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澤和楚子衡還未踏出酆都城就瞧見了這個眼睛漂亮的男人。


    采樂說的沒錯,這人的眼睛的確很像月澤,尤其是淡淡流轉的金色,他若是不睜開眼睛盯著麵前的人隻怕還察覺不出來,隻覺得眼睛很有生氣,帶著點活潑的味道。


    眼睛這麽幹淨,心卻未必。


    仍是一身黑衣,臉上遮了麵罩,似笑非笑地瞧著麵前的兩個人。


    “這是做什麽去啊?”月離笑眯眯地從城牆上飛身而下,“兩位殿下。”


    “你是何人?”月澤執著式微劍,劍身微微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衝出劍鞘。


    “我是誰不重要,但是這個人你們兩個一定再熟悉不過。”月離拍拍手,城牆上飛下來一個黑色身影。


    黑袍罩住了來人嬌小的身子,臉隱沒在寬大的黑色帽子裏,饒是如此,月澤和楚子衡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那張臉分明是雲落無疑。


    “七七!”


    “小落子!”


    掩在帽子下的臉緩緩抬了起來,慘白不似常人的臉,唇上細細摸了一層脂紅,眉眼細致,可眼裏,再也沒有生氣了。


    “這個人,你們不會不記得吧?”月離甩出一把折扇來,笑容裏帶著點狡猾,“不知道你們和她打,勝算有多少。”


    “去吧。”月離探出手替雲落理了理帽子,將鬢邊的碎發捋到腦後,溫聲道:“下手輕一點,可別傷到了自己。”


    雲落略一點頭,徑直朝月澤楚子衡而去。


    楚子衡和月澤顯然是不會對雲落動手的,且楚子衡看起來狀態似乎不是很好,他總是在回避,並未正麵和雲落對上,月澤察覺到不對勁,便橫了式微劍在他麵前擋著,雲落凶化成鬼,也不知道月離是用了什麽辦法,她的戾氣異常的高,凶狠非常,招招直擊命門。


    “好像一對二也不是回事。”月離在一旁觀戰許久,覺得不妥,於是撚出一個口訣來,喚了一個傀儡過來。


    那傀儡貌美如花,真真是驚豔無比,看模樣倒是有點像軒轅憐星。


    軒轅憐星此刻躲在城牆上,她不願讓月澤瞧見自己的這幅模樣,可底下的打鬥聲還是聽得清楚分明,隻聽得月澤一聲:“星兒。”


    軒轅憐星一驚,以為自己是被發現了,萬般無奈之下從城牆上飛下來,五味雜陳地看著不遠處的月澤,可月澤卻根本沒看她,而是瞧著另一處的傀儡。


    她愣了愣,也瞧


    向那隻傀儡,傀儡的模樣像極了她。


    “這是怎麽回事?她是誰,為什麽和我長得這麽像?”軒轅憐星細長的指甲掐住月離的袍子不解道。


    “這個啊,是傀儡。”月離不動聲色地將軒轅憐星的手卸下來,眉頭都不皺一下,“怎麽了?”


    “本尊來了。”楚子衡早些時候瞧見傀儡也是一怔,覺得和軒轅憐星實在是太像了。且雲落被做成了凶鬼,他乍一看也以為軒轅憐星被做成了凶鬼,隻不過那“軒轅憐星”似乎有些奇怪,戾氣不強且有些熟悉。


    到像是當初在桃源鎮遇見的連命傀儡。


    隨後城牆上又下來一個軒轅憐星,楚子衡便心下了然了,月澤瞧見真正的軒轅憐星,淡漠地看著她,一如從前般叫她:“星兒。”


    “你怎麽能將按著我的模樣做傀儡!”軒轅憐星氣急,“你明明知道月澤在這裏!”


    “那又如何,他不喜歡你。”月離諷刺道:“看見和你一樣的東西又如何,隻要不是好東西他依然會不留情解決掉,不是麽?”


    “你胡說,他方才分明叫了我。”


    “那隻不過是對你的失望罷了。”月離指了指月澤,他臉上的神色帶著淡淡的疏離,“你最是了解他,他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是什麽意思?”


    軒轅憐星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無奈放開,“是啊,他一定對這樣的我很失望。”


    “阿澤。”軒轅憐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看著月澤,“我在這裏。”


    “星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月澤也不生氣,隻是真的很失望,他難得露出些不悅的神色來。


    “我知道,我知道得很清楚,但是阿澤,我回不去了。”軒轅憐星淒淒慘慘地笑道:“連你都不肯要我,那我在四荒還有什麽指望。”


    “你不就是要做神京城的太子妃嗎?”楚子衡在一旁哼哼道:“人月澤現在已經不是太子了,也給你尋了良人,還是能做太子妃的,你何必呢?”


    “不,我不稀罕什麽太子妃!”軒轅憐星反駁道:“我隻是,隻是想嫁給阿澤而已。”


    “可是他不喜歡你,早百八年前你就該明白的事情怎麽到現在還扯不清,小爺最討厭你這種糾纏不休的人!”


    “你又好到哪裏去,雲落心裏沒有你,你不照樣跟著她不放,有什麽資格說我!”


    楚子衡噎了一下,麵上露出古怪的微笑來,想了想


    ,他開口道:“小落子之於小爺,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她救了小爺兩回,於情於理都改還這份恩情。此外,小爺對她有情是小爺的事情,小爺可從未因著喜歡小落子就得把她喜歡的人往死裏逼,她選擇誰那是她的事情,小爺隻顧著護著她就是,喜歡她,自然也願意她喜歡的人好。”


    他意味不明地瞧了月澤一眼,問道:“你說是吧清微君。”


    月澤默然,片刻之後點頭,答道:“嗯。”


    “看到喜歡的人喜歡別人。”軒轅憐星怒極反笑,“怎麽可能容忍,本該就是我的,她憑什麽橫刀奪愛!不要臉!”


    楚子衡嗆了一下,喃喃道:“此人臉皮果真厚哉!是誰橫刀奪愛啊,麻煩看清楚一下事實好嗎?”


    “分明是我和阿澤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年若不是雲落死皮賴臉拜入三十六天,我又怎麽會和阿澤越走越遠。阿澤對我是極好的,他不喜女色,也不肯親近旁的女子,唯獨對我溫柔得很,那個時候他喊我,眼裏映著我的臉,溫和極了。”軒轅憐星像是想起之前的事情,眉眼微微彎起,頃刻間又是萬種風情。


    “你與月澤二人的事我一個外人不便多言,隻不過小爺想要告訴你,若一個人看你的模樣都是一樣的,那隻是對你好,並不是對你有情。真的對你有情,那他什麽樣子,你都看得到。”


    楚子衡歎了口氣,這神女看起來也不是十分狠毒,隻不過著實有些傻罷了。


    “星兒。”月澤略思索,看向麵前的女子,搖搖頭,說道:“當年四荒初開,神京城征伐四方,鳳凰一族功不可沒,你的雙親慘死戰場,帝父憐你年紀小,自幼教導我多照顧你些。”


    月澤頓了頓,他很少說這麽多話。


    “我待你如親妹妹一般,見你長成,知書達理溫婉端莊自然欣慰。從未想過你對我生出這份情意來,你與我相處得多,你應當知曉,我心裏,從來便隻得雲落一人。”


    “不,不會的,你對她不過……”話說到一般,軒轅憐星自己卻說不下去了,隻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她其實比誰都清楚,月澤昏迷不醒的時候喊著的是誰,醒來後第一件事做的什麽,在蒼梧丘呆了幾百年是為了誰,那雙眼睛又是為誰受的傷。


    “你若是現在回去,帝父那邊我會書信一封與你求情。”月澤如今被逐出神京城,這件事對他來說十分不易,也是最後能幫她的一件事了。


    “回不去了,既然你我再無可


    能,我也不會便宜了她!”軒轅憐星睜大眸子,顯然是不肯放手,她咬牙道:“至少他能幫著我達成我的心願,總好過我什麽也不做,平白受這些委屈。”


    “嗬,委屈?是啊,你是高高在上的瑤華神女,是鳳凰神獸,這一脈隻剩了你一人,覺得自己身份不一般,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就委屈了是不是?”楚子衡從虛空中幻出孤殺弓來,眉眼裏帶了點殺意,“那雲落呢,雲落白白遭罪,替你身邊這人背了鍋關入鞠陵於天五百年,行走世間一百年,飽嚐人情冷暖,還挖了心去賠罪,新婚三日被休,成了四荒的笑柄。可她也是酆都城僅一位帝姬,是酆都雲氏一族這一脈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人,手握羅刹鈴,四荒百鬼皆受她命令,將來定是酆都城掌權者,說到身份,她比你金貴了萬分,她受了這麽多委屈,有如你這般瘋狗地四處咬人嗎?小爺告訴你,小爺看你礙眼很久了。”


    “言寒。”月澤見形勢不對,就要阻攔楚子衡,豈料楚子衡一把打掉了月澤的手,怒瞪他,道:“你給小爺放開,這女人這麽放肆,你還要再容忍她嗎?你不看看,雲落現在是個什麽光景!”


    “再攔小爺,小爺連你一起一並教訓!”


    原來隻是教訓,月澤心裏微微舒了口氣,也是,做了錯事是要付出點代價的。他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雲落,一點活人的生氣都沒有了。


    若不是她的父母,隻怕月澤眼下也是要拿式微劍削了她的。


    “去!”月離輕輕一喊,足尖點地,身子漂浮了起來,飛回了城牆,微笑著看著底下的混戰。


    軒轅憐星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像自己的那隻傀儡朝楚子衡而去,雲落發狂朝月澤而去。


    楚子衡上箭,幹脆利落地射出一箭,那箭穿透了傀儡的心,軒轅憐星隻覺得心口一痛,察覺到不對勁,這好像是連命傀儡,若是傀儡死了她也會死。


    但看起來,楚子衡似乎並不想要她的命,每一箭的力度都不是很大,且箭箭避開要害,隻讓她痛卻不叫她死。


    另一邊月澤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他不能對雲落動手,隻能硬生生抗下雲落的攻擊,而雲落毫無意識,隻顧著朝月澤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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