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爾芙笑著點了點頭,親手將一杯熱茶,送到了四爺的眼前,拉著畫案後的四爺,同坐在了圓桌旁的繡墩上,讓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的他也歇歇!


    一直站在廊下伺候的蘇培盛,則適時的打發了瑤琴,將幾碟爾芙和四爺喜歡吃的點心上進了綰春軒。


    畫到底沒有畫完,爾芙一行人就踏上了回去長春仙館的小路。


    一來因為爾芙沒了耐性,打算趁著陽光還好,和四爺一塊去桃花林裏轉轉,欣賞欣賞瑰麗的景色,左右畫像的大概輪廓都已經完成了,至於其他的細節就需要四爺慢慢雕琢了。


    二來則是因為小七和弘軒兩個調皮鬼在外麵玩膩了,跑過來搗亂了,四爺想著難,和孩子們在一塊待會兒,便也就讓蘇培盛進來,將筆墨紙硯和未畫完的畫像仔細收拾了起來,隨著爾芙和孩子們進了桃花林,一直玩得小七和弘軒都乏了,他這才和爾芙一塊領著孩子,一路慢行的沿著蜿蜒曲折的小路回了長春仙館。


    “今個兒,你們玩得可開心?”爾芙一邊扯著擰濕的帕子給小七和弘軒細致擦拭沾滿了塵土的小臉,一邊嘴角含笑的問道。


    “額娘,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好伐!”果然,不論在任何時代,這熊孩子們都不會願意承認自己是孩子的,還不等爾芙的話音落地,小七和弘軒兩個孩子就仰著極度相似的兩張小臉,動作整齊劃一的嘟了嘟嘴兒,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爾芙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和孩子們計較,笑著點了點頭,便轉移了話題,說起了晚上要領著她們吃清湯疙瘩粥和農家小野菜的事情,弄得剛剛還興致盎然的兩個小食肉動物登時就垮了臉,扁著嘴就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裝哭都沒用,你們正是長身體的好時候,額娘可不會順著你們的意思,讓你們明目張膽的挑食,這該吃肉的時候,便大口吃肉,但是瓜果蔬菜也是不能半點不吃的。”關於這點,爾芙絕對是一言九鼎,說出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從來沒有更改過的,哪怕是四爺出麵求情,那也是半點用處都沒有。


    隻是小七和弘軒做夢也想不到她們的額娘爾芙大義淩然的正義麵孔下,還有這一張猥瑣偷笑的小人麵孔。


    不得不說,爾芙有的時候就是個小孩子的脾性。


    她這個人打小就被長輩逼著不能挑食,有一段時間,更是因為她不喜歡吃芹菜,她家的餐桌上,每餐都是芹菜做成的各種菜肴,弄得她都快得了厭食症了,雖然已經長大的她,明白這都是親人對她的關心,但是她的惡趣味卻讓她特別享受看到小七和弘軒苦著臉吃她準備好的那些他們不好吃的食物,所以就算是有小生子為弘軒和小七定好營養均衡的餐單,保管小家夥兒們在吃好、吃飽的前提下,還能獲得足夠的影響,她也會時不時的弄出一些明知道孩子不愛吃的東西來,單單就為了欣賞小家夥兒那副愁眉苦臉的苦逼樣子。


    關於這點,在小七和弘軒成家立業,成親生子以後,他們也沿襲了爾芙的這種惡趣味的做法,成為了爾芙這一脈所有孩子們的噩夢。


    “小七/弘軒知道了!”兩個小家夥兒一臉生無可戀的應道。


    坐在一旁裝作讀書樣子的四爺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抬手招呼過蘇培盛,低語交代了幾句。


    “奴才遵命!”敢情四爺這位疼孩子的阿瑪,早早就已經發現了爾芙這種惡趣味的行為,所以每次在爾芙鬧出這一出的時候,他或是裝作不知,或是偷偷吩咐蘇培盛去交代小生子,盡量在滿足爾芙要求的情況下,準備些讓小家夥兒們都能接受的菜肴,今個兒也是這般。


    隻是可憐了蘇培盛這位大公公,平日裏就跟在四爺身邊打轉,居然不知不覺的就成為了小廚房的常客,最後還和小生子這個西小院廚房的掌灶太監結了個幹親,收了小生子做幹兒子。


    當然,關於他和小生子結幹親的事情,他也並沒有瞞著四爺。


    “抓緊回去換身衣裳,一會兒過來吃飯!”爾芙細致的替兩個小家夥兒清理好了手臉上的汗跡汙漬,這才騰出空來,就著瑤琴送進來的清水,麻利的洗了把臉,扭頭對著或坐或臥在窗邊羅漢床上的兩個小家夥兒吩咐道。


    說完,她就一邊丟下手裏用過的帕子,一邊進了碧紗櫥內的內室,換了一身輕紗薄綢的家常衫裙,隨意地挽了個纂兒出來了,讓坐在一旁裝讀書的四爺也進去好好洗洗,換下身上穿了一整天的衣裳。


    最是簡單的剪裁,連一絲繡紋都沒有的交領小衫,並一條象牙白色的綢褲,這就是四爺在爾芙跟前時候的最常裝扮了,不過就算是這麽素雅簡單的衣著,四爺也穿出了一種高級禮服的趕腳,坐在爾芙身側,一邊拿著小榔頭給爾芙剝核桃,一邊說著家常閑話,也仿佛在參加宮中晚宴似的高貴架勢,當真是將優雅高貴都刻在了骨子裏。


    對此,爾芙表示了深深的憂傷,明明她穿的是特地改良過的收腰、大幅的輕紗襯薄綢底的精致素雅風格的衫裙,卻還沒有四爺穿著這身如桶似的直上直下的家居服顯氣質,這哪裏是人靠衣裝,明明是衣靠人裝吧!


    “別吃得那麽快,仔細一會兒就吃膩了!”對麵正在專心替爾芙剝核桃的四爺,哪裏知道爾芙已然將她手裏捏著的核桃仁,當成了他在嘎嘣嘎嘣的使勁嚼著,還擔心爾芙這會兒吃多了零嘴兒,一會兒等小廚房那邊過來擺飯會吃不下去了呢,嘴角噙笑的溫聲說道。


    爾芙也不是個不知道好賴的人,嘟了嘟嘴兒就丟了手裏攥著的幾顆核桃仁,扭頭從茶桌的抽屜裏就翻出了兩包開胃健脾的蜜餞果子,你一包我一包的和四爺分吃了起來。


    “你愛吃零食的習慣,怎麽就改不掉的,這要是讓小七他們看見,還不得鬧著要你寫檢討書呀!”四爺不喜歡吃這種酸酸甜甜的零嘴兒,但是也沒有拒絕爾芙送過來的蜜餞紙包,小心的捏了塊最小的杏脯放在了舌尖下含著,滿是調侃的輕聲低語道。


    這檢討書一詞,絕對是爾芙蘇過來的。


    因為這時代沒有那些防蛀健齒的佳潔士、高露潔,用來刷牙漱口的藥末,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兩個孩子又正是換牙的時候,這換了恒牙,這牙是要跟著兩個孩子一輩子的,為了不讓兩個孩子以後為了蛀齒的問題困擾,所以爾芙定下了嚴苛的禁糖令,禁止兩個小家夥兒的身邊有任何含有糖分的零嘴兒,包括用豆沙餡、紅棗蓉這些高糖分餡料製成的點心。


    可小孩子本就是愛吃糖的,爾芙這一禁令下來,兩個小家夥兒就算是造反了,偷藏零嘴兒是最平常的事情了,更讓身邊的小太監借著外出的機會,夾帶起了外麵的糖人、蜜棗等小零嘴兒,也虧得爾芙盯得緊,又將小家夥兒身邊的人都約束的緊,不然怕是她這邊管得越緊,兩個小家夥兒的牙齒就壞得越快。


    為了讓兩個小家夥兒認識到自己個兒的錯誤,不頂風上,爾芙還端出了現代所有學生都害怕的檢討書來作為懲罰,隻要發現兩個小家夥兒的身邊出現甜食這種違禁品,那她就罰兩個小家夥兒寫檢討書,為了讓兩個小家夥兒覺得她們的額娘沒有舍棄她們,爾芙還自作主張的表示會與兩個小家夥兒一塊禁糖。


    而這種糖漬蜜餞,那自然屬於違禁品的一種了。


    不過爾芙本來就是喜歡吃糖的,在現代的時候,她最愛的零食就是棒棒糖和巧克力了,這突然就讓她不吃糖了,她表示她承受不來,所以這條禁令,她隻堅持了三天,便徹底的丟到了腦後,隻不過她也不是大大咧咧的吃,而是偷偷摸摸的吃,躲著兩個小家夥兒的吃。


    這偷偷摸摸吃的糖就是比光明正大吃的甜。


    可是這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爾芙素來喜歡和兩個小家夥兒湊在一起,不論是在府裏,還是在圓明園都不講究通傳這事,兩個孩子進她的房間,隻要不是晚上,不是四爺在的時候,那就絕對是暢通無阻,這麽一來,爾芙被抓到偷吃糖漬蜜餞的次數就多了。


    對於爾芙的屢教不改,小七和弘軒一合計,便也讓爾芙這個沒什麽威懾力的額娘寫起了檢討書,可憐爾芙這個在現代生活學習長大的現代人,居然將她的第一次檢討書獻給了小七和弘軒這兩個孩子。


    打那以後,爾芙也學聰明了。


    她將平日放在攢盒裏的糖漬蜜餞都收拾了起來,改用了油紙小包,一小包就有十幾二十顆,藏在各處犄角旮旯,想吃的時候就拿一包吃,倒是沒有再被發現過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她房間裏的螞蟻多了起來。


    四爺之所以知道這事,還是因為爾芙為了防止螞蟻偷吃她的寶貝糖漬蜜餞,特地找到他頭上,讓他替她采買一些巴掌大的瓷盒,還不許他告訴旁人知曉,他好奇一問,這才發現了這母子三人鬥智鬥勇的趣事。


    “這吃甜的東西會讓人覺得心情好好。”爾芙眯著眼睛,將一顆桂圓大小的糖漬山楂丟進嘴裏,三兩下吃進肚子,手肘杵著小茶桌,笑眯眯的看著手裏越來越少的糖漬蜜餞,似是回味般的低聲回答道。


    “那你偷吃蜜餞,爺是不是可以做一回告密者呢!”四爺調侃道,其實他也真是好奇這寫檢討書一事,素來都是爾芙說他怎麽怎麽嬌慣孩子,可是他再怎麽嬌慣孩子,他也不會給孩子寫檢討書認錯,這爾芙這個做額娘的怎麽就這麽沒有長輩樣子呢,反倒和孩子相處的就好像玩伴似的。


    “你要是敢出賣我,我就……”可憐爾芙鼓著臉頰,想了好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麽能威脅到四爺的話,最後隻能氣鼓鼓的一丟手裏的小紙包就撲到了四爺的身上,揪著四爺的脖領子,色厲內荏的恐嚇道,“要是你敢出賣我,我就說這蜜餞是你塞給我吃的,到時候就怕小七她們會纏著你寫檢討書了,你要是不怕你堂堂親王爺、素來嚴肅的阿瑪形象有損,你就盡管去出賣我吧!”


    說完,爾芙還學著地痞惡霸的做派,抬手捏了捏四爺的下巴,這才怪笑著回到了位子坐好,不聲不響的繼續吃蜜餞去了。


    如爾芙這般軟弱無力的威脅恐嚇,饒是四爺見多識廣,也當真是第一次見,更別提爾芙所說的小七和弘軒鬧著讓自己個兒寫檢討書這事,四爺表示他不信那倆孩子有這麽大的膽子,為了要驗證一下爾芙的威脅,他原本隻是調侃的一句話,竟然有了要實施的打算。


    就在四爺這麽想著的時候,重新洗漱更衣過的小七和弘軒就手拉手地進了門,爾芙忙三火四的將手裏還剩下幾顆的蜜餞塞進了袖管裏,又捧著茶碗猛喝了幾口,壓下了嘴裏頭的甜味和水果味,這才笑著迎上前,將正要俯身拘禮的兩個小家夥兒扶了起來,拉到了羅漢床邊,按到了瑤琴等人擺好的繡墩上,柔聲問道:“你們怎麽過來得這麽快,回去就沒躺一會兒,不累麽?”


    “不是額娘讓小七/弘軒快些過來的麽!”小七和弘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嘟著嘴兒問道。


    “對對對,瞧瞧額娘這糊裏糊塗的腦子!”爾芙笑著拍了拍腦袋瓜兒,“額娘和你阿瑪正聊著你們呢,你們就過來了,你阿瑪之前讓人采買的那些煙花都送過來了,額娘瞧著今個兒的天色不錯,想來是個月朗星稀的好夜景,等咱們用過飯,天色暗了,咱們就一塊去鳴玉溪上的拱橋去放煙花玩兒!”


    說著話,爾芙就讓人將準備好的****送了上來給兩個小家夥兒潤唇,她雖然是怕兩個孩子得了蛀齒,以後牙疼遭罪,可也不是完全不讓孩子接觸甜食,隻是怕兩個孩子自己個兒沒有控製,晚上刷過牙後吃,所以才有了禁糖令。


    平日裏的****、果汁什麽的,她還是會讓孩子們吃的,用過漱口就是了。


    正當小家夥兒們接過晶瑩剔透的琉璃盞,打算大口朵頤的時候,坐在上首做壁上觀的四爺開口了,“你們可知道你們額娘為什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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