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點靈大會在含章穀如期召開。し


    這座山穀中藏有一條靈脈,經百萬年靈氣浸潤,表麵看來還是普通的山穀,深處的土石卻都被靈氣浸染成了剔透如翡翠的碧玉。


    早在數代之前,明家初次承辦點靈大會時,就在這條山穀盡頭挖石運土,開辟出一片可容納數千人的碧玉會場。場中裸·露在地表的大塊玉石都被明家弟子依天然形態和紋路雕成桌椅,玉石中浸潤著絲絲靈氣,不僅賞心悅目,更有助益修為之效。


    就連晏仙長這種見過世麵的大妖精都不禁撫著玉石歎道:“這麽好的靈玉居然拿來當桌椅,這要是出在宗正小世界,這麽大一塊能買一座水庫了!”


    邵道長倚坐在一塊雕成盤根古樹形態的玉靠椅上,同樣讚不絕口:“椅麵居然略往下凹的,腰後的支撐也正符合人體工學,不愧是能修仙的世界,不學物理和生物都懂得這些。”


    這話引得周圍的明家人紛紛側目,他們倆也視若無睹。恰好明蒼岫在旁邊巡檢場地,聞言便輕笑道:“兩位道友若是喜歡,待會兒道友便可隨我進山取玉,到時可隨意挑選幾塊,回頭我親自雕成座椅,作為這些日子受二位照顧的一點回報。”


    “那怎麽行……”邵道長正要推托,身後卻傳來一聲尖銳的嘲諷:“明大公子竟然又進家門了?怎麽,溫真人封莊閉關,徐掌教也不在,你就又找上的新靠山了?這兩位是什麽來頭,明家不是挺硬氣地在外麵放話說和你有糾纏的一律不許進明家嗎,怎麽,你兩個新靠山硬,他們就軟了?”


    明蒼岫和邵宗嚴同時回頭,看到一名滿麵譏諷之色的錦袍男子,正是在蒼溪城外讓徐寄塵打得狼狽不堪的方明誠。他身後跟著許多同輩弟子,再遠些又有不少外派修士在,聞言也仔細打量著邵宗嚴和晏寒江,還有些人當麵就開始議論明蒼岫之前的風流韻事,甚至把眼前這兩人也編排了進去。


    邵道長立刻攬上晏寒江的肩膀,正色告訴那些不長眼的人:“你們說話要講證據,晏兄與我是道侶,我跟明道友隻是單純的工作關係。”


    遠處那些人安靜了一會兒,很快就炸起了一片嗡嗡聲:不要臉!兩個男人,居然當眾就說起什麽道侶了!


    這種事也敢光明正大地說,難怪他們會跟明蒼岫在一起,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明蒼岫慚愧地低聲道歉:“連累兩位了。”


    邵宗嚴含笑安慰道:“這都不算什麽,當年我被半個江湖的人當成采花的妖道追殺,後來晏兄和萬仙盟的領導替我撐腰,跟他們擺事實講道理,那些人也都跟我道歉了。”


    擺事實講道理?明蒼岫捏了捏懷裏的引魂鏡,暢想了一下自己像遊戲裏的六派大比那樣召開各門派大會,拿著鏡子給眾人解釋奪舍的基本原理,讓鬆風和徐寄塵替他證明當初幹那些事兒都是奪舍的鬆風幹的,他本身其實是個正直清白的人……


    算了,還是等他修為與威望更高些再想辦法吧。


    他搖了搖頭,轉身走向方明誠,淡淡一笑:“方道友若是硬氣,那天晚上怎麽轉身就走了,直拖到今天才敢再來見我?”不等方明誠回答,又對遠處那些人說:“邵道友與晏道友是我的救命恩人,亦是人品高潔之人,希望各位不要汙言中傷他們。否則的話,待我繼任家主之位,明家斷不會與非議他人的小人來往!”


    這話裏殺氣騰騰,那些幾乎是光明正大議論他的人都傻了——誰都知道明家宗子手廢掉之後人也廢了,性情又懦弱又濫情,令人不恥,怎麽竟能說出這麽硬氣的話?


    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的二房長子明蒼巒忽然開口,沉聲道:“堂兄還不是家主,請勿以家主身份得罪長輩們的客人。”


    方明誠聞聲大笑聲來,嘲諷地說:“你能做當明家家主?你不靠男人……”


    明蒼岫當場摸了一枚刻好的靈璧出來,指尖輕點,勾出靈氣照向地麵,那片玉石落到的地麵便化作一株玉樹,迅速抽枝生芽,眨眼便捆住了方明誠的腿和腰。他一開始還拚命尖叫掙紮,待被樹困住之後,整個人身上都附了一片幽暗的影子,雙眼也無神了,呆呆地站在那裏。


    場中所有人都閉了嘴,死死盯著那株玉樹,盯著方明誠,更盯著拿出那個仿佛是普通靈璧的法器的明蒼岫。明家子弟早就從自家長輩口中知道了這靈璧能當一次性靈器用,倒並不怎麽吃驚,那些頭一次見到的修士卻震驚不已。


    一塊看似普通的靈璧,也不用施法祭起,也不用靈氣操控,隻輕鬆一抹一照,便把人困得牢牢的,似乎連神智都不清了,這是何等強大,何等靈便好用?那東西是明蒼岫從別人那裏得來的,還是他自己雕刻成的,整個明家都會做,將來也要對外售賣的?


    越來越多人聚在這裏,熱切地看著他,期望他能介紹一下這種靈璧做的法器。


    明蒼岫也不負他們的期待,緩緩念道:“臀困於株木,入於幽穀,三歲不覿。”


    他念完了這句話,走過去撿起靈璧,在反麵拂了一拂,玉璧中散出的靈氣就像是被那隻手封住,頓時不再外泄。而那株靈樹也重新化作玉泥落回地麵,方明誠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沒了玉樹的承托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地上玉石已經凝固了,不僅硬,還有起伏棱角,他這一屁股蹲下去,尾骨頓時狠狠給撞了一下,疼得當場彈了起來,走路也一瘸一拐地,呲著牙放狠話:“明蒼岫,你以為你抱上人家大腿,有點小法器就能怎麽樣,憑你一個廢人……”


    旁邊的修士直接叫他“閉嘴”,帶著期待和渴求看向明蒼岫。


    他也果然不負眾人的期待,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到了遠處帶著教眾朝他走來的徐寄塵臉上,含笑開口:“方才我所用的並不是法器,而是承載大道之力的玄文,以文字中蘊含的大道規則拘束了方道友。其運用的關鍵在於玄文,而不在雕玉,這次大比後,我會在昭華城外紫竹林內設一講台,為天下修士講解文字大道——”


    除了那些品性不佳,惡意詆毀他人之輩。


    之前議論過他的人都悄悄縮起身子,不敢看他的目光,方明誠想要找他討回公道,也被隨行的弟子死死拉了回去。


    這場風波看似很快平靜下來,卻在層深激起了更強大的暗流,讓許多原本隻是來走個形式參加大會的修士也投入了更多心力。他們想看看這個雙手經脈被魔氣侵蝕的明家宗子還能否解出靈璧;想看他會不會在大會上用出所謂“玄文”的詭異手段;想看他如此狂妄地說要贏得家主之位,結果究竟是成是敗……


    更想這場大會盡快結束,可以親耳聽聽這神秘而強大的“玄文”是什麽!


    這一屆點靈大會就在前所未有的熱烈氣氛中拉開了帷幕。


    參賽者中既有五大點靈世家的弟子,有各門派自己供奉的點靈師,也有師徒相承,傳承上古點靈術的散修的域外修士,不是已成名的解靈名家,也是有傳承的名師之徒,熙熙攘攘數十人,占滿了整個會場。


    主辦方明家完全放開了含章穀,讓這些點靈師帶助手進山挑靈玉。但是山中含珠靈玉不易尋到,要破開堅硬的玉石層,開出完整的靈玉更不容易。能否挑到最好的靈璧,卻得看點靈師的眼力了。若是錯拿了靈珠小的靈璧,或在取璧時失手傷了玉質,以至綹裂伸至珠內、滲漏靈氣,那便是解玉技術再好也沒用了。


    明蒼岫挑的助手,毫無疑問就是邵宗嚴。明家長老們本來給他安排了一名弟子,他卻直接拒了,隻淡淡安撫了那名弟子一句:“邵兄是受人之托來保護我的,須得與我寸步不離,以後有機會,我會教你如何挑選靈石的。”


    那名弟子誠惶誠恐地去了,長老們的心裏卻塞得厲害——別人給你的保鏢你就到哪兒都帶著,難道還是怕我們這群長輩會派人害你嗎?


    可誰讓他們之前做過要驅逐明蒼岫的事,最後差不多是給人家打服的,根本就沒底氣說話呢?


    他們隻能讓那個安排好的弟子回去,忍痛看著宗子帶著那個完全不懂點靈的外人進了靈穀。


    不隻他們,渾塵教那些被爐子砸過的修士們也暗暗替明蒼岫和明家這座靈穀擔心,擔心到時候邵宗嚴再拿出爐子亂砸一氣,他們渾塵教就再也沒法從明家買到靈璧了。


    在眾人的憂心之中,邵道長揣著草魚精、提著斬運刀,走到了明蒼岫選定的一座山洞裏。與他同來的明家子弟有不少勸道:“大堂兄你怎麽到這座山洞?這裏的靈璧已經開采多年,所剩廖廖,質量遠不及前方棲鷺坡新開的□□,你就是要破罐破摔,也做得像樣一點——家主還看著呢!”


    明蒼岫卻是對這座洞穴十分有信心,拒絕了堂弟們的好意,笑道:“探靈璧靠的是神識,我的神識告訴我這下麵有絕佳的靈珠,你們若信得過我,不妨也在這邊試試。”


    明蒼巒冷笑道:“堂兄神識比咱們強大,又在外麵學了新的解玉手法,自然能比咱們弄得好,你們願意試就試,我的神識不足,不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不僅探靈璧要耗神識,解璧時耗得更厲害,是以眾人不願也不敢多花神識探找不知是否存在的深層靈璧。眾人紛紛結伴離開,隻有一名堂妹留了下來,怯怯地說:“大堂兄,我神識較弱,看不出深層靈璧在何處,可否請堂兄指點一下?”


    明蒼岫的魂魄強度經千蜃閣修士強化,足有常人的兩倍,神識所能探知的範圍增強了又何止兩倍,隻在外麵遠遠一掃便能將各洞內的靈力強弱看得清楚。如今在洞裏看來,就像掌上觀紋一樣清晰,十分隨意地在洞壁上畫了一片,對堂妹笑了笑:“真妹妹若信我,就叫你的助手從這裏挖下五寸,之後你自己便能感應到了。”


    明蒼真福身道謝,忙命助手開鑿玉璧。而他自己就在給她畫好的那片玉石附近另畫了一圈,回頭對邵宗嚴拱了拱手:“請道友出手相助。”


    邵宗嚴將斬運刀抵到玉璧上,一身真元灌注刀身,激得刃口紅絲如活物一樣蠕動起來,刀尖就像切奶油一樣深深沒入玉璧。那靈璧陷藏得極深,他生生挖下一塊水泥樁子似的玉柱,才終於在洞底看到了那枚流動著淡淡光華的靈珠。


    明蒼岫找他借了斬運刀,親自出手,沿著靈珠周圍挖下一層玉殼,削出大體類似玉璧的模子,然後將斬運刀還了回去,看著地上的玉墩說:“這塊玉石足可以雕成一對靠椅,或是吃飯的小桌椅,也可以做玉榻,道友想要哪種?”


    他省略了姓氏,是因為問的對象不隻是一個邵道友,還有他懷裏變成小人魚也要跟進來的晏道友。


    邵道長在躺和坐之間稍稍猶豫了一下,他懷裏的小人魚卻立刻下了決定:“要沙發!要貴妃!”


    就這麽定了!


    明蒼岫借了斬運刀,就坐在那座幽深陰暗的洞府裏開始雕床。邵宗嚴和明蒼真都擔心他這時候用手過度,會影響待會兒解靈璧,他卻隻笑著搖了搖頭:“我早該給兩位道友雕最好的靈璧作報償,之前為了準備新的解靈手法一拖再拖,如今好容易有了機會,又怎麽能再拖延下去呢?何況還有道友這麽好的刀,雕這個於我也是鍛煉。”


    他從沒見過貴妃沙發,硬是憑著邵宗嚴的描述雕了一個出來。沙發表麵平坦、邊緣柔和,扶手曲線蜿蜓,摸起來溫軟光滑,邵道長親自躺上去試了試,還趁人沒注意他,悄悄把小人魚擱在身邊試躺,果然都覺得倚著也十分舒適。


    等他的沙發雕出來,明蒼真的靈璧也差不多挖出來了。其他人也是相近的速度,大多正朝外走,他們兄妹便混在人流中回了賽場。又等了不久,最後一名點靈師也托著靈璧回去,雕工比試便開始了。


    雕刻封靈陣時,會有各大點靈世家族長親自下場觀看,點評雕刻時手法的優劣,更會提點如何改進。許多散修點靈師來參加大會並不為奪冠,而是想得到這些真正大師的點評,以便鑽研自己接下來的突破方向。


    此時明召儀才出關,強壓著氣息躲避天外接引之力,乘風卷雲落到了會場中央的高台上,身上氣息似虛似實,仿佛隨時都要離開這個世界。唯有落在獨子身上的目光仍然飽含眷戀,像是他未曾和這個世界完全斬斷聯係的唯一紐帶。


    明蒼岫走過去行了大禮,父子對視了一陣,強捺心痛,在他的目光中走回自己的坐位,拿起小刀慢慢雕起了玄文。


    他托來的靈璧中靈珠最大、靈氣最濃,又曾有過廢掉雙手的傳言,大會召開前卻又以靈璧為法器,定住了蒼溪城少主,樁樁件件都是奪人眼球的大事。五大世家的家主進場看了一會兒,便不知不覺都擁到了他身邊,仔細看著他的雕琢手法。


    明家一向雕的是蟠龍紋,而明蒼岫筆下的卻是一種看著像字,卻莫名地多了幾話,令人認不出是什麽的文字。不管雕的什麽,他的手卻是極穩,包裹著玉刀的靈氣不薄不厚,穩定地從刀尖拖出細細的字跡線條,一層層剔掉玉璧,露出半枚渾圓靈珠,完全看不出經脈被魔氣堵塞的樣子。


    可是越看,他們便覺著越不對。解靈師在玉璧上刻下的線條雖繁複,卻是條條相交,連成一片可以容納靈氣在裏麵流動的封靈陣,而他所雕的真的隻是字!獨立的,不明其含意的字!


    那字的筆畫竟沒有連到靈珠邊緣,而是像雕刻裝飾花紋一樣完全獨力,那他是要怎麽點靈珠,怎麽把靈氣引到封靈陣裏,怎麽封住靈珠外的破口?


    五位族長不由得越湊越近,細看著他下刀的手勢,竟是流暢美妙得近乎於道,看著看著,自己的手也控製不住地跟著那節奏在空中晃動,一筆一筆地劃出了奇異的文字。


    明蒼岫停刀的時候,他們已經意識不到這是在點靈大會上,他們要評判這靈璧解得好不好,而是沉浸在了他的刀法中,恨不得讓他多刻幾筆,自己好領悟出更多的東西。


    明蒼岫無奈地笑了笑:“可我已經刻完了,這兩枚玄文等大會結束後我會在城外另尋地方講解,各位請勿焦急。”一邊安慰外人,邊向他父親傳音:“父親若是想學的話,飛升後可以向上界仙人們打聽一個叫作文華宗的宗派,他們專門教導咱們這樣的修士以文入道。”


    隻是文華宗在遊戲裏收人門檻低,本宗招人時卻十分嚴格,父親能否進去,也要看緣份了。


    幾位族長這才從他玄妙近道的雕工中清醒過來,遺憾地看著玉璧上孤零零的兩個字,各自直起身子,重新端靈師的架子,等待著其他人雕刻完成封靈陣,好進行大會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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