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徹道:“桀帥為何擺這一桌筵席?若為呂徹一個,未免太過聲勢浩大了吧!”


    桀帥笑道:“自然是為少帥所設。一來,謝少帥辛苦將這小娃帶來;二來,想借此機會消除我和少帥間以往的誤會。”


    呂徹道:“不必假惺惺謝我,若非義父強令,我絕不會做這無聊卑劣之事。你我之間也並無誤會,隻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我倒有幾事,想請教一下桀帥。”


    桀帥道:“但說無妨。”


    呂徹道:“你的掌旗使犀角,自己畏敵逃跑,為何還誣陷我的部下玄岩?他又為何要殺死林江流的兒子,破壞我們已製定的計劃?”


    桀帥驚道:“有這等事,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好好質問他!”


    呂徹道:“他若沒你首肯,豈敢這麽做。哼,是你想殺了林溢寒,好逼我們再殺林江流。”


    桀帥飲了一杯酒,看著呂徹,忽道:“少帥為何一定不許我們對林江流那廝動手?你忘了他二十年前如何折辱我們的了?再說,就算我們有這小子在手,林江流就會乖乖把星衍劍交來嗎?不如強搶來得直接!”


    呂徹不屑道:“哼,就憑你們幾個,能殺得了他麽?若殺了他兒子,激怒了他,惹得他報複,我湮寂城不知有多少子民要斃於劍下。”


    桀帥道:“依我看,是因為林江流是駱斬雲的師弟吧!你自從殺了駱斬雲後,就跟丟了魂似的,再也不是昔年戰無不勝的少帥了。”


    呂徹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摔,怒道:“他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


    桀帥笑道:“我對少帥可是關心得很啦!少帥本是我魔族的希望,二十歲不到便擊敗除城主外的所有高手,得以在絕情譜上位列第二;又做了蒼狼騎元帥,麾下一支鐵騎,席卷東南,蕩平多少門派。那時,我湮寂城的子民,都盼著有著一日,少帥能帶著他們橫掃九州,做這花花世界的主人,再也不用受人類的欺淩。哪知道少帥自和駱斬雲一戰歸來後,就整個地變了樣,每日沉醉溫柔鄉中,倚紅偎翠,好不快活,把王圖霸業和我族子民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連《絕情譜》第二的位置,都拱手讓於應教主。我族上下,對少帥可都失望得很呢!”


    呂徹冷冷道:“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我這個樣子,不再和你們爭權奪勢,你們不是開心得很麽?再說,你定要襲殺林江流,不也是為了私心,為了報滄瀾的仇。”


    桀帥道:“不錯!我是想為滄瀾報仇!滄瀾和我是過命交情,又是我族大將,於公於私,我為他報仇有何不對?!你卻為了渺小的人類同我們爭鬥不休,又是何道理?”


    呂徹道:“哼,駱斬雲和林江流雖是人類,卻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滄瀾辣手摧花,玷汙多少姑娘。就算林江流不殺他,我也必取他狗命!”


    桀帥冷笑道:“那是那是,滄瀾玩弄女人的手段可比不上少帥。少帥還需要用強麽?玉樹臨風那麽一站,便有多少姑娘巴巴地拿白花花的身子來貼!嘖嘖,真叫人羨慕!”


    呂徹哂道:“像你這樣的俗物,腦子裏自然隻有‘玩弄’的字眼了。我又何必和你多費唇舌。”


    桀帥嘿然道:“行行行,少帥是風流才子,老子我是下流坯子。哼!老子看上的姑娘,至少還會娶進門。少帥呢?害得多少姑娘巴巴地幹等!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唯一喜歡的,就是好兄弟駱斬雲的女人……”


    “住口!”呂徹氣得青筋暴凸,騰地站起身來,怒視桀帥。


    正在此時,適才那魔女端著酒壺前來替呂徹斟酒,嬌滴滴道:“公子何必動這麽大肝火?來喝杯酒消消氣嘛!”


    呂徹正在盛怒之下,揮手推開酒壺。那酒壺從魔女手中跌落在地,她啊呀一聲,俯身去揀。


    呂徹並未注意她的動作。忽然,他覺得小腹上一陣劇痛,有利刃刺入。情急之下,他雙足猛地一踏,連人帶凳飛出去數丈,俯身看時,衣衫已被刺破,露出個頗深的創口,汩汩淌著紫紅色的血液。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桀帥的斬魄輪已飛旋而至,如一輪劃開黑暗的麗日,不可逼視。而偷襲得手的魔女又猱身而上,匕首直插呂徹的心髒。


    呂徹一聲怒吼,一隻手抓起坐下玉凳,貫注魔力,如巨錘般揮向來襲的斬魄輪和匕首。凳輪相交,玉凳裂得粉碎,而輪亦因此而被擊偏了方向。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既快又狠地鉗住了魔女的匕首,往後使勁一推,那匕首竟從她手中掙脫,匕首的把柄砸向她咽喉。


    魔女慌亂間使勁地往後仰頭,才躲開匕首。呂徹一腳把她踢到一邊,雖然並未殺她,但也足以讓她失去戰鬥能力。


    桀帥哈哈大笑:“呂少帥果然是憐香惜玉之人,不願意下狠手殺了她。姑娘們,再陪他好好玩玩!”


    他話音一落,那些跳舞的姑娘們從舞鞋中抽出匕首,團團擁上,將呂徹困在垓心,幾十道白光齊刺向他要害。呂徹一躍數丈,從圈子中跳出,直撲向桀帥。姑娘們拋出匕首,射向他後心,但呂徹身法奇快,匕首還未及身,他已貼到桀帥身旁,接連拍出三掌。桀帥也伸出雙手,連接三掌。響聲震得林木都撲簌作響。三掌擊完,桀帥坐下的板凳已然碎裂,而匕首恰攻至呂徹的後心。呂徹忽以難以想象的姿勢扭轉身體,翻至一側,那些匕首倒往桀帥飛去。


    桀帥轉動輪刃,幾十把匕首盡數碎為粉末。他大笑幾聲,忽縱躍到離地數十丈的樹枝上,長嘯一聲,那些姑娘們忽然盡數退去,林中湧出無數手持強弓勁弩的飛雲騎部眾,而樹上亦有許多埋伏好的士兵,空中則飛來許多隻飛怪,背上則是握著弓弩的敵人;幾百把弓弩齊齊鎖死呂徹,真可謂插翅難飛。


    林溢寒在剛才呂徹遭襲時,一直伺機逃跑,但無奈有幾個魔女一直緊緊盯著自己,無法輕舉妄動。此刻,他看著四麵八方的弓弩,更是傻了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呂徹一把拉過他,施展空間越行術,但不知為何,竟然無法奏效。桀帥在樹上狂笑道:“剛才偷襲你的匕首上塗有克製魔力的天刑草,你剛才運功,藥性已侵入你血液。你功力已不到七成,休想再施展越行術,哈哈!看來少帥今日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你那些小娘皮,看來要為你哭個不停了。嘿嘿,你一死,老子就把她們通通收了。”


    呂徹厲聲道:“我就算隻剩五成功力,一樣能打得你皮開肉綻。”他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淌血,若在平日,以他的魔體,傷早該自行愈合。但此時創口有天刑草的藥力,妨礙了療傷。


    桀帥得意道:“再加上這幾百名弓手呢?”


    呂徹默然不語,而暗地裏則運功逼出藥物。以他的功力,毒物對他幾乎全無作用,是以他根本未曾提防。但天刑草乃是專門克製魔力之靈物,一般隻生在仙界,不知桀帥從何處得到,又熬出濃度如此高的汁液,是以竟著了道。


    桀帥似乎察覺了他的意圖,大聲道:“呂徹,你可知我為何要殺你?”


    呂徹哼了一聲,道:“自然因為我平日瞧你不起,又屢次阻你大計。”


    桀帥搖頭道:“你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你,大家扯平而已。至於大計什麽的,大家都為湮寂城效力,各執己見,也屬正常。既然你馬上要死了,我還是讓你死得明白點。其一,老子看上郡主已經很久了,誰知那小丫頭心中隻有你,你還偏偏不領情。看來隻有讓你死了,絕了郡主的念頭,她才肯乖乖嫁給我。其二,有位好朋友委托我替他殺了你,他給予的報酬實在非常優厚,鄙人於情於理都不該拒絕,少帥,隻有對不住了,哈哈!”


    “喔?誰竟對呂某的頭這麽感興趣?”呂徹問。


    桀帥道:“那你隻有去陰曹地府問問閻羅王了。”


    呂徹不再答話,忽地挽弓在手,竟把林溢寒舉起放在弓弦上,嗖的一聲,向巨木之巔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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