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錚繁葉番外一


    問蓮心,誰知其苦?


    問心弦,情歸何處?


    雨後初晴,遠山帶紗,仙霧繚繞,氛暈皆淨,碧池粼粼。


    一道俊逸身影緩步行來,目之所及,瑤池湖畔,一湖蓮葉,仙姿女娥駕輕舟采蓮,穿梭在碧葉之間。


    碧蓮、白衣、素手、采蓮。


    “見過星君。”采蓮仙娥提著裙角行見禮。


    紫微星君淡淡的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仙娥手上的竹籃中的蓮子上。


    眾人皆知遙池仙境種蓮,卻不知此地的蓮也能長出蓮子來。


    那一籃已剝好的蓮子圓圓胖胖的甚是可愛,隻是……


    紫微星君眉眼漾著柔風般的笑,動作輕和的撚起籃中一嫩青色的、看起來比較小的、還沒有成熟的蓮子,心中的主意便隨著無由來的所想而定下了。


    “這顆送我可好?”


    山風拂,吹揚他的墨發翩翩,逆光中,其仙姿神聖威儀,令人不敢仰視。


    仙娥一時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答,許是她做不了這顆小小蓮子的主?


    今日采蓮子甚多,這些無靈之物,多一顆少一顆又有什麽區別呢?它的主人不會在意。


    緣來無由,當真隻是看著順眼罷了。


    一個清潔的法術就省去了洗澡換衣的麻煩,蓮子就這麽貼身藏在衣中,也許是忘記了,也許是他太過忙碌了,等再次發現蓮子之時,這顆蓮子在他身邊呆的時間好像已經很久很久了。


    看著手中的蓮子,紫微星君的目光有些複雜了,明日便是他下凡應劫之日,而他卻一直不曾善待於它。


    或做食物,或成種子,這才是它的宿命,總比跟著他碌碌無為強。


    層層密雲之下,天高空曠之間,下方便是一片蓮池。


    心中竟有些不舍,再看蓮子一眼。


    當我應劫歸來之時,你也許都‘兒女’成群了吧!


    掌下傾倒,掌中的蓮子在空中,在陽光之下劃出了一道垂真的軌跡,從萬裏高空墜入凡間蓮池。


    而紫微星君應封神之戰投胎至西周姬家,不想那蓮子石心,二十年不曾發芽,不發芽的蓮子與池塘裏的小石頭的何區別?但是誰又會去注意池塘裏的小石頭呢?


    *


    狂風吹雨,閃電破雲。


    一輛馬車在小路出急奔,眼見馬上就要落雨,一路上又無遮避之處,駕車的車夫心中焦急,揚鞭催馬,馬兒長長的嘶鳴一聲,加速前進。


    馬車雖然簡易,但是裏麵卻坐著尊貴之人,若被此雨驚擾,先不說主人家會怎樣罰他,怕是他自己心中也過意不去。


    轉眼間豆大的雨便落下,打著木製的車廂上‘啪啪啪’作響。


    車簾慢慢的掀開。


    公子人如玉,溫文爾雅,天下無雙。


    車夫大驚:“大公子您還是快點進去吧,讓這雨水濺到你便是小人的罪過了。”


    “無妨,即以下雨便停車進來避雨吧!”年輕公子性情溫潤。


    讓他進去車廂避雨?車夫聽的一怔一怔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急雨路濘,這般快行怕是不安全,還是停車進車廂避雨吧。”年輕公子溫言暖收,又恐車夫推辭又道:“何況我想向您打聽點事。”


    “我家公子讓你進你便進,難道還要讓我家公子三請不成?”小書童輕斥一聲,隨手將自家公子塞回車廂中,力氣好像很大,表情倒是很可愛。


    “彤兒,休得無禮。”


    好好的相邀便成了命令,車夫之得從命。


    車廂不甚寬敞,又擠著三個人,彤兒懷裏還抱著一個半人多高的琴袋,車夫盡量將自己縮成一起降低存在感。


    “老人家,此處是何地?”年輕公子出言尋問,


    那車夫也隻有四十多歲的樣,喚他一聲老人家著實客氣,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


    但是大公子問這是何地之時,車夫還是有些吃驚,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大公子以質子的身份被扣在朝歌許多年了,不識候爺的封地之景也是正常。


    “這便是咱們西歧的千裏蓮塘。”


    “千裏蓮塘?”公子的表情瞬間驚喜萬分:“早就聽他人有諸多提起,千畝蓮塘可為西歧第一景,隻是今日雨大,無緣觀蓮了。”


    欣喜轉瞬化成淡淡的失望了。


    “公子若有心此地之景,下次有時間再來看。”彤兒連心安慰,雖然他隻有十三歲,但是心中卻明白的很,公子這趟回家在侯爺侯妃跟前侍奉盡孝的時間都不多,哪有時間看千裏蓮塘?


    他豈不知彤兒話中其意,大王恩準他回家探親一月,光來回路程便耗卻大半的時間,能在父母身邊不過短短的七日。現在朝中局勢緊張,下次回家可能是遙遙無期了。


    如此一想,心中悲難已。


    “離此處一裏多地有一座蒼草亭,快馬加鞭馬上便到。”車夫又道:“雨中賞蓮另有一番滋味。”


    “那還等什麽?”不等公子發話,彤兒搶道。


    公子有願,他們怎能不幫?公子為他們西歧付出的太多了太多了。


    車夫轉身出了車廂,卻接下了蓑衣和鬥笠,再次駕車快奔,隻是傾刻之間便到了蒼草亭。


    蒼草亭是用稻草和木頭拾在蓮塘邊的小亭,裏麵的桌凳是有些是腐朽了,八麵透風,但卻能實實有避雨之效。


    麵對這種情況,車夫是一臉的苦笑,彤兒是一臉的嫌棄,公子都是一臉欣然。


    雨中的荷塘霧蒙的一片,耳邊是雨打荷葉,風吹拂荷葉的聲音,風急雨更緊。


    雨滴掉進池塘的漾出一圈又一圈水紋;雨滴掉進土裏,滴翻出了有著泥土味的芬芳;雨滴打在蓮葉上,變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


    風便成了最好的領舞者,一塘碧葉也都隨它翩翩起舞,一霎時,眼中竟有成千上百的翠衣少女隨風舞弄著她的碧色衣衫,姿態極盡曼妙,極盡妍態。


    雨中觀蓮,蓮似是起舞,雨似是輕樂,舞隨風動,連綿不絕,此起彼伏,蜿蜒到目光的盡頭。一時之間,蓮波翠浪,波瀾壯闊。


    自然之景,天意所賜,讓人心情沛然,心中激蕩。


    “彤兒,我的琴呢?”公子忙聲道,此時他也忍不住為風助勢、為這雨助聲,為蓮伴奏了。


    彤兒知意,忙奉上七弦古琴。


    朽木椅,朽木為琴架,十指撥動,極盡清姿,雅風磊磊。


    雨急風急,碧葉舞急,琴聲和之急切卻不亂。


    雨和風和,碧葉翻袖,琴聲輕脆歡快,讓聽聞之人心中舒暢。


    雨緩風慢,碧葉亭亭玉立,琴聲若朝霞晨熙,徐徐起升,平靜又帶希望。


    雨停了,琴聲也停了。


    夏日的暴雨本來就是來的快了去的快。


    入鼻全是蓮葉的清香,一塘蓮葉,如水洗綠色般更加碧翠了,隱約可見碧色之間那一抹粉白或是粉紅,竟是蓮花開了。


    而深陷入此景此聲之人恍惚大悟的醒來,如臨夢幻一般。


    早就聽聞大公子的琴藝舉世無雙,他一車夫雖不懂什麽音律,但今日一聞,卻讓他有了共鳴之感。


    “公子公子。”彤兒心情激動,聲音顫抖,手指著蓮塘裏的蓮花,不可置信道:“它開了。”


    隨著書童所指,他看了一朵蓮花,粉、白、粉、白的顏色,沾著雨露,閃著九色光環,雅極,美極。


    “是呀。它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彤兒著急,道:“它本來就沒開的。”


    “哦?”


    “我們剛到的時候它沒開,但是現在它開了。”彤兒又道:“我絕對沒看錯。”


    一曲琴音的時間,不過一場風雨的時間,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在肉眼可及的狀態之下一個花骨朵完全盛開了。


    這……


    彤兒這麽一說,車夫的背後發涼。


    “物極必妖,現在雨停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府吧。”


    天下大道正逝,魑魅魍魎,妖魔鬼怪盡現,路遇非人之物雖不常見,卻十有一二……


    “萬物皆靈性,或多或少罷了,花開靜好,我相信它無惡意。”公子言道。


    “公子心善,自己心善便亦渡其他人心善。”彤兒嘴硬,心中卻不願公子這般心性,這般心性將來總會被人欺負,現今朝歌虎狼之地,公子會被吞的屍骨無存。


    怎聽不出書童話中之意,但自己天性如此,怕是改不了。


    “第一次在故鄉雨中賞蓮,定要留下點有紀念意義的事情。”公子突然提議:“不如我們給那株蓮花取個名字吧!”


    “名字?”


    要為株妖蓮取名字?


    彤兒有一種公子瘋了的感覺。


    “小蓮?小荷?蓮花?荷花?”


    脫口而出,一聽就感覺很敷衍。


    公子搖頭:“我不該對你抱太大的期望,回去罰你看三百斤卷書。”


    彤兒一下子被打擊到了,三百斤竹簡呀,看來今晚不能睡了,還要傷腦子,他請願去練功練個三天三夜的,也不想看三百斤竹簡。


    到底要取個什麽名字呢?沉思中……


    第一次相遇,是合了眼緣。


    第二次相遇,還是合了眼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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