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所有人沒有提起身為秦子珩現任男友的季嵐川,不屑地看向那個坐在角落裏的冒牌貨,黎豐剛想嘲笑對方,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包間裏的燈光明滅不定,青年坐在光與暗的交界之處,垂頭的樣子看起來溫順而又無害,明明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但從小打群架打出來的直覺卻告訴黎豐,眼前的人極其危險。


    “秦……”


    見青年抬手,黎豐下意識地便想叫秦子珩躲開季嵐,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對方便親昵地用下巴抵住男人的肩:“阿珩,這是哪位?”


    他的動作慵懶而又隨意,完全沒有任何為了宣誓主權的刻意,秦子珩下意識地用手撓了撓對方的下巴,兩秒之後才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對。


    ——秦子珩一直將原主看做溫順又漂亮的寵物,這個逗貓一樣的動作,就是兩人在原著裏被特意提起的習慣。


    雖然原著作者是想以此表明季嵐從未被秦子珩尊重,但在外人眼中,這樣的熟絡與親熱,絕對無法用“朋友”二字敷衍過去。


    一個簡單的搭肩,季嵐川便將自己劃入了內人的行列。


    “這是時年、白時年,我最好的朋友,”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指,秦子珩已經從驚訝恢複到了鎮定,“這是季嵐,我男朋友。”


    bgo,暗暗挑眉,季嵐川就知道對方會這麽說,在沒有和主角受作對前,原主一直是秦子珩身邊最寵愛的解語花,眼下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對方自然不會讓他難堪。


    更何況白時年是圈子裏公認的“直男”,原主和他長得這麽像,秦子珩隻有痛痛快快地承認,才能讓對方覺得坦蕩。


    “季嵐,”仿佛沒有察覺到包間裏的暗潮洶湧,白衣青年微微一笑,“你好,我是阿珩的發小。”


    謔,居然連愛稱都一樣……


    暗歎秦子珩玩得一手騷操作,季嵐川聽到白時年繼續說:“真巧,我們居然長得這麽像。”


    是啊是啊,老子隻要不露正臉,秦子珩這貨就時年時年的叫。


    確信主角受來者不善,季嵐川將酒杯輕輕磕在桌上:“不敢,我和白少爺可不一樣。”


    順勢側頭,黑發青年柔柔一笑:“抱歉阿珩,我有點醉,可以先去洗把臉嗎?”


    本來還因為對方前一句帶刺的挑釁而不滿,可在對上青年那雙強裝鎮定的黑眸時,秦子珩便一句重話也說不出來,是啊,季嵐單純卻不蠢笨,又怎麽會發現不了他的不自然。


    兩位正主在此,沒人會在意一個替身的狼狽退場,季嵐川揉了揉被自己掐疼的大腿,萬分感謝原主這嬌貴的體質。


    要不是疼得不行,他還真演不出那種心痛又倔強的感覺。


    白時年有主角光環加持,季嵐川當然不會在此時和對方死磕,秦子珩這人愛同情弱小,合理示弱才是最恰當的選擇。


    不管那群二代們會怎麽想,隻要能抓住秦子珩的心就算好招。


    演戲演全套,猜到坐立難安的秦子珩可能會跟上,季嵐川十分敬業地走進衛生間潑了自己一臉冷水。


    默默舔傷的小白花啊,這人設聽著就夠婊氣。


    水珠順著麵頰滴答墜落,青年的眼眶也跟著紅了一圈,匆匆趕來的秦子珩呼吸一窒,推門的手也不由停了下來。


    機械地向臉上潑著冷水,青年似乎在用這種方式掩蓋自己的眼淚,聽著對方小聲的抽噎,秦子珩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時年是他的摯愛沒錯,但季嵐也是一直陪伴自己的人,對方從未向自己討要錢財,根本就不是黎豐他們說的那種人。


    更何況就算時年推了婚約,他們之間也沒有可能,白時年是掰不彎的直男,這是圈子裏公認的事實。


    捏緊門把,秦子珩剛想推門而入,就聽見有人在不遠處喊他:“阿珩快來,黎豐他又在鬧騰。”


    是時年,無暇考慮季嵐有沒有聽到,秦子珩轉頭,條件反射地應了聲好。


    門口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季嵐川對鏡擦掉眼淚,去吧去吧,你欠下的愧疚越多,小爺我日後就越好辦事。


    而就在他關掉水龍頭的一瞬,廁所隔間裏突然走出了一個男人,完全不在乎自己被人看了笑話,季嵐川無動於衷地烘幹手指。


    “丟人。”


    腳步聲在身側停下,一條手帕毫不溫柔地砸在青年臉上,季嵐川嘴角抽搐,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將手帕接住:“三爺。”


    冤家路窄,怎麽在這種地方也能和對方碰上。


    還有,老子掐了自己好久才能哭的梨花帶雨,你一句丟人又算怎麽回事?


    沒有察覺對方的腹誹,秦征抬手將水龍頭擰開,一開始他隻是不想撞見腳步踉蹌的酒鬼,聽到哭聲後才發現外麵的“酒鬼”是誰。


    不關心年輕一輩的瑣事,秦征也是在聽到白時年叫人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本該鄙夷這種偷著哭的慫包,可看到青年掛著水珠的側臉,他還是不由自主把手帕丟了過去。


    “讓三爺看笑話了,”將臉擦幹,黑發青年嘴角帶笑,“烈酒上頭,不小心就有點醉。”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青年又伸手在臉上拍了拍,他之前有喝過酒,這會兒臉上自然也有兩抹飛紅。


    眼皮微掀,秦征語帶嫌棄:“笑得真難看。”


    明明才哭了半天,現在強顏歡笑又有什麽意思。


    “……”忍住自己想要揍人的衝動,季嵐川飛快地在心中默念起清靜經,為了不讓秦征察覺到自己對秦子珩的不滿,他已經拚盡全力讓自己笑得自然。


    奔四的老男人真難伺候,怪不得在原著中那麽嚇人。


    緊抿下唇,青年就像一團軟乎乎的棉花,明明覺得難堪,卻還愚蠢地承受下來,將手烘幹,秦征煩躁地轉身:“想哭就哭,沒人敢笑話秦家的人。”


    這算什麽?打狗也要看主人?


    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季嵐川詫異地盯住男人的背影,說老實話,他本就沒有為秦子珩傷心,更沒有想過會從秦征這裏得到安慰。


    恩怨分明,季嵐川忽地叫住秦征:“等等。”


    因為之前剛剛哭過,青年帶著鼻音的聲線又軟又糯,秦征心中煩悶,卻還是應聲停了下來:“怎麽?”


    如果以為能就此抱上他的大腿,這個季嵐也未免太過天真。


    “我最近看了一些閑書,三爺命宮泛黑,今晚還是小心一些。”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季嵐川並不希望自己惹怒秦征,不過成大事者向來有容人之量,對方應該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翻臉。


    命宮泛黑?這個季嵐又在玩什麽把戲?


    想起那個“性感天師在線算命”的標題,秦征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去。


    無奈地聳肩,季嵐川早就猜到對方不會相信,還是那句老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雖然能堪破天機,卻也同時被天機限製。


    就像他已經算到秦征此劫是因為一個吳姓女人,可為了不折陽壽,他也隻能含糊地說了個大概。


    不過就憑對方那一身功德,哪怕再來十個死劫也不會出事。


    將手帕疊好收起,季嵐川慢悠悠地回了包間,白時年的魂魄十分穩定,應該是重生而非穿越。


    看來主角攻受的絕美愛情也有瑕疵,不然對方怎麽會在這個時間點急吼吼地跑來?


    暗自琢磨,季嵐川無視各色目光走進包廂,他臉色紅潤氣質溫和,簡直和剛剛那個尖銳的青年派若兩人。


    隻有秦子珩知道,對方是在痛哭一場後才維持住了這份從容和得體,季嵐一向是個很懂事的情人,無論什麽時候,對方都不會給自己丟人。


    ——除了剛才。


    長歎一聲,秦子珩握了握青年的手背:“別瞎想,時年他隻是我的朋友。”


    朋友?拜托您可千萬別侮辱朋友這個詞了。


    聽著秦子珩自欺欺人的解釋,季嵐川忽然覺得秦征反而更靠譜些,最少對方說一不二,就是用詞太不中聽。


    原主到底什麽眼神兒?一座金身和一根金手指,如果換成季嵐川自己,就算前者再難攻略,他也不甘心就退而求其次地放棄。


    當然,前提是他真的想做全城最牛的軟飯男。


    到底是出門玩樂,秦子珩也不好一直護著人,神遊天外,季嵐川還能分心應對黎豐的刁難,要不是原著作者一再強調,他真的以為對方暗戀白時年。


    仰頭飲盡烈酒,青年在如此尷尬的氛圍中仍能遊刃有餘,無論是喝酒還是玩遊戲,對方都落落大方,將所有惡意消弭於無形。


    “看來秦少是撿到寶了。”替對方倒了杯酒,小胖子郝誌湊上前來,他從不站隊,所以和每個人都能說上幾句。


    比起不食煙火的白時年,季嵐顯然更適合今天的場合,除了死心眼的黎豐,那些本該看不起對方的公子哥,都不自覺地和對方玩到了一塊。


    斜坐在高腳椅上,青年正柔聲唱著一首情歌,似是察覺到了戀人的注視,他回身一笑,瀲灩的眼波中滿是深情。


    “撲通——”


    在這一刻,秦子珩忘記了坐在不遠處的白時年,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嫁給前男友他爸[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少說廢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少說廢話並收藏嫁給前男友他爸[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