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錚天若天沉趕到重華閣時,那青衣白發白須手持白色拂塵的天庭老使臣早就喝上了天遙為他準備的美酒,雙頰陀紅,竟有三分醉意。


    天遙看見他們全都來了,也隻是呶了呶嘴,沒有多說什麽。


    天若的情緒很不穩定,在廳中沒有看見天徽的身影,心下更亂了。


    老使臣一見眾人也便明白這些人是少君的師弟妹們,自是不敢多刁難,恭恭敬敬的行禮,禮貌的問候,態度可親,禮數周全。


    “紫逸神尊與少君在屋中話別,各位且耐心等待吧。”


    老使者此言一出,天若便直接癱在椅子上了,雙目無神泛著點點星光。


    天沉則對‘少君’一詞狠狠的苦笑了一把,大哥本是天庭少君,隻是大家都習慣他是仙宗大弟子,他們的大哥、大師兄了。


    而‘話別’一詞顯然表明了大哥要走的意思。


    大哥要走,師尊會同意麽?


    天沉死死的時著那間書房的門,在考慮要不要闖進去……


    此時天若輕輕了拉了拉天沉的衣角,有些乞求的看著她,目光不言而喻。


    為了四姐,她就做一次光明正大的探子。


    天沉甩了一下頭,手指撥了一下額前的留海,倒了兩杯茶放在托盤上端起,起身緩步到書房門前。


    若說這裏有一個人敢闖進去的話,真是非天沉莫屬了。


    門沒有反鎖,隻是輕輕合上了,一推便開了。


    外麵的天氣不好,屋裏的光線更不好,沒有點燈,黑陰陰的一片,師尊盤坐在軟榻上,大師兄正跪在黑暗中。


    紫逸看著天沉進天,頗有些無奈的意味,柔聲道:“你來了。”


    “我來給你們送茶。”天沉比了比手上的托盤,反身一手將門重新合上,將兩杯茶放在榻上的茶幾上,見師尊並沒有趕人的意思,便雙手抓著托盤退至一邊,默默的降低存在感。


    隻是屋裏的其它兩人誰也不打算要說什麽,師尊慢慢喝茶,表情淡定,大師兄跪在那裏一動不動,脊背挺直,表情凝重。


    很嚴肅,很沉悶的氣氛,天沉也不敢先口開,更不知道此時又該怎麽辦。這種情況維持了兩刻鍾之後,她才意識到也許大師兄是被師尊罰跪了。


    但,這種情況有可能麽?大師兄是師尊最得意、最滿意的大弟子,她進仙宗八年來從未見過大師兄受罰難道是這次的事很嚴重?


    天沉又認真的看了看師尊與大師兄的表情,試圖找點蛛絲馬跡,但是,兩人的表情都很平靜,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而且,大師兄跪在那裏多久了?該不會一進來就跪著吧?他們進來了多久?天沉腦中算的飛快,從二師兄將她們從般若苑尋來到現在少說也有大半個時辰了,大師兄跪了大半個時辰恐怕還不止。


    這次師尊一定很生氣,但為何生氣,天沉不敢問,卻隻能靜得,隻能聽,因為她知道這樣讓大師兄跪下去也不是辦法,也相信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而話語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溝通方式。


    大概又過了兩刻鍾,以天沉的計算方式,大師兄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了,師尊閉目打坐估計真氣都運行好幾十周天了,天沉站著一直不動,腿都有些酸了。


    外麵烏雲密布,似刻之間大雨狂傾,東邊閃電清楚可顯,隨機雷聲也滾滾而來。


    龍主陛下一哭就會下雨,這突然而來的暴風雨也許是……


    天沉現在非常擔心天若。


    四姐許是又哭了吧……


    “你可想清楚了?”


    紫逸清淡沉著的聲音出現在天沉耳邊,當然這句話不是對天沉說的,卻讓天沉知道這場溝通終於開始了,即然師尊現在也還沒有趕她的意思,她也便放心留下了。


    “是的。”天徽定道:“弟子想的很清楚,很明白。”


    “決定不改了?”紫逸仍是平靜的追問,帶很些許的期待。


    “是的。”


    大哥決定了什麽?隱約之間,天沉便有不好的預感。


    “為師雖私心希望你留下,但是這裏終不是你的歸處。”紫逸輕歎一聲:“天命難為,你先起身吧。”


    天徽並沒有起身,卻言:“弟子也十分期望這裏是弟子的歸處……”


    “那你為何還要離去?你若不願,為師就算拚上天庭也要為你周全換你自由之身。”


    本是豪氣萬丈的話從紫逸口中說出竟少了幾分熱血,多了幾分真實,讓人相信他真敢這麽做的真實。


    “可是弟子不敢,弟子怎麽能為了一己之私讓師尊為難、讓仙宗與天庭交惡,更何況……”天徽言下激動:“這本是弟子該麵對,卻又逃脫不了的任責。”


    又是責任嗎?天沉苦笑道,這好似每個人從一出生便注定的。


    “師尊從小就教導我們要做一個有責任心、有責任感、敢於負責的人。弟子隻是做該做之事,而且,他終究還是我的父親……”


    紫逸盯盯的看著天徽,眼中混著各種未明複雜的情緒:“為師很欣慰,卻也很傷心,欣慰的是將你教的如此出色,傷心的便是你不久將要遠行,若問歸期未必有期。”


    這句話是師尊也同意大師兄離開了麽?若是這樣的話……


    天沉心中一急,出口便道:“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紫逸和天徽目光同時看向她。


    天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下手上的托盤,輕步到兩人麵前,對紫逸道:“師尊,天沉有話要與大師兄說。”


    紫逸點頭輕允後,天沉一個轉身昂首挺胸像一個小戰士一般麵對還跪在地上的天徽,定定的看著他。


    在天沉的目光下他竟有幾分不自在,天徽扯了一個笑容:“天沉,你有何話要對我說?”


    “剛才大師兄提到了責任,對吧?”天沉的聲音轉飄如天上的浮雲一般。


    天徽點了點頭,紫逸側目,靜待天沉下言。


    “那麽,他是誰?”天沉指著紫逸對天徽問道。


    天徽雖然不解天沉會如此發問,卻也道:“他是我們的師尊。”


    天沉麵露譏諷之色,嘲道:“好,很好!你竟然還記得他是我們的師尊。”


    天徽心下一震,麵色苦楚。


    “那麽,我再問你,外麵那個哭都不敢哭出聲音的女人是誰?”


    “……”


    天徽心中更是被重重一擊,跌在地上幾乎爬不起來。


    原來天若也來了,她哭了麽?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們一個是養你近千年的師尊,一個是愛你你愛的女人,你沒有為師尊盡孝道就想離開麽?沒有為你的感情你的女人負責現在又想拋下她離去麽?難道他們便不是你的責任了?”


    天沉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問的堅定,合理,扣入心間,換來天徽長長的沉默,無盡的沉默。


    “你說話呀?”天沉聲聲質問:“師尊的傷心你看不到,四姐的痛苦你也看不到,你隻想著你的狗屁責任,難道天上的那位真的比我們加起來都重要麽?”


    天徽驀然閉目不語,一付痛苦卻又天奈的表情。天沉看他這樣子就感覺氣不打一處來,說了這麽多竟是無用麽?


    “你……”天沉感覺鼻頭一酸,連嗓子裏也好像多了許多水份,出口竟有些哭音:“你對師尊不孝,對四姐絕情,對我師弟妹無義,這等不孝無義又絕情之人,我……我打死你,你不是我的大哥,我……我不要認你了。”


    語未落,一雙如麵團的手紛紛揮落在天徽臉上、肩上、胸上……


    天徽也是不閃不避,任由天沉打罵。


    誰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紫逸忙嗬道:“天沉住手!”


    “他是壞人,我……我要打他。”天沉不但沒停,小挙揮的更快了。


    紫逸忙起身,一隻手捏住了天沉的一雙手腕,天沉抬頭對上紫逸的目光之時,才獲得了片刻的安靜。


    “事情並不隻是責任這麽簡單,更多是來自天庭的威脅。”紫逸安撫道:“你大師兄也是不得已,你莫在為難他了。”


    這些她也有不明白之理,隻是、隻是……


    ‘哇’的一聲,天沉撲到紫逸懷中大哭了起來。


    紫逸頓時手足無措,不知是該放下,還是抱著她,最後隻能一手輕拍天沉的背部,另一隻手垂下。


    “我都曉得,也懂得其中的厲害關係,可是我就是心裏難過……”


    “心裏難過就哭出來吧。”


    有紫逸這麽說了,天沉便哭的更大聲了,同時也驚動了門外的幾位一起闖了進來。


    紫逸見有人闖進,傾手點了天沉的睡穴,天沉頓時倚在他身上昏睡。


    “師尊,這是……天沉怎麽了?”天遙問道。


    “情緒太激動了,讓她睡一會兒吧。”說罷便讓天沉橫抱了起來,紫逸又道:“我送天沉回房安置,這處留給你們了。”


    看著師尊抱天沉離開的背影,天錚憂心更重了,天遙示意天錚看另一邊。


    天沉的力氣雖然不大,但也不會太小,畢竟也是習劍之人,所以天徽被她打的傷的也不算輕也不算重。


    隻是額上青了一塊,鼻梁上紫了一塊,嘴角正在流血……


    天若似乎也沒說什麽,隻是默默的跪在地上幫天徽擦嘴角的血漬……


    看著在地上的兩個,天遙對天錚道:“我們去外麵吧。讓他們獨處吧……”


    天錚點頭,兩個相繼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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