了一年,不能將成果被別人搶去。現在淮西和真定方麵都很亂,薛將軍,你和桑仲、牛皋三部先南下,協助種彬防守穎昌府和淮寧府,如果兵力不夠,我會繼續派軍。”


    “如果有人來搶呢?”桑仲睜開了眼睛,抬起頭問;楊誌微笑著說道:“無需上報,你們可以立即出兵,我會給趙鼎、權彥邦寫信,勾結盜賊的人殺無赦。”


    “殺無赦?”謝克家一下子回過味來:“楊大人,需要按律審問。”


    “正常情況下確實應該如此。”楊誌微笑地看著一下子來了精神的桑仲說:“隻是現在是特殊時期,律法中也有與盜賊同罪之說。”


    “大人倒真是有心。”謝克家冷笑道,處在謝克家的位置上,他還是知道一些秘密的,康王那邊有人在挑唆流寇出手,駐紮在襄陽的範瓊也有些小心思;隻是謝克家無法判斷,楊誌如此安排,是預先知道了那些秘密,還是防患於未然。楊誌大笑道:“我和大人一樣,為了京畿路著實是費了不少心思的,要不然這樣,我給大人核查的權力,大人可以去兩府審核卷宗,決定那些勾結盜賊的人最後處罰的措施。”


    楊誌在這裏等著自己,謝克家沉吟片刻說:“我答應你,楊大人,我隻是希望你不會因噎廢食,有些事雙方都需要周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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