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歡呼聲終於響徹山穀,奇跡再次站到了自己的一邊,軍民不管認不認識都相互擁抱歡呼,淚灑衣襟,久久不能停歇……


    田康道:“至此,三萬重甲軍全軍覆沒,我軍戰死五百餘人,穀外擄獲寶馬兩萬餘匹,後來斥候探出,其領軍大將為國君親侄赫連勇!此戰過後,鳴澗穀再未發生大的戰事,隻有斥候間零星的追殺……”


    田康的回憶平鋪直敘,卻將真實的畫麵展現給眾人,螭龍軍的智勇絕決,龍蜴軍的血戰不退,兩國軍人的剽悍誓死,無不令人熱血噴張,都打出了國家的脊梁和傲骨!


    校場內外的眾人感慨萬千,螭龍軍太難了,血戰兩日疲憊至極之下,卻以七千滅敵七萬精銳,硬生生地將勝利扳到自己這邊,怎不讓人景仰欽佩?


    方大儒手杖點地,歎道:“彼之國賊,吾之英雄,應謝上蒼賜我羊群!”


    台上眾人盡皆盈淚點頭,為乃父擅入軍營,以智計百出和驍勇善戰屢次拯救殘軍,重創龍蜴軍,在敵國的眼中自然就是國賊,可歎的是,如此的英雄反遭國人唾罵,孤身涉險而無後援,如今已是一月有餘,再未聽到他的消息,想來已是凶多吉少!


    “你說國賊怎麽就跑蜥神穀去了?”牛車上的老夫人又是淚眼婆娑,用胳膊肘捅了捅李塵楓。


    李塵楓沒理她,往旁邊挪了挪屁股。


    台上陶林翼麵色糾結更甚,終於問道:“羊……將軍可曾說起野戰中如何對付重甲軍?”


    眾人又把目光投向了田康,這也是他們想問的,重甲軍是兩國大戰的關鍵,若不是重甲軍的突破,楚嶽國也不會大敗至此,不過眾人並沒有抱什麽希望,穀內狹窄又豈是草原上可比?


    田康悲憤又起,含淚道:“鄭大可將軍也曾問起,羊將軍說道,我軍敗就敗在太過重視重甲軍,其實此軍渾身都是破綻……”


    “一人三馬可見盔甲之重,野戰中引其來追,能追多久?待其疲憊不堪之時,在其四周挖設陷馬坑,重甲軍又能如何應對?困也困死了!也就配給我軍當箭靶的命,我軍專門往眼睛上射就是!”


    “重甲軍到得戰場才穿上重甲衝鋒,若事先知道其行軍路線,就是步軍也能將其重創,需知此軍行軍時隻穿單衣啊!”


    陶林翼如遭重擊,似被抽出最後一絲氣力,癱坐在交椅之上。


    眾將也都麵露羞慚,此種戰法,無庸置疑能讓重甲軍失去戰力,卻無人想到,領軍者一著行錯就是十萬螭龍軍的幾近覆沒,更讓人痛心的是,其後二十萬弓箭兵和四十萬步軍,那可是……


    田康怨恨地望著陶林翼,並未打算放過,恨恨道:“羊將軍說,不主動出擊而讓重甲軍從容發動的戰法,不是紙上談兵的紈絝,就是……”


    “夠了,此事不是你個小兵能議論的!”曆門主目光淩厲,抬手製止,此事太過敏感,連他都不願輕觸。


    “此事不在論罪之內,再說下羊群滅龍蜴二十萬中路大軍的事,如非妖言惑眾,孤作主先行釋放簡心遠!”


    田康麵露尷尬,抱拳道:“羊將軍是孤身前往敵中路軍大營,小的無緣跟隨左右,講無可講。”


    “聽別人說起也行,快快道來,別讓老子著急!”石信老將軍聞道之心未泯。


    田康苦笑道:“小的雖有聽說,可非親身經曆,事關重罪不敢妄言……”說著不經意地望了唐如海一眼。


    曆門主眼睛一亮,揶揄道:“孤要是沒猜錯的話,雍平關都成''叛軍''窩了,唐將軍,你後邊站著那幾個口才也不錯吧?”


    唐如海瞪了田康一眼,起身恭敬道:“末將恰巧撿了幾個從中路軍逃出的軍士,想到指證簡心遠可能用到,也帶來了……”


    “得得……你說這話虧不虧心,也不怕挨雷劈?直接叫上來給國賊歌功頌德就是!”曆門主不耐煩了,二十萬怎麽個滅法?讓他心癢難耐。


    眾將也是一臉急色,倒不是不信羊群又能創出何等的奇跡?而是好奇他的新奇戰法,自己能否借鑒汲取!


    唐如海嘿嘿一笑,讓其中一人走了出來,那人跛著條腿,臉上一條刀疤觸目驚心,顯得有些猙獰。


    那人向曆門主一抱拳,“小的廖奇,見過門主!”


    曆門主問道:“你在螭龍軍任何職?”


    “回門主,小的並非螭龍軍的人,而是步軍烈焰軍的伍長,受傷被俘,若非羊群將軍救下,早就被龍蜴軍砍了……”


    “哦,孤見你腿腳不便,就坐下來說,來人,看座!”


    廖奇連忙道:“不敢,說起羊將軍的事,小的隻可站著說,不敢對他老人家不敬。”


    曆門主一臉黑線,歎道:“行,你把他當佛像拜也由得你,事無巨細,給孤說明白嘍!”


    廖奇道:“當日四十萬步軍據守我軍最後防線,敵軍兩翼也殺了過來,共三十萬重甲軍終於將防禦鑿穿,小的被馬撞飛昏迷,醒來時已被俘,輾轉關押在敵中路軍看押營。”


    “被俘軍士各軍都有,以步軍居多,在這裏終於見到了一位同鄉——螭龍軍偏將陳忠之,也是重傷被俘,大家都是饑寒交迫又無人救治,隻得擠在一起取暖……”


    “這日,看押營一名喚作狗子叔的龍蜴軍,帶著輜重營打扮的羊將軍來認人,他身後還跟著一名瘦弱喉嚨裹著傷布的小兵,羊將軍認出陳忠之,便向狗子叔使個眼色,老兵就將我們二人提了出來,一路向做飯的營帳走去,外麵還有一名壯漢等著……”


    廖奇述說著,真就事無巨細交待得清清楚楚……


    ……


    羊群向老兵低聲說道:“狗子叔,這兩人看著人模狗樣的,其實怕死得很,用不了一柱香,俺爹傳給俺那幾招折騰人的手段,就能讓他連偷看誰家小媳婦兒洗澡都供出來。”


    狗子叔喉嚨咕嚕一聲,卻裝得很是不屑,道:“賢侄不地道,俺是那種貪心的人嗎?說好的分成也不能讓你吃虧不是?還是……改改……”


    羊群眼睛一瞪,一指壯漢道:“瞿兄是您親侄兒,俺還能成了外人?還是按二八分,您叔侄占八,我兄弟兩成,再說了,沒您也成不了事兒不是?”


    “也罷,就依了你,下回可不興這樣,沒得讓人笑話!”狗子叔大度道。


    陳忠之總覺得兵油子有些麵善,拉了下廖奇,跟在後麵,六人次第離開營帳朝廚房行去,巡營的軍士見由狗子叔領著,也不理睬。


    廚房的營帳倒是挺大,雖是剛熄的火,可比關俘虜的地方暖和多了,陳忠之稍有了一些暖意,仔細打量著羊群。


    羊群見老兵叔侄虎視眈眈地盯著,苦笑道:“叔,俺這是祖傳的手藝,您看……”


    狗子叔對祖傳手藝的保護,顯然很重視,一副了然的表情,和壯漢出了營帳。


    羊群一使眼色,小兵擋住了門口,警惕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羊群看著陳忠之,一臉的奸笑,“你落我手裏頭,叫聲羊爺聽聽,要不然大刑伺候!”


    陳忠之歎氣道:“怎麽啥都難不住你,這會兒連看押營都混進來了,還有人領路,我不用叫,你都是爺……”羊群一開口,他就確定無疑,對他整事兒的本事歎服不已。


    羊群哈哈大笑:“說吧,錢藏哪啦?說了老子給你治傷。”明顯是說給狗子叔侄聽的。


    陳忠之反應很快,佯怒道:“老子碎銀都讓人搜走了,也從未偷看過小媳婦兒洗澡,別汙了我清白!”


    羊群怒道:“你敢嘴硬,看老子咋收拾你!”


    羊群小心地扶陳忠之坐在案板上,卸去衣甲,仔細地察看傷口。


    他由狗子叔領著各營帳找人,終於發現了孤軍逆襲時,與邱義各守兩翼的鎮威軍偏將陳忠之。


    此時的陳忠之,渾身血口,血水都已經凝固在軍甲上,連軍服都看不出顏色來,左肩的箭矢透體而出,還未拔去,右臂吊在胸前,淒慘無比。


    羊群邊察看傷勢邊將來龍去脈小聲向陳忠之道來……


    原來,龍蜴軍沒料到戰事如此順利,準備不足,大軍糧草供應不上,隻得從各軍抽人運送物資,輜重營都亂了套,羊群順利無比的混了進來,其間認識了瞿姓壯漢,他親叔就是那個狗子叔。


    以羊群坑死人不管埋的脾性,愣說得二人心動不已,說自己祖上是督捕司的衙差,傳下來折磨人的手段,能將人犯藏錢的地方敲出來,於是狗子叔就帶他各營帳專找一臉淫相或怕死的敲打,很幸運的發現了陳忠之,順帶著把廖奇也撈出來,就因為廖奇阻止帶走陳忠之。


    羊群說著手上沒停,抽出靴筒裏的飛劍,將箭矢斬斷,又將陳忠之右手臂的吊帶解開,發現隻是被重擊得脫臼,大呼萬幸。


    陳忠之道:“螭龍軍被俘的人極少,這些天,就沒見到一個認識的人,其他營帳倒是有個,是個伍長,以前當過我的親兵!”


    羊群罵道:“你笨死得了,一會兒我帶你去提人,他認識誰就再提來,把七大姑父、八大姨父都弄來,然後再來個暴營而出……”


    陳忠之眼睛大亮,興奮道:“這倒是個好辦法,一個拉一個啥都有了……啊……”


    一聲淒厲的痛呼響徹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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