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掌櫃頗有為難之色,他倒不是害怕這些姑娘家家的爭奪,而是在這位程晨兒的身後,分明站立著幾個麵色不善的年輕人。


    這五六名年輕的修武弟子,都是清一色的修武裝束,幾乎個個背負長劍,麵色冷然。


    東山鎮內能夠如此裝束的,多半是東瀾劍宗的外門弟子,這些人使慣了劍,耍慣了橫,想來是不會好好講道理的。


    於是他又把求助的目光,望向那名紅襖少女,希望她可以知難而退,當下勸慰道:


    “姑娘,既然這位小姐願意多加錢,不妨就轉賣了她罷,咱們也不吃虧不是?”


    在他心中盤算,既然這位鄉土味道極重的少女,身處弱勢的一方,想必應該能夠識趣一些。


    有些人嘛,可不是輕易能夠得罪的。何況鄉下人隻要多得些錢幣,應該比較容易鬆口的多。


    “我拒絕!”


    少女杏眼一翻,直接回絕了奚掌櫃的提議,她昂起頭來堅毅道:“除非我死。”


    壞了!


    奚掌櫃心內哀歎一聲,女孩子多是心高氣傲,最容易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那位帶著鬥笠的鄉下老漢,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歎息一聲,走到了那紅襖少女的身邊,和顏悅色道:


    “算了,二妮子,咱們不要這耳環了便是。”


    少女抬眼看了看老漢,然後歪頭思索起來,似乎也有些猶豫起來。


    周邊看客們一片議論聲起,看來分明是這鄉下老漢怕事,這是要主動讓步呢。


    “算了,這耳環我不要了。”少女咬了咬嘴唇,終於用力點了點頭道。


    “聽這位老丈的意思,莫非是打算息事寧人?”在程晨兒背後,忽然傳出了一個年輕的聲音,旋即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身背長劍、身形纖長,年紀大概十七八歲,長相也算端正,可滿臉籠罩陰鷺氣息,正望住老漢麵色肅然道:


    “敢出聲辱罵了咱們程家小姐,你們當真以為還走的脫麽?”


    鬥笠老漢看著這名青年,忍不住長長歎息一聲,嘴裏咕噥道:“果然還是躲不過去麽?”


    “哈哈哈,精彩精彩,實在好看的很,想不到在東讕劍宗,還有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所有人循聲回望而去,發現自圍觀人群中走出一名少年,正兀自鼓掌不止。


    這少年長相古靈精怪,一臉笑容顯得人畜無害,在他的後方還跟有兩位少年,一名文質彬彬,另一名卻是滿麵油滑。


    那名滿臉油滑的白淨少年,趕忙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後腆著臉向周邊人賠笑道:


    “誤會,誤會,這話不是我們說的,真不是我們說的。”


    人群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這不是明顯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那出聲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朱砂,在他背後的兩人,自然是白杉和招文機。


    他本來因為自身突破修徒期,所以向黃庚請假下山,誰知正巧遇到招文機師兄,也是奉了崔笙教習之命,下山來采購物品。


    三人都是少年性格,當下便結伴同行,想不到居然在這裏,將這發生的一幕盡瞧眼內。


    朱砂的性格向來正義耿直,自然對那耀武揚威的程晨兒,十分的看不慣,又見那淩雲門居然欺負到一位老農身上,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而出。


    而白杉和招文機卻是一臉無奈,前者屬於純看熱鬧,膽子極小;而招文機卻是性格木納,實在不願意多生事端。


    朱砂擠出人群後,徑直走到那纖長青年的麵前,冷笑道:“身為修武弟子,卻去欺負老弱女流,算什麽本事?”


    那陰鷺青年微一皺眉道:“小子,你是在說我麽?”


    “難道還有別人?”朱砂怒氣上撞道:“搶了別人家的東西不說,還要欺負人家一位老人和一個小姑娘,這樣的無恥行徑你做的出,我就罵不得?”


    他張口閉口,居然也都是小姑娘,其實他同那位紅襖少女年歲相仿,此話雖然正義凜然,卻不免有些故作老成。


    那名鄉下老漢和紅襖少女兩人,卻是滿懷感激神色望住朱砂,目光內似乎有些奇特的笑意。


    “想不到還真有喜歡打抱不平的傻瓜!”


    那陰鷺青年陰惻一笑:“小子,強行出頭,隻是恐怕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他向眼前三位少年打量一番,傲然道:“看你們的裝扮,想必也是九峰外門的弟子,既然敢強行出頭,那麽必然就有出頭的本事,少不得在下要同幾位討教一番。”


    這是要打起來的節奏麽?


    對方人數占優,而且年齡和修為都遠高於他們,以少對多、以弱對強,這不是自討苦吃麽?


    在朱砂身後的白杉,心中極為擔心害怕,小聲對招文機道:


    “完了完了,朱砂這家夥又衝動了,怎麽無緣無故的去給人家出頭,莫非是動了春心?是了是了,必定是如此。我就知道他的口味向來很重,定是看上了那個土氣妹子……”


    奚掌櫃亦是叫苦不迭。


    這些外門弟子素來好鬥,雖然表麵為同宗,私下裏卻是競爭激烈,為了外門的排名和麵子,往往一言不和之下,弟子們隨時就能出手打上一架。


    而且較量中的勝出一方回歸師門後,非但不會受到責罰,往往還會被大加讚賞一通,無非都是讚揚為本門長了麵子,滅了其他外門的威風之類。


    那些即便占理,卻在打鬥中一敗塗地的弟們子,回歸本門也極度有可能被大肆斥責一頓。


    看來今天又是避免不了的一場碴架。


    果不其然,那位陰鷺青年衝著朱砂等人,微一抱拳道:“三位同宗,在下乃是淩雲門敖吟,不知可曾聽說過?”


    他話音剛落,在旁邊看熱鬧人群就一陣聳然。


    原來這位名叫敖吟的青年,乃是淩雲門這三年來極具天賦的弟子之一,修為極高,在外門中也是頗有凶名。


    他目前不滿十八歲,卻是木係七星命格、修者期四階水準,據說即將到來的“十峰會武”大比,也是極有希望能夠進入前列。


    如此的命格修為,更是讓他成為淩雲門下最為看重的弟子之一,而且在行事方麵,向來以囂張凶悍而聞名,惡名傳播極廣。


    朱砂、招文機與白杉麵麵相覷,皆是一頭霧水。


    他們平素難得下山,對其他外門的弟子,顯然所知甚少,更不會知道這敖吟是如何強悍!


    招文機在三人中年齡最長,趕忙站了出來,抱拳道:


    “原來是淩雲門的敖師兄,在下泉英門招文機,這兩位都是我師弟,他們年紀尚輕,言語冒犯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客氣了,既然都是外門弟子,就方便的多了。”


    敖吟皮笑肉不笑道:“我一向不喜歡廢話,咱們不妨直接一些,你們三個之中,哪一個先上啊?”


    招文機不由得感覺頭大無比,這次順路下山本是為了采買一些日用品,想不到居然遇到這樣的麻煩。他平素就善交際,遇到這種場麵實在感到尷尬,也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他思忖半晌,隻得息事寧人道:“敖師兄,大家同屬東瀾同宗,理應相互照拂,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那敖吟冷笑一聲,欺身而上,站到他們麵前道:“怎麽,招同宗這是要給我敖吟上課,講述做人的道理麽?”


    話音未落,他已經伸出右掌,掌心內火光一跳,一柱青綠色的火苗搖曳擺動。


    他眼中冷然道:“這,便是我敖吟的道理。”


    “你!”招文機語塞,幾乎氣結當場。


    他雖然脾氣很好,卻也知道對手在顯示強悍實力。而且擺明不給下台的機會。


    招文機自身便是木係命格,自然知道敖吟掌內那柱青綠色的火苗,乃代表著木係七星的命格,而且對方已是修者期四階修為。


    他也剛剛入門不久,經過這幾個月來努力修煉,也不過達到修徒期三階,無論是命格還是實力,都不是這敖吟的對手。


    細算起來,修徒期三階,和修者期四階整整差了八階!


    這樣強悍實力的對手,自然不是他招文機能夠抵擋的。同他放對,隻能是自取其辱!


    “咱們還是走罷。”


    招文機歎息一聲,伸手拉起朱砂和白杉,轉身準備離開。


    “他們是泉英門下?”


    敖吟背後一名壯碩青年,張口冷笑道:“就是外門中最差勁的那個門派嗎?據說前些日子,還同咱們門內一起舉辦鑒命儀式來著?”


    另外一名弟子接口嘲諷道:“不錯,我也聽說了,好似他們今年才招收了七名新弟子,簡直丟死人了。”


    “看他們這副膿包樣子,自然不會錯了。”程晨兒也冷笑道:“哼,還算他們識相,淩雲門又豈是你們招惹得起的?”


    敖吟嘿嘿怪笑道:“垃圾門派中,果然盡是一群不知所謂的垃圾!”


    聽聞他們的話語,招文機三人立刻停住了腳步,皆是轉身怒目而向。


    莫說朱砂,就連招文機也不禁有些慍怒,這些人依仗人多勢眾、修為高強,對泉英門竟是連番嘲笑侮辱。


    他適才已經忍氣吞聲,打算息事寧人,可對方仍舊言語不遜,真是佛也動火!


    幾乎在片刻間他已下定決心,今天就算挨打,也決不退縮。這已不是簡單的意氣之爭,而是上升到門派的自尊問題。


    輸了,隻算學藝不精,但若是避戰,一旦傳將出去,則是整個門派的臉麵不保。


    他主意打定,沉靜向著對麵的敖吟抱拳道:


    “敖同宗,在下自知修為遠不及你,但是你們這樣辱我師門,卻也不得向閣下討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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