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道長拎著串好的鱖魚、鮮靈靈的水芹菜、蕨菜和蒲菜回來時,就看到火堆前相擁而立的兩個人,驚歎道:“咱就撈個魚、摘個菜的工夫,到底發生什麽了?”


    他頭一次體驗到了客戶們那種眼睛被閃到的微妙感覺,揮揮手道:“二位道友自便,我們換個地方做飯。”


    道友留步!


    道友不要多想!


    我就隻打算抱一抱,沒想幹別的!


    明蒼岫正欲解釋,晏寒江就帶著淡淡不屑說道:“這麽半天才剛抱上,能幹什麽?讓他們慢慢抱,咱們先吃飯。”


    徐寄塵慢慢放開了明蒼岫,冷眸掃過客服夫夫,立刻認出了他們。


    邵宗嚴揮著大爐子把他打出去那一幕至今還在他心裏盤桓,他曾無數次思量抓住那個奪舍的賤人之後要怎麽炮製他的兩個同黨,現在人就在眼前,身份卻由救了奪舍者的惡人變成了解救明蒼岫神魂的恩人。


    不僅不能打,還得謝人家。


    他那一爐子隻當白挨,拱手謝道:“在下徐寄塵,乃渾塵教第十三任掌教。兩位既然是蒼岫的恩人,便是我渾塵教的朋友,過去的誤會大家今日便揭過,以後兩位若有什麽吩咐,徐某在所不辭。”


    邵宗嚴對答一禮,道:“徐道友這麽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我這個做客服的最大的心願就是顧客能玩得好,希望你以後好好照顧我們的顧客,別讓他再遇上危險。”


    “……玩?玩什麽?”徐寄塵皺了皺眉,不很適應這種“顧客”“客服”的說法,明蒼岫便握住他的手道:“此事要從兩年前我的一番際遇說起,徐大哥且隨我來,這些事我本來都要跟你說清楚的。”


    他拉著徐寄塵到一旁說話,邵道長就去火上看羊蠍子燉好了沒有。他撅了兩根竹枝當筷子,把鍋蓋上仍然燙手的石頭挑開,掀開不鏽鋼鍋蓋,一股帶著濃鬱麻辣的香氣便撲上他的臉。


    鍋裏的湯咕嘟嘟地翻滾著,幾片香葉被冒泡的紅湯頂了上來,豔紅的辣椒則被衝到了鍋邊的位置,燉成醬色的脊骨在湯麵上微露出一點邊緣,肉已經軟爛得一夾就脫骨了。


    他夾起一小塊,用鍋蓋托著遞到晏寒江嘴邊,讓他先嚐嚐味道。


    妖修自然是不怕燙的,晏寒江接過排骨咬了一口,還舀了勺紅豔豔的辣湯嚐了嚐。羊肉的油脂化成水浮在湯麵上,熱度和肉香都牢牢鎖在那層油下麵,喝著比聞到的香味更濃。晏寒江十分有美食家風範地點評道:“燉得不錯,整個都脫骨了,湯也夠清,香辣味也足。”


    邵宗嚴不敢喝滾湯,隻把頭歪過去咬了口羊肉下來,晏寒江嫌他吃的少,就拿手指捏著羊骨,邊吹邊喂,慢慢喂他吃了一整塊。


    羊蠍子燉得入味,湯又一層層滾開著,正好可以涮魚片吃。


    邵道長挨個兒鍋看了火候,最後給羊腿翻了麵,重新厚厚地塗了一層油和蜂蜜,壓了壓下麵的炭火,用無色透明的低溫火焰慢慢烤顏色。


    兩條鱖魚他都收拾過,在河邊就刮了鱗,割了背鰭胸鰭,掏淨了髒器。這會兒現拿竹竿搭了個食堂飯桌似的長條桌子,就在桌子中央片下兩側的魚身子,和水煮魚一樣切成半透明的蝴蝶片,整整齊齊碼在白瓷盤子裏。再配上摘好的蕨菜、水芹菜和蒲根,都切成小段堆進盤子裏,擺在一旁當配菜。


    切過魚的那片桌麵也不用洗,直接拿線繩拽著馬克筆當圓規在外麵畫了個圓,用斬運刀挖了下去,將之前用機甲零件做的烤肉筒塞了,堆上燒得通紅的木炭,再把羊蠍鍋子架在筒上,就搭成了個臨時火鍋桌。


    菜已備全,獨獨缺了主食,邵宗嚴看看那兩人不像馬上就能來吃飯的樣子,便摻了油和麵,在烤筒裏貼上了燒餅。


    飯菜都做好了,該吃飯的人還坐在床那邊絮絮地說著這兩年在大千世界的見聞,並伸出一雙經脈通透,連指尖都透著生機勃勃的粉嫩血色的手給身邊的人看。


    徐寄塵握著他的手指仔細端詳,又將真氣探進去檢查經絡,見真的毫無異樣,才放鬆地歎了一聲:“不愧是無數大能飛升去的大千世界,我遍尋靈藥也治不好的傷,擱在上界修士手裏竟是隻需一枚丹藥。我之前還疑心他們是跟鬆風勾搭上的野修士,當真是蜀犬吠日,不識真人了。”


    明蒼岫溫聲安慰道:“我魂魄融合後就跟他們說開此事了。那位邵道友脾氣極好,知道你是為我好便不生氣了;他的道侶晏道友是元嬰大能,修為絕高,不染塵俗,也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邵道長聽著他誇自己和晏寒江,頓時就看見了五星好評在前麵招手,神色如春風般和悅,拿竹筷敲了敲鍋蓋,叫道:“時候不早了,兩位過來吃了飯再慢慢說吧。”


    那兩人仿佛才意識到還有外人在似的,猛抬頭看著他們。這一抬頭,之前光顧著說話而忽略掉的濃厚香氣便撲麵襲來,饒他們都已是不食煙火的人,也覺著舌底生津。那股香氣像是活了一樣朝鼻子裏鑽,勾著人站起身來往桌子邊走。


    剛才他添減柴火時還沒什麽香味冒出來,這麽快就做好了?明蒼岫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才驚覺時間已過去許久了——他停舟落下時天空還是白中透青的,隻在西邊鋪了一層淡淡錦雲,而此刻已是漫天星鬥閃動,儼然已到了夜裏了。


    “時間竟過得這麽快……”


    他不知不覺坐到了竹凳上,驚豔地看著一大桌豐盛到跟這座光禿禿的小山包完全不匹配的菜品,拿著筷子不知怎麽吃。徐寄塵也跟著他落了座,兩人同坐一側的椅子,將另一側讓給了客服夫夫。


    邵道長也看了看天,歎道:“兩位是久別重逢,說起話來不覺著時間長罷了,你們要是再不來吃,這鍋湯都能熬沒了。”


    他招呼了兩人一聲,夾起魚片往鍋裏一涮,隻稍稍見熱,待魚肉漂成雪白打卷兒的樣子,便夾出來擱進晏寒江碗裏。草魚精依然高冷地板著臉,將他撿給自己的肉都吃了,順手剔了塊羊脊肉喂給他。


    有這兩位榜樣在前,從大千世界留學回來,見過世麵的明蒼岫便也學著涮了魚片,夾到徐寄塵碗裏,含笑勸道:“徐兄也嚐嚐這大千世界的菜品。咱們這兒的撥霞供看著和人家的做法相似,兔肉卻不及魚肉嫩滑,湯料也沒有這麽豐富呢。”


    隻是麻辣味道略重了一些,初吃時有些蟄舌頭,但多吃幾片後,重辣後透出的香味就占滿了舌尖,讓人越吃越上癮,竟覺著停不下來。那羊蠍子更是燉得入味極深,肉也彈軟滑嫩,毫無腥膻氣,每一口肉裏都鎖著濃香麻辣的湯汁。


    旁邊還擺著甜滋滋的烤羊腿,肥嫩甘滑,淡淡的甜味吃起來格外解辣。吃時配上剛出爐的酥脆小燒餅,再喝一口點綴著碧綠小蔥的雪白羊湯,整個人從喉頭熨貼到胃,簡直要忘了自己是呆在寒風颯颯、蟲蟻遍地的荒原上了。


    徐寄塵從袖裏取出自己常喝的玉露酒給眾人斟上,執著杯子又謝過客服和家屬的救命之恩,之後又舉杯與明蒼岫輕輕碰了一記,道:“明家這些日子人心浮動,各長老暗地裏選了新的支持者,鐵了心要換宗子。奪舍之事若是這時翻出,反倒容易被有心人利用——若明家各房一力指稱你如今才是被鬼修奪舍,後果更不堪設想。不如索性別再去你那家裏,跟我回渾塵教,為我教中供奉吧。”


    兩杯瓷盞相碰,擊出一聲清響,寒氣溶溶的酒漿撞得波動了幾下,複歸平靜。明蒼岫抬手握住了徐寄塵,含笑答道:“徐大哥這些日子為我操心忒多了,我無以為報。我在上界體驗過合道大能以身為天地的感覺,小小一個明家早已不放在眼裏,世間毀謗非議也不縈於心,你不用擔心我。”


    他用力握了握徐寄塵的手,舉杯一飲而盡,起身立誓:“我此次回來,也是要開宗立派,傳下上界所用的玄文,以及以文入道的修行之法,為本世界眾生打開一道直指飛升的大門!”


    待他澤被修界,堂皇大勢碾壓一世,天下間又有什麽人會非議他、敢非議他呢?


    誓言一出,天道震動,雷光如銀蛇亂舞,遮蔽了一天星鬥。徐寄塵霍然起身,歎道:“你竟有這般大誌願……也難怪,見過天地之廣的人,又如何會在意一家一地的得失。是我想得淺薄了。可你這樣泄露大派功法,人家不會怪你嗎?”


    明蒼岫眸中閃著比雷電更明亮的光芒,搖頭笑道:“大宗門又怎麽會和咱們這種小世界的門派一樣蔽帚自珍?他們追求的是無窮無盡的大道,做這遊戲,本就是要將各派功法流傳諸天萬界,好讓有緣人都能學到,也在咱們這樣的小世界播灑下種子。”


    來日他飛升上界,回到文華宗,在這個世界建的門派便可作為文華宗附屬宗門,後代飛升弟子就能直入文華宗外院,勝過無門無派的散修了。


    隆隆雷聲中,明、徐二人倒是激起了百倍的精神,用小刀片著烤羊腿,就著靈露酒邊吃討論著該如何立教傳道,將來的修行中又有什麽要緊的關竅。


    邵道長咬著筷尖兒問道:“我怎麽聽著文華宗這個培養機製有點兒耳熟?仿佛在哪個小千世界曾聽過似的,他們在別的地方也有下院什麽的嗎?”


    晏寒江淡然看了他們一眼,道:“各宗在小世界建的下院咱們還沒見過,或許過些日子在本世界就能見著了。你熟的話,或許是在哪個圓光裏看過,不然就是在咱們走過的這些小千世界……你聽附屬這個用法,是不是像各大學附屬的中小學和幼兒園?”


    !!!邵宗嚴心頭一道亮光閃過,頓時明白了自己心裏那種怪異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照這麽說,將來客戶要建的就是元泱省文華宗大學下屬xx縣附屬小學……


    不不不!不能再想了!他初次得見的能修仙的世界一下子成偏遠小鄉村,修仙版回來的客戶也等於大城市畢業的支教教師……這麽一代入,本世界的爭鬥格局簡直一下子就降到了窄得可笑的地步,也難怪見過世麵的客戶根本不在意本世界的名聲和家產了!


    晏寒江不知他胡思亂想什麽,看他咬筷子咬得起勁兒,便夾了塊煮得透透的羊肝,在蘸料裏蘸了一圈,拉開那雙筷子,自己叼著肝兒喂了過去。


    鄉村小學和火炕上的宅鬥頓時被扔到了腦後,邵道長扭過身子接住羊肝,專心致致地吃起了鮮魚唇。


    作者有話要說:沒什麽激情,先過渡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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