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欽反問道:“那你留在明月樓,又是為了什麽?”


    “你們可聽說過皇古四大經藏?”


    蕭仙露要借重明欽的身份,自然要說明她的計劃。[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眾人雖是修行之人,年代久遠的掌故也未必知道。


    “願聞其詳?”


    明欽隱約猜到一些,但他沒有聽過這個名目,也不能篤定。


    “所謂皇古四大經藏指的是‘皇天集成’、‘金烏大典’、‘祖龍全書’和‘長春道藏’。前三部經藏是皇天神王、天皇帝俊、地皇祖龍對天下道術的三次結集。皆是一代巨製,包羅萬象。可惜年代久遠,散佚已久。相傳皇天鴻鈞被太元聖母廢黜,遁入修羅道。後世流傳的《葵藿仙經》就是皇天集成的精華部分。《葵藿仙經》經過修羅道金頂上人、圓頂上人的注解,一度成為三界第一奇書,許多縱橫仙界的梟魔奸魁都修煉了這部經書,像羅刹大帝、白駝山主、戮天神帝之流都是世人熟知的。天皇帝俊的《金烏寶卷》和地皇祖龍的《山海經》在三界也有流傳。隻是光焰遠不如《葵藿仙經》。”


    “至於長春道藏則是神族大敗龍族,光複昆侖神庭之後,網羅天下遺經,結集而成的一部道書。其中又以鴻鈞道祖在紫霄宮講長生大道,門人弟子整理記錄的《長春經》最為重要。”(按:鴻鈞道祖即是太元聖母,道祖跟性別沒什麽關係,觀音稱大士同例。先生即老師,同樣和性別無關。)


    神庭戰勝龍族,光複地界之後,地界受龍族荼毒多年,戰火連綿,民生凋敝,修行者百不存一。太元聖母在紫霄宮講說長生大道,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隨後分別創立闡教和截教。尊奉太元聖母為道祖,鴻鈞本是皇天的稱號,太元聖母廢黜皇天,臨朝稱製,帝號不變。故而就有了鴻鈞老祖的稱呼。


    “據說長春道藏編纂了很多年,編成之後放在蓬萊仙閣,一直沒有抄本。自從祖龍大舉攻伐之後,神族一直處於分裂的狀態,一支是帝俊代表的仙界,一支是鍾山燭龍代表的海界。龍族雖然從仙界敗退,在七海仍然保有強大的實力。不過在皇九子螭吻受封為娑竭龍王之後,海界也改易旗幟,遙奉太元聖母為皇母,卻不願承認帝俊的地位。這個長春道藏便是以太元聖母壽誕的名義收羅遺經結集而成的。龍族餘威尚在,七海本來也不是神族的屬地,帝俊更無力征討。這時龍族又出現了一位大有為的龍皇,國富兵強,威行海外。(.無彈窗廣告)但到了晚年,寵幸妖妃,朝政日漸敗壞。龍皇召集文士數千人將長春道藏抄出一個副本,哪知經書沒有抄完,龍族就出現內亂。龍皇倉皇出逃,長春道藏的正本從此便下落不明。”


    明欽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前因後果,念頭微轉,疑惑不解地道:“仙兒莫非懷疑長春道藏的正本在明月樓中?這好像不太可能吧。明月樓是小神王的行宮,長春道藏的編纂已經是龍族敗退之後的事了。這先後順序可不大對。”


    蕭仙露讚許的點點頭,微笑道:“欽之有所不知。明月樓雖是小神王的行宮,這等舉世罕見的製作,想要打撈出來的曆來不乏其人。龍族向來欣慕神族的製作,龍明皇又是一個貪圖享樂的君主,打撈明月樓對龍族來說並不是難事。事實上現在的明月樓可是經過龍明皇精心修繕過的,龍明皇遭逢黿鼉之亂,攜帶妖妃倉皇出逃,走到半路兵卒嘩變,逼迫他賜死妖妃。龍明皇為求自保,隻得下令將妖妃縊死。又使用金蟬脫殼之計,用明月樓牽製黿鼉大將,他才得以擺脫追兵,逃出生天。明月樓則再度失沉,消逝在滾滾滄波之中。”


    “照你這麽說,長春道藏倒有可能留在明月樓中。”


    明欽對明月樓的來曆所知不多,哪裏知道中間還有這麽一段曲折,敢情在公孫疾邪之前就有一位龍皇打撈出來修繕過,可惜遭遇兵禍,明月樓目標太明顯,又成為龍皇的犧牲品。


    蕭仙露嫣然一笑,條分縷析地道:“龍明皇的宮樓叫作長生殿,是他和妖妃私會的地方。這長生不老的意思不是很明顯嗎?現在長生殿由公孫大娘看守,除了樓神女、楚劍仙別的人難以接近,這裏麵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最重要的就是那部《長春經》,這可是鴻鈞老祖為數不多的法語,片言隻字,彌足珍貴。仙兒來明月樓不為別的,就是想一睹《長春經》的正本。”


    天魔宗是魔道三宗六派之首,魔道便是截教的後身,三宗六派的神通都是從通天教主的《靈寶大法》推衍出來的。而通天教主又是鴻鈞老祖的徒弟,《長春經》可說是《靈寶大法》所本,而且《長春經》演說長生大道,對道家三千法門的創辟有深遠影響。


    仙道長生素來是凡夫欣慕不已的地方。孫悟空一個天產石猴、花果山為王,逍遙自在,一旦觸及生死界限便苦惱不已,不辭萬難求仙訪道,誓要修成長生大法。秦始皇、漢武帝位至人間帝王,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然而壽元耗盡,也不過是一抔黃土。神仙對長生大道的探索遠非凡夫可比,奈何天人五衰,命數難逃,長生久視仍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其實長生久視並不是目的,隻是任何追求都以知覺為前提,倘若壽元耗盡,無知無覺,什麽名利顯達都沒有意義。儒家便很少為長生求長生的,古人說三不巧,立德、立功、立言。不巧在於精神不在於肉身,這跟神仙家根本不同。


    神仙家致力於研究長生之術,湧現出形形色色的方術、法門。多少有些延年益壽的功效,但是法門雜亂繁多,反而不得要領,道術貴精而不貴多,真正微妙玄通的道經有一部就夠了。


    《長春經》出自鴻鈞道祖的心傳口授,比之元始天尊的《升天得道經》,通天教主的《靈法大寶》,太上老君的《道德經》更勝一籌。這就無怪蕭仙露處心積慮,非要一窺究竟了。


    蕭仙露在明月樓多年不能說一無所獲,但有些地方至今還不能隨意走動,可見樓雪晴、公孫臨穎對她戒心很深。


    “公孫疾邪祖上雖然是小神王的卿士,但公孫家族一直是三流門派,不能和紫府宮、太玄都相比。若非他打撈出明月樓,也不會引起仙魔兩道的注意。公孫家族被有心人算計,一夜之間灰飛煙散,公孫逐邪、公孫辟邪都死於非命,而公孫疾邪號稱魔道第一人,他的攝生大法、枯榮掌都不是家傳絕學,前後變化這麽大,其中緣由豈不是呼之欲出?”


    蕭仙露認定《長春經》藏在明月樓,而且極有可能鎖在長生殿內,除了天魔宗多年的調查,也有她自己的推測。


    “倘若欽之做了樓主,咱們便可以名正言順進入長生殿查看究竟,若能修習到‘長春道藏’中的道書甚至《長春經》,提升幾分修為,至少不用看他人眼色,兩位妹妹說是不是?”


    蕭仙露怕自己份量不夠,這話便捎帶上蘭萱和水柔風,她們在夫人中排在最末,雖然衣食無憂,卻沒有多少權柄,水柔風來到樓中時日不長,蘭萱潛心修行,不問窗外之事,想不到樓中還藏著這麽大的秘密。


    《長春經》是長春道藏中第一部書,可以和《葵藿仙經》、《金烏寶卷》、《山海篇》相提並論。堪稱是皇古四大遺經,而《長春經》藏在秘閣,流傳不廣,在四部遺經中應該最為完備,隻要是修道之人,沒有不想一睹為快的。


    蘭萱娥眉微蹙,猶豫了片刻,輕聲歎道:“仙兒,說句冒犯的話,公孫大娘和樓神女不讓我們進長生殿,想必也有她們的道理。倘若《長春經》真被你們天魔宗得了去,隻怕後患無窮,我和欽之不免成了千古罪人,這罪名我可擔待不起。”


    蕭仙露唆使明欽去查看《長春經》,意圖十分明顯。天女門雖是邊陲小派,畢竟是正道中人,蘭萱身為天女門的掌門,向來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在對付魔道的立場上和紫府宮、太玄都別無二致,實在不願為了一己之私中了蕭仙露的圈套。


    蕭仙露眸光微寒,隱隱有些怒意,語氣冷硬地道:“魔道之中未嚐沒有正人,名門正派何時少過邪士,仙子以門派論人,未免成見太深了吧。取出《長春經》,我可以修習,你也可以修習,各憑資質悟性罷了,莫非仙子還怕了我這種邪道妖女?”


    “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我豈會不知?但魔道中人終屬橫行無忌的為多,德勝才為君子,才勝德為小人,小人為惡,禍患必大。即如昨晚的事,便大不應該。倘若我和柔風想不開尋了短見,或者想方設法報複於你,我二人也難免入了魔道。但這事終究是你的不是,況且魔道中良莠不齊,一入魔道,多是自甘墮落的人,這《長春經》若真是長生大法,豈能輕易傳授?”


    蘭萱看出蕭仙露神色不對,但她為人亢直,也不藏著掖著,一番話說得蕭仙露的俏臉低垂,臉色數變,沉吟了片刻,忽然仰起頭來,神情變得莊重無比,“仙子說得對,做錯了事就該受到責罰,我這裏先給你賠禮了。”


    說著拔下簪發的金釵,猛然往胸口刺去。


    三人吃了一驚,水柔風更是驚呼出聲,蘭萱忙道:“不可。”


    明欽看蕭仙露神色有異,身形微動,踏起‘雲梭玉步’,飛身阻攔。


    蕭仙露心念已定,柔腰款擺,帶起幾道殘影,避閃開去,手掌一抬,金釵卟的一聲紮進肩頭,一刺一收,立時鮮血長流。


    “這一簪給萱仙子賠罪,這一簪是還給柔風妹妹的。”


    說著手臂一抬,又往胸口刺去。


    蘭萱和水柔風反應過來,慌忙上前攔阻,無奈蕭仙露步法太快,明欽和蘭萱使的都是雲梭玉步,變幻無方,居然趕她不上。


    蕭仙露又是一簪紮在胸口,疼的麵孔發白,麵頰卻帶著盈盈淺笑。


    明欽總算見識到魔道中人的行事作風,雖說偏激了些,也算是愛憎分明,沒有虛情假意。


    “夠了,你還真想來個三孔六洞不成?”


    明欽奪過蕭仙露手裏的金釵,抱起她輕軟的身子放回繡榻上,看著蘭、水兩女道:“你們誰有金創藥,快幫她包紮一下。”


    “我有。”


    水柔風慌忙在靈氣袋中找了一下,摸出一個白色瓷瓶,解開蕭仙露的衣裳幫她敷藥。她心腸甚軟,一看蕭仙露的中衣都被血跡***了,白晳的香肩現出兩個血洞,不由淚花瑩然,手臂微微顫動。


    “仙兒姐你不要這樣,我又沒怪過你。”


    蘭萱也想不到蕭仙露平常看來詭計多端,心思莫測,行事竟然如此激烈。縱然隻是她的苦肉計,在這件事上,也沒辦法再追究下去。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件事過去了便不必再提。不過仙兒若想將《長春經》帶給天魔宗的話,我仍然保留意見。”


    明欽插口道:“《長春經》還是沒影的事,暫時不要談論了。不過仙兒要向仙子和柔風賠罪的話,是不是先問問人家,選一個平和點的法子。要說過錯,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可學不了你動不動往身上紮刀子。”


    蕭仙露良知未泯,隻是從小受天魔宗耳濡目染,行事作風異於常人。她聽了蘭萱的話,意識到確實犯了錯,不過她為了宗門大業,不得不行此下策,公私不能兼顧,論修為蘭萱和水柔風固然奈何她不得,但兩女都是她少有的在樓中能說得上話的朋友,蕭仙露自然有些歉疚,隻是三女名義上都是公孫疾邪的夫人,同床共寢多少有些可以自欺欺人的地方。


    天魔宗刑罰頗為嚴酷,蕭仙露習以為常,用金釵自+殘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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