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洋本以為紀征會帶他回家,沒料到紀征會帶他去酒店。在車上,他向紀征問怎麽不回家,紀征一邊往車位倒車一邊說了句:“近。”


    紀征就近選擇了一間酒店,他拿著夏冰洋的證件在前台辦理手續的時候,夏冰洋在玩酒店前台上擺著的金蟾。金蟾嘴裏含著一顆玉珠,夏冰洋把手指伸進金蟾的嘴裏,一下下地轉動那顆珠子,玩的很專注。


    紀征拿到了房卡,走到夏冰洋身邊看著夏冰洋玩了一會兒珠子,然後抬手搭在夏冰洋肩上,道:“上去吧。”


    夏冰洋沒察覺紀征在他身邊,被紀征一碰,渾身猛地一顫,觸電了似的往一旁躲了一步,說:“哦,在幾樓?”


    紀征看他片刻,沒有回答,率先走進電梯,等夏冰洋跟進來,按下16樓樓層鍵。


    在電梯裏,紀征側眸去看夏冰洋,見夏冰洋背對著他,麵朝轎壁,拿著手機低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麽。從來酒店的路上開始,夏冰洋就這樣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心裏似乎壓著心事,但是眼睛裏卻時常放空。不僅如此,紀征發現夏冰洋還一直避免和他產生肢體接觸和眼神接觸,甚至連話都不和他說了。他好幾次試著和夏冰洋交流,試探夏冰洋的想法,但都被夏冰洋支支吾吾的敷衍了過去。


    紀征不知道夏冰洋此時在想什麽,也不知道夏冰洋經曆了怎樣的思考曆程,他忽然覺得帶夏冰洋來酒店似乎是有些強人所難了。或許夏冰洋以往掛在嘴上的想和他‘辦事’隻是說說而已,狼來了多次以後,真狼來了,他自己就怕了,所以就想退縮了。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紀征開始憂心今天如何收場的時候,電梯門開了,十六樓到了。他用門卡打開房門,夏冰洋先走進去,在自動亮起燈光的外堂看了一圈,然後進了衛生間。


    紀征關上房門,落鎖,聽到衛生間傳出水龍頭的嘩嘩流水聲。他解開西裝外套的兩粒紐扣,走向落地窗邊的吧台。因為他開的房間規格頗高,所以房間裏一瓶酒店贈送的香檳,香檳窩在吧台上的冰桶裏,一旁擱著開瓶器和兩隻高腳杯。


    紀征不常開酒,手法不算純熟地用開瓶器打開香檳,往兩隻高腳杯裏各倒了半杯酒。他倒好酒時,夏冰洋從衛生間出來了。


    夏冰洋洗了個臉,發根到脖子全濕了,即使已經用毛巾擦過,但皮膚剛沾過水還是顯得濕潤且白嫩。他詫異地朝紀征走過去:“喝酒嗎?”


    紀征端著兩隻高腳杯朝他轉過身,把左手的杯子遞給他。


    夏冰洋接過杯子:“你能喝嗎?”


    紀征道:“沒關係,可以稍微喝一點。”


    夏冰洋笑道:“我好像還沒見過你喝酒。”


    紀征微笑著說:“馬上就見到了。”,說著他朝夏冰洋舉了舉酒杯。


    夏冰洋隻能跟著紀征一起喝,他喝酒的時候一直看著紀征;紀征喝酒的姿態優雅且嫻熟,一點都不像很少乃至從不喝酒的人,他喝了一口後停了一下,似乎在品嚐味道,然後開始喝第二口;紀征站在吊燈底下,璀璨的燈光掉進他手中的杯子裏,高腳杯裏像盛了一杯金色的琥珀光,晃動的琥珀光像一道水紋似的在他的眼鏡鏡片上淌過。


    像是壯膽似的,夏冰洋一仰頭,把被子裏的就喝光,然後放下手裏的杯子,往前站了一步貼在紀征身前,抬手摘掉紀征臉上的眼鏡,然後看著紀征那雙沒有鏡片阻擋更顯濡黑和深邃的眼睛,紀征的眼神太靜,也太深了,深到可以把人吸卷進去......


    夏冰洋一頭跌進他眼睛裏漆黑的深潭中,怔住了。


    紀征看著他,繼續喝杯子裏的酒,直到杯子見了底才把酒杯放下,然後用他體溫略冰的手指抬起夏冰洋的下巴,低頭吻住夏冰洋的嘴唇……


    他和紀征的吻技都很好,彼此配合也很默契,夏冰洋起初還能跟得上紀征的節奏,但當紀征逐漸深入,用力的時候,他漸漸沒了主動權,腦袋裏昏昏沉沉,身上逐漸發熱,像一葉飄蕩在海麵上的小舟似的被動的顛簸著起伏......


    忽然,他低下頭避開了紀征的深吻,力竭似的攀住紀征的脖子,大口大口喘著氣。


    紀征的氣息要比他平穩許多,他扶住夏冰洋的腰,發現夏冰洋的身體隨著他的觸碰變得僵硬,摟著他脖子的胳膊也在發顫。


    紀征的嗓音低沉暗啞著問:“怎麽,害怕嗎?”


    夏冰洋遲了一會兒才說:“不是,我,我太緊張了。”


    “緊張什麽?”


    “不知道,我從來沒這麽緊張過......他媽的。”


    夏冰洋忍不住對自己爆粗口,他的心跳太快了,快到連說話都走音,他想盡快平靜下來,但是他越用力就越緊張,越緊張就越膽怯,結果就像現在這樣,鴕鳥一樣藏在紀征懷裏,連眼神都不敢和紀征對視。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像個從沒經曆過**之事的毛頭小子。紀征當然不是他的第一次,但是紀征遠比他的第一次給他的刺激和衝擊要強烈一千一萬倍。好像他和紀征的這次之前都算不得數,二十幾年來連人都白活了。


    紀征猜到了一些,但不是全部,道:“我不會勉強你,如果你還沒準備好,那就——”


    夏冰洋忽然把他抱緊,忙道:“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


    話雖這麽說,但紀征發現他的身體更僵硬了,紀征有些無奈地笑道:“你還沒有準備好。”


    夏冰洋默了一會兒,惱了似的硬邦邦道:“我等了你這麽多年,想了你這麽多年,你說我沒準備好?”


    紀征道:“這是兩碼事。”


    “一碼事。”


    “冰洋,別逞強,我們慢慢來。”


    “我不想慢慢來,我想要你,想瘋了。”


    紀征此時的定力本就薄弱,聽他這麽說,也就剩了一絲半縷,他捏著夏冰洋的下巴抬起來,眼睛裏有簇火在燒:“我也想要你,但我也不想傷了你。”


    夏冰洋用一雙妖異的眼睛看著他,近乎挑釁地說:“就算我死在你手上,我也心甘情願。”


    烈火烹油似的,紀征腦子裏有什麽東西‘砰’地一聲炸開了,他把夏冰洋拉向幾層台階之上的大床,近乎粗魯地把夏冰洋扔到了柔軟的床鋪上。


    後來,夏冰洋死死揪住被單,在痛苦和快樂之間劇烈掙紮,喘息著說:“真的......要死了!”


    紀征道:“不是說死在我手上也心甘情願嗎?”


    夏冰洋用力抱住紀征汗濕的脊背,沉沉地笑了一聲:“來吧,弄死我。”


    一位名學家說過,人是一座冰山,身為一座冰山,就應該淡淡地愛著微風和洋流,直到遇到另一座冰山,他們彼此全心全意的相愛。夏冰洋卻覺得把人比作冰山,太孤單了,他不是冰山,紀征也不是,他們是煙火和星塵,是層疊的山巒間呼嘯的風,是山林中瓢潑的大雨,是林間狂飲風露的自由的**和靈魂......


    煙火撞擊星塵的瞬間,夏冰洋緊緊擁抱著紀征,像是風雨中顛簸起伏的小船攀附著堅實的海流,在紀征耳邊說:“哥,我愛你。”


    紀征沒有回應,但他知道紀征一定也是愛他的,因為紀征用整晚的時間為他造了一場夢,夢裏還是那片狂風呼嘯,大雨瓢潑的山林。層林染著金色的陽光,下著金色的大雨,他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但卻第一次如此強烈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在夢裏,他是呼嘯的風、是金色的雨、是狂奔的駿馬、飛翔的白鴿,以及藏在樹叢中悉悉而動的梅花鹿......


    夜很長,但最終還是過去了。夏冰洋睜眼的瞬間就被窗外雪亮的陽光刺到炫目,他眯起眼,等眼前的重影散幹淨,又朝窗外看過去,看到一個人影側對著他坐在窗邊,那是紀征。


    紀征坐在落地窗邊一張單人沙發上,他穿著昨天的西裝褲和白色襯衫,但是褲腰裏沒有紮皮帶,襯衫的兩片衣襟也大敞著,袒露著從脖子到小腹每一條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夏冰洋看到他交疊著雙腿,慵懶地抵著左側額角,溫柔地撫摸蹲在他腿上的一隻黃色小貓,臉上浮現出若有若無的微笑。


    不對,他們在酒店,不是在家裏,蛋黃怎麽會出現?夏冰洋閉了閉眼,又一看,才發現是他看錯了,紀征腿上的不是蛋黃,而是一本酒店的菜單。


    紀征在翻看菜單點菜,看的頗為認真,乃至沒有發現夏冰洋已經醒了。夏冰洋趴在床上,側著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想叫他一聲,張嘴的瞬間竟然沒發出聲。他愣了一下,又試著說話,這次他能發出聲音了,但是嗓子又疼又啞,好像被塞了一把火星子燎燒他的喉嚨。


    他朝紀征喊了聲‘哥’,但在紀征聽來隻有一個模糊的短音節。紀征合上菜單,起身朝夏冰洋深陷其中的大床走過去,蹲在床邊,把夏冰洋搭在額前亂糟糟的頭發撥到後麵,看著夏冰洋的眼睛溫柔地問:“醒了嗎?”


    “嗓子疼死了。”


    夏冰洋啞著喉嚨說。


    “我給你倒杯水。”


    紀征起身出去了,很快端著一杯溫水回來。夏冰洋趴在床上,雙肘撐著床鋪支起上身,喝了兩口紀征遞到他嘴邊的水。半杯水下肚,嗓子頓時不太疼了,他又往床上一趴,大半張臉都陷在枕頭裏,歎著氣說了聲:“餓死了。”


    紀征坐在床邊,撫摸著他的頭發,道:“我點過餐了,馬上就能吃飯。先去洗個澡?”


    夏冰洋沒精打采道:“累死了,渾身都沒力氣。”說著,他朝紀征伸出手:“陪我躺一會兒。”


    於是紀征取下眼鏡放在床頭櫃上,掀開被子躺在夏冰洋身邊,夏冰洋立刻朝他纏過去,趴在他胸前,抱著他的腰,臉埋在他光|裸的胸口吸了一口氣:“你洗過澡了?”


    紀征枕著左手,右手摸著夏冰洋在他胸口亂蹭的腦袋:“嗯,我比你早起半個小時。”


    夏冰洋粗略拿眼睛一掃,在他脖子裏和前胸各發現幾處細小的紅淤,肩膀還留著一個牙印。夏冰洋有些懵圈地看著他身上的痕跡:“都是我弄的?”


    紀征垂眼看了看他,闔上眼睛沉甸甸地笑了一聲:“還有別人嗎?”


    夏冰洋酒後斷片了似的一頭霧水,咕噥道:“我怎麽沒印象了。”


    紀征睜開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微微笑著問:“全都沒印象了嗎?”


    夏冰洋對上他的眼睛,昨晚的一幕幕像是放電影一樣在他眼前逐一閃回,迅速蘇醒的感官有沸騰之勢,本就經不起撩撥的**起了騷動。他腦子一熱,不經思考地就仰起頭朝紀征親了過去。


    紀征單手拖住他後腦勺,給了他一個又深又長的吻。夏冰洋想解他西裝褲拉鏈,但被紀征製止了。


    紀征捉住他那隻不老實的手,笑道:“不是疼死了,餓死了,累死了嗎?”


    夏冰洋瞬間生龍活虎:“現在不疼不餓也不累了。”


    他正要掙開紀征的手,就聽門鈴響了,酒店工作人員通過內置的擴音器說道:“您好,送餐。”


    紀征把夏冰洋的手拿開,起身站在床邊係好襯衫扣子,然後從地上撿起皮帶束進褲腰,他收拾整齊回頭一看,夏冰洋趴在床上一臉哀怨的看著他。


    他不禁失笑,彎腰在夏冰洋額頭上親了一下,道:“起來吃飯了。”說完走出了臥室。


    夏冰洋把臉埋在枕頭裏長長地歎聲氣,坐起來往身上套了一件酒店的浴袍,雙腳著地的瞬間雙膝忽然發軟,要不是他及時撐住床頭櫃,已經在地板上跪著了。他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雙手撐著床頭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站起來。他知道紀征很猛,也用了一整晚了時間親身體會到了紀征有多猛,但他的身體素質也絲毫不弱,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在和人上床後下不了床......


    夏冰洋覺得丟人,把臉丟到祖墳裏的那種丟人。他不敢讓紀征知道他走起路來都雙腿打顫,於是趁紀征站在玄關和酒店工作人員說話的空檔,以光速跑進浴室。


    洗澡的時候,他站在花灑底下把自己檢察一遍,方才的羞憤頓時一掃而空,因為他身上太淒慘了,被弄到這種程度隻是有些脫力,而不是被抬進醫院,他頓時覺得體內重新灌入了強悍的男子氣概。看他這滿身的痕跡,與其說是被紀征睡了,更像是被紀征揍了。


    澡洗到一半,浴室門被敲響,紀征在門外道:“冰洋,要幫忙嗎?”


    換做以往,夏冰洋肯定二話不說就把紀征拽進來了,但是他現在渾身筋骨被熱水一澆,解乏的同時也酸軟的厲害,於是隻好拒絕:“不用,我快好了。”


    紀征不放心:“你剛才不是說身上沒力氣嗎?”


    夏冰洋雖然又騷又浪,但他也要臉,逞強道:“誰說的,我可沒這麽說。走開走開,我不要你幫忙!”


    紀征隱約猜到了他的心思,也知道拗不過他,於是把他的衣服掛在門口衣架上,笑道:“好,我走開。衣服在門外,你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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