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殷武庚被幾個神秘人帶走,上了馬,不知往哪裏去。不一刻,這一行人馬已來至朝歌城東的衛國都城。殷武庚一抬頭見城頭也盡掛白幡,心思:‘看來武王之死是千真萬確了……’


    那將領引著殷武庚進了城徑直來到了一座府邸。殷武庚幼年也讀過些詩書,識幾個字,見那府上正書著‘管叔府’三個大字。


    “管叔府?”殷武庚心思:“聽聞這管叔是武王的弟弟,我們素未謀麵,不知道找我有何事?”心中不由一陣忐忑。


    幾名侍從立在府前迎候眾人,衝著殷武庚喊道:“哎呀,殷公子來了,快請入府!”說罷殷勤的上前牽馬。殷武庚下了馬跟隨侍者小心翼翼的進入府內。


    待入了府,大殿之上早已立著三人,像是等了很久。殷武庚見這三個人衣冠鮮亮、滿臉堆笑,雖然不曾見過,但是心中也猜出個大概來,‘這裏是管叔府,看這架勢,這三個老家夥莫非是武王的三個弟弟,管叔姬鮮、蔡叔姬度、霍叔姬處?’


    三人一見殷武庚到來,皆走上前笑臉相迎:“早聞公子大名,一直無緣拜會,今日得見真是吾等之幸!”


    殷武庚自懂事起身邊所見盡是市井之人,何時與這達官貴人有過交往?所幸貞妃平日教授禮儀不曾忘記,也答禮道:“小子乃一介庶民,怎敢受三位大人之禮。”心中卻琢磨:‘我同娘親居朝歌五年有餘,官府中人從未看過我母女半眼,如今這般相待必有緣由……’


    姬鮮仿佛老朋友見麵一般,上前拉起殷武庚的手笑道:“來,殷公子請坐。”四人遂對麵而坐。姬鮮又命人擺下酒品瓜果散了左右,舉杯對眾人說道:“來來!你我先同公子共飲一杯!”


    殷武庚從未喝過酒又不好折了三人麵子,遂勉強呷了一口,隻覺一股熱流燒心而下,心中暗自叫苦:“哇啊,好辣!好辣!常聽人說酒乃穿腸毒藥,果不其然!”


    待酒過三巡,姬鮮麵色突然黯然,緩緩對殷武庚說道:“想必公子已有耳聞。我大周立國七載有餘,如今卻天降不幸。武王駕崩,舉國悲痛!”殷武庚不知姬鮮是何意,隻好順著應道:“武王駕崩,真是大不幸。”


    姬鮮又瞟了殷武庚一眼,幽幽說道:“武王有仁慈之德,當年赦公子待罪之身,公子可還記得?”這話不知是何用意,殷武庚倉惶答道:“大人所言不假。武王乃仁德之君,當年赦我母子之罪,殷武庚從不敢忘!”


    “好!”姬鮮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又道:“可是如今武王屍骨未寒,就有人妄圖奪位,分我姬氏天下!”


    此言一出,殷武庚略帶的幾分醉意早隨一身冷汗出了個幹淨,心中暗思:‘真讓娘親說中了?這些人莫不是恐我造反?’趕忙捂著嘴咳嗽了幾聲,穩了穩心神。


    姬鮮一見殷武庚這般模樣,哈哈笑道:“公子勿驚!且聽我說完。俗話說‘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武王駕崩,其子尚幼,我乃是武王弟弟,論資格我才應繼王位。奈何姬旦這賊子名義上立武王幼子姬誦為‘成王’,實則自己把握朝政一手遮天!真是人神共憤!”一旁的蔡叔、霍叔紛紛附和:“正是!正是!”


    殷武庚聽罷這番話才稍稍將心放回了肚裏,‘原來是他們王室內訌,這又與我何幹?還是速速離開此地為上。”隨即站起身朝著三人一拜,口中說道:“此乃大周王室之事,我隻是一個外人,哪有資格言語?家中還有母親等候,今日小子便告辭了。”說罷便要告退。


    哪知姬鮮一個健步上前握住殷武庚的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低聲道:“公子此言差矣,若無大周,公子此刻恐怕已是天子!況公子乃大商血脈之正統,就沒有想過為父報仇,重振大商?”


    這一番話說的意味深長,卻如晴天霹靂,殷武庚渾身一顫心中暗思:‘……這莫不是試探我?我雖然年少,但這種事我怎麽能認?當我是傻子麽?’退後一步,說道:“大人。我雖為紂王之子,但得武王大恩豈敢有反心?我母子二人居於朝歌城內,日日砍柴漿洗度日,請三位大人明鑒!”


    姬鮮哈哈笑道:“此處隻你我四人,八隻耳朵,不必掩飾!實不相瞞,今日請公子來正有一事相求。”


    殷武庚心中湧起了一股不祥之感,不想再多問一句。


    姬鮮盯著殷武庚,彎下腰伏在耳邊一字一句說道:“如今殷商遺民頗多,又有一班舊臣時時有複商之心,眼下公子若舉此大旗與我三人合力攻下鎬京,奪了天子之位。我願與公子共享天下!”


    殷武庚做夢也難料到姬鮮口中竟說出如此話來,心思:‘此番禍事不小!他既然敢將這些告知,若我不允必性命難保……也罷,我死不打緊,我一死便不會連累娘親。’殷武庚橫下心,猛然推開眼前的姬鮮,大聲說道:“我雖年幼,但得母親教誨也知忠孝仁義。你身為周臣,更是武王親弟,不思報國反而為一己之私企圖造反,武王在天有靈豈能瞑目?我殷武庚頂天立地,決不會與你同謀!”


    姬鮮聞言臉上陣陣赤紅,肌肉抽動,惱羞成怒大罵道:“大膽小子!我等念你身份禮遇有加,不想你竟然冥頑不靈!”遂擊了下掌。少時,侍衛從後殿帶上來一青衣女子。殷武庚一見此人頓時驚的三魂出竅,“母親!”


    眼見貞妃落在對方手裏,殷武庚心中一陣寒意,大叫道:“母親!不要傷我母親!”正要上前,卻看見侍衛舉刀架在貞妃的脖子上大喝道:“不準動!”


    姬鮮陰沉沉的說道:“今日我既然將話說與你聽,豈會讓你母子離去?素聞你頗有孝名,如今母親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間。你……允是不允?”


    殷武庚一見母親被製頓時亂了方寸,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貞妃雖然青絲繚亂,但依然抬頭喝道:“庚兒,武王待你我母子不薄,絕不可因我做出大逆不道背信棄義之事!”姬鮮聞言從侍衛腰間抽出腰刀架在貞妃頸上,惡狠狠道:“若不相叢,你母子今天休想有命!”


    殷武庚救母心切,慌忙喊道:“且留我母親性命,我……我答應你便是!”


    貞妃性格直率剛烈,心知殷武庚為孝心所累,心急如焚:‘若我不死,庚兒必被歹人利用,做下天大惡事遺臭萬年。’遂將心一橫一把搶過腰刀抹頸自刎。


    “庚兒!永別了!”隻見一股熱血濺出噴了姬鮮滿麵滿身,嚇了他一個列跌,口中叫道:“瘋了!瘋了!”貞妃隨即倒在地上氣絕而亡,那頭上的一顆珠花滾落在殷武庚腳邊。


    姬鮮忙掩麵怒道:“大膽賤人,快拖下去!”


    殷武庚見此慘狀驚的呆若木雞,如今世上唯一的親人也離他而去,情何以堪?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隻將珠花緊緊攥在手中,此時一股氣血猛然上湧,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殷武庚再睜開眼時隻看見四周一片漆黑。“我在哪?莫非已經入了地府了?若入了地府便可以和娘相聚了。”突然耳邊傳來水滴的聲音,身下冰涼的青石激的殷武庚一哆嗦。


    他睜開眼一看,一縷光線從一扇小窗戶照了進來,打在高大的木柵上。此時才知道自己已身在冰冷的牢獄之中。


    “珠花……”殷武庚一個激靈,上下摸索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個珠花,這正是貞妃的遺物。殷武庚睹物思人悲從中來,不由大哭了起來:“老天爺!可憐我母子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隻想平靜的過活一世,不想卻遭今日之劫。”


    忽然間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殷武庚知道有人來了趕忙將珠花放回袖中,擦去眼中淚水。少時,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一人踱至木柵前冷冷道:“殷公子,這裏可還舒適?”殷武庚抬頭一看不禁兩眼冒火,來人正是仇人姬鮮。


    “姬鮮!”殷武庚怒罵道:“無恥小人,我母子二人與你何仇,要害我性命?為何不殺了我?”


    姬鮮冷笑道:“臭小子,我早先給你指路你卻不走,如今這般又能怪誰?我等早已定下計策,借你之名引殷商舊臣叛亂。等裏應外合奪了天子之位,那時再殺你也不遲。”說罷大笑而去。


    且說大周立國之後,殷商遺民有些依然懷念大商,不服管束,經常在各地發生叛亂。三叔(管叔姬鮮、蔡叔姬度、霍叔姬處)利用殷武庚之名,散播謠言,稱要複興大商;同時汙蔑周公,說其打算謀害成王篡位,企圖起兵造反。不到一月朝野內外烽煙四起。此時薑尚封神已畢,自武王駕崩後不願久留朝中,遂告老還鄉去了。姬旦力扶武王之子為成王,但成王年紀尚幼,不過九歲,便尊姬旦為‘周公’,周國大事均由周公代行處置。周公以成王之命率軍東征,再一次返回牧野,殺向朝歌。早有準備的三叔挾持殷武庚,親自帶殷商舊部瘋狂反撲。但是殷武庚由始至終不屈從三叔挾持,不發號令。故軍心不齊,一戰即潰,不多時叛軍全部瓦解。


    三叔一看大勢已去,唯有挾持殷武庚欲逃亡北方,以圖東山再起。周公派大軍圍追堵截,終於擒住四人。之後管叔被處死,蔡叔霍叔被流放。唯剩殷武庚一人被押入死牢,三日後斬首……


    三日後,鎬京城陰風蕭殺,午門前幡旗飄揚。兩列人馬將午門外圍的如鐵桶一般,周圍一些膽大的百姓在看熱鬧,不知今日要斬何人。


    少時,一聲鑼響,為首一匹高頭大馬闊步而來停在了斬首台前,馬上之人正是周公姬旦。其下了馬,緩緩端坐在監斬台上,似乎在等著什麽。


    周公親自到校場監斬,今日要斬之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周圍百姓紛紛議論起來。周公抬頭看天,天色陰沉,心頭有股說不出的壓抑,心思:‘怎麽總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再看太陽已經到了正午。時辰一到,周公發令道:“帶殷武庚!”


    少時,隻見殷武庚手腳皆帶鐐銬被人從囚車帶出。他披頭散發,身披囚服,但雙目未失神采、步履依舊穩健。行至周公麵前,殷武庚跪拜道:“罪人殷武庚,見過周公。”


    此言一出,校場外圍觀的百姓紛紛驚訝道:“原來今日要斬的這人是紂王的三子啊!”“聽說他之前勾結三叔造反,看來是難逃一死了!”“可惜!這孩子還這麽年輕……”


    周公一見殷武庚麵目堅毅,眉宇清正,不禁心中一動:‘此子英武頗有當年紂王之風啊!’便問道:“殷武庚,你乃紂王之後,武王仁德不忍殺你,把你貶為庶民。你為何不思報恩,反而勾結三叔造反?”


    殷武庚麵不改色,一字一句答道:“稟周公,罪臣雖是紂王之子,但受武王恩惠。豈是恩將仇報之徒?實是受三叔所迫,不得已身陷賊窩。一死何懼?但我實無反心!皇天可表!”


    見其儀表不俗、一身正氣,周公旦心中一時猶豫不決,但是轉念一想:“此子非池中之物,今番便不是他主謀,但他畢竟是商紂血脈,況商的遺民眾多,難保以後不會造反。我受武王之托,輔佐大周,若因今天一念之仁而日後鑄成大錯,悔之晚矣!”遂狠下心來,厲聲喝道:“大膽逆賊!你所犯之事眾人親眼所見,豈容你抵賴!念你是商朝血脈,留你全屍,死後葬於商陵。”


    周公遂發令處斬殷武庚。殷武庚長歎一聲向天三拜,高聲叫道:“我殷武庚頂天立地,今天雖死無憾!”遂上了斷頭台。


    儈子手手捧五尺鬼頭刀立在殷武庚身後,喝道:“跪下!”


    殷武庚麵如寒霜,口中吐出兩個字:“不跪!”


    周公問:“為何不跪?”


    殷武庚一字一句說道:“我乃殷商子孫,上跪天地!下跪祖宗父母!不跪他人!”


    見此子鐵骨錚錚,周公吩咐道:“罷了,便站著行刑吧!”


    儈子手得令準備行刑,殷武庚隨即閉上了眼睛。就在此時,突然天地變色風起雲湧,手握鬼頭刀的儈子手隻覺得渾身發寒。周公抬頭看天隻見自朝歌二十裏外的殷商皇陵湧起一陣紅光,周公怕事情生變下令道:“快!立斬殷武庚!”


    大商最後一滴宗血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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