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個娃娃的慘狀來看,應該是一種殉葬的方式,但是不會有人主張將自己的親生孩子這般折騰的。自古中國人就講究入土為安,饒是帝王一類的人物也決計不會為了屍體不腐而給自己灌築水銀的。都是可憐人,我想等到時候與外麵那幾位一起想辦法給火化了,他們都是乘船而來,就由著把骨灰都撒進大海裏頭,你看可好?”


    鄭九五也點點頭,彼時兩人呆在這娃娃身邊已經有約莫一根煙的功夫了,期間這對童子沒有任何異變,這多少是讓兩人有些欣慰,看來那棺木上所彈得地煞七十二陣不過是前人下葬時的一種手段罷了,畢竟造了這般的孽,饒是那下手的人恐怕也擔心自己會糟了報應。


    接著重點便是那隻盒子了,它被放在童子手心上捧著太過耀眼,盒子的頂部是一顆碧綠的珠形提子,提子下方則是一對金色龍鳳交織而成的豎梁,龍和鳳一左一右順著盒子表麵平展匍匐著身軀轉而又將整個盒子纏繞了起來,就連那身上的鱗片和羽毛都雕刻的栩栩如生。盒子通體都是金色,想必是覆了一層金箔但卻又找不到打開的地方,整個是渾然一體的造型。


    這般的物件隻要是個正常人恐怕都知道其價值,鄭九五緩緩彎下腰去輕輕撫摸著那盒子,就在他觸碰到那盒子發生晃動的一瞬間,在一旁舉著煤油燈正聚精會神看著的王陵頓時驚呼一聲:“媽呀小心!”


    這一叫喊之下,那鄭九五也是原地往起一跳,躍出去足足有兩三米的距離,兩人互相靠在一起那是連個大氣都沒敢喘,隻死死的盯著那童子卻又害怕的要命。發生了什麽讓二人如此驚恐呢?原來就在盒子被觸動的一瞬間,那兩個娃娃竟然是同時睜開了眼睛,那眼睛又圓又大,眼珠子上麵布滿了大片的猩紅色血絲。還不光是睜了眼,兩個小娃娃竟然還都張開了嘴,那嘴一豁開又露出了裏麵的小牙,跟一般孩子的牙齒不同,這娃娃都隻剩下了兩顆上門牙,且呈三角形看似無比的鋒利!


    這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兒,鄭九五正要下手呢,這一出變故足以讓人猝不及防,加上那棺材上刻著的地煞七十二陣,叫誰遇上那都是同樣的下場!


    “僵屍?”鄭九五皺著眉頭自語道:“感覺不像是,你呆著別動,我再去試試。”說罷他便又往前,隻不過這回鄭九五也保持著小心翼翼的狀態,隔著還有一步路的時候就慢慢蹲了下來,然後這廝竟然是拿起刺刀緩緩割破了自己的中指,又把那血塗抹在刀刃上。接著他便拿著刺刀緩緩朝著那倆孩子跟前湊過去,看得那王陵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家夥到底是要幹嘛?


    刀刃是被平放的,沾血的那一麵被鄭九五拿著輕輕貼在了那個童男的額頭,可以看得出此時的他也是緊張無比的,身形微微向後看似是做好了不對頭就立刻撤的準備。


    場麵一直維持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對峙中,過了一會兒鄭九五這才緩緩起身對王陵道:“應該不會有特別的事兒,若真像傳說中的那般有詐,這童子該是會朝著我撲過來了。”說罷他便扭頭過去脫下自己的衣服往那對孩子身上一蓋,連同那盒子一塊兒抱起來示意王陵這就可以出去了……


    船艙外老皮還在揉著脖子,一見到鄭九五的腦袋探出來的時候這廝立馬就要衝上去幹架了,好在詩人跟李鑫拉著不讓胡鬧,又見王陵在後麵一番解釋這才作罷,不過他還是不依不饒的吼道:“你既是知道那玩意是有毒的,怎個當時就不拉我一把反而自己跑了去呢?”


    鄭九五一副不搭理的模樣走到跟前把那一對童子放在地上便細細去研究那個盒子了,瞅著他倆從船底竟是弄回來這麽個玩意,老皮一下子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隻瞥了一眼那對童子就趕緊扭過頭去對王陵說道:“四哥,咱是不是該捉著這小子回去還清白了。”


    “時間拖得越長越不利,”王陵點頭道:“我們差不多得是該走了。”


    在他們進去的那功夫裏頭,老皮已經把幾口棺材都準備好了,隻等著洋流一變幾人就可以出海上島,他又去船上找了幾把木槳可以湊合著用。正在幾人忙碌的時候,忽然傳來“哐當”一聲,回頭一看,那個鄭九五手裏拿著刺刀已經將那精美的盒子擊打了個粉碎!


    “瘋了你!”老皮吼道:“你他媽的不知道這東西多金貴嘛!”


    鄭九五慢騰騰俯下身去在那碎渣裏翻騰了一會兒後取出了一個由黃色錦緞卷著的東西,王陵遠遠的站著有些緊張的問道:“是航海圖嘛?”


    隻見鄭九五輕輕解開卷軸上捆紮的紅繩,當錦緞被打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如果是兩張缺失掉的羊皮紙,那麽這就意味著或許真的是有一個巨大的寶藏會出現在他們跟前。


    “一本書……”鄭九五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失望,他的手裏拿著一本泛黃的線裝書,隨手翻了幾頁又不停的在那抖了起來然後十分泄氣的把它丟在地上道:“什麽都沒有……”


    王陵走了過去撿起了那本書瞅了瞅,這本書的封麵上寫著“航行日誌”四個字,但是隨手再去翻閱裏麵的內容卻都是一張張泛黃的空白紙,連一個字都沒有。王陵怕那幾張圖是不是夾雜了書裏,又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終究是沒有下文,他明白為何鄭九五會表現的如此失望。


    按理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肯定是會被放在最重要的地方,無論是埋那口棺材的位置的隱蔽性,還是用童子殉葬的規格,以及裝書的盒子來看,這裏頭都不應該隻留下一本空白的日誌,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老皮思考道:“也許當年他們內部有人做了手腳,把東西替換掉了,隨便弄了個空本子塞進去。”


    “不可能!”鄭九五忽然站了起來兩眼通紅的叫道:“這個盒子是一次成型的,要想打開隻能用外力破壞,毛汝賢是何等的人物,他怎會在王直手下犯這種低等的錯誤!”


    見他那副模樣,王陵提議道:“要不再去找找?”


    “要找讓他去,我們可沒空再陪著送死了!”老皮道:“不過老鄭我警告你,現在恐怕全天下都在通緝我們,你得馬上出去給我說清楚,等說完了你愛去哪去哪,老子們可沒空再陪你繼續耗下去了!”


    “這是明初的台閣字體沒錯,”李鑫輕輕撿起那本子說道:“據我所知,明朝因為禁海鮮有航海日誌出土。明朝的曆史檔案,卷帙浩繁,研究鄭和的學者們至今仍然在世界各地的圖書館中,尋找著有關鄭和下西洋的蛛絲馬跡,特別是鄭和船隊的第一手資料《航海日誌》,始終沒有發現。據說這是因為防止後人獲取海上信息,為了鞏固禁海令而為,這種東西在當時應該是屬於違法的。”


    “可王直、毛汝賢等人幹的可是海盜的勾當,”王陵道:“在他們的眼中當時的法律是起不到約束作用的,要指揮一支龐大的海上軍隊,他們必須要熟悉當時海域的所有作業情況,不然單單就是那些水兵都無法被訓練的合格,可偏偏王直艦隊卻橫掃了整個東太平洋,這足以說明他們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艦隊。”


    “行啦,”老皮搭著詩人的肩膀道:“同誌們,我們已經被扣了好幾天的工分了,現在洋流正合適,差不多是該走了。既然人家毛汝賢是個人精,就不會那麽輕易的把什麽地圖全藏在一艘船裏,這不是跟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是同樣的道理嘛?或許,當年這小子走的時候就帶走了餘下的部分,這檔子發大財的好事哪裏輪得到咱們,你們看看自己的樣子,像是發財命嘛?”


    “老鄭,”王陵也決定要走了,他輕輕拍了拍那個一直處於空洞狀態的青年道:“咱們離這裏近,也不妨先回去再琢磨琢磨,你看詩人有傷,這裏缺衣少食,我們真的該走了。”


    鄭九五這才緩緩的點點頭,他不禁的回頭看著那艘古老的戰船,也許就跟他這人一樣,充滿著無數的謎卻又在等著被解開的那一天。


    “這倆娃娃?”當鄭九五抱著那倆孩子往詩人躺著的棺材裏麵塞的時候,那小子直接從棺材裏頭爬了起來扯著嗓子對王陵吼道:“四哥,四爺!救命呐!他要把這倆玩意塞進來!”


    “塞進來咋了?”王陵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你就當是人偶罷了,一口氣的功夫咱就出去了,這對童子死的太慘了,我打算出去給他們火化了。人家李鑫都沒有意見,你一個老爺們咋咋呼呼的像什麽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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