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的欲望迫使他違背了不可私交後妃的律條。他急切而懇求地看著林媛,道:“娘娘,您真的要幫我?”


    “蕭大人久居官場,一定明白結黨營私這詞雖然不好聽,卻是最有效的手段呢……”林媛說著歎一口氣:“大人您也知道,本妃的父親並非高官貴胄,這樣的出身,外表風光內裏卻空洞……大人,您能相信本妃嗎?”


    “哦,嗬嗬,娘娘的心思和老朽差不了多少啊……”蕭右相露出了然的表情,繼而很虔誠地弓下身子,道:“微臣求娘娘賜教。此次若事成,微臣日後必定對娘娘湧泉相報。”


    林媛微微鬆一口氣,卻並沒有完全放心。她知道這種在官場上生存了二十年的老狐狸是很難掌控的,蕭右相嘴上答應了會與她合作,但安知他不會過河拆橋,在這一次事成後翻臉不認人。


    不過她不擔心。她有很多的時間來收服這個人。


    “那麽本妃就要告訴大人最珍貴的消息了……”林媛低聲輕語,卻足夠讓對方聽得清楚“大人,皇上的意思,是以謀反之罪處死……大人您明白了嗎?”


    “穆武王雖然為人跋扈,又坐擁私兵,但這都是先帝所允許的。他並沒有犯下什麽罪過。”


    “所以皇上才要考慮究竟要怎樣做到這樣的罪名,而且皇上不想交戰。”林媛的聲色越發低沉:“大人,還有一件要緊事您可能不知道,皇上每日都會在金帳裏最東邊的書房中召左丞相等人議政,議政的記錄,就在那間屋子裏。本妃方才說的隻是大概的層麵,若要了解全部的計劃……大人身為右丞相亦是有權進入那個地方的,若是想想辦法,也不是沒有可能看到最關鍵的東西。能利用這些消息為皇上做什麽,就看大人您的了。”


    “東邊的書屋……”蕭臻麵露驚愕。他發現他從前都低估了後妃的作用,原來皇帝的枕邊人真的是能夠探聽一切的存在,林媛日夜服侍皇帝,不知不覺之間就掌握了最核心的機密,連議政的記檔放在哪裏都能夠知道。


    “難道大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麽?”


    “沒有。”蕭臻的眼睛裏閃出一抹貪婪的精光:“多謝娘娘,微臣知道該怎麽做了。”


    林媛不再多一句廢話,轉身便走。


    身後意料之中地傳來追問:“娘娘是如何得知……”


    嗬,看來還是不肯信任她呀。


    “本妃是皇上的枕邊人,自然清楚皇上想什麽、做什麽。”林媛沒有回頭:“大人,還是那句話,該怎麽做隻看您自個兒的。”


    林媛並沒有對右丞相說謊,畢竟她真心希望右丞相能扶搖直上。


    自從穆武王來到圍場後,她就盡可能多地在穆武王和拓跋弘二人同時出現的地方停留。她是從拓跋弘兩天以來每每看向穆武王的眼神中,還有偷聽而來的皇帝身邊近臣的密語中窺探出了這位皇帝大概的心思。


    逐鹿圍場這種地方有一個好處,就是混亂。在混亂之中,林媛想避人耳目做些拓跋弘不喜歡的事就更容易了。


    若在京城裏,借她十個膽她也不敢去聽建章宮的壁角。


    在穀口的外緣,宮女初雪正等得焦心。她為林媛把風的事幹得多了,這一次卻比以往都緊張。終於,她看到林媛出來了,奔過去急急地道:“萬一被發現了,私通外男和勾結朝臣都是死罪呀……”


    林媛沒有答話。


    至今為止所有遇到的危險都足以致死了……如果能在朝中擁有自己的勢力,以後就不會那麽容易死了。


    林媛對初雪道:“你先回帳子裏,我還要去皇上身邊服侍。”這幾日她時刻糾纏著拓跋弘,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她隻能更賣力地糾纏下去,把所有的行為解釋成爭寵。


    初雪點點頭:“今日比昨日冷,奴婢去拿一件風帽來給您。”


    林媛從穀口繞到了圍場北側的小路上,從這條路返回去找拓跋弘,因為這才是從樺木林回自己的營帳該走的路。


    走到一半的時候,林媛發現前頭的路堵死了。那是從山坡上滾落下來的巨石,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恰恰將這一條小路堵得不留縫隙。亂石堆得老高,沒有武藝的人不可能爬過去。


    在皇家的所在地,遇上任何不正常的事都是極其危險的信號。林媛的手心慢慢攥緊,而後掉頭便跑。


    她應該慶幸自己穿了騎裝,但一個不擅長運動的人跑起來還真有那麽笨。在她還沒跑出這條路的時候,眼前又是一聲巨響。她捂住眼睛蹲了下去,再次抬頭的時候果然看到回路也被堵死了。


    果然。這是有人想要拿她的命了。


    在京城的時候,每每發生這種事她都在懷疑祥妃,但祥妃的手不可能伸到北塞來。那麽是誰?如果有人發現了她與右丞相私談大可稟報皇帝,名正言順地處置她而不必用這樣卑鄙險惡的方法。


    這條路的左側是戈壁荒漠,右側就是豢養野獸的林子。然而林媛所處的地方是很偏僻的,從這裏進林子繞路的話距離大隊人馬真正狩獵的地方還有數裏地。這樣的距離在路上走是不會遠的,從密林裏穿就……林媛前世對貝爺還算熟悉,知道野獸叢生的密林裏頭走上一天也走不出幾裏地。


    然而沒有時間猶豫了……此時滾落的亂石隻是將她堵住了,但山體滑落的聲音仍舊在耳邊轟鳴。林媛一咬牙鑽進了林子裏,因為密林的生還率會大於沙漠,且離營帳更近。


    密林暗無天日,林媛再也無法抗拒內心的恐懼。這裏是圍場的最邊緣了,杉木與針葉喬木將日光都遮住了,這般的茂密根本不是供給皇家狩獵的地方,倒像是原始森林……林媛已經走了兩個時辰,從黃昏走到黑夜。她的右腿還在流血,那是一個捕狼的陷阱造成的。


    林媛身心俱疲,頭腦卻無比清晰。她明白這種邊緣地帶既然不適合狩獵,就不可能豢養野獸,那麽捕獸器的出現就太不尋常了……方才被鐵夾夾住後她奮力掙脫,這還算是幸運了,若她再往右多邁一腳等待她的就是一口三米深、底端插滿荊棘的陷阱坑。這恐怕隻是個開始,她早已迷路,安知前方到底是什麽在等待她……她仰頭看向天空想要尋找那指北的星辰,最終隻能看到密不透風的樹冠。


    林媛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好好地學騎術。如果有一匹馬的話,至少會跑得更快,而且馬在林子裏是識方向的。


    夜幕籠罩下林媛真正明白了什麽叫伸手不見五指,這鬼地方,連一絲的月光都透不下來。林媛不敢停留,黑夜顯然比白天更危險,找個地方睡覺的話在夢裏就能被狼給吃掉。一直走到黎明時分,她才終於一處渾濁的水塘旁停了下來。她已經很累了。


    還好,這到底是圍場裏頭的林子,水源並不缺,和那真正的死亡森林是不一樣的。她大口地喘氣,她想富貴險中求這話實在是太對了,她若沒有貪婪名利與權勢也就不會整日在男人們縱馬的圍場裏亂跑,老實地呆在自己的帳子裏練字的話就不會遇到今日的麻煩……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爭權奪利的賭局玩多了早晚會賠的。


    她俯下身,想要用手舀一口水。然而原本平靜的水麵驟然水花四濺,林媛反應極快,身子猛地向後仰倒。驚魂未定的瞬間她透過黑暗看到了一張密布著上百顆利齒的血盆大口,她尖叫一聲,抽身向後逃去。


    林媛一刻不停地奔跑,她清楚之後會遇到更多的猛獸,鱷魚這種東西不擅長在陸地上跑還容易逃脫,下次來個跑得快且會上樹的豹子她就徹底交代了。在她慌不擇路地狂奔時,麵前卻突有刀光閃爍,她本能地趴倒在地,心中絕望地等待劇痛的襲來——對方是下血本了啊,猛獸,陷阱,還有追殺的刺客……已經走投無路了。


    然而刀子並沒有劈下來。趴在地上的林媛聽到了另一聲尖叫,那聲音裏的恐懼與稚嫩比自己更甚。她睜開眼睛抬頭看去,隻見一個身材比她瘦弱很多的女子,或者說根本是個小孩子,正以同樣的姿勢趴在地上,手上握著的一隻尺餘長的匕首卡在樹幹上拔不出來。


    林媛鬆一口氣,原來是個比自己還弱的,這孩子能來到這種地兒怕也是被人暗害的吧……她拍了拍胸口,站起來一手把對方拎起來了。


    那女孩子的匕首被卡住,隻能不住地揮拳反抗。林媛抓著她的手,喘著粗氣道:“我不是要殺你的人……住手,如果你想活著的話……”


    對方在最初的慌亂過後終於能平靜下來。她是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她試圖把自己的手腕掙開來,同時抬頭打量林媛。林媛同樣在打量她,這種宮廷內練成的看破人心的方法到了野外卻不適合,因為兩人的臉都遍布著泥水,連樣貌都看不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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