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不能哭?”


    “因為我一哭,便會下雪。哪怕是六月正夏。”


    “那你在什麽情況下會哭?”


    “父親說‘被動心的人傷了雪兒,雪兒就會流淚’,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那我是不是讓你動心的人?”


    “不知道!”


    “那就是了,你就為我動心吧!”


    無心回憶著曾經和洛雪站在藥王肩上的對話,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喜歡吃棉花糖的女孩,而他卻是一個無所事事又猖狂又跳脫的男孩。看著雪花從空中飄落,他仿佛看到晶瑩的淚滴從淒楚的雙眸溢出,流過那張絕美輪廓的臉頰。


    天曲城中,人們期待著開神壇的後續,然而事情好像就這樣不了了之,葉家並沒有找聯合長老會要交代,明顯他們是吃虧的,隻是,有人看見上官尚官親自登門道歉。


    第三天,雪停了,人們將六月飛雪的異象,看成是打破百年一開神壇的規則的懲罰。又或者,上天在為無心叫屈。無論是哪種猜測,沒有人認為這是好兆頭。


    無心將寒星和秋陽叫進房間,讓他們將前往黑礁沼澤的事情再複述一遍,越詳細越好。兩人照依,隻得細細講來,但並無什麽特別之處。


    “等等,五天裏你們居然鬥法上百次?”無心問道。


    “是的,看情況,他們好像是在拖延時間!”


    “為什麽要拖延,他們的實力不是比你們略微高出一籌嗎?如果是這樣,他們應該直接等到祭祀完了之後更好!”


    “那我就猜不到他們這麽做的原因了!”秋陽說道。


    “對了,你們知道洛雪姑姑手上有龍心血的事情?”


    兩人點頭,寒星道:“在離開之前,你朋友蕭正說過這個消息,不過他也不敢確定消息的真假,畢竟是聽說的事情!”


    無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是誰有做這種事情的動機,他又感覺自己深陷漩渦,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感。


    蕭正一臉笑意的走進葉府,神壇上的事情,讓他對自己這個老大更加崇拜,尤其是無心站在藥王肩上說的那個以假亂真的故事。可是,他離開葉府的時候,臉上卻帶著一絲慍怒,因為無心的眼神和話語像一把利劍傷了他的自尊。


    “那是什麽眼神,無視?嘲諷?厭惡?居高臨下?”蕭正滿臉不忿的嘀咕道,“那是什麽語氣,什麽態度,審訊犯人嗎?什麽叫我多事,將尋找龍心血的事情告訴洛雪。”


    蕭正越想越覺得來氣,帶著關切的心前來看望,卻受到這種待遇。


    “老大?哼,也是我把你當老大,你才算老大!”蕭正邊走邊碎碎念。


    無心一頭鑽入了後院的專屬藥房,看著那塊比自己還高的黑色菱形石塊,雙眼放光。


    “哎,總不能一直靠烈元他們吧!”無心想到自己的實力,忍不住苦笑,那些水鴆並非是什麽高階靈獸,正常情況下,躲避應該不難,可無論怎麽說,還是實力問題。


    寒星二人好不容易找到的龍心血,也隻夠救活藥園的草藥,而菱形石塊內的東西有著強大的生機氣息,足夠代替龍心血。


    他不再遲疑,從腰間抽出短劍,這是他讓烈元重新煉化過的,短劍出鞘,寒意森森,順勢揮下,石塊被削去一角。


    連續晃動,手勢利落,如同庖丁解牛。瞬間,棱角被切去,又順著裂縫紋路或劈或削,片刻功夫,石塊已被削去一半,中間露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紅色晶石。將其從石塊上取出,放到強光處細細觀看,才發現晶石內有小團腥紅的血液,約莫有小指末端指節那麽點。


    “到底是什麽心血,居然能比龍心血的生機之氣還要強?”無心疑惑。


    思忖一翻,準備好玉瓶,短劍再一次揮動,直到晶石變成拇指大小,才小心翼翼的劃開,將那猩紅的血液滴入玉瓶之中,迅速加上塞蓋。


    “終於能重新築基了!”無心興奮道,可一想到洛雪,他的神情又立馬暗淡下去,“這麽好的消息,要是能和她分享就好了。”


    是夜,無心站在藥王的肩上,廣場在烈元等人的幫助下得到最完美的還原,神壇再一次進入了地底。


    他已經連續三天在這裏等洛雪,希望她消氣之後,能來這‘老地方’。他跑到她住的地方,卻連連吃了閉門羹,他有一種不安的預感,似乎要很久很久才能再見到洛雪。


    “真是詭異的人生啊!”無心歎道,“天族是明麵上的敵人,殺手是暗中的敵人,烈元他們很確定龍心血的事情和這兩方人馬都沒關係,那麽誰會這麽無聊的對付我呢?”這件事儼然成了他的心結。


    他躺在藥王的肩上,看著十五的月亮,心情不是很好!心境不穩,他又不敢輕易築基,害怕沒能守住心神,走火入魔。


    從懷中掏出玉瓶對著圓月觀看,自言自語道:“到底是什麽心血?”


    “當然是我的心血!”沉沉的聲音回蕩在無心的耳邊。


    “誰,是誰?”無心驚起,手中的玉瓶差點掉落。


    “混蛋小子,躺在我肩上,還不知道我是誰?”


    無心抬頭,發現藥王的眼睛似乎在動。他搖了搖頭,道:“一定是在做夢。”


    “你不是說你見過我嗎?”


    無心瞪大眼睛,隻見藥王聖像的眼睛裏飄出一陣霧氣,霧氣慢慢凝成一個身影,是一位老者,他身穿仙鶴朝天衣,手持藥王鼎,鬆形鶴骨,神韻天成,與無心當然描述的一翻模樣。


    “藥…藥王?”無心問道。


    “是的!”老者溫和的笑道。一雙睿智的眼睛上下打量無心,直看到對方心裏發毛。


    “你真是藥王?”


    “如假包換!”


    “是你的真身?”


    “不是,一縷神魂而已!”


    “哦!”無心說著,迅速將玉瓶塞進懷裏。


    藥王看到他的小動作,笑道:“放心,這心血已經不屬於我了!”


    無心尷尬的摸了摸頭。問道:“你一直在這裏?”


    “在,也不在!”


    “什麽意思?”


    “就是話語表麵的意思,我一直在此,不過是沉睡狀態,直到你剛剛在月光下拿出我的心血,我才醒過來。”


    “哦!”


    “不過,我還是看到了你在我肩上撒尿!”


    “哦,那個……”


    “算了,反正你都說了我是你們的祖宗這種話,那就算了。”


    “你們還占這種便宜!”無心驚道。


    “說正事,你打算用我的心血做什麽?”藥王問道。


    “築基!”


    “築基?那你還猶豫什麽呢?”


    “哎,最近心情不咋滴!”


    “想喝酒嗎?”藥王問道,手中卻已經出現了一個壺酒。


    “好啊!”無心也不客氣,可他心裏滿是疑惑,“這個藥王……”


    “想說我為什麽那麽話癆嗎?”


    無心點點頭。


    “那是因為我很久沒和凡人聊天了。”藥王喝下一口酒,笑道。


    “和凡人聊天?你不知道人們一直想找你聊天嗎?”無心笑道。


    “他們無非是希望我保佑他們而已!”


    無心想起了神無常師父的話,的確,他幾乎每天都能聽到求神保佑的話。無心問道:“天曲城的傳說真的,但是當年真的是因為大戰嗎?”


    藥王的雙眼變得迷離,好像穿越無盡的時空,回到那個時候,點點頭,道:“是啊,就是因為那場大戰,我才以心血祭了這天曲城。”


    “我倒是好奇,你們為什麽而戰?”無心問道。


    “我那會還隻是一個後方人員,對於前線的事情並不清楚,後來聽說是為了一顆心髒!”


    “心髒?人人都有自己的心髒,是什麽心髒能引來戰爭?”無心問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藥王喝了一口酒,笑著看向無心,道:“聽說是一顆最強的心髒,那時候神仙以為妖魔兩族獲得了那顆心髒,而對方卻以為心髒在神仙這邊!”


    “所以才開的戰,不過後來,聽說你們神仙打贏了。”


    “最後,其實是兩敗俱傷,不過那顆心髒始終沒有出現。有傳聞說最後落入了凡間,也有傳聞說在天上天,不過到底在哪?誰也不知道,甚至可能連有沒有這顆心髒都不確定。”


    “你們這些神仙妖魔可真搞笑!”無心搶過藥王手上的酒壺,朝著嘴裏猛灌。


    “是啊,真是搞笑!”藥王笑道,又從無心手上搶回了酒壺。


    “嗯,你這酒可真是好酒!”無心砸吧嘴說道。


    “當然,藥王出品,必屬精品!”藥王也不客氣。又問道:“說說吧,你心情為什麽不咋地?”


    “就是感覺事情一團糟,雲裏霧裏的!”


    “這就是凡人啊!”


    “你這是奚落?”


    “什麽事情呢?”


    無心看著藥王的眼睛,問道:“你知道身穿黑白橫條,胸前繡一朵花苞的組織嗎?”


    ‘咳咳!’藥王剛喝的酒被咳出,震驚的看向的無心,遲疑半晌,道:“不知道。”


    “哎,我居然碰上了連天神都沒法回答的問題!”無心苦笑道,將酒倒入口中。


    藥王神色有些複雜,笑道:“和你聊天很開心,希望你能盡快築基,修道成神,將來有緣再見,大喝幾天幾夜!”


    “你要走?”


    “當然,酒都快喝完了,我不走幹嘛?”


    “那個……”無心撓著後腦勺,露出燦爛的笑容,道:“聽說見到天神都能獲得一場造化!”


    “嘭嘭!”


    藥王連敲兩下無心的頭,道:“你不是已經拿到我的心血了嗎?再說,你也未必就是凡人,別用凡人那套想法禁錮自己。”


    無心摸著頭,怔怔的看著藥王。


    “好吧,你想要造化沒有,不過我能給你一個承諾!”藥王笑道。


    “什麽承諾?”


    “今日便開始為你釀一瓶酒,他日再見,便以此酒慶祝!”


    無心嘀咕:“真是個吝嗇的藥王。”


    藥王的身體在無心的麵前慢慢幻化成煙霧,消失在月光下。同時,有話語回蕩在無心的耳邊:“有了我的心血,即便心情很糟糕也能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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