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酷寒無比,雪片一飛落即凝凍成冰。


    兩人俱是施展千斤墜身法,以足跟劃破堅冰,以摩擦阻力穩住身形。


    似此昏黑寒夜,在千丈冰壁上滑下,兩人雖然武功卓絕,但也小心翼翼,稍一不慎,必致粉身碎骨。


    兩人幾次差點失足,所幸他們將一身爐火純青造詣,都用在今夜,兩個時辰過去,安然存身穀底。


    可是他們已是筋疲力盡,相視苦笑。


    天色漸已黎明,但仍彤雲密布,大雪紛飛,挾著無數冰粒撲麵欲割。


    兩人調息些時,了塵上人抱拳道:“盛施主珍重再見,老衲領趕返寺中,恕不相送。”大袖一拂,騰身而出,往北向穀底如飛掠去。


    盛百川亦趕往鳴鳳山莊而去。


    此時天色已亮,仍是大雪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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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塵上人尚距寺外五裏,隻見七僧迎麵而來。


    到得近前,稽首同聲道:“阿彌陀佛,掌門人無恙回來,弟子放心了。”


    了塵上入肅然道:“賊人身形奇快,老衲幾番阻截,都被他避過,追出五十餘裏,尚是為他逃脫,你們隨老衲返寺,鳴鍾召集全寺僧眾,老衲有話吩咐。”


    趕返寺中大殿之前,隻見數十棵參天鬆柏,為昨晚盛百川火焰毒彈將枝葉幾乎全部燒去。


    了塵上人故作憤怒之色,道:“鳴鍾。”


    鍾聲響亮,山鳴穀應。


    隻見寺眾陸續奔集,密密麻麻不下千百眾。


    了塵上人目中神光電掃了眾僧一眼,沉聲道:“武林大亂,不料始肇於少林身上,老衲肩負艱钜,不願目睹本門慘遭屠戮,所以始終忍辱含垢,隻望本門置身事外,如今似已不可免,老衲不敢獨斷獨行,茲召集同門商議有何對策?”


    天王殿護法了空大師閃出答道:“本門威望,舉世罕匹,但本門絕技經曆代祖師封禁於經典中,謹授以防身之技,遂致湮沒失傳,予人可淩侮之機。


    願掌門人諭示解除禁令,擇門中智慧根骨上乘者,予以潛習澈悟,共滅妖豎,了此宏願。”


    了塵上人微笑道:“師弟所言誠是,但本門絕技,均崇奧精深,雖一生苦練,也難望有成,目下情勢危追,以有限之時日,此論未免有臨渴掘井之感。”


    說著,目注寺眾又道:“你們還有何高見,希直達無隱,能挽救本門大劫,不啻種十萬功德。”


    須臾,寺眾走出達摩院職司監修第二代弟子靈宏,欲言又止,終於說出道:“弟子之見,有兩途徑可擇。”


    了塵上人含笑道:“靈宏,那兩條途徑可詳細說出。”


    靈宏答道:“掌門人方才說置身事外已不可免,倒不如柬約天下武林同道共挽此武林劫數。”


    了塵上人道:“尚有另一途徑呢?”


    靈宏答道:“天外雙煞雖然有挾天子以號令諸侯之意,其術險詐,其心可誅,此乃武林心腹大患,但黑煞令主尚未聞有肆惡武林之意。


    前次馮鳴霄侵入本門,無非是想探聽了無師叔,和其門下叛徒之下落而已,弟子立意欲換取本門置身事外,除非……”


    說此,靈宏似礙難出口,躊躇囁嚅。


    了塵上人麵色肅穆道:“老衲已知道你話中涵意,你們之中不乏有心疑了無禪師無故返轉本寺,定然心藏隱秘,對黑煞門下叛徒已然知情。


    其實,了無禪師並未與黑煞門下有何關連,他所以返轉,是另有原因,靈宏用意甚好,把黑煞門下叛徒下落換取黑煞令主抗衡天外雙煞,但了無禪師亦不知情,此法顯然行不通。”


    天王殿護法了空大師突抗聲道:“了無師弟突然返轉本門,人言嘖嘖稱異,掌門人雖有相護之意,但他為本門帶來莫大危難,不釋群疑,無以昭信於天下武林……”


    了塵上人暗說:“好孽障,果然是你。”


    他立沉聲接道:“了空,本門弟子最惡有謊言欺騙之人,了無師弟與你我同出一師,親近甚久,知之亦深,他在同門中夙有誠厚正直之稱,你既有此疑,不如逕去質問於他,看看老衲有無偏護,置本門危難於不顧?”


    了空大師驚得倒退了一步,合掌躬身道:“這個,師弟不敢。”


    忽然,藏經樓方向奔來一年輕僧人,神色惶急,稟道:“藏經樓上忽侵入三蒙麵黑衣人,竊去一卷武功典冊,為靈明發覺,相率守護經樓弟子撲擊,但三黑衣人武功詭奇淩厲,一照麵之下,個個倒地身死,弟子謹以身免。”


    了塵上人麵色一變,突拂袖轉身向藏經樓掠去,眾僧飛隨身後。


    寺僧中了空大師嘴角似噙著一絲陰險得意微笑,卻一瞬倏又隱去。


    藏經樓上橫屍十一人,俱是膚星紫青,顯然是身中劇毒暗器致命。


    了塵上人仔細的觀察屍體,發現每個死者的胸腹之間,均有豆大的穿孔,滲溢一線腥臭黑血。


    了塵上人麵色慘痛,沉磬道:“了慧何在?”


    了慧大師為藏經樓主持,聞聲閃出合掌道:“貧僧謹向掌門人領責。”


    了塵上人道:“是老衲鳴鍾召集,你有何罪之有,目前你去查明被竊是何經典,從速稟明。”


    繼又注目眾僧,道:“藏經樓上死難者俱為黑煞釘所傷斃命,命羅漢堂監院了明師弟選四十本門弟子下山,務必在半個月內人贓俱獲。”


    隻見了慧大師方才領命查明失竊經冊離去後,又飄然走來,合掌道:“稟掌門人,被竊去一匣‘諸天佛法真詮’。”


    了塵上人麵色變得陰黯沉重,長歎一聲,也不說話,拂袖離去。


    自此少林被蒙上一層陰影,卷入無邊殺卻中,“諸天佛法真詮”是何神奇武學,後文自有披露。


    了明大師率領四十寺僧飛離少林,撲奔江湖追蹤那竊取經冊三黑衣人物……


    但那三黑衣人竊取經冊,斃命守樓諸僧後逸離寺外,正是了無大師駐足寺牆外竹林中,眼角忽瞥見三黑衣人,鬼魅飄風般奔離少林,微有所覺,急急返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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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謙扶著萬森疾奔鳴鳳山莊而去。


    他匆匆入得鳴鳳山莊後,見上公輸楚、張恂及徐拜庭、餘東藩等人。


    餘東藩一見沈謙手中的萬森,即麵色驚詫道:“沈少俠,萬森是黑煞令主最鍾愛的次徒,你擒他來固然對我們之事大有助益,然而也帶來了無邊危難。”


    沈謙含笑道:“這個在下知道,情勢如箭在弦,不得不發。”即將途中所遇經過詳細說出。


    餘東藩道:“萬森桀傲難馴,最好廢去他的武功,冤貽後患無窮。”


    公輸楚白眉一皺道:“徐大俠,將萬森暫為囚禁,日後再作商議。”隨即又道:“沈少俠,請隨老朽來。”


    兩人往璿璣九宮石陣走去,蝮徑有若蛛網,令人目迷淆惑,沈謙緊隨公輸楚身後,亦步亦趨不敢或離。


    隻見公輸楚走入一間石室,室內萬簽揮架,藏書甚豐,沈謙隨入。


    公輸楚微微一笑道:“此間外,並無一人來過石室,除老朽之,老朽所以引少俠來此,是受合師所囑付以重任之前。


    茲將行兵用間之學代授,老朽別無所長,唯此一道獨擅,張恂所得,不過十之六七而已。”


    說時,走在架前抽出四卷厚厚冊笈,指著冊笈微笑道:“此書中除武功外,諸如醫卜星相、布陣行兵、間詭答辯等無所不包,少俠天賦過人,潛心參悟之下,在短短數日中必有所得。”


    遂舉以交於沈謙手中,並傳授了出入璿璣迷陣之法後,又道:“盛百川兄專赴嵩山,日內可返,他已備好納-禮聘,隻待他返轉,即擇吉成婚。”


    沈謙聽了不禁俊麵通紅。


    公輸楚一陣爽朗哈哈笑聲中,巳翩然走出……


    暮色漸侵,沈謙走出石室,按著陣圖方位走入蕭綺雲室中。


    隻見蕭綺雲與欒倩倩正倚在楊上喁喁私語,一見沈謙進來相與立起,沈謙相見之下,不禁生出靦-之色。


    蕭綺雲與欒倩倩則落落大方嫣然一笑。


    沈謙不禁有點心跳,笑道:“聽說欒姐姐正與伯母潛修一宗無上劍學?大概……”


    未待他說完,蕭綺雲已響起一陣銀鈴般悅耳笑聲道:“謙弟,你近來對這些繁文俗套,已學得不少,我們才不聽你的,時日無多,你須將桫欏前輩所傳之絕學速傳我們。”


    沈謙麵上一紅,答道:“這個,小弟自應與兩位姐姐共同參研。”說著微微一頓後,又道:“羅凝碧姐姐何時到達?”


    蕭綺雲道:“癡子,她來了,我們不會傳授與她嗎?哼!緊自懸念凝碧姐姐。”故作歎容,杏眼微瞪,香腮鼓起。


    沈謙忙道:“雲姐你說此話,太過-屈小弟了。”


    欒倩倩隻在一旁抿嘴竊笑,這時,纖手微掠雲鬢,嬌笑道:“謙弟,你別理雲姐,銀兒也接來了,雲姐說時日無多,則是真心實話,此刻即口授代傳吧!”


    說著嬌聲高呼一聲:“銀兒妹妹。”


    聲猶未落,室外已翩鴻一閃,走入端莊秀麗的銀兒,蓮步姍姍的走在沈謙身前,盈盈一福。


    欒倩倩目注蕭綺雲打趣道:“雲妹,你現在口好沒遮欄,日後亦要與銀兒妹妹一般。”


    沈謙接口笑道:“有道是事夫如事天。”


    蕭綺雲“呸”了一聲,忽自低垂粉頸,嬌靨霞湧。


    沈謙也感得麵對如花似玉三位未婚夫人,一陣心笙搖瑟,忙請三女坐下,將內功要詣一三五七節逐一詳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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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停午。


    盛百川已自趕到鳴鳳山莊。


    他一見沈謙,即稱有話密談。


    沈謙即延入公輸楚借與自己用之石室中。


    盛百川道:“峨嵋一別,倏又數月,少俠較前神光煥發,武功想必一日千裏,老朽不禁為令師等代為慶欣。


    現在老朽須匆匆趕返麵見令師,並須采一項藥草,無暇詳談別後經過。”


    說著微微一頓,又道:“武林劫運巳露,有燃眉之急,天外雙煞兀萬持有一項至毒暗器,名為蜃毒迷霧彈,老朽知之不詳,姑以此名為代。


    此彈若以罡力打出,方圓百丈以內生靈無不立斃,這是兀萬持之用來屠戮武林能手之蜃毒,令師桫欏前輩為免武林生靈塗炭,正冶煉一爐靈丹,用以解製蜃毒。


    今獨缺一項千年石硫黃一味,此味藥極其難得,獨赤堅瞽叟藏有,赤壁瞽叟現在黔南婁山,命少俠即行前往求取。”


    遂將了塵上人告知途徑說出,又道:“令師等現在峨嵋後山一處秘壑之內,地處峨嵋正南十裏,少俠得手後,逕由三峨南行,自有一雙神-接引。”


    沈謙與一雙神-感情素厚,聞言驚喜於色道:“一雙神-又在桫欏恩師身旁麽?”


    盛百川含笑點頭,道:“老朽來時,曾發現環莊四周有不少黑道妖邪窺察往來,聽說少俠似得手火浣獸衣,不知此說可真?”


    沈謙大驚失色道:“此物確為在下所得,並未與一人吐露過,不知盛大俠何以知道?”


    盛百川大笑道:“首先即為嚴苕狂前輩知道,想那龐東豪天罡掌力何等雄厚,少俠不閃不避硬接之下,竟絲毫無損,嚴前輩何等眼力,見狀未免心疑,撲奔峨嵋途中聽聞傳言火浣獸衣失蹤,恍然悟出少俠就是身穿此衣。”


    說著麵色轉變莊重道:“其次,少俠近日與群邪交手時,暗器不侵,試想群邪俱是目光銳利,老於江湖之能手,那有不心疑之理,是以老朽在途中聽說起。


    最後令師嚴囑,在未與天外雙煞正式拚搏之前,少俠碰上須佯裝畏服,萬一兀萬相逼少俠拜他為師,也隻好應允。


    依老朽之見,在令師尊未露麵之前,不如將火浣獸衣收藏秘處,以備他日之需,再也可釋群邪之疑,免得鳴鳳山莊首遭其衝。”


    說完,微微一笑,目露深意道:“少俠大婚暫且壓後數日,待少俠婁山之行事了,擇吉成婚,少俠,你引老朽出去與莊主告別。”


    沈謙麵色微紅道:“盛大俠行色匆匆,不容在下備宴餞行麽?”


    盛百川笑道:“老朽心領,待少俠大婚之月,老朽定準趕來恭賀叨擾。”


    說著把臂同行來至大廳,一一告別離去。


    沈謙與公輸楚說明奉師命去婁山之行後,即趕返見三女告知。


    隨後,即返秘室中脫去火浣獸衣,與白虹劍一並收藏於書架複壁內後,由莊後秘徑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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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放霽,晴空白雲朵朵,然風送冽寒,砭骨侵人,郊外積雪未滑,禿幹枯枝搖瑟迎風,仍是一片蕭索情景。


    沈謙衣袂飄飄,已在成都東關郊外途中。


    突然,道旁短林中掠出七八個身穿黑衣勁裝,手持兵刃的江湖人物,就瞧他們身法輕靈快捷,即知來的必是時下武林知名人物。


    沈謙不禁一怔,身形停住,目眺來人,隻見七八人一列橫擋住身前,劍眉猛剔,沉聲問道:“諸位攔住沈某去路,是何用意?”


    居中一個麵色紅潤,虎目長須中年人爽朗一笑拱手道:“江湖傳言,沈大俠英俊年輕,雅望非常,武功更是驚人卓絕,兄弟童昌,世居武夷,相率結盟弟兄,不辭遠途,迢迢盼望親炙威儀,今日得見,快何如之。”


    說著,話鋒一轉,又道:“近日道聽紛傳沈少俠得手一襲火浣獸衣恃之防身,妄圖霸居兩川,若然是寶,沈少俠武力實不足與天下群雄抗埒,不過假手偷來之物而已。”


    沈謙不禁微微一笑道:“火浣獸衣之事,沈某也有聽說起,但對火浣獸衣來龍去脈絲毫不知,童大俠不過是受了以訛傳訛之言蒙蔽誤信罷了,沈某隻以德服眾,並未居心恃武淩人。”


    童昌聞言不禁呆得一呆,冷笑道:“兄弟卻是不信。”麵色一變,揚腕打出三隻鋼鏢,作品字形襲來,銳嘯破空,電疾而至。


    沈謙竟然不閃不避,麵帶微笑。


    三支鋼鏢已然擊中沈謙胸腹,篤篤連聲,隻見三鋼鏢全被震飛落地。


    要知沈謙近來武功精進非常,可將體內罡氣逼運體外防護,意隨念動,收發自如,鋼鏢沾身時,已將罡氣運出迸震飛落。


    童昌一見變色喝道:“兄弟三支鋼鏢,都是百練金鋼所鑄,雖是一身橫練也不足擋之,不是身穿火浣獸衣……”


    話猶未落,沈謙已自五指攫在胸襟之上,裂帛聲音生出。


    沈謙將胸前長衫與內衣撕裂一方,露出其白如玉的皮膚,冷笑道:“沈某已然袒露在諸位之前,足證沈某之話並無虛假。”


    童昌不禁與同來之人露出錯愕之容,互望了一眼。


    童昌忙拱手道:“兄弟等不明-聽,不覺冒犯,望求恕罪,兄弟等還有瑣事在身,容再拜見。”


    說完,招手反身急閃掠入林中而去。


    沈謙微微一笑,立即趕至城內見了龐東豪-匆數言相囑,換了一襲青衫,跨上一騎千裏名駒風馳電掣逕向南關外奔去。


    他一舉一動,莫不為人窺伺,紛躡身後,隻以他快馬如電,日夜兼程,群邪已是落後老遠,望塵不及。


    一踏入川南,氣候溯異,溫暖如春,桃李豔發,夾道迎人,翠柳垂楊。


    沈謙慧興爽然,一鞭在手,揮舞亮叱。


    隻見嘶騎漸遙,征塵不斷。


    黔北古稱蠻瘴不毛之地,闔境窮山峻嶺,犬牙交錯,地貧民瘠。


    沈謙在黎明曙光初現之際,已然趕到桐梓縣城,將坐騎停於客店之後,即自趕撲婁山而去。


    婁山山脈,叢林蔽空,蓊翳不見天日,群-掃天,山道嶙峋,橫鋒豎鍔,莫可投足,甚是崎嶇難行。


    沈謙雖承盛百川告知途徑,但以婁山廣袤奧險,削壁扼天,雖然穿入黃洞關後,仍然未見一座高掃雲霄危-怪崖,半-不上顯出胭脂土色之塹壁。


    日色已是傍西,猶是未找出瞽叟隱處,不禁陪暗心焦。


    忽然身後起了一絲異聲。


    沈謙不由咚的心跳,疾轉身軀。


    隻見嶙峋山石之後,現出一個紅衣麗人,雲髻斜墜,嬌靨泛出海棠般媚笑,一雙水汪汪雙眸直朝自己身上來回不定。


    她一身紅綰羅衣緊裹著她那骨肉停勻的玉體,菽乳高聳,曲線畢露,尤其是那羅衣薄如蟬翼,顯得份外惹火。


    沈謙不由麵紅過耳,隻覺這麗人媚態刻骨,秋波一轉,那麽攝魂奪魄。


    他兩眼不敢正視,抱拳道:“請問姑娘,這兒是什麽地方?”


    那麗人聞言,竟俏眼一轉,媚笑道:“奇怪了嘛!你既連地方都不知道,還敢在深山野嶺內亂闖?”


    繼而偏著螓首,斜睨著沈謙,嘴角露出似信非信的笑容道:“姑娘瞧你有點不老實,你來時神色已盡落在眼中,麵現憂急,左顧右盼,分明是急於尋找什麽人,這話姑娘說得是也不是?”


    沈謙不禁一怔,暗道:“這姑娘好銳利的眼力。”訕訕一笑,道:“姑娘說的一點不錯,在下實是來此尋訪一人。”


    麗人仍自媚笑道:“你要尋訪的是誰?不妨說給姑娘聽聽。”


    玉指一伸,指向一座-頭,又道:“我自小就住在這兒,附近百裏方圓之內,不要是人,即是扁毛畜生我也算得清楚,隻要我知道,沒有不指點與你。”


    沈謙精神似覺一振,她若知道,不啻黑夜明燈,似此瞎摸瞎找,一入歧途,即將差之千裏,何況暮色將垂。


    心方欲說出赤壁瞽叟之名,忽心生警惕,暗道:“究竟自己該不該將赤壁瞽叟之名吐出,萬一他是瞽叟對頭人怎麽辦?”


    他數日經曆,不禁世故日深,知江湖上險詐詭譎,無處不是陷阱,這麗人來得那麽突然,未免可疑,當下不由沉吟起來。


    那麗人媚眼注定沈謙,隻覺此人麵如敷粉,美若潘安,倜儻不群,越瞧越愛,暗咬銀牙,恨不得飲一口水將沈謙吞了下去。


    她猛然感覺沈謙神色可疑,眼珠一轉,立時嬌嗔道:“你幹嘛不說話呀?姑娘可還有事,沒功夫跟你耗著,我可要走啦!”


    說完,嬌軀一閃竟掠出丈外。


    沈謙不知她心存欲擒故縱之計,未免情急,忙叫道:“姑娘慢走!”


    麗人停身回麵媚笑道:“你這人真是,快說吧!”


    沈謙道:“請問姑娘,可知赤壁瞽叟隱居之處麽?”


    麗入似乎一怔,眼珠飛快地轉了一轉,笑道:“你找的是他老人家嗎?我與他老人家住處密邇,僅一-之隔,不過你來得不巧,他老人家外出未歸,不過明天即可返轉。”


    沈謙似冷了一截,愕在那兒不出一聲。


    麗人陡地生起一串銀鈴地笑聲道:“看你急成這副神色,這樣吧!免你徒勞往返,又不知赤壁瞽叟居處,不如先隨我去,好好歇上一晚,明日我送你去他老人家居處。”


    沈謙不禁泛起躊躇為難之色,道:“怎好叨擾姑娘?不如在下先自返回,明天再來。”


    麗人鼻中哼了聲道:“你準知道可見著他老人家麽?如無我指引,你一輩子也休想找到他。”


    沈謙怔得一怔,心知自己說話未經考慮,遽而吐出,陪笑道:“那麽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麗人嬌軀一旋,口中說道:“快隨我來。”身形早自縱出。


    沈謙緊隨身後趕去。


    暮色已侵,嶺壑間平湧起一片薄霧,滾滾騰騰,人行其中,有如在雲霧中存身,飄渺不定。


    沈謙隻覺麗人身法絕快,似有意相試,遂展開身形,不即不離,隻相距一尺之遙。”


    麗人頭也不回,直朝深林密翳中掠去,順著兩-狹穀穿行。


    此時已昏黑迷茫,漸漸行在一片陡坡之上。


    攀升嶺脊,崎嶇大石,荊棘料纏,饒是沈謙眼力過人能黑夜見物,也是一樣戰戰競競,謹防失足。


    一登上-頂,山風洶湧勁疾,篁吟一片,隱隱可辨嶺脊遞枯翠竹。


    麗人回首嬌笑道:“到啦!”說著,已自掠身翠竹林中。


    沈謙緊隨身後,隱約隻見現出三間矮屋,當中安門。


    麗人推門而入,逕往右邊一間走去。


    沈謙暗道:“這屋內隻有她一人住麽?自己雖是武林人物,不拘形跡,但瓜田李下,無避嫌疑,一旦傳揚出去螢短流長,自己如何見人?”不由怔住門外。


    但見屋內火光一閃,麗人已是點燃燭火,媚聲喚道:“請進,你若欲避嫌疑,就不該隨我前來,詩雲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隻要心正,何懼外間流言。”


    沈謙不禁麵熱,隻有硬著頭皮進入,眼前頓時一亮,頓覺訝異非常。


    原來屋中粉壁刷得雪白,牙床錦被,-台菱鏡,檀木桌幾,布置得一如閨閣,分外雅致。


    窮山峻嶺中有此居處,大覺意外。


    隻見那麗人俏生生地立在桌旁,媚笑道:“你瞧這裏還眩眼麽?”


    不待沈謙回答,又自嬌笑道:“諒想你奔波山中終日,尚未進食,且請寬坐,待我進去準備一點酒菜。”


    沈謙忙道:“在下不餓,姑娘不要……”


    言猶未了,麗人已是格格嬌笑中一閃而入。


    沈謙隻好坐下,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其實他早餓了,腹中饑如雷鳴,隻是如坐針氈中,心覺不安。


    須臾,紅農麗人已自進入,雙手托著一方朱木托盤,盤中置有牙箸兩雙、瓷壺一隻及一雙酒杯,另有四小碟山肴。


    隻見她纖手一一取出,放置桌上。


    沈謙不安笑道:“在下怎好勞動姑娘,太過意不去了。”


    麗人盈盈一笑道:“彼此俱是武林中人,何必拘此俗套。”


    執起酒壺與沈謙滿滿斟了一杯,再與自己斟上一杯。


    她舉杯勸飲道:“不瞞你說,赤壁瞽叟無異是我恩師,你來此訪他老人家,你就是客人,我怎能不款待?不然明日見他老人家時,必責我慢客。”


    說時一仰螓首,傾杯送口點滴無存。


    沈謙見地先乾,亦自傾杯一飲而盡。


    隻覺此酒芳香爽口,齒頰留香,沈謙不禁讚道:“好酒,在下實在太過失禮,尚未請教姑娘芳名?”


    麗人突紅暈雙頰,露出媚人已極笑容,芳眸中射出兩道異樣光芒。


    沈謙隻覺一陣頭暈,心知著了暗算,方自喝道:“你……”遍體升起酸軟感覺,口噤不語,身形不支往後傾倒。


    麗人格格一聲嬌笑,身形閃電離座,一把扶住沈謙將倒下身軀,抱置榻上,竟伸手與他寬衣釋履。


    此時沈謙心中急怒羞憤交加,無奈有力使不出,空負絕世武功;隻有眼睜睜地任由她擺布。


    麗人媚笑連聲,將沈謙剝得寸縷不存,斜睨了沈謙下體一眼,叫了一聲道:“原來還是稚雞兒!”


    疾出兩指,飛快地在沈謙小腹上點了一指。


    沈謙隻覺丹田一陣火焚灼熱,奔竄四肢百骸,立時血脈賁張,下體暴舉,繼而鋼牙緊咬。


    他的兩隻眼珠血也似地通紅,神智已不受控製,欲火攻心。


    麗人飛點了一指後,飛快地脫去自身羅衣。


    羅衣一脫,立現出羊脂的肌膚,菽乳高聳,粉彎雪股,私處賁起,雖是柳下惠,見了亦要動心。


    她正要飛燕投懷之際……


    忽聽窗外一聲嬌喝道:“程飛紅,你將瞽叟囚在何處?”


    麗人麵色猛變,右手迅如電光石火般攫起羅衣,即待往窗外撲去。


    一聲蓬地大響,窗欞震開,一條嬌小身形穿入,見那麗人圖逃,手中一柄長劍電虹星射卷去,辛辣無比。


    那麗人猝然遇襲,又身無寸縷,不覺心慌慧亂。


    隻見她羅衫揮晃之下,左掌猛劈出一掌。


    這少女劍招辛辣之詭,翻腕疾變,刷刷刷三招攻出,虹飛雲旋,劍芒已自圍著那麗人右臂。


    麗人猛感寒芒侵骨,心知不妙。


    反身撤腕往外竄出,那知劍勢飛快,一條右臂已硬生生被削落,尖叫一聲,曳著一股血雨往窗外逃去。


    那少女已然瞥見程飛紅光著身子,不禁羞得啐了一口罵道:“好淫婢!”


    身形一動,向屋外迫去。


    她身子尚未出得屋外,不料身後發覺一片勁風撲來,芳心一凜,挫腕旋身之際,已被一條白生生人影抱住。


    這少女不禁大駭,知是被一個身無片縷的男人抱住,更是芳心連顫,猛感下體為……頂住……


    頓時驚得張口顫呼,奮力掙紮。


    原來沈謙藥性已進發,神智喪失,欲火如怒濤澎湃,不可遏止。


    這少女到得正是時候,就在這少女飛身欲追出窗外之時,沈謙已一躍而起,人似瘋虎的撲上。


    沈謙已是武功上乘人物,何況迷魂藥酒迷亂心性,更是力大如虎,這少女就是奮力掙紮也無用。


    裂帛聲響出,少女羅衣被那沈謙扯碎,而且不可抗拒,整個嬌軀被沈謙另一隻手臂抱住,幾乎氣窒血凝。


    她羞急驚顫得幾乎昏了過去,手中一柄長劍當當墜地。


    那沈謙瘋虎般將少女羅衫褻衣全已撕下,露出一身凝脂雪膚,更是欲火如焚,兩手緊摟,一步跨上床上。


    少女羞急得魂飛天外,顫嗯了聲,即昏了過去……


    一種從未有之經曆在少女身上發現……她醒轉過來,隻覺櫻唇被人緊貼著,身子一陣猛烈的顫動,又再度暈了過去……


    口口口口口口


    不知過了多久……


    室內沈寂如水,燭影搖紅。


    隻覺室中充滿了春天溫馨的氣息,散布在每一個角落裏。


    這少女漸漸醒來,隻感四肢百骸酸痛欲裂,想起方才的慘痛經曆,忍不住香腮淚落,咽楚不勝。


    她隻道那蹂躪自身的淫徒,早就離去,卻不料地板聽得身旁絲絲鼻息,驚得芳心一陣亂顫。


    側麵一瞧,隻見一個醜態裸裎的少年躺在身側。


    驚叫出口,顧不得身上酸疼,翻離榻上,纖手迅疾地往地上一伸,抄起長劍,跺了跺足,反身向榻上望去。


    她清白身軀已遭汙辱,自覺無顏偷生人世,已打定主慧,將淫徒刺死之後,再回劍自刎一了百了。


    等到她一眼望清榻上人麵目,不由驚得手腕連抖。


    她顫聲呼道:“你不是……謙弟?……”


    沈謙在她翻身下榻之時,已自驚醒過來。


    但那紅衣麗人程飛紅為償於飛之願,將酒中藥性份量加重,使沈謙這時尚未恢複神智,迷性還自在體內作祟。


    現見著少女,欲火又自迸騰。


    少女目睹沈謙眸中噴出兩道欲焰,隻覺芳心亂跳。


    沈謙疾風似的掠地離開榻中,一手奇詭無比的奪去了少女手中長劍,另隻手臂閃電一摟。


    他再度將少女抱上榻去……


    少女顫聲驚呼:“你……你……”淚如雨下,銀牙緊咬……


    半晌……


    少女隻覺伏在身上的沈謙一動不動,鼻嘴貼在她的玉靨上沉沉睡去。


    她發覺沈謙一身火燙的肌膚,漸漸涼了下來,猛然警覺沈謙莫非是受了迷陽毒藥,神智已喪失理性?


    憶起程飛紅亦是赤身逃離,自己及時趕來,卻不料做了替罪的羔羊。


    她螓首微仰,仔細察視身上人麵目,那不是沈謙是誰?


    在杭城形影不離,耳鬢廝磨,對沈謙首上有幾根頭發也記得清清楚楚,何況他左眉中藏有小小黑痣一顆,眼前的他,眉心異微一般無二……


    她堅認身上人是沈謙,不禁低聲幽幽歎了一口氣。


    這歎氣平複了胸中大半的羞憤。


    她兩臂微微掙紮了一下,但為沈謙兩隻鐵似的手臂緊緊的摟住,不忍驚醒沈謙,由他緊緊的壓著。


    她婉聲自語道:“-家,萬幸碰上了你,不然平白死去,也無法洗清汙辱。”


    杏眸往床上一顧,案上紅燭已燒去了大半,焰舌向一旁斜傾,窗戶為自己震開,夜風陣陣湧入。


    她深恐沈謙受涼,緩緩抽出雙臂,扯過一方錦被,蒙住他們赤裸的身軀,一陣胡思亂想後,深悲自身酸痛疲軟。


    雙臂情不自禁地按住沈謙,眼皮發重進入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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