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航接上蘇畫,直接趕往聶司元提前預訂的衛師傅早茶店。


    衛師傅的店,雖然名字是早茶店,但中午和晚上同樣會招待客人。隻不過需要提前預約,而且店主立下規矩,每天中午加上晚上招待的客人,總數不會超過十桌。規矩定的這麽任性,各路闊少、成功人士們卻非常捧場。


    聶司元是半個月前排號預定的,前天才收到店家的通知,排到他的號了,店家今天中午給他預留了位置。如果他的時間不允許,店家還會替他往後順延安排。好不容易排上,而且他請客的對象臨時延誤了幾天昨天剛到元市,時間上正好。


    陸子航帶著蘇畫到的時候,聶司元已經到了。


    陸子航為雙方做介紹,“聶司元,我表弟。”“蘇畫,我朋友。”他是巴不得在朋友兩個字前加個“女”字進去,隻是目前還不行。


    在外麵,聶司元向來是一副精英範兒。他的行為舉止到談吐,都帶著大家族子弟的清貴氣質,與在家時穿著隨興、說話大大咧咧的形象完全相反。此刻的他穿著筆挺的西裝,整個人透著一股子貴氣,笑的一臉真誠地大手一伸,“幸會,蘇大夫。”


    蘇畫笑了笑,跟他握了握手,“幸會。”來的路上陸子航都跟她說了,聶司元在家很隨意,出了家門就玩兒變身,喜歡扮演社會精英男。


    聶司元第一次見到蘇畫的真人,以前隻看過照片。他覺得,蘇畫本人比照片上的還要好看幾分,於是不由多看了幾眼,同時握手時間稍微長了那麽一點。


    陸子航見了,對此很有意見。他左手握住蘇畫的手腕,右手大力抓住表弟的手往旁邊一甩,左手再往下滑了一點,不由分說牽住了蘇畫的手。


    蘇畫呆住,這次倒沒有燙到的感覺,卻覺得有一股溫熱氣從手上的皮膚直衝進身體裏,傳遍全身的血肉,直衝向頭臉。她整個人懵懵懂懂的,白皙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紅霞,連帶的耳尖也紅透了。


    聶司元本來要張嘴表達不滿的,但在看見蘇畫懵懂臉紅又無措的模樣的那一刻,當時就啞了。哎呦喂,簡直不得了,現在這社會居然還有這麽純情的二十二歲女生!表哥簡直是揀到寶了,人品大爆發啊這是。


    陸子航也看見了,同時意識到蘇畫既沒有甩開他的手、也沒有掙開的意思,內心激動不已。但還算克製,隻是嘴角扯出了微笑的弧度,眼神明亮了幾分而已。他覺得現在的氣氛特別好,無奈對麵站了個鋥光瓦亮的人形大電燈泡,幸福又遺憾地低頭看了看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聲音低沉中帶出幾分溫柔,“客人還沒到,我們坐著等。”


    腦子一團亂的蘇畫下意識地答應一聲,“嗯。”


    陸子航遞給聶司元警告的一眼,牽著蘇畫走到桌前,拉開椅子讓蘇畫坐好,這才拉開旁邊的椅子挨著蘇畫坐了。至於手,他有點舍不得放開,隻好假裝忘記了,一直牽著蘇畫的手不放。


    蘇畫臉上、耳尖的紅霞還沒有褪去,悄悄瞅了瞅牽在一起的手,先前不明白他為什麽抓著自己的手,現在更是不明白他為什麽還抓著不放。她覺得這樣很不對勁,於是試著抽回手。


    陸子航決定能裝傻多久就裝傻多久,於是明知道她想抽回手,他不僅沒鬆開,還裝傻到底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蘇畫,“……”她亂成一團的腦子有回歸正常的跡象,正在考慮開口好言提醒他或暴力提醒他這個高深的問題。


    旁觀全程的聶司元一邊揉著被抓痛的手腕,一邊在心裏腹誹:誰再說他表哥是情商低至穀底的冰山男,他跟誰急!瞅瞅,他表哥泡妹子的手段有多高!臉皮有多厚!竟把被人唾棄為溫吞不男人的一招兒,溫水煮青蛙的一招兒,用的這麽得心應手,不佩服不行。


    這時,送茶水進來的服務員打破了由三個人構建的古怪氣氛。服務員為在場三人斟茶完畢,茶壺裏注水新開水後輕放到桌上,退後幾步,笑著解釋了一句,“這是老板親自采摘炒製的明前茶,請客人慢用。”然後退了出去。


    蘇畫盯著自己的茶杯,幹巴巴地說道,“我要喝茶,放手。”最後的放手兩字,被她說的又低又含糊。暴力手段這種事,對朋友使用似乎不大好,這是她糾結一會兒得出的結論。


    陸子航臉上不顯,心裏卻覺得遺憾。裝傻裝不下去了,到底還是鬆開了手。


    蘇畫立刻把手放到桌上,暗鬆口氣,然後盯著獲得自由的手發呆。


    陸子航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臉色,發現沒有生氣的樣子,心下雀躍,“嚐嚐看,不知道這家老板製茶的手藝怎麽樣?”


    “嗯。”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也不發呆了,拿起茶杯看了看茶水顏色,抿了一口,思考了一會兒,又抿了一口,“手工炒製的,我給七分。”


    陸子航不懂茶,他一切聽蘇畫的,蘇畫覺得給幾分合適,他認為就該得幾分。蘇畫能給出七分,這茶看來不錯,於是他也拿起來喝。


    默不作聲的聶司元終於開口了,“大嫂懂茶?”


    蘇畫正專心喝茶,感覺大嫂這個稱呼和她無關,因此根本沒反應。


    陸子航意識到要壞,立刻瞪向表弟,同時釋放冷氣。


    聶司元舉手作投降狀,心裏很是不忿,念叨著見色忘兄弟、忒小氣等等的牢騷,也不敢往上湊了。他站起來,脫掉西裝外套隨手往椅背上一搭,走到包間門口,一時壞心起,對著看過來的蘇畫說,“嫂子,先坐,我出去迎一迎朋友。”話落,立馬腳底抹油了。


    蘇畫抓著茶杯,聽到聶司元的稱呼,一下就愣住了。嫂子?她應該沒聽錯吧?哪裏來的嫂子?他在喊誰嫂子?


    陸子航知道壞了,可罪魁禍首聶司元已經躲出去了。


    聶司元躲出去的急,因此門沒關好,留了一道縫兒。他離開的腳步聲屋裏人聽的很清楚。


    陸子航黑著臉,瞪了瞪沒關嚴實的無辜的門板,不自在地轉過臉看向蘇畫。


    蘇畫的臉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著疑惑兩字。


    他咳嗽了一聲,想著早晚要表白,今天這個時機雖然有點不合時宜,可司元那小子口沒遮攔地來了一句嫂子,解釋沒用,那就挑破吧。他打定了主意,“我……”


    “盧哥,嫂子,這邊走。”門外傳來聶司元熱情的招呼聲及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陸子航的表白,還沒開口就被打斷。他鼓起的勇氣就那麽飛了。即便沒飛也不能繼續,因為客人到了。他的臉更黑了,司元這小子肯定是成心在玩兒他。


    門開了,聶司元帶著一對年輕男女走進包間,後邊跟著服務生。


    其中,男的身高目測有一米八五左右,年齡在二十七八之間。英氣的劍眉,不大不小透著一股子平和氣息的漂亮的眼睛,健康麥色的皮膚,整個人看上去很是沉穩帥氣。多看幾眼,又覺得他身上帶著一股子幹淨、優雅的貴公子範兒。


    女的目測有一米六四左右,人偏瘦。她的長相不會讓人覺得驚豔,但嵌在臉上的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很好看。自然微翹的眼睫毛、沒有修飾過卻彎彎的眉毛,幹淨而光滑的皮膚,小巧的鼻子上看的分明的幾顆淡淡的小雀斑,讓人很容易猜到,她並不注重化妝。


    這對男女是牽著手走進來的,兩人的手上戴著同一款的婚戒。任何人見了,想不知道他們的關係都難。


    聶司元進門就來了一句,“盧川,我戰友。沈彎彎,盧川的媳婦,我嫂子。”


    沈彎彎微抿著粉紅色雙唇,嘴角一翹,笑的眉眼彎彎地看著蘇畫,伸出纖細好看的手,“你好!我叫沈彎彎。很高興認識你。”聶司元提前跟他們夫妻打過招呼,他表哥會帶上正在追求的女孩子過來。


    蘇畫沒想到對方會主動和自己打招呼,不過反應挺快的,伸手和對方握了握手,微笑著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蘇畫。”


    盧川對蘇畫點了點頭,“你好!”


    蘇畫同樣回了一句你好。


    “嫂子就是嫂子,都不用我從中介紹就互相認識了。”聶司元說罷,拍了拍盧川的的肩膀,替兩個男人介紹,“咱們再來一遍。這位是盧川,我戰友。我退伍,染上了一身的銅臭味兒。川哥正相反,一直留在部隊,目前的職位是營長。”“我表哥陸子航,今年剛退伍。”


    盧川和陸子航握了握手。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陸子航說。


    “找個時間咱們再打一次,除去一切幹擾因素,痛痛快快地打一場,怎麽樣?”盧川說。


    “意思是,以前打過?誰贏了?”聶司元的目光在這兩人的身上轉了兩圈兒。一個是特種兵營中的傳奇人物,一個是當年他們那一批兵中的兵王。這兩人碰一起,有點意思!


    對這個問題,盧川和陸子航兩人笑而不答。


    盧川胳膊一伸,手臂搭在了正和蘇畫說話的沈彎彎的肩上,“這是我媳婦,沈彎彎。”


    陸子航下意識地大手一抓,牽住蘇畫的手,“這是我……我朋友。”若不是他反應過來硬改的口,我媳婦三個字就順口出去了。


    蘇畫對陸子航動不動就抓她手這事很有意見。她的嘴唇動了動,但想到場合,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準備回頭再跟陸子航好好說道這事兒。


    這麽一來,誤會不可避免地產生了。


    在盧川和沈彎彎眼中,麵前這對男女的關係隻差正式確定男女朋友的關係了,沒看手到牽到一處了嘛!於是夫妻二人衝著牽手的男女笑了笑,相視一眼,由盧川開口,“有好消息,記得通知我們。”


    陸子航心情不錯地答應,“好。”


    不明原由的蘇畫微笑以對,完全不知道,盧川夫妻承諾會參加她和陸子航的婚禮喝喜酒的意思。


    聶司元瞄了兩眼表哥與蘇畫牽到一起的手,招呼道,“大家入座,坐下說話,別站著。”然後對一直安靜地站在門口的服務生吩咐了一句,“開始上菜了。”這家店的特色就是這樣,菜單在排預約時已經訂好,不用現看菜單、現點菜,而是客人到齊後直接上菜。


    在場的隻有兩個女士,一切以女士為先。


    沈彎彎和蘇畫兩人挨著坐,沈彎彎的右手邊坐的盧川,蘇畫的左手邊就是陸子航。現場唯一的單身漢聶司元表示很不開心,故意抱怨一句,“早知道會這樣,我肯定帶一個女伴出來撐場麵。”


    陸子航拆他的台,“現在打也不晚。”


    聶司元苦笑,“你可真是我表哥。”


    服務生正好送上兩杯果汁。


    陸子航和盧川就跟約好了似的,同時出手,從服務生的托盤上一人取了一杯果汁。陸子航把果汁放到蘇畫的手邊。盧川把果汁放到妻子沈彎彎的手邊。


    正準備把果汁送到女士手邊卻被搶了工作的服務生:“……”雖然你們比我帥、比我有錢,但能不能不要這麽紳士把我比到塵埃裏?連為漂亮女士服務的工作都要搶,還不帶打招呼的。


    正準備向兩位女士說明這家的果汁是現榨的這一情況的聶司元:“……”為什麽他覺得,今天這頓飯他會吃的很心塞!接下來的情況告訴他,這頓飯吃的他確實很心塞。


    盧川是白襯衫配鐵灰色西裝褲,襯衫的領子解開三個扣子,袖口挽了起來,不時替媳婦夾菜或剝蝦皮。


    陸子航是淺藍色襯衫配黑色西褲,襯衫領口微敞,袖子挽起,正一臉認真地給蘇畫剃蟹肉蟹膏。


    這恩愛秀的,從不以單身為恥的聶司元都受不了,更別提那些上菜、上飲料、上酒水的服務員了。


    性別為女的表示,跟人家的男朋友比,自己的男朋友還在及格線以下徘徊。性別為男的表示,等我下班的(等我找到女朋友的),我一定在女朋友麵前比你們更體貼,才不是妒忌呢!


    陸子航追人的方式,直白的說法是溫水煮青蛙,文藝點的說法是潤物細無聲。不管怎麽說吧,針對蘇畫這個人,這招兒還真好使。


    他時不時和蘇畫見個麵、吃個飯,每次吃飯都有意無意地照顧著蘇畫。時間長了,人都會自然而然地習慣了培養起來的相處方式。而習慣這個東西,真不能小瞧。


    蘇畫就已經習慣了吃飯時被陸子航照顧。別看她先前還在因為陸子航牽她的手而別扭著,可飯菜吃到嘴裏,她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很自然地接受了陸子航的照顧。


    陸子航沒怎麽吃東西,時不時和盧川、聶司元說話,大半的精力全放在剔蟹肉蟹膏、剝蝦仁給蘇畫這件事上。


    盧川也不遑多讓。


    被照顧的沈彎彎和蘇畫兩人,正一邊吃,一邊開心地聊天。她們聊的,既不是穿衣打扮與名牌,也不是美容與養花養寵物,而是栽種西紅柿、辣椒等蔬菜的話題。


    說到高興處,沈彎彎還拿出手機,翻出一些照片給蘇畫看,“這個,是我養在陽台上的辣椒,你看,都結小果了,過不了多久就能摘下來炒菜吃了……這個,是聖女果,聽說這個品種的果子是黃色的。還有這張,我種的香瓜和南瓜,都開始爬蔓了,就是不知道養在花盆裏的能不能結果子。”


    蘇畫一張一張看的認真,“看葉片和爬蔓的情況,暫時不缺營養,結果兒時不好說。對了,你們家哪兒的?”


    “洛市。”


    “洛市啊,離我老家不算太遠。等我放暑假了,你們有空到我老家住幾天,到時候你想要什麽菜苗、菜種,說一聲就行。要是種菜方麵有什麽不懂的,還可以問我大姑。我大姑最會種菜了。”


    “你家在哪兒?”


    “咱們一個省的,你家在洛市,我家在青縣平安鎮蘇家屯。”


    沈彎彎聽的心動,看向身邊的丈夫。


    盧川正跟聶司元說話,不過媳婦一看過來,他立刻轉過臉說道,“想去就去玩兒幾天。如果有休假,我陪你過去。”


    “好。”沈彎彎笑的眉眼彎彎的,轉過臉問蘇畫,“你家那邊有什麽好玩兒的地方嗎?”


    “沒什麽好玩兒的,倒是周圍有山有水的。山是普通的山,溪裏倒是有小魚,我可以帶你去抓魚玩兒。”


    “怎麽抓?”


    “用簸箕,也可以用石頭壘一段小攔壩,等魚被攔下來,用網兜兜起來或上手抓。魚小,收獲肯定不豐,不過挺好玩兒。”


    “我喜歡這個,從小長在城裏,這些遊戲都沒玩兒過,很好奇。能采蘑菇嗎?”


    “下雨才有蘑菇,還得上山采。你要有興趣,可以帶你進山看看。”


    “太好了,我想嚐嚐親手采的蘑菇是不是特別好吃……”沈彎彎今天很高興,話也多了起來,少了那份在外公家時的拘謹。


    盧川看著妻子開心的模樣,唇角微挑,麵帶笑容地不時看一眼妻子的笑顏。這樣的他,整個人像個無害的鄰家大哥哥一樣,給人很舒服、很安全的感覺。


    聶司元捂眼睛,川哥這個大殺器,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好嚇人,會不會被滅口啊!以前帶嫂子出來和兄弟們吃飯,川哥確實也是這樣照顧嫂子的,但從沒這樣笑過。這才半年不見,畫風變化怎麽這麽大!


    見過盧川殺伐果決一麵的陸子航,不置可否地轉開視線,立刻看到蘇畫給他夾了一塊兒排骨過來。原本就不錯的心情,這下更好了。


    ------題外話------


    注:新出現的人物,沈彎彎與盧川,咱13年坑掉的《婚寵小妻》主角。坑掉很心痛,想填坑又時間長了不知道怎麽填,於是這文開前就把這對夫妻設定成本文配角了。關於這兩天請假,就是病了,頭痛的厲害,沒法兒碼字才請的假。還沒好,痛的沒那麽厲害了,跑回來更新了。年輕的你們,一定要注意身體。我的健康已經廢了,頭痛腦熱常有,人家熱的要死我冷,動不動感冒什麽的,湊合著活吧。ps:我湊合著活可以,因為沒追求,你們別,你們要愛惜自己的身體^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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