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有人說“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感覺是人間極致,葉知秋覺得或許是罷,不過本尊休養多日,破土而出後,呼吸到新鮮的清新空氣,感覺的確無比美妙。


    可惜,自葉知秋離開洛陽城,脫離法域的籠罩範圍,一路翻山越嶺南下,就感受到幾道神秘目光,在自己身邊掃來掃去。所幸的是,沒有明顯的敵意,讓他放心不少。


    龍氣法禁崩塌的持續影響開始發揮出來了,葉知秋剛剛踏入荊州伏牛山南段地界,就察覺到山林之中有旁門修士吞吐天地靈氣的跡象,原本如煙似雲攢成一團的川林地氣,竟然被索需無度的汲取,掏出漏鬥狀的空洞。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有天眷在身,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天地靈氣有數,即便如今靈氣大潮,也不該如此巧取豪奪,否則報應必定速速來到!”


    葉知秋知道天意高遠難以揣測,對此方天地來說,凡間的眾生就像螻蟻,大公無私地對待,不會分親疏厚薄。可是,天有五賊,道居首位,行事出格的修士,一如眼前的道人,無害的螻蟻轉成寄生蟲,恐怕會有所妨礙。


    萬萬沒想到,葉知秋沒有起意生事,在伏牛山潛修的旁門修士,卻發現同道中人接近,立即中斷修行,主動地找上門來,嘴裏咋咋呼呼著,似乎向外人宣示此地的所有權。


    葉知秋不願生事,卻也是不怕事的人,瞧見這位旁門修士趾高氣昂的模樣,估計是以往被壓製地很了,如今掙脫枷鎖獲得自由,就有點放浪形骸,得意地忘乎所以。


    “罷罷罷,我此行前往揚州廬江郡,尋找洞天福地為重,節外生枝的事情,還是能不作就不作!”


    葉知秋主動地退讓,卻激起這位旁門修士的嬌氣,他就像剪徑的蟊賊強盜,或許是“看透”同道中人的虛實,簡直就是老虎大開口,竟然當麵向葉知秋索取隨身物品。


    普通修士出門隨身攜帶什麽,無非是祭煉的靈器嘛!葉知秋終於忍無可忍了,伸手戟指這位煉器宗的二代弟子,開口斥道。


    “狂妄!想要我的隨身靈器?你也不掂一掂自己的斤兩?不過是陰神小成之輩,學會禦器控劍的一點皮毛,招風攬火也不該招惹到我頭上,你可知我連海外仙人、玄門真人都不怵,豈能忍你在此撒潑?”


    葉知秋揚手灑出一道“玄陰搜魂冷焰”,色澤蒼白若磷火,夾雜著燃燒靈質的狐火,並有一道火焰拳罡伏地潛藏,準備上下夾攻。


    不料,這位煉器宗的弟子神色有些慌亂,卻立即伸手進腰帶的錦囊,突然掏出一個青玉瓶,望空一丟,單手掐決祭起,轉眼間迎風就漲,化作一頭盤角青牛,張開嘴巴吞吸,竟然將玄陰搜魂冷焰盡數吞沒,臨了打了個飽嗝,又變回原樣跌落在此人手裏。


    葉知秋看見煉器宗的弟子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卻忍不住搖了搖頭,善意地提醒:“道友,擔心腳下啊!”


    此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火力精純的焰流噴泉,就從他腳下破土而出,仿佛火山噴發地衝天而起,將此人的身軀瞬間吞沒。


    葉知秋歎了口氣,暗忖:“這位旁門修士的大半個身體,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擊,不死也會脫層皮。照這樣看來,不用我上去親自補刀了。”


    誰知就在這時,煉器宗弟子渾身閃起翡翠光澤的靈韻,整個人仿佛虛化的影子,往後飄退一步,剛好脫離火焰噴泉的威力範圍,全身更是毫發未傷,一點傷勢都沒有。


    葉知秋見此,略微皺起眉頭:“這應當是護身法術,又或者是法器自帶的禁製?此人,不簡單呐!莫非是仙二代?”


    煉器宗弟子剛剛脫離危險,正想開口怒斥,結果腳底下又噴發出熾烈焰流,立即閉上嘴巴,不得不再次激發保命的手段。


    葉知秋這一回看仔細了,護住此人周全的絕非尋常法術,而是懸在腰帶上的玉佩,上麵有清寧二字,似乎是某人的道號,又像是某種法器的名稱。


    兩次地底焰流噴泉,沒有傷到此人,卻弄地他好生狼狽。這一回,旁門修士故意飄遠些,才戟指葉知秋,開口斥道:“好膽……”


    沒想到,葉知秋這式法武合一的自悟招數,已被他控製地如臂使指,連遠近位置和具體爆發點都能精確定位,因此煉器宗弟子的話,被第三道焰流噴泉再次堵住。


    這一回,卻是連這塊“清寧玉佩”都護不住了,此人連躲兩次,第三次沒有躲過去,不過他反應還算快,竟然單手撚了個“避火訣”,仿佛泥鰍似的滑了出去。


    滑是滑了出去,不過凡火能夠掐決避開,其中的罡氣卻是真實不虛,瞬間震碎了煉器宗弟子的道袍下擺,破片淩亂落下,仿佛一串蝴蝶漫天飄飛。


    此次交手鬥法,前後不過十息,雙方都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明白對方的確有過人之處,不由地拉開距離。


    葉知秋驚訝於這位煉器宗弟子的護身法器,以及靈動如狐的反應,盡管自己僥幸贏得場麵,卻知道不拿出壓箱底的本事,恐怕奈何不了對方。


    至於自稱陶鳶的旁門修士,親自領教了葉知秋的法術,也算是知道了利害,不敢再口出狂言了,暗忖自己招惹上法武雙修的武道真人,忍不住再次拉開距離,擔心被對方用縮地成寸的玄妙身法格殺。


    就在這時,或許是雙方鬥法引發的靈氣震蕩,或許是陶鳶先前肆無忌憚地汲取天地靈氣,破壞此地的平衡,伏牛山陰突然劇烈震動,仿佛地牛翻身醒來,又像是上古遺物出土。


    葉知秋伸手搭涼棚,憑著望氣術窺視,自言自語道:“沒有寶光衝天而起,估計是川林地氣滋養的土石魍魎,又或是山魈木客的野生精怪!”


    煉器宗弟子陶鳶還沒有看出究竟,就聽到葉知秋放膽直言,心裏就有些不爽利,畢竟這位似友似敵的同道中人,處處勝過自己,著實有些丟臉,便大大咧咧地開口反駁。


    “伏牛山,相傳是上古大凶獸犀渠死而所化,山中潛藏著一條大靈脈,實為其司職寄托脊骨而成。千百年積累沉澱下來,沒準已演變成洞天福地了。”


    葉知秋原本不以為意,聽到陶鳶的最後一句話,頓時眼睛放光,不過轉念一想,就忍不住搖頭了。


    “話說洞天福地,有緣人居之!若是出世定有寶光出現。可惜我親眼所見,卻是妖氛黑霧,攢成骨朵似的烏雲,必定是年歲足夠的精怪,被我等二人爭鬥吸引醒來,還是盡快離開此地為妙,否則牽扯進去,恐怕又會是一場惡戰。”


    煉器宗弟子陶鳶這回終於找到機會,立即斥道:“無膽匪類!別看道友法力不俗,鬥法本領也不在我之下,沒想到卻是一個畏首畏尾之徒。你想避讓就走開罷,伏牛山陰的異動,就由我來對付。”


    葉知秋有些想笑,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道友,你卻是個爽利的直性子!不過,本道好言勸你一句,謹小慎微不為過,觀望片刻再做決斷,總不會有錯!”


    由於他語出真誠,先前還不想善罷甘休的陶鳶,竟然承了葉知秋的人情,收斂行跡往山陰方向潛行而去。


    葉知秋不想耽擱路程,可是他也不能對此異動放任不離,畢竟龍氣法禁崩塌,何止是玄門弟子、三山五嶽的修士入世,恐怕連妖怪精靈都會接連出現。


    “唉……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且讓我在旁觀望一番,仔細瞧瞧異動的真相,到底有什麽名堂!”


    葉知秋的雙手震動衣袖,特製的道袍頓時迎風大漲,竟然是九龍島門人雷豹的禦風術,整個人仿佛搏擊長空的鷹隼,隻是略微振動“翅膀”,就飛到丈許高的山林,腳踩鬆濤樹浪,自行往伏牛山陰飛去。


    煉器宗弟子陶鳶察覺有異,連忙抬頭觀看,正好親眼目睹葉知秋大袖飄飄地飛過頭頂,不由地對此人宛如遊龍的身姿驚歎不已。


    “沒想到,這位同道中人也是麵冷心熱,竟然沒有自行離去,還搶在我前麵,先行一步……不對,被他搶先了,若是有什麽好處,可不能由此人白白便宜了去。”


    陶鳶立即加快步伐交替節奏,無論地麵老樹虯根盤結,還是荊棘雜草遍布,他都是如入無人之境,自在愜意地穿行而過,複雜的地形根本阻滯不了。


    由此可見,這位煉器宗的弟子也不簡單,不僅僅是一位精通煉器的旁門修士,還有一身不俗的武道修為。


    近了,更近了!兩人幾乎前後腳抵達伏牛山陰,瞧見一座墓穴似的山丘炸開,一條水桶粗的雞冠蛇匍匐而出,十幾丈長的身軀盤繞在一座山峰上,不知道在作什麽。


    葉知秋畢竟有過一次經曆,忍不住抬頭觀望,果然察覺到一股升騰的水汽撲麵而至,濃黑的烏雲更是鋪天蓋地而來,雷聲震震,轟鳴如山崩,天地仿佛合攏歸於一處,重演上古洪荒。


    “頗有趣!野生妖怪出世,沐浴雷霆閃電,這是準備蛻皮化形!”


    煉器宗弟子陶鳶剛剛收住腳步,聽了葉知秋的話,臉色頓時一白:“野生妖怪也想脫胎換骨,變成人樣,怎麽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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