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星亙古不變,即便經曆數個量劫都不曾有過任何的變故,上古二帝自太陽孕生,統領妖族占據天空,就連代言天道的鴻鈞都不得不暫避鋒芒,將天界‘封’於妖族。


    一位聖人,兩位準聖,更有十大妖聖個個位居大羅,河圖洛書推演而出的周天星鬥大陣威懾天下。


    就算是這麽強大的族類也都逃不出大勢所趨,最終黯然退場,由當初的二族爭霸,成為了各派的附庸。


    以人為鏡可明心,以史為鑒可見性。


    昊天與周白相對而立,沿著他的視線掃過了大殿的每一處角落。


    “這裏曾經是帝俊的偏殿。”昊天伸出手掌撫摸著身旁的石柱,時間的流逝並沒有在這座偏殿中留下任何痕跡,粗糙的石壁上傳遞來的荒古氣息讓他不禁感慨道,“大勢不可改,逆天的結果,天早已定下。”


    回過頭來看向周白,昊天愣了愣,解釋道:“帝俊上古的天帝,天界的帝王。”


    周白淡然一笑,透過昊天的語氣和神色,他已然看出了麵前的這個玉帝似乎對帝俊極為向往,抱拳頷首,周白笑道:“他曾經是天界的帝王,而陛下卻是現在的三界之主,他沒有做到的事,陛下已經做到了。”


    “哈哈哈。”周白的話很受用,明知是恭維,昊天依然很開心,搖了搖頭,昊天笑道:“這些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其中的辛秘即便是朕,也不可隨意說出。”略作考量,昊天試探的說道:“小友如果感興趣,可以去問一下紫霄殿外的那一位,想必他可以給你很好的答複。”


    周白伸手觸碰一下身後的包裹,頷首道:“在下明白了。”


    殿外太陽星上火舌吞吐,不斷舔舐著懸浮在太陽星畔的玉英宮,一層水霧從宮殿各處升起,將整個大殿籠罩其中,雖然每一次的舔食都會把水霧刮去半塊,卻又總會有更濃鬱的霧氣從空缺的地方彌漫出來,將水霧補充完整。


    霧氣與火焰相護拉扯的同時產生了一股扭曲的氣場,將四處窺探而來的視線與感知攪成碎片,昊天心神一動,似乎感知到了什麽,看了眼大殿門口,不禁笑道:“看來,諸位聖人對小友頗為好奇啊,就連兜率宮的那一位都來了。”


    周白一愣,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封閉如牢籠的大殿,疑惑道:“這裏能屏蔽感知?”


    昊天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天道之下,聖人代行。即便身為天庭之主,朕的一舉一動也都能被聖人推演窺探,隻有在這個地方,朕才能感覺到安心。”


    昊天伸出手拍打著石壁,沉聲道:“玉英宮乃是太陽真火淬煉而成,單論品階已經不下於普通的先天靈寶,平日裏亦是帝俊與東皇太一的議事之所。”一揮長袖,大殿轟然震動。


    周白驚訝的看著麵前突然升起的一座石台,感覺到了莫名的熟悉感,這種樣式像極了前世的全息地圖,就連縱橫交錯的三重坐標都清晰可見。


    “陛下還是把這幅沙盤收起吧。”周白麵露苦笑,擺手道:“知道的太多,我怕會被人滅口。”周白的玩笑話引得昊天哈哈大笑,周白也隨即露出了笑容。


    不管怎麽說,對方都是天道赦令的‘三界至尊’,即便自身實力遠遠不及天道賦予的身份,勢力羸弱無法駕馭周天神明、闡截佛教,都無法改變他的身份......鴻鈞的座前道童。


    這層身份給了他無上的榮耀和最高的後台,卻也成為世間大能們瞧不起他的理由之一。


    這份輕蔑尤其是在他重立天庭時,因無人可用而前去紫霄殿哭慘後,愈演愈烈。


    最終在天道的協助下,他得到想要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也釀下了今日不得不與佛門聯手的苦果。


    闡教人數稀少位高權重,截教把漫天神位占據大半,又結作黨羽。


    到頭來闡截之爭並未因封神之戰而結束,反而把戰場挪移到了天庭來。


    所幸的是他身為天帝,可用用封神榜權製眾人,所以他們之間還算克製,並未鬧出太大的混亂出來。


    昊天輕輕的抹去石台上的灰塵,周白這才發現,眼前的石台並不完整,隻有天庭部分清晰可見,而洪荒大地卻是灰暗色的模糊不清。


    “佛門大興乃是大勢所趨,小友又何必陷身其中,淪為聖人棋子呢?”昊天指著西牛賀洲的地圖,沉聲道。


    周白沿著昊天的手指看去,卻見原本灰暗的西牛賀洲突然亮起了金色的佛光,一朵朵金蓮在西牛賀洲遍地綻放,如潮水般漫向東勝神州。


    而東勝神州滿地亮光,雖然都是清玄之色,卻又有細微區別,每一處光點各自為政各不相同,即便有些光點重疊一處,也並非合為一體,而是相護碰撞,直到僅有一方活著。


    大江入海,一道金光暗含其中,周白眼眸一縮,回想道,‘鎮江?’


    “嗯?”昊天聽到周白的低語,笑道:“你也注意到了。”


    手掌一揮,地圖不斷拉近,直到一座佛院的全貌展露在兩人的眼前,佛院中一位神態蒼老的僧人正懷抱著一個剛剛滿月的男嬰,慈悲的外表下,滿是祥和之意。


    突然,好像感覺到了有人在窺視,法明猛然抬頭,看向浩蕩晴空,眼眸金光閃爍,一個旋轉的‘卍’字從雙目迸發,直射雲霄。


    掃視一周,被人窺視的感覺猶在,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窺探的人。


    神色微動,老僧將懷中的嬰兒放下,身影一晃便已消失無蹤。


    從溫暖的懷抱挪移到了冰冷幹硬的蒲團,男嬰從沉睡中漸漸蘇醒,純潔清透的眼眸眨了眨,卻發現整個院落裏隻有自己一個人,不禁好奇的伸出手,‘咿咿呀呀’的向旁邊的老樹爬去。


    昊天淡然一笑,對周白說道:“金蟬乃是如來的得意弟子,一聲資質放在洪荒時期亦是世間少有,如今雖然已經輪回三世,神誌蒙蔽,卻也有超乎常人的感知。”


    話音剛落,就見男嬰一把轉向了身前的空氣,身影也不禁趴了上去。


    周白眼眸一縮,隻見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探出一雙手掌,法明麵露苦笑的顯現出來,將‘咯咯’大笑的男嬰抱在了懷裏。


    手掌一合,視線不斷拉遠。


    看著東土神州唯一的金光所在,周白歎息道:“陛下給我講這麽多,是想讓我出手殺了他嗎?”直到現在昊天也沒有表達自己的真實意圖,反倒是不斷的給他解釋這些他本來‘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昊天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神色莫名的看著麵前的巨大石台,眼神既有渴望也有後悔,更多的是迷茫和無奈。


    有些事情他不能說,也不能做,他的身份和背景限製了他的行動範圍,也禁錮了他的思維方式。


    “濫殺無辜是違反天條的,小心朕派天兵天將前去捉拿你。”昊天平淡淡的說道。


    這是玩笑嗎?看他的語氣倒像是在威脅警告。


    周白哈哈大笑,現在的昊天才像是一個真正的‘帝王’而不是那個滿身虛假,刻意結交的虛偽模樣。


    “在下可沒有在天界任職,陛下如果想抓我,還是要先去金鼇島說一聲才行。”周白微笑道,懶懶的伸了個懶腰,周白笑道:“陛下喚我前來就是為了講解這些嗎?如果沒有其它事,那在下就告辭了。”


    聽到周白的話,昊天麵色一沉,眼眸中湧現出森然的冷芒。帝王一怒伏屍萬裏,無盡的威壓從他身上散發而出,不斷的排擠著周白。


    雖然無形無色,但周白好像置身於一片巨浪翻滾的汪洋一般,一波波的巨浪排山倒海而來,以摧枯拉朽之勢似乎要把他徹底撕碎。


    更可怕的是整個玉英宮也在緩緩的釋放一種玄奧的氣息,熱浪滾滾,由海底而來,如燒灼萬物的太陽般緩緩升起。


    旭日東升,焚盡萬物。


    一聲長歎在死寂的大殿中升起,周白微閉雙目,隨後睜開,緩緩的搖了搖頭,轉身走向殿門。


    經曆過老君、通天、準提、以至於天道的威壓,周白的境界雖然還不及大羅金仙,卻也有了一絲絲的質變。


    準聖又如何?帝王又如何?不成聖人皆是螻蟻。


    走到大門前,周白停住了腳步,轉身笑道:“陛下所托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不見周白任何動作,大門轟然打開,無盡的熱浪撲麵而來,背後淡青色的劍芒乍現,周白身影已然消失在玉英宮前。


    果然如此。


    一晃千裏,獵獵的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周白的心也隨之愈加清明。


    身為玉皇大帝,昊天亦有難言的苦楚和糾結,一方麵佛門大興之勢已然成立,這點無人敢改,畢竟截教庇佑殷商的例子近在眼前。


    無法更改那邊順勢而為吧......


    所有人都想著從佛法東傳中賺取一分功德,每個人都在行動,他昊天自然也得動,借著佛門勢力入駐天庭,用以分化闡截兩教的勢力,將天庭權限一點點收回。


    這是他和佛門的計劃,也是兩方雙贏的交易。


    這些看似完美,然而所有人都忽視了另一件事情。


    鴻鈞乃是玄門道祖,亦是天道的化身。


    身為鴻鈞的座下童子,趁著玄門劫難去親和佛門,這件事無異於通敵叛國。


    背棄的便是他一直以來的‘靠山’,鴻鈞。


    淩霄寶殿,閉目而睡的昊天幽幽轉醒,看了眼身後服侍的女仙,擺了擺手,沉聲道:“退下吧。”


    女仙依次退散,台下批改文書的太白金星,微抬眼眸,瞥了眼神色不對的昊天,笑道:“看來陛下碰釘子了。”


    揉著眉心的手停頓一下,昊天苦笑道:“那周白油鹽不進,仗著自己身份特殊,又有通天聖人相護,就是不願隱世苦修,退避千年。”


    太白金星沒有注意到昊天說話時閃動的眼神,亦或是他把昊天的舉動當做了對周白的不滿,哀歎一聲道:“那我們又該如何向佛門交代啊?”說話間眼眸中泛起一縷凶芒,一揮手,太白金星狠聲道:“若不然....我們...”


    昊天眉頭皺起,訓斥道:“荒謬!”起身在台前踱步幾周,昊天沉聲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地看似殘缺實則圓滿,他這一道遁去的一可以消失不見,卻不可徹底抹殺!先不說殺他會引發大道殘缺,天道震怒。就連紫霄殿前那個瘋子,又有何人能攔!”


    太白金星連忙起身,跪地道:“老臣有罪。”


    昊天連忙上前將他扶起,歎息道:“長庚,你是朕的左膀右臂,亦是朕最為信服的幕僚,與佛門交易本是朕的決定,最後出麵周旋的卻是你。有罪的不是你,是朕。”


    太白金星老淚縱橫,再次跪地,感動道:“陛下有令,老臣萬死不辭。”


    .....


    另一邊,隨著穿過天庭的範疇,周白身後的淡青色劍芒漸漸消散,一縷縷劍氣盡數收斂到了背後的青萍劍中,周白看著腳下的浩蕩山河,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東勝神州。


    心念一動,周白麵露微笑,隨意的尋了處荒山落下,開口道:“我等你十日。”聲音很小,像是普通的說話,在山頂嗚嗚的狂風中還未傳出便已散去。


    山河如畫,人傑地靈。


    不同於西牛賀洲的滿地毒瘴戾氣,這處隨意尋來的山丘滿是祥和的靈氣,周白以法力在山間搭了個簡陋的茅屋,每日辰時於山崖前講道,巳時停止。


    絲毫不在意前來偷聽的山林野獸,截教道統便是有教無類,你有向道之心我有傳道之意,這邊是截教的傳承。


    隨著一天天過去,周白講的內容也越加玄奧,前三天講的是仙道之前,後三天便是太乙之道,就在第七日淩晨,周白傲立雲海,迎著第一縷陽光吞吐東來紫氣的時候,一個枯瘦的身影出現了無名山下。


    抬頭看著山巔獨立的周白,六耳心中激動之餘也不禁泛起了一縷苦澀。


    若是先遇到的是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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