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某便知有人看我不對付,原來是那個白頭老。”


    一聲歎息從地麵傳來,虛空陡然浮動了一下,顯出了一座靜謐的小院,院中有景,假山、流水、樓閣,一應而全,景中有人,落座樓閣內,盤踞一隻小案兩端,一大一小。


    大的沉靜,麵含微笑,溫文儒雅,仿似飽讀詩書的大儒;小的靈動,年華豆蔻,青春美麗,大眼睛微微眯著,好似能傳遞出笑聲。


    蘇妄,以及慕容丫頭!


    燕雀飛神情微變,這才醒然到底哪裏不對——在蘇妄出手之後,便不見了丫頭的身影。


    她倒也知道,蘇妄對慕容丫頭寶貝的緊,片刻不離身邊,不過,剛才動手之後,便不見這丫頭的身影。


    繼而,燕雀飛忽然想起蘇妄口中的白頭老,猛覺忍俊不禁,差點笑出了聲,急忙撇過臻首,不敢讓人看見。


    “這人倒是有趣的緊呢。”她心中暗暗道著,轉念之後,但已殺意凜然。


    “閣下的確有些手段。”


    青騰空眸中青輝光閃爍,氣機衝蕩,森嚴而磅礴,但在半空中化作一隻青龍虛影,身形壯碩,指爪如鉤,鱗甲磨盤大,血眸如日月,盤結的身形盡顯猙獰之色。


    他心意如鐵,也未受震動,反倒被挑起了戰意,沉聲道:“可敢一戰?”


    “戰?那是一定的。”蘇妄順著青騰空的話說了下去,見他躍躍欲試的模樣,忽然一個轉折,擺了擺手:“青統領不必著急,兩位仁兄也出來吧。”


    他話音才落,虛空中便即傳來一聲張狂大笑,卻見兩個身形昂然的男子走出了夜色。


    一人虯髯紮須,麵色黑膛,氣息雄渾,凜凜若天神;一人半人半鐵,一臂為鐵臂,半麵戴鐵麵,不怒不笑,氣機森芒,勁氣如劍,恐怖而懾人。


    霸下軍,霸下南;羽林軍,霍齊都。


    自皖水一戰,霍齊都失了一臂半臉,蘇妄還以為此人就將沒落,不想,還能見到他。


    “的確有些手段。”蘇妄瞳孔微縮,繼而讚道。


    這句話本事青騰空評價蘇妄的,又被他還給了他們。


    擁古皇朝確實有些手段,竟能將霍齊都幾乎半廢的狀態,修補完好。


    確實是修補,以外物而補,自然隻能算修補。


    但在霍齊都身上,蘇妄感受到了一種類似通靈神兵的氣息……


    此人,已被煉成了半人半寶。


    修行到了他們這般境界,等閑傷勢自然要不了他們的命,不過,想要做到肉白骨、活死人卻也非易事。


    便似霍齊都丟了一臂,憑他的境界,也做不到斷臂再生,不過,擁古皇朝卻結合通靈神兵的祭煉之法,將霍齊都煉成了半人半寶的狀態。


    如今的霍齊都,雖不是化道境,卻勝似化道境,再加上境界已是半步化道的青騰空,隱隱間,也給了蘇妄帶來了幾分威脅感。


    “不過,憑你幾人隻怕還不夠吧。”蘇妄搖了搖頭,很是誠懇地道出了敵我間的差距,儼然一副,我在為你們好的樣子。


    燕雀飛的牙關,忽然有些疼了,卻是,火氣太大,生生把自己氣得。


    “不,我們幾個就夠了。”青騰空大笑一聲,猛然喝道:“五軍何在?”


    “諾!”


    青騰空一聲令下,轟然應諾聲霎時徹響夜色,煌煌之光大放,將黑夜排了開去,光輝之下,有青騰、五虎、霸下、燕雀四隻大軍鎮守四極,刀鋒並起,鎧甲鮮明,四極四象光輝衝霄,化作龍盤虎踞龜吼鳳鳴的四象之下形,威風赫赫。


    又有青騰空、虎伏五、霸下南、燕雀飛、霍齊都五大統領各自飛起,鎮壓五方,五人氣機相連,如同定天神柱矗立,氣機沉厚,又將四極的氣息鎮壓了下來。


    一衝一壓,陰陽衝合,如同兩隻金鈸,上下相合,霸道絕倫,封閉十方所有氣機;四軍坐鎮四極,外演四象,五將鎮壓五方,內蘊五方,四象五行顛轉,化造化為毀滅。


    這座陣法,了不得!


    一道毀滅氣機驟然誕生,封閉空間內,萬物枯萎,假山被染上了一層灰暗,流水發出陣陣惡臭,樓閣瞬間腐朽,仿佛都被浸染了不祥與噩運,行將末落,既有一種窮途末路的氣息彌漫,連蘇妄,也感受到了極大的壓製。


    在陣法之中,五軍上將,已是不輸於化道境的存在。


    如若說,隻是不輸於化道境,隻是讓蘇妄稍稍重視一些的話,最後那尊落入陣中核心的白發人,但讓蘇妄感受到了威脅。


    古無人,終於出現了。


    這是,為蘇妄布下的雷霆一擊!


    ……


    “王爺,該啟程了!”


    此值月明星稀之時,晨曦未至,驛管已忙碌起來,諸多仆役奔走,往來呼喝,井然有序,有小仆拉韁,有小仆套索,有小仆布置錦羅,也有小仆點著熏香,再請無忌王安座,一聲吆喝之後,青鱗馬嗤了一下響鼻,出了驛館,小跑起來。


    直到馬車遠離了驛館,侍奉左右的仆役們才小聲議論了起來。


    “府尊畢竟是一郡之尊,何至於為無忌王駕車?”一個青衣紅帽的官吏輕聲嘀咕著,目光眺望,似乎還能看見那駕在金羅五香車前的府尊。


    “府尊執拗,向來喜歡鑽牛角尖,你又非不知?白日裏府尊被霸將軍折了麵子,又放言要送一送無忌王,自是要言出必現,否則,以後在霸將軍麵前豈不是要低上一頭?”


    另一個手持案牘的官吏回了一句,他顯然是對白日裏的衝突有所耳聞,見識也廣,言之鑿鑿,一旁幾人聽言紛紛點頭以示讚同,而後又齊齊哀歎了一聲。


    誰人不知,霸下郡乃軍情大鎮,郡內大小事宜皆由霸下南做主,霸下郡府尊雖是名義上的府尊,也隻是名義上罷了。


    換做旁人,早已灰心喪誌,接受了現實,老實地做他的官老爺,偏偏,這個霸下郡的府尊卻是一個不易認輸的人,事事但要與霸下南爭一爭,如白日裏一般,被霸下南當眾折辱也非一回。


    這驛館是府尊管轄,算的是霸下郡中府尊為數不多能管得到的地方,幾個小吏也算府尊一係,府尊被辱,眾人麵子上也不好看,因此有此一歎。


    但有精明些的小吏業已看出,府尊此王駕車雖然保全了皇族的麵子,卻要惡了滿朝文武,此去,前途暗淡,不由為自己的未來謀劃起來。


    霸下郡距離皇都二百裏,不算很遠,以青鱗馬的腳程,隻需一個時辰即至,一個時辰後,正值朝會之時,無忌王需要覲見老皇。


    嗒,嗒嗒!


    馬車出了城池,駛上官道,青鱗馬漸漸提速,風馳電掣,在官道中拉出了漫長的幻影,好似諸天神王的禦駕,乘風禦電,駕長闕,攬山河,一統萬界。


    月光明亮,天地霜白一片,如雪,如素,竟有幾分慘淡的意味。


    籲!


    就在這時,疾馳中的馬車陡地一個停頓,即見青鱗馬雙蹄踏空,仰身踢踏,長嘶鳴叫,震動長空。


    有人,攔在了前方。


    官道正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穿青雲素色袍的男子,身形昂然,鐵麵遮麵,負手而立,單手按劍,身如古城,雖不動,卻有煌煌霸氣散溢。


    便是這股氣息,橫空而出,驚動了駕車的青鱗馬,攔下了馬車。


    “來者何人?”府尊厲喝一聲,執鞭指點,滿麵正氣。


    “哦,不想我皇朝也有你這般忠勇之臣,老頭,你且退下,待本王來日得登大寶,再與你一場富貴。”男子眼中一亮,帶著一種天下山河俱為我有的霸氣說道,語意隨意,卻有一種雍容高雅。


    府尊麵色一整,將鞭放下,恭敬地見了一禮,又道:“卻是皇子殿下!老臣雖不知是哪位殿下在前,但殿下半夜截路,又以鐵麵遮掩,實在有愧皇家風儀,須知,廟堂之爭,在威在嚴,鬼祟行徑,非殿下能沾,老臣懇請殿下退去,切莫丟了威嚴,壞了名氣。”


    須知,廟堂之爭講究的就是大義,師出有名。


    府尊一番話不僅寓指男子的身份,更是點出更是把握了大寶之爭的精髓,說的是堂堂正正,有理有據,猶如當頭棒喝。


    男子聞言心中一驚,目光閃動,對府尊也多了幾分敬意,拱手道:“原來是高德在前,夫子何以教我?”


    這卻是以師禮相待了!


    府尊側身一避,不受男子之禮,見男子詫異,又道:“不敢教,教不得。老夫一介酸儒,未得陛下同意,實不敢教;若真教導了殿下,又壞了我的名聲,因此教不得。”


    不敢教,暗指男子受老皇猜忌,未得重用,不曾拜得真正名師,若教,就惡了老皇,他也不敢教;這教不得,卻頗有些玩味了,指的是府尊所效忠的,其實並非皇朝。


    男子心中既驚且怒,看了眼自降身份,做驅駕賤役之狀的府尊,哪裏不知,府尊原來就是無忌王的人,那一番話,說不得就是挑撥他與老皇的關係,怒火湧上心頭,便不再理會府尊,又向馬車高聲道:“侄兒遠道而來,王叔何以避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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