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地宮有古怪。


    泡在詭異蓮池內的道聖屍體,莫名其妙的殘廢暴猿,還有最頂上忽明忽暗的巨大水晶。


    但是最早意識到不對的,乃是以“焚河”極意斬殺第一頭暴猿的杜停杯。


    忘情天書,以天心共鳴,化己意為天意,其感知之靈敏,杜停杯很快便察覺到自身的真氣在流失。


    就好像有人偷偷在碗裏鑿了一個小眼,水在一點一點流出去一樣。


    這並不尋常,甚至可以用危險來形容。


    因為杜停杯覺查不出來真氣流失的真正原因。


    這讓杜停杯感覺到了一絲不協調與危險。


    秋風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


    武功修煉到了杜停杯、冷千秋這種境地,往往有一種神而明之的靈感,對於隱藏的危險有一種獨特的判斷。


    剛剛初入地宮的大廳之中,除了那隻病態的猿猴之外,也就隻有拱頂水晶和蓮池兩樣東西,再就是四根巨大的柱子,根本就沒有旁的什麽遮蓋物,另外兩隻忽然出現的暴猿又是從何而出?


    更何況這樣的凶蠻野獸生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下,又是吃什麽過活?


    依著這些猿猴的體型,根本不可能穿過地宮的地道進入祁連山中覓食,就在這樣的地下根本就養活不了這樣的巨物。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杜停杯一探地宮的目的已經達到,具體的情況也摸了個差不多,當機立斷先退出去再說。


    殘廢暴猿的凶殘暴戾自不必說,要將其擊垮著實要廢上一番手段。至少除了杜停杯以外,太公衝與冷千秋對上這樣的凶暴野獸都有些落於下風。


    再地宮之中稍待片刻便有真氣流失之隱患,若是接著同這些巨猿搏鬥,再衍生出別的禍患,隻怕是想回轉地麵都做不到。


    於是杜停杯一人當先,冷千秋與太公衝僅僅跟在後麵,三人就這樣從地宮的大廳之中又退回到了地道之內。


    “大當家,你這又是何意?”


    退下之後,第一個不滿的便是冷千秋,這位七宗本意是尾隨道聖,看一看傳聞中道聖地宮的盛景,一來可以略解無銘長生之謎,而來或許能夠覓得什麽機緣,使得自身修為更上層樓。


    然而眼下的這個局麵,與冷千秋的預期實在是相差太遠。機緣沒有碰上,倒是被幾個麻煩的猿猴纏住,而寄托著長生希望的道聖,他的屍身倒是泡在了詭異的荷花池中。


    “我剛才以焚河極意對付那隻猿猴,一招之後,渾身真氣少了一成。”


    太公衝聞言眼神放光,杜停杯這個大當家,他是一貫不服的,然而奈何武藝不如人,隻能屈居第二。


    摸清杜停杯武功中的弱點和不足,一直都是二當家的主要心願,今日聽聞焚河極意或許對真氣的消耗很大,這無疑讓太公衝十分興奮。


    “消耗這麽大嗎?”冷千秋不知道杜停杯提起這一茬到底是什麽意思。


    “忘情天書十六武道極境,尤其以焚河消耗最大,但是我回氣也極快。剛剛在大廳之內,我以焚河誅滅那頭暴猿,真氣莫名其妙的減了一成,而回氣的速度也比往日慢了三分。”


    冷千秋默然不語,其實這種現象,他自己也覺察到了。


    剛剛在那個大廳之內,邪宗發現自己運用任何一種武功的損耗都比往日要高,那座大廳果然夠邪性。


    “無銘真的死了?”


    即便親眼見過道聖的屍身,冷千秋也不敢相信,這位縱橫天下近千年的神話人物就這樣幹脆的死在了不遠處的池子裏,成了怪異蓮花的養分。


    “池子裏有一個死人,是不是道聖,咱不知道,還要問大當家。”


    太公衝如是說道,他一直很小心的保守著自己的秘密,而杜停杯則是眾人皆知由道聖從牢獄裏救出來的。


    “應該是他。”


    杜停杯在太公衝運刀斬碎屍體之前看了一下那具已經泡發的屍身,大概勉強可以看出是當年在牢獄中搭救他那人的樣子。這麽多年未見,屍體又被蓮池內的莫名液體浸泡,杜停杯也不敢十分肯定。


    “這個道聖,給嶽顧寒砍了一劍,不遠萬裏跑到祁連山來,就是為了讓自己埋在在蓮花池子裏,然後有幾個凶惡畜生守屍?”


    太公衝也是見過道聖的,剛剛那個泡在荷花池裏的屍體,並不是他當年所見道聖的樣子。


    “這裏麵必有奧妙。”冷千秋透過地宮的通道看著另一邊的大廳,那裏的光芒正在漸漸熄滅。


    “有奧妙我們也一時參悟不透。”杜停杯下了個定論:“依我的意思,咱們回去召集人手,做好完全的準備,再來探一探這裏的實底。這麽大的地宮也沒有腳,不會就這麽跑了。”


    “卻也是未必。”太公衝搖了搖頭:“大當家的,跟我一起來的那個柴朗,早就忘了江湖義氣,投靠了朝廷當走狗,咱們要是再來,怕不是會碰見朝廷的人。”


    江湖事,江湖了。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這是大家行走江湖默認的一條規矩,絕不可以隨便輕易邁過。


    大家比武論高低,死了是技不如人,要想為父報仇就請苦練武功,絕沒有拿著狀紙去官府告狀的道理。


    當然您要是告了,別人也沒啥法子。


    似柴朗這樣江湖上頂尖的人物投靠了朝廷,也不是沒有,隻是十分犯忌諱而已。


    “這裏是祁連,李九日的手伸不了這麽長。”


    杜停杯描述了一句,即便是現在,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真氣正在不由自主的向那個巨大的地宮中滲去,似乎那裏有一張饕餮大口正在不斷的吞吃這真元一樣。


    這更加堅定了杜大當家迅速離開此地的想法。


    周圍的一切都透著一股不對頭的味道。


    “皇帝……”冷千秋斟酌著自己的語句,他知道杜停杯是見過皇帝的,而且還幫過李旭幾個忙。邪宗猜不透杜停杯與皇帝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太過強勢總不是什麽好事。”


    斟酌了半天,冷千秋終於說出一句不鹹不淡的片湯話。


    杜停杯無心在此地和他們念叨什麽李旭的事情,這位連雲寨的大當家二話不說,直接扭頭就走。


    走的時候順手一招,抓了通道兩旁一塊猿猴的頭骨,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樣的打算。


    杜停杯一去,太公衝也不再停留,飛速跟上了杜停杯。


    心有不甘的邪宗望了一眼已經又一次變得黑洞洞的地宮大廳,水晶的光芒已經消失了,那兩隻暴怒的猿猴也不知道藏在哪裏,一切變得跟他們未曾進入前一樣寂靜。


    冷千秋轉過身也跟著杜停杯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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