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禮儀有司,還是輔助行禮的讚者,又或是岱氏的其他人等,全部在太陰禁地之外止步。


    領著望氏新娘入門的隻有太陰之一的岱嚴一人。


    以大門為界,仿若裏外是兩個世界。


    岱嚴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偽裝的痕跡,完完全全的正常男人聲音,與岱豐在告廟儀式上的發言一樣,沒有種種遮掩的沙啞之音。若非看到他們的喉結不顯,隻怕殷水流的太陰推斷便要全部推翻。


    “來,別怕,它們不咬人,隻是在嗅味辨人。”


    岱嚴領著紅布入內。


    裏麵早有太陰之仆在門口處候著了,他們手中牽著與婚事截然無關的猛犬,在望鄉眾女的顫顫驚驚當中,由著猛犬們掙脫繩索撲將過去。


    哪不咬人。


    一個隨嫁而來的集裏女仆太過膽小,她在猛犬逼近時,哆哆嗦嗦的要往旁邊避去,結果絆到其他人的腳踝,人還沒有完全摔倒在地,細嫩的咽喉已被猛犬張開咬來,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呼便香消玉損在地。


    眾女慌忙避開,尖叫聲當即大作,便連女約也在駭得連連退去。


    場麵太過悚人,其他猛犬見狀,狂吠著紛紛撲將過去。


    岱嚴將紅布微微扯住,沒有讓女約再往旁邊避去,他偽裝的風度翩翩去了小半,犬牙猙獰而出對於他而言,仿若是看到了大為享受的表演。


    “今日沒有喂食麽?”


    “已經喂過了。”


    “那怎地還隨隨便便咬人,讓少君如此受驚?”


    “臣下有過,沒有將這些牲畜一一喂足。”


    太陰之宅的大門已經徐徐合上,岱嚴沒有半點製止的意思,他與太陰仆人交談的幾句話時間裏,場麵一度讓人毛骨悚然到極致,以女約為首的望鄉眾女哪裏敢再去多看一眼。


    犬牙在燈火照耀裏森寒如刃,殷水流在自然而然的哆哆嗦嗦裏,與望鄉眾女不同,他在暗中並沒有完全把眼睛合上。


    他耳裏在聽岱嚴的僭越之稱,眼睛則在看這些太陰之仆。


    岱填因為所謂的“天資”問題,三歲之時被驅除出外,年幼時的記憶不清,竟然把這些太陰之仆認作成了女仆。


    他們哪裏是什麽女仆,全部都是太陰閹人。


    “一百多個成功渡過太陰生死關的人脈族人,或許還有更多,再加上嫡係太陰,岱氏的這種底牌之厚,難怪讓北鄙竇氏都對他們大為忌憚。可惜他們成也太陰,敗也太陰,身受太陰殘篇的法門影響,為太陰法門所役的岱氏,沒有半點太陰掌向日的實力,卻把他的狂妄和殘暴學了個十足十,即便此次我功敗垂成,岱氏也傳承不了幾代便會因為狂妄而亡。”


    太陰掌向日,以太陰為氏,以掌向日為名。


    這個在太陰監攝政時代,由一個區區隸人成長起來的太陰寺主,代天子執掌商殷,令天下為之側目,尤其是他身受太陰法門影響,僭越之至的太陰掌向日之名,何止是狂妄,簡直是無法無天,讓他最終死於天下諸侯的清君側。


    而修煉太陰殘篇的岱氏,隻是區區鄉宰之子,稱呼自己的正妻為少君,太陰族人則自稱臣下。


    他們岱氏這是要幹嘛?


    ◇


    婚事的歡慶氣氛在太陰禁地裏蕩然無存,不論是女約還是望鄉眾女,幾乎是被太陰人脈們驅趕著往裏走。


    進入堂上,筵席已經備好。


    新郎和新娘需要在席間共牢而食,然後合巹而酳,最後方是夫妻入房。


    “嘔!”


    共牢之牢為牲畜之肉,雍人們將其烹製得十分油膩,伺候在旁的望鄉媵妾中,有人實在是控製不住聯想,張嘴嘔出大片苦水。


    “當真是壞人食欲。”


    岱嚴輕輕瞥去一眼,這名媵妾便被太陰人脈們拖到門外去,不多時便有犬吠聲傳來。


    女約大紅的麵紗已經被取去,她嘴唇微顫,隻是苦於不能發聲,兼且種種不敢相信的疑問讓她手足俱寒,此時哪裏還有多的心思去理會殷水流的潛伏。


    “少君是嚇著了?”


    殷水流的製人之術連岱豐都看不出來,又何況僅僅隻是地脈之巔的岱嚴。


    他連喚女約幾聲,沒有得到一點反應,自顧自地在案上吃過幾口,等他把俊美的麵容再抬起來時,哪裏還有偽裝時的風淡雲輕。


    “行過共牢合巹之禮,你便是我的妻,你所生的兒女,便是我的兒女。”


    表情猙獰顯露。


    他把女約的嘴巴掐著張開,往裏灌入幾口肉糜。


    旁邊的太陰人脈早把酒斟滿,所謂的合巹而酳,便是交杯酒,巹為葫蘆,表示夫妻兩人分則為二,合則為一。


    望鄉媵妾們噤若寒蟬,殷水流卻是聽得心中微動。


    岱嚴的聲音不再正常,在此際的心神激蕩裏,他把女約灌得濕了大片吉服,尖細的聲音仿若夜啼:“待我去君父麵前會過賓客,便回來看你行房。”


    他往前走了幾步,一腳把幾案踹成碎片,獰笑著指著望鄉媵妾們:“還有你們,誰能為我生下庶子,我便饒誰不死。”


    恣笑著去了,聲聲遠遠還在傳來。


    ◇


    太陰人脈們將妻與媵分別趕入房中,所有的望鄉女仆則被全部被帶走,妻與媵的仆人將會由太陰人脈們來安排。


    殷水流的臥席在東,隨著他一同入內的岱氏仆人同樣是個閹人,隻不過不是岱氏族人,而是邑中隸人。


    他依在門口嘻嘻低笑。


    殷水流把窗戶打開,細細觀察遠近地形,隨口道:“你這副要看好戲的模樣,是否是想告訴我,讓我多多自求多福,若是我今天晚上都挨不過,怕是日後少不了要被你們公子拿去喂……”


    岱氏沒有在山溝溝裏稱王,卻自封為諸侯。


    殷水流方才隨著女約一路過來,太陰禁地裏多處燈火不顯,大片大片的宅院裏不知道藏有多少太陰,這是他一直暫緩出手的原由。


    此時臨窗觀察周邊,可以製定出手計劃。


    閹仆有些詫異。


    殷水流的鎮定自若大出他的預料之外,他們這些太陰之仆與主人一樣斷了根源,論起與主人的親近,這些媵妾們還不及他們。


    他正要說話,窗旁的紅影倏然消失,待他反應過來時,頸脖要害處已經被殷水流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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