獐子肉腥味比較大,為了烹飪獐子肉,雲雁回把八角、茱萸、大蒜之類的調料翻了出來。


    這麽大一隻獐子,足可以收拾出幾份菜了。雲雁回把獐子處理了,分成肉和連骨肉,肉用來爆炒,連骨肉燉湯喝。


    獐子肉切成塊,用水先蒸一蒸,另一邊拿茱萸、蔥、薑、八角、大蔥等調料,加油炒香。等到獐子肉蒸好便用清油爆炒,加鹽加醬加黃酒,中途切點筍放進去,炒到入味了,再把之前炒好的湯底淋上去煮一煮,便可出鍋。


    至於連骨肉則要慢慢燉,慢慢熬,熬到肉爛熟,入口即化為止,再加上香料去腥提味,如此一來,味道極為美味。


    其實還有一種做法,就是生吃,獐生和魚生即生魚片一樣,都是女真人的最愛。但是考慮到這裏是古代,他們也不怎麽吃生肉,為衛生計,就放棄獐生了。


    趙允初跟在雲雁回後頭,看他剝皮拆骨剁肉下鍋翻炒,簡直是一種享受。


    雁哥兒算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堅定踐行者,在吃食上永遠追求隻有更精致沒有最精致,兩道菜做了一下午。


    獐子肉性溫,可補虛,正適合包拯這樣大病初愈的人,雲雁回糾結地分了一份湯來,托寺裏的師兄送到包拯那邊去。


    他想著呢,包拯連鬼都能看見,不知道會不會發現他是穿越的……


    見都見了這麽多次,現在來想好像也沒用了。


    雲雁回撓撓頭,把兩道菜端了出去。


    今日鄭蘋和傅雲灃一起逛廟會去了,到了日頭西下,方攜手回來,感慨了一下在屋外便聞到香味了。


    雙宜和小寶不知何時才回來,反正菜多,雲雁回留了一部分溫在灶上,剩下的大家先吃了。


    一個香辣,一個鮮美,雲雁回還炒了個小菜,四個人吃得極香。


    而那邊包拯又喝了獐子肉湯,不禁長歎一聲。


    包興便問道:“郎君何故歎氣?”


    包拯指著肉湯,黯然道:“今住在相國寺,時時有雲家小哥相贈吃食,無不可口,他日離了寺,再難吃到,豈不叫人神傷。”


    包興不禁嘀咕,你還沒離開怎麽就開始神傷了,有必要嗎?叫他說來,郎君對雁哥兒的菜如此喜愛,還是因為當初他病重醒來後,吃的就是雁哥兒做的魚,於是印象深刻。


    包興卻是勸道:“天下美味何其多也,沒了雲家小哥,郎君自可去尋其他美食。”


    包拯隻得勉強點了點頭,又想到雲雁回的辦事能力,便更加可惜了。


    包拯在大相國寺住了三個月,每日便是與了然下下棋,談談詩,試一試雲雁回那裏的新奇菜品,或搜羅來的珍饈美食,不知不覺日子便過去了,竟是逍遙無比。


    直到一日,包拯又在與了然下棋之時,忽有當朝相公王芑來訪。這相公並非後世的丈夫之意,本是專指宰相,但是漸漸的高官皆可尊稱為相公。


    王芑乃是當朝首相,自然稱得上相公,他的官職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簡稱同平章事,字麵意思就是領著中書省、門下省一起處理商量國事。但是權力沒有以前的宰相大,隻屬於行政一把手,監察、軍政與財政三方的權力分別歸台諫(禦史台+諫院)、樞密院和戶部、鹽鐵、度支三司。


    不過總的來說,也還是一位牛叉人物。雖牛叉,也不止來過大相國寺一次兩次。隻是這一次格外不同,他一來,便盯著包拯直看,然後問及身份。


    包拯便將自己的來曆說了個清楚,包括古怪的烏盆案。


    事實證明,老和尚了然的反應淡定了點,居然還信了包拯,這王相公是根本不信烏盆還能開口喊冤的。


    但是,他來大相國寺其實就是為了找包拯,蓋因一段時間前官家做夢夢到一人麵容,醒來後繪下,命人尋找。底下人尋訪了許久,方才發現此人在大相國寺,於是有了王芑的大相國寺之行。


    王芑此行是為了幫官家找人,所以即便他不信,但是看包拯的確與龍圖上的人一模一樣,也隻得將他帶回相府,以待官家召見。


    王芑走了之後,雲雁回也得到消息,一算正是了然說的三月之期。


    這下子雲雁回炸了。


    靠,老和尚還真會算命。難怪以前非說他合了眼緣,非要收他做弟子,搞不好那時候就算到了,他到了大相國寺能給寺裏增加收入。


    雲雁回立刻殺到了然那裏,逼他再給自己全家算一卦。


    了然無語良久,給雲雁回卜了一卦,然後說道:“皆是有福之人,康順安樂一生,隻是雁哥兒你今年內好似有一劫啊!”


    雲雁回沒想到心血來潮算個卦也能被算出來有劫,立刻警惕地道:“什麽劫?”


    “這個卻不知道了,這一劫對你十分重要,但無性命之憂,隻是對你的未來有很大影響。”因為沒有性命之憂,所以了然看上去也不是很擔心。


    “這樣啊……”雲雁回想了想,覺得說不定是桃花劫,那可不是對未來有很大影響麽,別說,他還真挺招小娘子們喜歡的,“那我就隨遇而安吧。”


    了然卻是踟躕了片刻,說道:“這樣,過幾日我們擺個禮,你正式拜到我門下,做我俗門弟子。”


    雲雁回訝然,立刻明白了然此舉可能就是因為他那個什麽劫,了然現在不是普通和尚,兩人若正式過了明路,做了師徒,想來對雲雁回有一定庇護之用。


    這些年多虧了了然關照,既然他提出來這個要求,還是為了自己好,雲雁回當然不會拒絕,當即便答應了,隻是有些糾結,“我們家小寶也是您的弟子,還比我先入門,我若是過幾日拜師,豈不是還成了小寶的師弟?總覺得有些不妥呢。”


    了然方才一心是雲雁回的事,聽他說來才想到這一點,也覺好笑,“不錯,隻是這也無法,入門有先後,你隻能叫小寶師兄了。”


    “唉……”雲雁回想了一下他們家的輩分,都不由得歎氣。


    想想看吧,雙宜比他大,但是他管雙宜叫妹,雙宜也時常哥哥弟弟的混叫。小寶比他小,該是喊他哥的,但是現在他得叫小寶師兄。這還不算上那個常常沒大沒小亂叫的鄭淩……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


    過了三日,開封府便傳來消息,包拯被王芑帶去見了官家,不知如何奏對,竟取得了官家的信任,功名被恢複,還平步青雲,升為開封府少尹,封陰陽學士。


    開封府少尹是個很不得了的位置了,明麵上好像隻是二把手,上麵還有個開封府尹。但是,實際上開封府尹的擔任者都是皇族,比如先皇真宗即位前就曾做過開封府尹。


    也正因為皇帝做過這個官,於是後來都不常設開封府尹的,開封府實際上的一把手,是少尹或者臨時委派的官員,也就是“權知開封府事”。


    知為管理之意,權是權且,暫時,暫時管理開封府的事務。像歐陽修、範仲淹他們做開封府的老大時,都是權知開封府事。這麽一個相當於首都市長的重要位置,坐上去其實就說明官家要重用了。


    包拯能夠獲得官家信任,一下子從一個小小的縣長飛升到這個位置,年紀還如此輕,這是何等的不合理,金手指是如何的粗大?


    反正雲雁回是很感動這種不合理的……


    包拯入主開封府後,還來大相國寺拜會了然了,再次感謝他的救命之恩。態度非但沒有因為做了官而改變,反而更加親熱了,還特意感謝過當初了然、雲雁回等人一再激勵他,雪中送炭,銘感於心。


    做了現管的現官的朋友,不說包大大會徇私枉法,但是大相國寺日後與開封府進行各種事宜,肯定都能夠輕鬆不少。


    雲雁回還去打聽了一下,發現人民果然是八卦的,沒過多久,烏盆案都傳到市井之中了,張山人那邊還有弟子特意取材說這段案子來著。


    包拯這頗為拉風的“陰陽學士”之號也被說成了是因為官家知道他能通陰陽,善於審鬼,才特例賜了這兩個字。


    一時之間,包拯也是成了東京□□人,獲得了比曆任開封府最高領導都要高的關注度。


    ……


    不知不覺,今年的大相國寺國際美食節又要開始籌辦了。


    經過今年的發展,大相國寺國際美食節已經成為了東京的標誌之一,規模也是越來越大了。到了這一屆,雲雁回更是需要張貼告示,聘請臨時工了。


    以前用自己寺裏的僧人就夠,但是規模一大,在某些技術性強的方麵就不夠了,畢竟寺裏還有那麽多產業需要維持運轉,所以要臨時聘請一些賬房、文書之類的工作一段時間。


    初試是由節會辦的其他同事來進行篩選,由各行會、中介推薦。到了複試,雲雁回與幾位核心成員一同考校,都是重要的職位,不得不慎而重之。


    此前,雲雁回已經正式拜師了然門下,成了俗門弟子,現在和大家互稱師兄弟是完全沒毛病了。


    有師侄來通知雲雁回去出席複試,他本是在看這屆美食節的食單,一聽,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做麵試場所的禪院。


    雲雁回和其他四位師兄坐在一排喝茶,麵試者還沒進來,一位師兄說道:“我方才在外麵和那些考試的聊了一下,倒是有一個極為不錯的,是個書生,雖然屢次落第,但我與他聊來,覺得還是很有些本事,隻是時運不濟。”


    “叫什麽,若是不太差,待會兒隨便聊一下,人品不錯就錄用了吧。”雲雁回說著,喝了口茶。


    那師兄說道:“那極好,我已問過,此人複姓公孫名策。”


    “噗!!”雲雁回一口茶噴得那師兄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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