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大片大片的海水,起風了,輕輕的風吹在湖麵上,蕩漾起了無數的漣漪,一波一波的蘊開來,不知哪裏飄來的細細小小的花瓣,起初是輕輕柔柔的,到了後來,越落越多,越落越快。


    我脫了鞋子,想要走到那水中央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腦中有這樣的一個意識,就任由著這意識蔓延開來,走過去,走過去,海水莫過了我的膝蓋,有些刺骨的寒,可是我並不甚為在意,隻因為我心中的寒要更深一層。


    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我,一聲聲的喚著,“櫻落,櫻落……”那聲音低沉而婉轉,聽得我一時失了神,反而忘記了回過頭去,待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那聲音卻在瞬間消失不見。


    我正納悶間,那俊美的身影發現在了我的眼前,“昕……”我驚喜的低呼出聲,他的眼中竟有隱忍的淚水,他低低的聲音仿若呢喃一般,“櫻落,不要離開我。”


    我心中一慟,隨之大片的憂傷不由自主的蔓延開來,“怎會……”我低語。隨後想要用手去觸摸他那棱角分明的臉龐,我沒有預料到的是,在我伸出手去的瞬間,他竟如泡沫一般的消失不見。


    一瞬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是這樣的慌,我在原地轉著圈找他,企圖看見他離去的背影。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什麽都沒有,隻聽得見腳下海水的劈啪聲,這聲音在此刻聽來,卻是席卷了大片的憂傷齊齊的朝我襲來,我在海水中奔跑,本能的伸出手去試圖抓住一些什麽,可是,什麽都沒有。


    突然一陣絕望湧上心頭。我蹲下身來,我好累,好想躺下來休息,隻一會兒,隻一會兒就好。這樣的念頭如罌粟般散發出詭異而迷離的誘惑,我知道,我妥協了。在這樣動人的誘惑下,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一瞬間隻覺得漫天的海水一齊的向我席卷而來,隻是瞬間就吞沒了我,窒息感將我緊緊的包裹住……


    “主子主子……”輕輕的低呼聲此刻聽來是這樣的真切,這又是誰,我好累,可是這聲音卻充滿了契而不舍的味道,“主子主子……”她的聲音很溫柔,像一陣風樣的輕輕的掠過我心中最柔軟的部分,我受了蠱惑,睜開了眼睛。


    在我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憐晨滿是擔憂的臉龐就映了進來,她的眼中溢滿了亮晶晶的淚光,“主子……”她低聲輕呼,見我醒了,似乎才稍稍的放下了心來。


    渾身好疼,我掙紮著起來,用手輕輕的錘了錘肩膀,“昕可有來過?”


    “回主子話,國君剛剛來過,看主子睡的甚是香甜,就又走了。”她輕輕柔柔的聲音答我的話。


    “嗯。”我應了一聲。“你出去吧,我沒事。”


    她卻不走,隻是立在原地呆呆的看著我,並不移動半分。


    好半晌,她還是沒有絲毫出去的意思。


    “你出去。”我加重了幾分口氣。


    她依然不動。


    在我想要第三次出口喝斥的時候,她突然地跪了下來,“落姐姐……”她哽咽的叫道。


    這三個字吐出的瞬間,我便愣在了那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落姐姐……”憐晨話中已然帶了明顯的哭腔,“你最近都這般的想要躲避憐晨,是不是不喜歡憐晨,惱了憐晨了?可是憐晨做錯了什麽事情惹的落姐姐不開心了麽?落姐姐告訴憐晨,憐晨一定一一的改過來,再也不敢惹得落姐姐不開心。”


    我看著她,她慘白的臉上有淚珠潸潸而下,我的心在一瞬間被重重的擊中,幾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我的喉嚨好似什麽東西梗在了那裏一般,難過,又是這樣窒息的難過。憐晨今年十八了吧,已然出落成了婷婷的美人,若是她娘還在,不知心中可要多歡喜。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毀在了我的手上,我心裏輕輕的歎息,有惋惜,有傷懷,但是更多的,是深深的負罪感,這樣的負罪感讓我難以呼吸,我用手朝她揮去,口口低低的吐出了一個字,“滾。”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我的臉,隨後,掩麵的跑了出去。許久許久,我的耳邊還是回蕩著她的哭泣聲。


    綿延綿延,不絕不絕……仿佛是兒時下的那記憶中曠日持久的小雨般,同樣的,落到我的心裏麵來,開出了一朵花,叫做“殤”。


    憐晨,我非是怒你惱你,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來麵對你,所以,我隻能逃避你逃避我自己。


    十歲以前,她叫我落姐姐,親切而天真,這三個字都溢滿了甜膩的味道,就如同兒時吃的雲片糕一般的甜而不膩,唇齒留香。


    十歲以後,她叫我主子,疏遠而謙卑,隻是兩個字,就將我們遠隔了天涯海角,就算我們再次可以走近,就像今天即使她又叫回了我落姐姐來,我們之間的距離卻永遠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在五歲那樣,我做那件事的時候,就已然注定了今日的這番局麵。


    若不是我,憐晨不會來到這個世上,可是,若不是我,她便不會生下來就沒有了雙親。


    禍害!


    這兩個字多久沒有再聽見了。


    禍害!我的心大片大片的痛了起來。


    是不是,我晚櫻落,就是個禍害……


    我輕輕的撐起身來,地上掉落了什麽東西,我彎腰撿起,發現是昕的紫玉簪,輕輕拿到眼前,捧在懷裏,眼中的淚不自禁的下落,“昕,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你的櫻落並不是那般的純潔美好,那麽你會不會拂袖而去,那時的我又究竟該如何自處。”


    昕,若是生命中不再有你,我該情何以堪?


    外麵仿似又下起來了雨來,劈劈啪啪的打在窗格子上,一聲又一聲,我又一次感覺到,那雨點,全都落到了我的心裏麵來。


    一滴一滴,流到心裏來,慢慢的,一顆一顆的再次流成熱淚……


    昕,你可知,我有多愛你嗎?你可知,我的愛有多麽的雋永和綿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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