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凶鵝狠狠地啄了一口,但看到桌上那枚個頭著實不小的鵝蛋,陳玄還是眉開眼笑起來。


    “吃雞腿,補大腿!”


    陳玄打開送來的食盒,撈起一隻雞腿,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但嚼著嚼著便皺起了眉頭。


    他從小就過苦日子,因此平日裏是很喜歡吃肉的,但也不知為何,最近這幾日一旦沾上葷腥就沒胃口,倒是越來越喜歡吃果蔬雜糧。


    “這感覺便是師兄掉書袋時,所說的‘味同嚼蠟’吧……”


    陳玄好不容易才將一口雞肉咽下,手中的那隻雞腿卻是再也不肯吃了,隻好放回了食盒中。


    兩大碗米飯看似很多,但以陳玄的飯量,卻隻夠吃上一頓,他打算將之留作晚飯。


    至於當下該如何填飽肚子,陳玄一扭頭,將主意打到了那枚鵝蛋上。


    陳玄在屋中一陣翻找,卻一時陷入了尷尬之中。


    原來那老者臨走時,竟將鍋台之上的鐵鍋也卷到包袱裏,一並帶走了,這下子陳玄可沒了煮蛋的器具。


    四處尋顧間,正好看到了門口石桌上的那個黑缽。


    陳玄拿起黑缽掂了掂,心中盤算道:“這黑缽不是石料製的,便是金屬製的,拿來燒水煮蛋怕是沒什麽問題吧……”


    將黑缽對準鍋台比量一番,竟然大小正好,很是合用。


    於是陳玄從水缸裏打了點水,將其洗幹淨後,放到了鍋台上。


    生火添柴,加水放蛋。


    陳玄做完這些後,盯著黑缽裏的大鵝蛋,咽了咽口水,美滋滋地想:又是被鵝追,又是被鵝咬,這可真是廢好大功夫得來的,想必一定是很好吃的……


    心急吃不了熱鵝蛋。


    陳玄靜了靜心,回到屋中,打開那本已經有些翻爛的《公羊劍訣》中冊,趁隙又參悟了一會兒口訣。


    “天道陰陽,地道剛柔,陽至於春則發生,陰至於秋則肅殺……”


    差不多一刻鍾後,屋中的陳玄忽然聞到一股奇香從窗外飄進來,讓人食指大動。


    “難道是鵝蛋熟了?怎麽香味如此濃鬱?”


    陳玄跳下床鋪,迫不及待地出屋去看鍋台,隨後卻吃了一驚。


    “蛋呢,我的鵝蛋呢?”


    陳玄驚叫出聲,隻見黑缽中的湯水渾濁不堪,全然沒了鵝蛋的影子,最令人驚奇的是,鍋台下的木柴還未著盡,火勢仍旺,但黑缽裏的水卻毫無翻滾的跡象。


    陳玄伸手輕輕試了試水溫,並未感到燙,隻是常溫,於是大著膽子在這渾水中撈了撈。


    “咦?”


    眉頭一挑,陳玄從渾濁的水中摸出一個花生大小的乳白色珠子。


    甩了甩手上的渾水,將白色珠子對著日光看去,半透的乳白間還夾雜了一絲淡淡的金黃,輕輕一捏很是彈嫩。


    一股誘人的醇香從這粒乳白色珠子中散發出來,陳玄咽了咽口水,一時間竟沒抵住誘惑,忽然將珠子塞入口中。


    “嗝……”


    那粒乳白色珠子入口即化,美味異常,待陳玄將之咽下後,頓覺腹中充實無比,竟好似剛吃完飽飯那般舒坦,還打了個長長的飽嗝……


    隨後,陳玄的臉上浮現出驚喜之色,就地一坐,徑自運行起內功心法。


    原來剛才一打嗝,陳玄便感到小腹丹田中有一絲十分明顯的波動,似乎是體內真氣遇到了什麽有吸引力的東西,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春夏據內體,從子到辰巳,秋冬……”


    陳玄默念心法口訣,一絲不苟地催動那絲真氣沿著特定經脈運轉,讓他驚奇地是,平日裏運功隻能若有若無地感受到那絲真氣,而且推進速度極慢。


    但此時此刻,那絲真氣給自己的感受很是清晰,且運行十分順暢,僅僅隻用了一個半時辰便完成了一個小周天。


    陳玄睜開雙眼,盡是狂喜之色,他這時明顯感覺丹田中有一絲淡淡的真氣流轉不息,這一個小周天下來竟抵得上數日的苦功。


    “這……這……莫不是那鵝蛋的功效?還是說……”


    陳玄目光灼灼地看向鍋台上的黑缽,噌得從地上彈了起來,挽袖伸手,再次往一缽渾水中仔細摸去,卻是什麽也沒撈著。


    後來幹脆就把黑缽中的渾水往地上一潑,可惜,的確沒有了方才那種乳白色珠子的影跡。


    陳玄拾起還留有溫熱的黑缽,撫摸著上麵細密的花紋,眼中滿是疑惑。


    思索了片刻,陳玄將黑缽重新洗涮了一番,又添上淨水,加了把柴火,將那隻咬了一口的雞腿給放了進去。


    這次陳玄站在鍋台旁,目不轉睛地看著缽中的情景,到底要弄明白怎麽回事。


    柴火越燒越旺,一團小小的風旋從缽底生出,一道道火焰被卷入其中。


    陳玄張著口,吃驚地看著黑缽外麵的花紋漸漸被火紅的流光浸染,而缽體內部的花紋則被緩緩灌注著藍色的光彩。


    小半刻後,紅藍之色交匯,水中響起“滋啦滋啦”的聲音,那隻雞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於缽內,將原本清澈的水染得腥紅渾濁。


    緊接著,水體中央一個小小的漩渦出現,將猩紅之色漸漸匯聚成了一枚黃豆大小的珠子。


    黑缽花紋中的紅藍之色漸漸暗淡,漩渦也隨之平靜下來,隻留下一缽灰暗渾濁的湯水。


    陳玄連忙伸手,將那粒黃豆大小的血紅色珠子給撈了出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陳玄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將血紅珠子服下,而是回屋取了個帶木塞的小瓷瓶給裝了起來。


    他現在已經對這個黑缽的功能有了個隱約的猜測,但還需要繼續驗證一下。


    再往鍋台添了幾根柴後,陳玄又故技重施,但這次將雞腿換成了一大碗本要留作晚飯之用的白米飯。


    一刻鍾後,陳玄兩指捏著一顆黃豆大小、十分彈軟的白色珠子湊到鼻前嗅了嗅,其散發出香噴噴的米脂之味讓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將這粒白色珠子服下後,陳玄再次立即打坐運功,經過一個小周天後,他發現丹田中的真氣又壯大了一絲。


    雖然不如剛才吃那枚鵝蛋所化的珠子增加得多,但也抵得上以前大半日苦功了。


    “寶貝啊,好寶貝啊!”


    陳玄欣喜異常,輕輕地撫摸感受著黑缽表麵的花紋,此時他已經確定,這個黑缽功能便是洗煉食物,將其去除雜質,提煉為精華。


    蘇劍師曾言教:“人食五穀,化元氣得以生,練武之人習內功心法將元氣轉化為內力真氣,以此強身健體。”


    但五穀食物中雜質多而精華少,影響吸收,因此所食之物中隻有小部分精華被人體轉化利用,大部分都隨著雜質排出體外。


    “這個黑缽竟然能洗煉出精華珠,這可是能大大加快內力修為的好寶貝,了不得,了不得……對了,師兄和師父都曾經說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麽奇異的寶物,我決不能讓第二人知道!”


    陳玄手忙腳亂地將剩餘的飯食全部用黑缽分別煉成了精華珠,連那兩碟青菜也一同洗煉,化為了一粒芝麻大點的翠綠色珠子。


    隨後,陳玄東張西望,做賊似地抱起黑缽溜進屋中,想著要尋找一處比較隱蔽的地方將之藏匿起來。


    選來選去,陳玄突然一拍腦袋,想出一計。


    小半個時辰後,陳玄蹲在床鋪上,看著床頭櫃子上一盆開得正豔的野花,兀自傻笑。


    “任誰都想不到一個破花盆會是個了不得的寶物吧?”


    微風徐徐吹進窗中,淡藍色的野花隨之翩翩起舞,陳玄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收斂。


    摸了摸胸口,陳玄又想起了體內的天寒之氣。


    如果這個黑缽落到其他人手中,大抵隻是增強內力修為的工具,然對於身患天寒絕症的陳玄來說,卻是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公羊劍訣》心法修煉之緩慢,陳玄這些日子已經領教了,他原本就清楚,通過修煉這本心法對抗天寒絕症多半隻是心存僥幸罷了。


    但有了這個黑缽,就可以源源不斷地從食物中提煉出這些能固本培元的精華珠子,他的心底終於看到了希望。


    日暮黃昏,天色將晚。


    陳玄從懷中掏出一個綠色瓷瓶,倒出一枚散發著米脂香氣的白色珠子服下,靜心調息,開始努力修煉起來。


    ……


    飛雲峰,一條隱秘的暗道中。


    一名身穿白袍的方臉青年挑著一盞燈籠,端著食案,來到一道石門前,輕輕地叩了幾下,問道:“父親,身體好些了麽?”


    過了一小會兒,門中傳出一個中年男子溫和的聲音:“是天佑啊,今日好些了,隻需再閉關幾日便可完全恢複。”


    方臉青年聞言一喜,說道:“太好了,母親煮了銀耳蓮子粥,讓孩兒送來,父親喝一點吧。”


    “好,放在那裏吧,回去讓你母親不必擔心。”


    “是。”方臉青年將食案放在門前,輕輕退去。


    石門內是一間三丈見方的密室,密室的牆壁和地板上密密麻麻地刻滿了血紅色的詭異符文,而鐵劍門門主楚雄河此時就盤坐在這些符文的中心處。


    楚雄河的臉色蒼白,十個手指鮮血淋淋,原來這些詭異符文全部由其鮮血書就。


    “肖前輩,楚某已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實在是精疲力竭,這血靈法陣可否啟動?”楚雄河的聲音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溫和,盡是疲憊,毫無生氣。


    聞言,密室陰暗一角中,一雙冒著紅光的妖異之眼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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