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站在天坑邊緣,怔怔的看著一片漆黑的坑底世界,對於廣場外的那片混亂充耳不聞。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流下,劃過皙白的臉龐,轟然而墜。


    霎時間,時間仿若凝固,天地風雲變色,忽有雪花從空中飄落。


    南宮馳越臉色一怔,喃喃道:“洛雪哭了,洛雪居然為一個凡人流下了眼淚。”


    轟!


    一道劍光劃過,大地震動,天坑四周的石塊紛紛墜落,徹底將無心埋葬。


    洛雪回神,視線望向遠方,那是秋陽和南宮馳越身邊的護衛打鬥釋放出來的力量。


    神壇變成了天坑,天坑又變成了墳墓,墳墓裏葬著一個少年。


    洛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的,她沒了憤怒,也沒了喜悅,她怔怔坐在窗前,望著雪花從天而落。


    當洛雪的冰劍從無心的心髒抽出之時,無心驚覺於心髒的變化,因為他發現心髒居然自行修複那一道劍傷。恰在此時,上空降下一道能量,將他打入地底。透過幽暗,他清晰的看到洛雪的眼淚。


    “不要哭!”他輕聲呢喃。正欲爬起,有巨石從上方落下,他曾經習慣昏暗,明亮的眼睛望著上方,身體中的力量暗暗運轉,轉身轟然揮出一掌,石壁上出現凹槽,縮身進入當中躲藏。巨石落下,並未傷其分毫。


    躲入凹槽中,身體裏傳來一陣虛弱感,力量無法調動,隻能先緩緩神,趁機整理整理思緒。


    昨夜,他正在葉家宗祠焚香,寒星和秋陽身上帶著傷出現在他麵前。他詢問原因,才知道為何隻要一天的路程卻足足用了五天。原來,當他們收到蕭正的傳訊後,便起身前往黑礁沼澤,在沼澤中尋了半日,終於找到一株龍心血,剛采摘好,正欲離去,才發現被兩人跟蹤。雙方交戰,連連鬥法,爭持不下,恰此時,那二人放棄,轉身離去。當他們飛行片刻,那二人又衝出,四人再次碰上,又是一番狠鬥。待得對峙時,二人又離去。寒星秋陽無奈,繼續趕路,不料又遇上那兩人,如此,一再被耽擱,直至昨夜才入城。可入城前,又遇見了那兩人,一番打鬥,四人進入小巷,寒星秋陽被傷,同時地上多了一個乾坤戒。兩人思及無心身上沒有此物,便撿起,送給無心。一來說不定能從乾坤戒中查出點線索;二來,他們覺得無心最終會需要此物。可是,連續幾次試探,沒有任何人的力量能滲入當中,根本不知道裏麵是些什麽東西。最重要的是,洛雪的姑姑被削去了一隻手,乾坤戒又偏偏是她的,裏麵還有龍心血。


    “是寒星、秋陽對我撒謊了,還是洛雪的姑姑對她撒謊了?”無心暗自疑惑,“如果都沒有撒謊,那麽這種巧合是怎麽形成的?寒星、秋陽是我的隨從,洛雪的姑姑一直保護著洛雪,難道是衝著我和洛雪來的?”無心皺眉,他隱約覺得事情不妙。


    “可是洛雪的姑姑並未出城,那麽跟蹤寒星和秋陽的人是誰?難道說……”無心驚起,隻聽‘嘭’的一聲,頭撞擊在石壁上,可他絲毫不覺疼,喃喃自語道:“難道說,有人計劃了一切,從藥園枯萎,到用匕首刺傷孫旺錢,到神壇開啟,到龍心血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而站在聖像上撒尿,隻是別人利用的一個‘引子’?”


    無心不敢再想下去,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對他來說,真是太恐怖了!


    “不行,我要快點出去找秋陽、寒星問清楚,這當中太多不明不白的問題需要理清!”


    無心蹲在凹槽之中,麵前已經被巨石橫檔,以他的現在的力量根本挪不動。約莫兩炷香的調息時間,恢複了些氣力,試圖推開,依舊未果。


    一陣陰風襲來,淡淡的腥味被敏感的嗅覺探知,無心疑惑。暗道:“這不是泥土的腥味,而是…血腥味?”


    隨即在凹糟中轉身,手在石壁上摸索,一道食指寬大小的裂縫浮現,暗自驚道:“難道我剛才一掌,居然劈開了石壁?”


    無心自是知道自己的斤兩,一般的石壁也許能劈開,可是這是地下,石土沉厚,細想一翻,隻聽他自言道:“除非…裏麵是空的。”


    又調息了兩炷香的時間,氣運丹田,對著裂縫揮出一掌,隻聽‘嘭嘭’兩聲,兩塊約莫齊腰高的石塊掉入裏麵,洞口浮現,不再多想,衝將進去。


    他不懼怕黑暗,在天淵中他就經常這樣,一個人獨自探險。


    進入裏麵,耳邊回蕩潺潺的流水聲,頭上都是嶙峋的石筍,赫然是一個溶洞,不,確切的說地下河,不過河水未過膝。


    閉上眼睛,細細感知,風中的血腥味變得濃鬱。瞬間,睜開眼睛,臉上露出驚喜,逆著水流,逆著風往上走去,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聞到了血腥味中的生機之氣,就像龍心血那樣的生機之氣。


    原本以為寒星二人找到龍心血便能開始築基,奈何隻有一顆陽性的,昨夜已經全部撒入藥園之中,而此時聞到的血腥味,裏麵的生機之氣,足以替代龍心血,隻是在未見到實物前,不敢輕易下決定。


    小心翼翼的穿過碎石亂石,一路向前,臉上始終保持震驚之色。這裏昏暗無光,沒有太陽,碎石縫中憑空長滿了各種草藥。有補血的葵芝,補氣的火葉,舒筋的頔耳,活絡的蒼桔,健骨的榫穂等等,這些草藥隻能生長在陽光充裕的地方,而且根莖極深,可這裏……


    無心驚歎,隨手拔出兩株,看了看模樣,比一般的藥草大出幾倍,根莖卻出奇的淺,放置鼻前聞一翻,藥性卻不敢恭維,畢竟沒有陽光。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左右,他停下了腳步,因為到這裏,血腥味消失了,前方也沒有草藥,隻有怪石和流水聲。於是,他又倒回,直到再次聞到血腥味。


    明亮的眼睛四下掃巡,身體來回走動,直到確定離血腥味最近的地方。


    “就是這!”無心停下,再往前走一步,迎麵而來的風中便沒有血腥味。抬頭看了看上方,除了怪石,沒有其他,低頭看了看四周,並無特別引人注意的東西。鼻頭聳動,睜開眼睛,視線裏一塊比人稍微高點的菱形石頭引起他的注意。


    鼻子緊貼石塊,吸入濃鬱的血腥味,卻如同吸入清新的涼氣,神清氣爽,所有的毛孔都被打開。


    “好奇怪的石頭!”無心暗道,伸手觸碰,一種極為矛盾的感覺席卷大腦,火熱又冰涼。


    細細觀之,石頭上有幾道裂紋,風一吹,能看到裏麵閃爍著暗紅色光芒。


    “這是晶石?”無心猜測道:“可裏麵為什麽有心血的生機之氣?”


    “不管了,想辦法弄出來!”無心升起了勢在必得的欲望,想到遲遲未築基,又經曆今日之事,他不能在幹等下去,強大自己是唯一的出路。


    暗暗運轉力量,對著石塊轟然出擊,嘭嘭之聲回蕩,石塊絲毫未損。


    “力量太弱了!”無心暗道,“隻有使用笨辦法了!”


    力量在經絡中運行,他準備直接將這比人還高的石塊推出這地下河。


    轟隆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成功的讓石塊滾了一個圈。


    涼意襲背,一股危險的氣息在靠近,無心回頭,咽了咽口水。前方一對對猩紅的眼睛正俯視著他,密密麻麻。那是水鴆——毒鳥,群居動物,鶴嘴魚身蛇尾,雙翅有巴掌大小,鷹爪般的利爪常常縮進腹部之內,極少展露,除非它從水中飛出之時,方能看見,而這,也是他們進攻的信號。


    唳唳唳!


    尖嘯聲傳出,下一刻,猛然衝向無心。


    “這…未免有點太突然了!我還沒準備好呢!”無心喊道,一個前滾翻,雙手比作劍狀,左手抵住太陽穴,右手朝著河內揮下,念道:“疾!”


    水浪翻滾一陣,幾道手腕大小的水柱形成,右手迅速劃上,念道:“起!”


    轟!


    水柱衝向水鴆!適時的抵擋一陣。然而,並沒有什麽大用,因為剛剛推動那菱形巨石時,已經動用了大部分的力量。


    一隻水鴆衝出水柱,尖長的鶴嘴觸碰到無心的手臂,一股酥麻感襲來,手臂以肉眼可見的腫脹。


    “該死,這也太弱了!”無心暗自鄙視自己!水柱散去,視線中密密麻麻的水鴆露出了鋒利的爪子,瞬間將他包圍。


    轟!


    一道刀芒閃過,水鴆紛紛落地,無心早已變成了豬頭臉,眼睛縫隙裏,他看見烈元正在大殺四方。


    “少爺!”烈元的聲音傳進他被阻塞的耳朵。


    無心咿咿呀呀的說不清楚,如同香腸的嘴唇無法合攏,牙齒上下打架,他指了身邊的菱形晶石,暈了過去。


    南宮馳越站在屋頂,望著白茫茫的天曲城,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呢喃道:“雪兒妹妹,我要做點什麽才能讓你停止傷心?”


    洛柔看了看外麵飄著的雪花,走到洛雪身邊,低聲道:“他還沒死,你也收起你的眼淚,雪族的眼淚是很值錢!”


    洛雪回神,眼睛裏沒有半點波動,平靜道:“我沒哭!”


    洛柔道:“那就好!”


    無心中的毒在烈元等人的幫助下用了一天的時間便解開了,當他下床走出房間後,看到院中飄落的雪花,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悲傷。腦海中,又回憶起那張青澀卻有著絕美輪廓的臉。


    他怔怔的站在院中,一動不動,呢喃道:“你說過,要是六月飛雪,便是我傷了你的心,害你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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