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不見,而是不想見。雍侄兒,本王已為你點破迷局,你又何至於執迷不悟?此時退去,不但能保住聲名,更能與本王種結下善因,明退實進,還有複圖之機;若是一意孤行,雍侄兒,你的好運就到頭了。”


    無忌王悠長的聲音從車內傳出,不見半點驚惶,依然從容,便若,白日裏那個伏祈之姿的他,僅僅隻是個幻覺。


    白日無忌王伏祈之姿雖失了小節,卻保住了操守德行,此乃大節,更是大義,老皇若不處置霸下南,難免在天下人眼中失了些分數。


    因此,老皇才會說無忌王也耍心計。


    此間種種,男子此時才看得清楚,對兩人的心機暗暗驚歎,自歎弗如,也有幾分意動起,又思量了片刻,忽而拜下,道:“雍亦知王叔言為至理,然,此事皆在父皇掌控,非雍能擅專。恕雍冒犯,四大將,給本王拿下了叛黨無忌王。”


    話音才落,四尊身形魁梧的鐵甲大漢閃爍而現,包圍了馬車。


    這個男子,赫然就是九皇子古雍。


    他拜下,是因為府尊與無忌王所言點出他的危機,受得他這一禮。


    古雍看似尊貴,最得老皇喜歡,並委以重任,他亦以此為喜,此時才明白,老皇的信任,實為浮根之萍,風吹雨打之後,必將破散。


    一位隻能依靠老皇才能勉強壓過皇子的其他繼承人,要來何用?


    古雍所有的依靠,所有的力量,皆是老皇給予,老皇能給他,何至於不能給其他皇子?


    他的價值,並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麽大,若說有,隻有一個——用來壓迫古來朝,為他豎立一個對手。


    皇朝八位皇子,隻有古來朝的力量屬於自己,其他人,不過是攀附在皇家的吸血蟲。


    皇家自古無情,以利益衡量一切,古雍無法為皇家帶來更多利益,便要為老皇拋棄,直至被府尊與無忌王兩人點破,這才如夢初醒。


    不過,清楚歸清楚,但現實是現實,不曾擁有屬於自己的力量,古雍就沒有選擇。


    唯一的選擇隻剩下蟄伏,蟄伏,龍伏於淵,等待爆發。


    古雍的變化都在府尊眼中,他不由露出了一絲欣賞的神色,環顧四周,看向了站定四方位置,將馬車團團圍住的四大將。


    四大將,亦或者可以稱為四大護衛,無忌王的四大護衛。


    府尊是無忌王埋在老皇身邊的釘子,而四大護衛,則是老皇埋在無忌王身邊的釘子。


    顯然,老皇埋釘子的能力比無忌王更厲害些,無忌王埋入的釘子並沒有受到老皇的重用,而老皇埋入的釘子,卻釘在了無忌王的身邊。


    “王叔所言雍兒銘記在心,不過,終究還是父皇厲害些,雍兒不敢駁逆父皇,隻好欺負欺負弱者了。王叔,雍兒請你上路,四大將,動手!”古雍遙遙一禮,飛身而退。


    下一刻,四大護衛身形乍閃,擎起拳頭,飛向無忌王


    ……


    轟咚!


    古無人也不拿話,甫一動手便是全力,隻掌按落,指掌閃爍金光,明明煌煌,如同按落了一顆太陽,一道道金芒如同日曜爆發,光芒炙盛,隆隆轟爆,聲勢駭人。


    這一掌,古無人不但用出自己的全力,更借得逆轉四象五行的力量,一掌蓋落,猶如兩個高手出手,已經能給蘇妄帶來威脅。


    “道兄,你的出場還是一如既往的派頭啊。”


    蘇妄心神凜然,卻長笑而起,身如青鬆,猛地一頂,這一頂,從他頭上飛起一道白光,白光猶若星河,星光盤旋,如磨盤,似流瀑,其勢恢弘,橫貫長空,又似一道肆意的劍意,劍意凜凜,欲斬諸天。


    這一劍,是為信念。


    信念之劍既為精神之劍,意誌之劍,早已被蘇妄練得脫離了劍形的拘囿,信念有多廣,這一劍就有多大,連無盡星河都要被蘇妄的信念囊括,遑論一顆太陽?


    古無人的全力一掌,也隻落得個聽了聲響的下場,金光被星光一絞,霎時湮滅,消失無形,如非古無人收手及時,那盤旋的星光都要將他的手臂給絞了進去。


    “好厲害的一劍,這是你的真實實力?”古無人眼神閃爍,忽然向後退了一步,與身外的逆轉四象五行大陣相合,氣機猛漲,獨矗天地,好似變作了無窮廣大,他吐氣開聲,即如轟雷。


    “你可以這麽認為,道兄,你已敗,何不退去?”蘇妄再次笑了一聲,白光乍閃,信念之劍即被他收了起來,他長身而立,也不追趕,慢慢地走出了樓閣,立於門前,但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豪勇。


    在他的護持下,小院依然是小院,未有一絲破損,乃至於,他身後的小丫頭亦有閑情,端起一杯茶水,喜滋滋地看著眾人爭鬥。


    “好厲害的人物,難怪要集合五大上將之力,隻是,皇叔此舉未行告知,五大上將之中,怕隻有我一人不曾知曉,實在讓人有些不爽啊。”燕雀飛眸中閃動火紅飛焰,燃燒著一縷縷危險的光芒。


    最讓她無法原諒的,卻是古無人直接越過了她,調動了燕雀軍的力量,今日之事,她半點風聲也未聽到,此時想來,哪裏是她請動虎伏五,根本就是人家順勢而為,拿著公事當人情。


    待看到古無人無法一擊拿下蘇妄時,不知為何,她反倒生出了種竊喜之意。


    古無人細細打量著蘇妄,似乎再考慮揣度蘇妄話裏真假,下一刻,他忽而笑了起來,道:“蘇兄,你休想再詐我。”


    再詐?


    蘇妄微哂,便覺有些不值,無意再勸,單掌一指,道:“請罷。”


    到了蘇妄這般境界,一言一行皆是心意思緒體現,非為妄語,亦可謂知行合一。


    上一次,蘇妄請古無人一戰,是真心實意,卻被懷疑心懷叵測,不敢迎戰;此時,蘇妄依舊是真心實意,又疑心居心不良,竟又不退。


    實不知,蘇妄兩次出言,皆是為他好。


    天下間強者甚眾,然,能與蘇妄匹敵的卻不多,蘇妄非是故作寂寞高冷,而是對手難尋,叫他感覺有些灰心落意罷了。


    到他這一步,若無對手激勵,想要獲得進步,實為艱難。


    上次,古無人退而不戰,心生怯意,在道心上便留下了瑕疵,蘇妄此次請他退去,不外是憐憫他修行不易,不想取他性命。


    可惜,古無人猶不自知,他既自取死路,蘇妄何不成全了他?


    蘇妄的輕視並未遮掩,古無人心中大怒,冷笑了一聲,厲喝道:“五上將,與本王殺了這此僚。”


    話音才落,四象大陣徐徐轉動,又有五大上將踏空而來,一人隻掌擎天,單掌打下,猶如天柱轟來;一人指爪撕天,形如殘月,五彩光芒閃爍妖異,如幻如夢;一人利喝如鳳鳴,空穀幽徹,但見火鳳穿空,兩翼連振,霎時火雨天降;一人低聲怒吼,雙腳跺地,大地轟隆,玄龜咆哮,卷起千重浪濤;還有一人昂然踏步,身如劍器,錚錚而鳴,劍鳴聲響,虛空共顫,嗡嗡不絕,懾人心膽。


    五上將出手,猶若霹靂震空,一出手就是最強招式,但要將蘇妄一擊而殺,其勢洶洶,駭人之極。


    “來的好!”


    蘇妄大喝一聲,兩臂一陣,足踏虛空節點,身形虛幻,略傾向前,仿似綻放的花苞,下一瞬,幻化的諸多身形乍然一收,化作五道凝實的身影,穿擊而去。


    一身將身貼靠,脊背拱起,仿佛大龍,血氣暴漲,猛地一撼,撞在天柱之上,但聽嘣哢劇震,天柱折斷,血骨紛紛。


    一身掌握乾坤,遙遙一抓,玄黃二氣繚繞,浮於掌間,隻掌打去,時空在掌間粉碎、分化,繼而崩塌,混混沌沌,難言難盡,殘月盡消。


    一身掌分陰陽,身化陰陽分割線,如虛若實,穿過無盡火雨,如劍如光,忽然一展,化作一張巨大的陰陽圖錄,團團一裹,將火鳳收了進去。


    一身手掌次第而展,五分五光,若萬幻之筒,張開一片朦朧的世界,將玄龜吞納。


    還有一身搖身一晃,變作一隻四麵四形古怪劍體,轟得一聲,打破虛空,打斷虛空顫鳴,劍體再挑,直直撞將過去,一尊半人半器的存在即被捅飛了出去。


    浮光掠影之中,五上將才出手,就被蘇妄壓製,三人身骨粉碎,吐血不止,兩人慘遭鎮壓,衝突不得,這般神勇,簡直震古爍今,但叫青騰四軍震動,有些不知所以。


    “道兄,還要來?”卻聽轟咚一聲,蘇妄五身合一,一手提溜著一張陰陽圖,一手微曲,五指中盤踞著一隻小龜,遙遙笑道。


    “自然要來。”


    古無人忽然輕笑起來,但在蘇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之時,他的身影陡然虛幻,於此同時,一個同樣的古無人忽然穿破空間,出現在樓閣之中,五指虛握,形如囚籠鐵壁,但將虛空掌握掌心。


    但在古無人前方,慕容丫頭身不由己飛起,漸漸縮小,落向古無人手中。


    “道兄,你這是尋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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