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小七聞言,很是呆萌地歪著腦袋瓜兒,一臉懵懂的問道:“阿瑪,您這是什麽意思呀?”同時將困惑不解的小眼神對著爾芙丟了過去,似是想仔細看看阿瑪所說的額娘心虛是怎麽回事一般,正好瞧見爾芙縮脖端腔的想要往一邊溜去的古怪樣子,便更覺得奇怪了。


    隻是四爺是個喜歡賣關子的,尤其是和懵懂可愛的小七,說完一句話就不再言語了,心情很是愉悅的看著苦著臉絞手指頭發愁的爾芙,想看看爾芙是打算怎麽對付已然起了疑心的小七和弘軒。


    要說這弘軒是真聰明,或是說他是個善於觀察的孩子。


    本來她還沒有多想,但是這會兒見四爺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便眨巴著一雙狹長的鳳眼,嘟著粉嫩的唇瓣,聚精會神的打量起了羅漢床左右這一方小天地了。


    果然,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小七姐姐,你瞧!”發現了疑點的弘軒,並沒有獨自偷笑,而是扯了扯小七的袖擺,偷偷伸手指了指羅漢床和邊櫃縫隙間的一個還染著糖漬的紙團。


    原來額娘是偷吃糖漬蜜餞被阿瑪發現了。


    “阿瑪,你說這長輩教訓晚輩,定下各種各樣的規矩,是不是該要以身作則呢?”小七笑著眯了眯眼睛,一本正經地福了一禮,對著打算做壁上觀的四爺,稚聲稚氣的問道。


    顯然兩個孩子的偷偷動作,爾芙也是發現了的,她雖說不是個會與孩子們說謊的性子,可是也不想總是丟了做額娘的威嚴,忙隔著茶桌扯了扯四爺的袖擺,討饒似的扯著嘴角兒送去一記大大的笑容,希望四爺能從中幫忙說和說和,起碼不讓她太丟臉就好。


    可是四爺難得起了一絲玩鬧的興致,哪裏會幫襯爾芙呢!


    再說,這事本就是他捅破的,所以他隻做瞧不見爾芙的求饒似的扭頭看著小七,捋著頜下不算濃密,卻打理得很是服帖的幾縷青須,略微沉默了片刻,端出了義正言辭、絕不偏袒爾芙的樣子,如私塾裏的迂腐夫子似的拉著長音,淡聲說道:“小七所言,甚是有理,長輩定下各種規矩,若是自己都不能遵守,又如何有資格要求晚輩執行呢!”


    “額娘,您瞧阿瑪都這麽說了,您覺得呢?”小七聞言,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扭頭對著已然是滿臉赤紅的爾芙,語帶調侃的歪頭道。


    爾芙惱羞成怒的擺了擺手,不去理會小七和弘軒眼中的笑意,故意板著臉,好似很凶的站起身來,叉著腰說道:“好啦好啦!


    難得有機會,一家人好好的在一塊吃頓飯,哪就換來你們這麽多話!”說完,爾芙就似逃跑似的往外麵跑去,招呼著瑤琴就要往小廚房那邊去張羅飯菜。


    隻是機靈的小七和弘軒怎麽會讓爾芙就這麽趁機溜了呢,忙撒開小短腿就追了上去,將本就羞紅了臉的額娘來到了房間裏頭,同時擺出了問罪過堂的架勢,一左一右地坐在四爺的身側,將爾芙讓到了下首擺著的繡墩上坐好,做大人模樣的說著爾芙素日裏教訓他們的話,聽得四爺在一旁是連連偷笑。


    又羞又惱的爾芙,終於挨不過了,拿出了潑皮無賴的架勢,悶哼一聲就打開了話匣子,“額娘是大人了,又已經過了換牙的年紀,這一口皓齒,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著呢,吃幾顆蜜餞怎麽了,還需要你們兩個小家夥兒這麽冷嘲熱諷的,你們的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還記不記得我是你們的額娘,讓你們額娘我丟臉,你們就這麽開心麽!”


    滿心羞惱的爾芙數落了孩子還不算完,上前兩步,將兩個孩子趕到了一旁,站在四爺跟前,很是不依不饒的繼續說道:“皇上,您堂堂一個大丈夫,怎麽也陪著孩子們胡鬧,您瞧瞧我這個做額娘的,在她們跟前哪裏還有半點威嚴了!”


    隻是她這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臉色就變了,忙一臉後怕地堵住了嘴,與此同時,四爺也騰地一下從羅漢床上站起了身子,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朗聲喚過在門口看熱鬧的瑤琴等人,將兩個同樣滿臉驚恐的孩子帶了出來,拉著滿臉慘白的爾芙就進了內室裏頭。


    “爺,妾身一時失言,妾身絕沒有犯上的意思!”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朝代,爾芙完全可以想象到她這個稱呼所帶來的危險,也明白她可能觸碰到了四爺心底最大的秘密,興許還不等康熙老皇帝那邊得知這事,她就已經被病故了。


    想到這些的爾芙,硬生生的將自己個兒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也顧不上什麽現代人最起碼的驕傲了,雙手微提裙擺就規規矩矩地跪在了四爺的跟前,不求能保住眼下的榮寵,起碼能留下這條命,親眼看著孩子們過得好就好。


    其實這也怪不上爾芙,爾芙是真的是被孩子們鬧急了。


    她也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得知了四爺心底的大秘密,而是早已知曉的曆史害了她,雖然她嘴上一直都稱呼四皇子胤禛為四爺,也有過擔心因為她的到來,會壞了四爺奪嫡的等天路,可是心裏卻早就將四爺當成了這場九龍奪嫡戰中的勝利者——雍正帝,所以她這一激動下,這皇上的稱呼就順著嘴兒溜達出來啦。


    隻是這些話是萬萬都不能說的,畢竟一個先知般的存在,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容忍下的,哪怕是這位寵溺她猶如寵溺自家女兒似的四爺,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得腦子都仿佛打結了。


    “你坐下吧!”四爺臉色肅穆地坐在床邊,破天荒的用一種冷淡至極的語氣叫起了爾芙,指著窗邊擺著的太師椅,淡聲說道,“瓜爾佳氏,本王現在就問你一句真心話,你想清楚了以後,再老老實實的回答本王,你這樣忤逆犯上的心思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的?


    你千萬不要和本王說,你不過是一時順口說的,這種連小孩子都哄弄不了的說法,當真不想要拿到本王跟前來賣弄!”說完,四爺就黑著臉,眼神冷冽的盯著一臉慘白的爾芙,希望能從爾芙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爾芙被四爺看得很是不自在,唯唯諾諾地縮了縮脖子,一雙小手不安分地攪著衣角,好一會兒工夫也沒有言語,一直等得四爺都沒了耐心,連連捋著衣襟,發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她才鼓足勇氣的抬起了頭,眼神中滿是小心謹慎的窺著四爺的臉色,狠狠吞了口唾沫,拿出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架勢,就著四爺剛才的話茬,丟出了一句氣得四爺半死的話,“爺,您讓妾身說實話,那妾身就實話告訴你好了,妾身當真是一時嘴快!”


    “好好好,你當真是讓本王給寵壞了,居然到了這會兒,還妄圖糊弄本王。”四爺被氣得怒極反笑,連連咬牙的猛點了幾下腦袋,大跨步的來到了爾芙跟前,大手一托就將爾芙那都快耷拉到胸口的腦袋瓜兒給抬了起來,直視著爾芙有些躲閃的眼神,冷聲喝道。


    爾芙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好伐!


    今個兒這事,要不是四爺非要將她偷吃蜜餞的事情,鬧得兩個孩子都知道了,被兩個孩子鬧得沒法子,又羞又惱的才一時口誤的將心裏頭對四爺的稱呼給溜達了出來,她哪至於落得現在這麽惶恐的樣子!


    要說這錯,與她有五分,那另一半,絕對的分給四爺三分,偏偏和她一般犯了錯的人,這四爺還這麽義正言辭的教訓她,好像她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大事似的,她要不是太擔心腦袋瓜子在脖子上長得不結實,她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臭男人……


    要說爾芙就不是個善於做戲的人,她心裏想著對四爺的不滿,這眼神裏就帶了出來,怒氣衝衝地瞪著四爺,倒是讓正掐著她下巴擺出質問架勢的四爺退縮了下,狠狠甩開了她嫩呼呼的小臉,負氣坐在了角幾另一側擺著的那張太師椅上,打算好好問問爾芙這個不知死活的妮子,怎麽就該在犯下如此大錯的時候,還對他擺臭臉。


    顯然,生死麵前,爾芙就是個實打實的臭無賴,一見四爺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臉色也仿佛有了那麽一絲鬆動的縫隙,不再似剛才那般嚇人了,她立馬就隨杆往上爬的湊到了四爺的身前,扯著四爺的衣襟,柔聲細語的嘟囔道:“爺,您想妾身什麽時候騙過您,妾身當真就是一時口快,瞧著您剛才坐在那不動如山的架勢,可不就像極了戲台上,那些個任憑文臣武將鬥嘴皮子,卻一副看好戲樣子的皇帝老兒,妾身這一生氣,這肚子裏頭那點子小心思,可不就順著嘴兒溜達了出來,您就別再黑著臉了!”


    “這事不算完!”四爺不是個傻子,他根本不相信爾芙這番說辭,可是看著爾芙小心賠笑的樣子,要是讓他非要這會兒就逼問出個一二三四來,他還真是有些舍不得的,何況剛才爾芙莽撞出言的時候,這房前屋外的人不少,他也沒太多時間在這裏耽擱,還要趕著去消減爾芙一句話會牽扯出來的事情,又不想讓爾芙覺得就這麽糊弄過去,隻得冷聲丟了一句話,便隨手扯過一件長袍,披在肩頭就快步往外走去。


    目送著四爺漸漸消失的背影,爾芙徐徐吐了口氣。


    剛才真是好險,有那麽一瞬間,她仿佛感覺到了脖子就貼著鋒利、冰冷的刀刃,稍有不慎就會丟了這條來之不易的小命,再也不能看到小七和弘軒嫩嫩的小臉,再也不能守著四爺耍無賴了。


    “主子!”瑤琴一進門就瞧見爾芙一臉後怕的摩挲著脖子出神的樣子,忙放下了手裏捧著的熱茶,恭聲道,“您千萬不要怨恨主子爺,主子爺也是怕您為了一句口誤就丟了性命呀,畢竟這事要真是往大了說,那就是一件捅破天的事情!”


    爾芙接過茶盞,微抿了一口,隨即就重重歎了口氣,苦笑著看著臉色也有些蒼白的瑤琴,微微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我怎麽會不明白呢,我隻是怕這事在四爺心底留下了刺兒,早晚是個事兒!”


    “主子,主子爺是多麽疼您,奴婢跟在您跟前,可是看在眼裏的,您就別再自己個兒胡思亂想的嚇唬自己了,再說您就是隨口一句口誤,主子爺想來也是明白的,定然不會與你為難的!”主仆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怕瑤琴是昔日四爺親自從內務府選出來的宮婢,也不可能會在爾芙失寵後,保全住自己,所以她這會兒雖然明知道爾芙說的有道理,卻也隻能忙著安撫爾芙了,免得爾芙自己就失了信心,可到底是在說假話,她這話自然也就越說越沒底氣了,連爾芙這麽白目的人,也聽出了一絲心虛的意味,便可以想象瑤琴這話說得有多假了。


    不過,爾芙並不怪她,到底是自己個兒這事錯得太離譜了。


    “你就別再說話寬慰我了,我不是個孩子,這些事情,我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


    行了,我這裏不需要你伺候了,你抓緊去看看兩個孩子吧。


    別看他們打小就聰穎敏慧,可到底是孩子,別再嚇壞了,另外你也要叮囑一番,別讓他們出去胡說了,讓人抓住了什麽把柄,再害了四爺!”說完,爾芙就滿臉晦氣的擺了擺手,徑自往床榻旁走去,打算來個一睡解千愁了。


    瑤琴不好再在房裏多耽擱,便恭聲應是地退出了房門。


    說句實話,爾芙這一句話就兩個字,卻是堪比核武器的大殺傷性武器,不但這會兒四爺是忙得腳不沾地,便是連瑤琴這個大宮女,那也是有好多事情要去打理。


    尤其是爾芙的身邊,那還有個外人呢!


    說這鈴蘭表現的很是安分,也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但是到底是福晉安排過來的人,瑤琴對其是真不放心,她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兒,免得這事真傳到了福晉的耳朵裏……


    那於四爺,許是還算不上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畢竟福晉與四爺是夫妻一體,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福晉不會做出自掘長城的事情來,可是那於側福晉來說,絕對是要人命的錯漏,到時候福晉拿著這事來責罰側福晉,便是四爺想要護著側福晉,那到時候也是護不住的啦。


    “嗐!”想到這裏,瑤琴望著天邊絢爛的火燒雲,有些疲憊的歎了口氣,隨即就搖了搖頭的招呼了躲在一旁的古箏在房門口仔細伺候,獨自一人往院子後麵的綠蔭軒走去。


    就在瑤琴繞過長春仙館的時候,一直躲在廂房後牆的鈴蘭出現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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