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觸目驚心,仇九卻深感納罕。銀製的酒盞並未變黑,真的有毒麽?自己怎麽沒察覺?那個老乞丐又到底是哪路神仙,為何要好心提醒?


    “果果,沒事,那老乞丐誇你貌若天仙,提醒你用炭灰塗臉,防備登徒子滋擾。”仇九笑眯眯傳音入秘,同時將樹葉揣入衣袋。


    “臭子,笑的色眯眯的,姑奶奶看你才是登徒子!”苒果知道仇九沒真話,桌下抬腳就踹。


    “沒事,踹吧踹吧,反正衣服髒了也是你洗。”仇九嬉皮笑臉,一副無賴的樣子。


    實在用心良苦,苒果一直悶悶不樂,仇九這是想著法子逗趣呢!


    苒果似乎並不領情,插曲一過,也不吃菜,慢慢飲茶,情緒依然有些低沉。


    “果果,來,嚐嚐這個,這是你最喜歡的牛肉,味道不錯。”仇九不知苒果為何情緒低落,挑了塊嫩牛肉放在苒果碗中。


    苒果淺笑盈盈,夾起牛肉,咬了一口,重新放下,又端起茶杯淺飲慢酌。


    “你最近似乎一直悶悶不樂的,有什麽心思出來吧!臭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替你辦了。”苒果不開心,仇九的情緒頓時也低落下來,滿滿飲了一碗酒。


    苒果為仇九滿上酒,嬌笑道:“咯咯,臭子,怎麽這麽喜歡許諾,要知道,你答應人家的寶衣可還沒著落呢!”


    仇九聽得出來,苒果笑得勉強,有強作歡顏的意思,就像當年,仇九初識苒果時,苒果秉持“笑對人生”的信條,強自歡笑時的聲音一樣。


    仇九正色道:“果果,我把你當親妹妹一樣看待,答應你的,就一定替你辦到!趕明兒,我到皇宮闖一闖,或許能在那裏找到一件。”


    “哼,別人穿過的,誰稀罕!”


    “那好,等回去後,我即便踏遍天山,也要找到天蠶絲,替你再織一件。”仇九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喝完還亮亮碗底,好像盟誓一般。


    苒果卻叉開了話頭,幽幽道:“大哥,剛才那個孩子,≯∟≯∟≯∟≯∟,好可憐,也好可愛,眼睛大大的,亮亮的。”


    仇九不知該如何安慰苒果,隻好一碗接一碗喝著悶酒。苒果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仇九,有些不好意思,道:“臭子,別喝了,我沒事,不知怎麽的,就是特別喜歡孩子。”


    仇九不語,又斟滿一碗酒。


    苒果怒道:“臭子,沒完了是吧?來,姑奶奶陪你喝。”


    苒果“咕咚咚”另倒了滿滿一碗,端起來,在仇九的酒碗上碰了一下,賭氣大口而飲。


    “好!”仇九隻覺渾身躁熱,好似一肚子的情緒無處發泄一般,端起酒碗,一飲而淨。


    他們渾然沒注意到,酒館中,數雙幸災樂禍的眼睛,正偷偷盯著二人。


    “咳咳!”苒果不善飲,一口氣幹了一大碗,被嗆著了。


    “果果,好妹妹,你沒事吧?”仇九輕輕拍打苒兒後背,幫她順氣。


    “臭子,你叫我什麽?”仇九第一次以好妹妹相稱,苒果隻覺心髒撲嗵嗵亂跳,麵紅耳熱,又急又羞。


    抬頭間,才發現仇九雙目赤紅,眼中光韻流動,灼灼燙人。苒果亦像觸電一般,伸手按在仇九額頭,訝然道:“仇大哥,你額頭好燙,生病了麽?”


    “果果,你真笨,學武到咱們這等境界的,怎麽會生病?嗬嗬,來,好事成雙,陪大哥再喝一碗。”


    這是喝多了麽?臭子放浪形骸,大異平常。苒果很奇怪,斟滿兩碗酒,一碗自己端起,一碗遞給仇九,道:“好,九哥哥,喝完這一碗,不準再喝了。”


    苒果猛然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竟是一聲九哥哥!羞愧萬分,臉騰的紅了,索性舉碗就喝,以碗遮臉,掩飾尷尬。邊喝邊從碗沿偷眼打量仇九,見他大口喝酒,渾然不覺,稍稍放下心來。


    仇九放下酒碗,雙眼赤紅,怔怔看著苒果,道:“果果,你的臉紅撲撲的,真好看!好妹妹,你不是想要孩子嗎?咱們倆生一個吧?”


    “啪!”仇九臉上挨了一掌,苒果柳眉倒豎,指著仇九怒喝:“臭子,你當姑奶奶是什麽人?你把茵兒又置於何地?”


    仇九完全懵了,一時間泥雕木塑一般。苒果伸手撫在仇九臉上,聲音中無限溫柔:“九哥哥,疼麽?我不是故意的。”


    仇九一把緊緊攥住苒果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在自己臉上輕拍,聲音甜的發膩:“苒妹妹,九哥哥不疼,你再打!”


    “飛龍俠,醒來!”酒館外,突然響起一聲斷喝。


    來自畫外之音,其中顯然用了內功,猶如當頭棒喝。


    “不好,我們都中毒了!”


    仇九驚醒,霍的站起。忽覺背後風起,敵襲已臨身。


    身前就是陷入半迷惘中的苒果,仇九避無可避,下意識地拿起桌上的湯盆,返手拋擲,同時鼓動護體真氣,硬抗了一記。


    仇九身中未知名的毒,氣血翻湧,感覺也滯頓了,直到偷襲近身才發現。


    湯盆迎上鋼刀,碎陶片和湯汁四濺,鋼刀稍一滯,斜劈在仇九左肩。肩上傳來的巨痛讓仇九原本混沌一片的腦子頓時清醒了許多。腰身一扭,挾恨帶怒,一拳大力搗出。


    偷襲之人正是那名虯髯客,此時尚未來得及撤步,被仇九一拳搗在胸口。


    仇九中毒,感官雖滯,那一身內功可一未失,反而受毒酒的刺激強出了幾分。虯髯客一具肉身,如何抵擋得下仇九正麵一擊,隻聽“哢嚓嚓”骨頭碎裂聲響起,仇九鐵拳陷進其胸口半尺,幾乎一拳貫通他的身體。


    “啊啊啊!”虯髯客慘叫著倒飛而出,一路咯血不止,撞到牆上,又彈落在地,抽搐幾下,就此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埋伏在酒館中的另兩名假食客亦各舉兵器,欺近身來。若在平時,對這二人,仇九根本不放在眼裏,但此時,他渾身憋漲燥熱的難受,連視覺聽覺都下降的厲害,腦中嗡聲不止,眼前也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對手的招式,亦無法用聽風辯器功識別兵器的來路。完全是憑本能,仇九雙掌齊出,向眼前一道虛幻的人影猛擊。偷襲之人胸口中掌,身體呈弓形倒飛而出,一路撞開窗欞,摔入外麵大街上,生死不知。


    摔到大街上的那人,使的是一把劍,仇九雙掌擊在其身上時,那把劍也刺在了仇九腋下,頓時血流如注。仇九絲毫不覺得痛,反而有一種渲瀉般的輕鬆感。


    與此同時,苒果與另一名偷襲者也接上了手。那人武功很是不低,苒果以武煉境巔峰的修為,竟不能一招解決,隻到第三招才將那人一劍穿胸,結果了他的性命。苒果此時,似乎已然力竭,搖搖欲墜,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雜遝的腳步聲中,埋伏在後堂的殺手紛紛湧進酒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仇大俠,跟我來!”剛才一招“當頭棒喝”喚醒仇九的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仇九尋聲而望,模模糊糊中,好像是那個老乞丐正站在門外向自己招手。


    仇九抬腿踢在飯桌底,飯桌連同其上的杯盤酒菜向後堂門口飛去,將正一湧而出的伏兵撞倒了一片。


    仇九單臂抱起苒果,腳下一,衝出了酒館。雙腳剛落地,迎麵潑來一盆冷水。老乞丐將銅盆擲在地上,隻吐了一個字:“走!”


    老乞丐當先沿街疾走,仇九抱著苒果隨後跟上。老乞丐邊在前麵疾走邊道:“仇大俠,對不住,不用冰水激一激,高某恐怕大俠你堅持不到地方,就會爆體而亡!”


    仇九的確是清醒了不少,渾身的憋漲感也消退許多,知道自稱姓高的這個老乞丐所言不虛。


    “這是什麽毒,竟這麽厲害?”仇九非常震驚,自己百毒不侵,仍會中毒,而且中毒後的反應也透著邪性。


    仇九著,手上已招出一個瓷瓶,內裏盛著祛毒丹。尚未旋開蓋子,老乞丐接話了:“仇大俠,沒用的,你所中的,是至淫無比的錦鱗蚺毒,此毒無藥可解,趕緊走,到地方再想辦法。”


    苒果隻喝了兩碗酒,中毒程度遠沒有仇九深,隻不過她不勝酒力,乃至渾身癱軟的原因,有一半是錦鱗蚺毒導致,另一半,倒是醉酒所致,此時被冰水一激後,也醒了過來。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被仇九抱在胸前,感受著仇九心髒有力的心跳,隻覺得是那麽的溫暖和踏實,忍不住又向懷中拱了拱,溫潤的唇印上了仇九的手背。


    仇九本來就渾身躁熱,情緒激動,僅靠腦中的一絲清明強自克製,此刻胸前的溫軟,手臂上的溫熱,讓他再也不能自持,雙臂緊緊摟抱,熱烈地回應著,直欲將苒果壓進胸膛,頭一低,嘴唇印在苒果光潔的額頭上。


    “仇大俠,請克製!”老乞丐聲音中再一次用上了“當頭棒喝”神功。


    仇九猛然警醒,咬破舌尖,用口中的痛感衝淡心中高漲的欲 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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