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開車趕到半山腰,沐良將車停在傅家別墅外。她解開安全帶,蔡永芬心急的跟著出來,想要跟她一起進去。


    “媽!”


    沐良按住母親的肩膀,拉開車門讓她進去,“你在車裏等我。”


    “良良……”蔡永芬擔心丈夫,也不放心女兒,神色猶豫。


    “放心,”沐良嘴角勾起一抹笑,努力讓母親放鬆,“我可以的。”


    對麵那扇大門,高大奢華。蔡永芬頹然的歎了口氣,叮囑她,“好吧,媽在外麵等你。”


    “嗯。”沐良打開車門扶著母親上車,隨後安撫她,“媽,你不用擔心。”


    怎麽可能不擔心?蔡永芬看著女兒大步走進去的背影,眼眶驀然紅了紅。


    家裏的傭人多數都認識沐良,見到她出現,並沒有多加阻攔。沐良小跑著往裏走,遠遠的就聽到父親的說話聲。


    “你們不能把果果搶走!”沐占年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身影筆挺的站在傅家大廳裏。


    傅東亭坐在對麵的沙發裏,神色沉了沉。


    “哎喲!”


    姚琴站在傅東亭身邊,此時大有一種長媳的氣勢。她笑著往前走過來,語氣尖刻,道:“你女兒都要嫁人了,這果果可是我們傅家的子孫,難道還能跟著外人姓嗎?”


    傅世鈞聽到動靜,也被曹婉馨推著輪椅出來。看到這架勢,曹婉馨抿起唇,明顯等著看熱鬧。


    傅歡顏坐在傅東亭身邊,秀氣的眉頭緊鎖。這種場麵,她身為傅家的女兒,肯定要站在傅家的角度。可她心裏又擔心沐良,霎時陷入兩難的境地。


    “果果姓沐,是我們沐家的孩子!”沐占年臉色鐵青。


    “哼――”


    姚琴微微仰著頭,氣勢奪人,“我發現你們家還真是心機深沉,當年沐良離開傅家說是沒有要一毛錢,可她轉頭就把孩子生下來,這可是比離婚的贍養費值錢多了!”


    “混帳!”


    沐占年最聽不得這種話,他氣的隨手抄起椅子,就要朝著姚琴砸過去。


    “啊!”


    姚琴雙手抱著腦袋,嚇得往後躲。


    “爸爸!”沐良衝上前拉住父親,生怕他氣壞了。


    傅東亭狠狠瞪了姚琴一眼,厲聲道:“這裏沒你說話的地方。”


    尤儲秀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趕來的沐良身上,道:“沐良,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可以讓你們幾次三番來鬧?”


    這裏是什麽地方?


    沐良冷冷抬起頭,掃了眼這棟大宅,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尤儲秀,“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心裏應該比我更清楚?!”


    尤儲秀目光閃了閃。


    “爸爸,我們走。”沐良拉著父親就要離開,但被沐占年攔住。


    “傅老!”


    沐占年卯足一口氣,為了孩子他可以放下一切,甚至是尊嚴。他往前走了走,盯著傅東亭,問道:“如果你還念著沐家當年跟傅家的淵源,能不能不要把事情做得這麽絕?你們不能不讓我們見孩子……”


    頓了下,沐占年嘴角抖了抖,哽咽道:“至少不能不讓良良見孩子!”


    聽到爸爸這麽委屈求全的話,沐良心尖狠狠揪了下。


    傅東亭臉色也很不好看,他眉頭緊緊蹙起,走到沐占年的麵前,語氣頹然道:“親家,不是傅家不講情麵,但果果是我們傅家的子孫!”


    這句話,足以表明傅東亭的態度。


    沐良轉了轉頭,眼底的神情瞬間陰霾。曾經在這個家裏,傅東亭給過她的關愛,讓她覺得溫暖,可此時他眼底的那抹無情,卻足以告訴她,站在麵前的這個人,是傅家的掌權人,亦是傅氏集團的當家人,他的無情與冷酷,遠比任何人都要狠厲。


    “爸爸,我們走。”沐良轉過身,拉起父親的手,不再看任何人。


    “良良!”


    傅歡顏站起身想要往外追,卻被傅東亭喊住,“歡顏!”


    “爸爸……”傅歡顏蹙起眉,心急道:“你們不能這樣。”


    傅東亭望著前方走遠的背影,神情幽暗下來。


    扶著爸爸走出那扇大門,沐良情緒逐漸緩和下來。蔡永芬看著丈夫跟女兒出來,立刻打開車門跑過來。


    “你們沒事吧?”蔡永芬拉著丈夫跟女兒,仔細打量。


    沐良搖了搖頭,拉開車門把父母都扶進車裏。隨後,她坐進駕駛室,平複好心情才敢發動引擎,將車開走。


    回去渝城的路上,車廂裏很安靜。沐良雙手握著方向盤,透過後視鏡看著父母。蔡永芬不斷的偷偷抹眼淚,沐占年掌心搭在膝蓋上,緊緊抿著唇。


    將車開回渝城,停在小院外,沐良打開車門把父母攙扶下來。下車的時候,沐占年左邊膝蓋明顯吃不住力氣,整個人差點摔在地上。


    “爸爸!”


    沐良神色大驚,跟蔡永芬兩個人合力,才把父親攙扶進屋裏。早上坐車趕去名海市,沐占年這一路舟車勞頓,剛剛才見好的腿,這會兒又開始劇痛。


    把沐占年攙扶進沙發裏,蔡永芬立刻去屋裏拿膏藥。沐良拿來一條溫熱的毛巾,卷起父親的褲管,這才看到他膝蓋腫起來好高。


    “怎麽腫成這樣?”蔡永芬眼眶霎時紅了。


    沐占年動了動嘴,不想讓她們擔心,“沒什麽,就是坐車的時候沒注意磕了一下。”


    半跪在父親麵前,沐良將溫熱的毛巾捂在他腫起的膝蓋上,輕輕按揉著。


    “良良,”沐占年見女兒低著頭,不禁笑道:“爸爸沒事,別看我現在腿不好,可是爸爸還能背你,不信一會兒你試試看。”


    吧嗒――


    沐良眼裏的淚水滾落出來,她仰起頭,定定望著父親已經入鬢的白發,眼淚不停的翻滾。當年她離開傅家那天,爸爸憋著那口氣,將她背在背上,不讓她在傅家人的麵前受一點兒委屈。可是今天為了果果,爸爸竟然低聲下氣,看盡他們傅家人的臉色!


    為什麽傅家那些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因為他們的出身,所以就能比別人高貴嗎?可以隨意把別人的自尊踩在腳下嗎?!


    蔡永芬也眼含熱淚,她將膏藥給丈夫敷在膝蓋上,心疼不已。


    “我沒事。”沐占年看到妻子和女兒都在流淚,不住的安撫她們。哎,比起身體的痛,他心裏更難受,果果對於沐良來說意味著什麽,沒人比他們更懂!


    “爸,媽。”


    沐良緊緊握住他們的手,烏黑的雙眸騰起一股厲色,“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們,為我受到任何委屈!”


    沐占年伸手將女兒拉起來,他歎了口氣,似乎已經明白了女兒的心思。很早前,他們夫妻就表明過態度,他們不會阻攔沐良的決定。那畢竟原本就是屬於她的東西!


    安頓好父母,沐良沉著臉開車回到名海市。她回到宋氏,直接來到林薔的辦公室。


    “董事長。”


    秘書看到她進來,立刻轉身出去。


    林薔為她拉開一把椅子,“家裏沒事吧?”


    “還好。”沐良應了聲。她挑起眉,盯著林薔問道,“林阿姨,你上次說外公還有一份遺囑留給我?”


    “是。”林薔點點頭,“那份遺囑是保密的,清華都不知道。”


    頓了下,林薔看著沐良眼底的厲色,不自覺的問道:“你是打算……”


    “我要宣布那份遺囑。”沐良神色平靜。


    聽到她的話,林薔驚訝不已,“你真的願意?”


    “願意?”


    沐良輕笑出聲,語氣隱隱透著失落,“我隻要保證我的家人,再也不會受到任何人的欺負!”


    聞言,林薔目光動了動,也許這真是一個能夠讓沐良回到宋家的時機。雖說她接任董事長的位置,但她不持有股權,這就相當於一個將軍沒有令牌,終究難以服眾。


    “良良,你想要什麽時候宣布遺囑?”林薔征求她的意見。


    沐良抿起唇,道:“三天後,不是慶祝盛氏與傅氏合作五周年的慶典嗎?”


    林薔瞬間明白過來,“我懂了。”


    入夜,酒吧裏喧鬧聲鼎沸。


    盛銘湛穿著一件深色襯衫,坐在吧台前。他微微垂著臉,深邃的目光輕眯,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多時候,沐毅單手插兜走過來,拉開椅子坐在他身邊,“銘湛哥,你來很久了嗎?”


    “沒有。”


    盛銘湛抬手點了杯酒給他,笑道:“才來一會兒。”


    沐毅端起酒杯將酒喝掉,又要了杯。他瞥了眼身邊的人,問道:“找我有事?”


    “果果的事情,你知道了嗎?”盛銘湛薄唇輕抿。


    沐毅點點頭。


    “我姐怎麽樣?”沐毅臉色陰霾。


    “不算好。”盛銘湛抬起酒杯,眼睛盯著杯中淡淡的琥珀色。


    “傅家太欺負人了,他們真以為我們沐家的人這麽好欺負?!”沐毅眼角的厲色四起。


    盛銘湛抿起唇,沉聲道:“我們問過律師了,按照正常程序走,你姐想要拿回撫養權,需要很久。”


    “沒有別的辦法嗎?”沐毅蹙眉。


    盛銘湛內斂的雙眸閃了閃,道:“如果我們能發現對方有監護不當的行為,那就可以早點把果果要回來。”


    “監護不當?”沐毅挑了挑眉,似乎正在想什麽。


    沐毅這些年混跡,很多事情已經一點就透。他偏過頭,盯著盛銘湛,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製造一下監護不當?”


    盛銘湛劍眉動了動,薄唇輕抿,“這是能夠永遠把果果,留在你姐身邊的最好辦法!”


    聽到他的話,沐毅抿了口酒,倒也認同這個說法。不過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兒,傅家那些人幾次欺負他的家人,也應該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知道果果在哪裏嗎?”沐毅將杯裏的酒全部幹掉。


    “聽說傅晉臣在市郊有套別墅。”盛銘湛回答的很謹慎。


    沐毅明白過來,不久他起身離開酒吧。


    周圍的音樂聲震耳欲聾,盛銘湛看著舞池裏不停舞動的男女,劍眉輕蹙。傅晉臣手裏握著果果這張王牌,對於沐良來說永遠都是威脅!


    他必須要永遠解除這種危機,並且是以最快的速度!


    三天後的酒會,如期而至。盛氏與傅氏這兩大集團合作五年來,雙方各自收益頗多。尤其最近傅政一直都在跟盛銘湛接觸,希望未來五年雙方能夠繼續保持發展。


    先前與盛氏合作的計劃,全部都是傅晉臣經手。如今他離開傅氏,自然需要被人接替。而傅政這個傅家長孫,自然不負眾望。


    宴會在傍晚八點開始,傅東亭特別早些回家,比較隆重的穿戴整齊。每次出席這種重要的場合,基本都要協同夫人。


    尤儲秀換上一件香檳色的套裝,儀態萬方。


    作為集團即將上任的總裁,傅培安自然也要親臨。傅東亭有意給他正身份,難道他還會推辭嗎?如今更有傅政幫襯,他更加覺得自己將要平步青雲。


    “母親。”


    尤儲秀挽著傅東亭出來,腳步還沒站穩,就看到對麵的姚琴。


    姚琴今天將長發盤起,穿了件黑色禮服,竟也打扮的很正式。


    尤儲秀不覺蹙起眉,問道:“怎麽,你也要去?”


    “對呀!”姚琴得意的仰起頭,道:“培安說,這種場合我應該出麵。而且我們小政,也希望我去呢。”


    聽到她的話,尤儲秀霎時沉下臉。自從傅晉臣離開傅氏,傅培安父子如魚得水,還不夠姚琴每天顯擺的。


    傅東亭掃了眼兒媳婦,眼神微有不悅。不過顧及到傅政,他才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往外走,“好了,動作都快點兒!”


    傅東亭抿起唇往外走,尤儲秀沉著臉跟在他身邊,一起坐進車裏。


    須臾,傅政穿著一套黑色西裝下來,傅培安也穿的很正式。


    姚琴站在門庭前,抬手為丈夫將衣領撫平,嘴角的笑容得意。


    “大嫂。”


    曹婉馨推著傅世鈞正好出來,看到他們都打扮的如此隆重,不冷不熱說道:“你可要玩的開心點啊!”


    自從那年的事情發生後,姚琴與曹婉馨雖然沒有撕破臉,但也都彼此心知肚明。


    “那當然,”姚琴笑了笑,掃了眼坐在輪椅裏的傅世鈞,嘲弄道:“你在家好好照顧老二吧,這種場合,也不適合你們露麵。”


    “你……”


    曹婉馨氣的臉色發紅,卻被傅世鈞按住手背。


    “好了。”傅培安不耐煩的催促,道:“爸爸都已經出門,你還磨蹭什麽?”


    姚琴哼了聲,不在多說,立刻跟著丈夫坐進車裏。


    很快的功夫,大宅裏開出兩輛黑色轎車,一前一後駛離。曹婉馨雙手緊緊扣住輪椅的扶手,目光裏染著憤恨。


    “婉馨,我們去吃飯。”傅世鈞拍了拍妻子的手,曹婉馨看著他並攏的雙腿,咬牙推著輪椅轉身,走進餐廳。


    晚上八點,眾人準時來到酒店頂層的宴會廳。傅東亭難得出席這樣的場合,很多應酬他早就推給兒子們,但今晚他出現,足以說明,他很願意與盛氏繼續合作下去。


    名海市各大集團的負責人,今晚基本都趕來捧場。這兩大集團,都是眾人趕著巴結的對象。而且據說,盛氏很快就要再次與傅氏簽約,今晚的宴會也就相當於記者招待會。


    晚上八點,沐良與盛銘湛同時出席。眾人看到他們出現,不自覺圍攏過來,稱讚聲此起彼伏。錦上添花的恭維,自然樂此不疲。


    沐良穿著一件白色長裙,精致的五官站在人群中異常出眾。今晚宋氏的總裁宋清華缺席,那麽作為宋氏的代表,宋愛瑜自然代替了她的位置。


    不過沐良出場後的光彩,足以掩蓋宋愛瑜。她俏臉生怒,嘴角擠出的笑容僵硬。


    “傅董事長。”盛銘湛笑著走上前,語氣禮貌。


    傅東亭主動伸手與他握了握,前後兩屆商會會長,這一握手場麵非常和諧。同時這兩家集團的決策人,似乎也表明彼此的心跡。


    身邊的圈子圍攏過來不少人,沐良站在盛銘湛身邊,神色平靜。


    姚琴挽著傅培安的胳膊,站在外側,她主動笑著打招呼,“盛總。”


    盛銘湛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目光都沒有抬起,依舊與傅東亭說著什麽。


    姚琴嘴角的笑容僵硬,神色尷尬的站在原地,連帶著傅培安都覺得臉上掛不住。尤儲秀站在丈夫身邊,看到姚琴夫妻吃了冷臉,淡淡舒了口氣。


    傅政看到對麵的沐良,深邃的目光不禁沉了沉。


    不多時候,盛銘湛與傅東亭走上高台,麵對前來的眾人致辭。


    沐良站在台下第一排,林薔身後帶著一位律師,神色匆匆的走過來,壓低聲音在沐良耳邊說了句什麽。


    宋愛瑜站的位置,距離她們不遠。她認識跟在林薔身後的林律師,那是外公以前經常用的人,可是為什麽林律師今晚會出現在這裏?


    林薔低聲安排好事情,抬眸的瞬間,恰好看到宋愛瑜投來的目光。她抿起唇,漠然的別開視線。


    這一眼,頓時讓宋愛瑜心底的警鈴大震。宋清華在歐洲考察,現在沐良坐著宋氏的董事長位置,林薔又幫著她,如果她們兩個人合謀什麽,那她……


    心頭驀然收緊,宋愛瑜俏臉的神色變了變。


    酒店門前,傅晉臣將車停下,手裏拿著請柬往裏走。其實他並不想出席,但盛銘湛竟然給他發了請柬,那他也絕不會避而不見。


    高台上的鎂光燈耀眼,盛銘湛微微低著頭,站在麥克風前,聲音磁性,“盛氏與傅氏這五年的合作很成功,我們也合作的很愉快。不過未來的五年,盛氏並不想繼續發展地產業,所以我在這裏鄭重表示,盛氏與傅氏的合作將畫上圓滿的句號。”


    盛銘湛低沉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傅東亭嘴角的那抹笑容,瞬時僵硬住!


    前一刻,眾人還在翹首期盼兩家集團繼續合作。可後一刻,盛銘湛竟然宣布兩家集團將要畫上圓滿的句號。


    傅家眾人臉色皆變,傅政咻的抬起頭,銳利的目光望向盛銘湛,卻隻能看到他嘴角恰到好處的笑容。


    合作與否,原本就是兩家集團自願協商。雖然之前,盛銘湛給傅政的那些暗示,都足以讓他相信,盛氏想要與傅氏繼續合作。可空口無憑,人家完全可以翻臉不認人!


    盛銘湛微微抬起手,牽著沐良走到身側,宣布道:“下周一,盛氏將與宋氏聯合召開記者會,簽訂未來五年的發展計劃。”


    盛氏踢開傅氏,轉而跟宋氏合作?


    全場一片嘩然。


    不過還有更加令人震驚的消息宣布。當林薔帶著律師走到高台前,當眾宣讀出宋儒風訂立的最後那份遺囑後,眾人在度不敢置信。


    林律師手捧遺囑公證書,站在麥克風前讀道:“根據宋儒風生前本人意願,將在他去世後,將他名下持有的百分之四十的宋氏股份,全部交由他的親孫女,沐良小姐繼承。”


    啊――


    全場立刻爆發出一片抽氣聲!


    宋儒風的親孫女是沐良,那宋愛瑜又是誰?!


    “怎麽回事?”姚琴挽著丈夫的手一鬆,臉色大變,“培安,我沒聽錯吧?怎麽沐良是宋儒風的親孫女!”


    不要說姚琴變臉,就算尤儲秀多年來秉持傅家當家主母的心性,此時臉色也微微發白。沐良才是宋家的女兒?!


    傅東亭同樣震驚。他抬起頭,定定望著站在燈光下的沐良,眉頭瞬間緊蹙。


    人群裏議論聲此起彼伏,簡直要炸翻天。許多前來的記者們,一窩蜂舉著麥克風衝到舞台前,齊刷刷站在沐良前麵。


    “請問沐小姐,剛才宣讀已故宋氏董事長的遺囑,您才是他的親孫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您是宋氏的繼承人,那麽宋愛瑜小姐又是什麽身份?”


    “還有,您不是姓沐嗎?怎麽又變成宋家的女兒?”


    記者們七嘴八舌的追問,沐良被圍在人群中,幸好有盛銘湛將她護住。林薔適時往前一步,緩和道:“下周宋氏將會召開記者會,如果大家還有疑問,那麽我們可以到時候解答。”


    眼見這邊問不出答案,記者們反應奇快的轉過身,再次把矛頭指向宋愛瑜。


    不過眨眼的功夫,宋愛瑜已經被眾人包圍在中間。


    “宋小姐,請問如果沐良小姐是宋家的女兒,那您是什麽身份?”


    宋愛瑜臉色慘白到極點,她後退著步子,驚恐的望著朝她伸來的那些相機,還有話筒,全身都忍不住發抖。


    突然被曝光的事情,完全令宋愛瑜措手不及。她完全沒有想到,沐良竟然敢在這樣的場合,宣讀出外公的遺囑。


    而最讓她心驚的是,外公竟然早就另立遺囑,並且把全部股權都留給沐良!


    “啊!”


    宋愛瑜雙手抱著腦袋,情緒瞬間失控。記者們先是被她嚇了一跳,然後再度蜂擁而上,將她團團圍住。


    “宋小姐,請您回答我們的問題,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


    真實身份?


    宋愛瑜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她低著頭想要往外走,卻被讀者們圍堵的水泄不通。


    “讓開!”


    宋愛瑜白著臉叫道,但那些記者們每天就等著頭條爆炸新聞,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她。


    她越是步步後退,那些人越是步步緊逼。


    宋愛瑜倒退著往外走,腳下的長裙勾住鞋跟,她整個人重心不穩,身體霎時往後傾倒,狠狠摔在地上。


    碰――


    宋愛瑜狼狽的跌倒在地,有些記者拿起相機抓拍,閃光燈一個勁亮。


    啪!


    宋愛瑜手肘磕在地上,驚愕的抬起臉,記者們瞅準這個時機,紛紛按下快門。拍出的照片裏,宋愛瑜臉色蒼白如紙,那雙慌亂的眼睛裏染滿驚恐。


    “滾開!”


    宋愛瑜咬牙站起身,身邊這麽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肯伸手扶起她。她扯著嗓子尖叫道,整個人依然處於歇斯底裏的狀態,“都滾開,不許靠近我!”


    宋愛瑜拿起手裏的皮包,朝著那些記者們揮舞過去。眾人下意識往後退開一步,宋愛瑜趁著這個空檔,提著裙擺,跌跌撞撞跑進電梯裏。


    “快追!”


    那些記者們跑過來時,電梯門已經合上。眾人惋惜之餘,又紛紛對她剛才表現出來的狀態嗤之以鼻。看起來,這個宋愛瑜果然是有問題!


    人群裏一片喧鬧,大家紛紛站在原地看笑話。先前宋愛瑜在圈子裏的口碑就不怎麽樣,現在眾人聽到這個消息,自然風向一致傾斜。


    記者們依舊窮追不放,電梯沒有趕上,已經有不少人拿著相機,順著樓梯往下去圍堵。這第一手資料,怎麽都不能被別人搶先。


    剛才喧鬧的場麵,戲劇化收場。


    傅晉臣眼見那些記者們從身邊跑過,俊臉的神色沉寂。他緩緩抬起頭,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將目光落在沐良身上。


    舞台上方的鎂光燈垂落,傅晉臣抿唇站在原地,腦袋裏有片刻的空白。


    上次林薔來找他的時候,曾經說過,沐良並不想回去宋家。雖然沐良沒有說過,但他明白,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去揭開這道傷疤。


    傅晉臣心裏清楚,因為兒子,沐良已經被逼到極點。


    當她站在豪門權貴的頂尖,光耀滿身。


    那一眼,他便身陷囹圄。


    隻可惜,傅晉臣看到這一幕後,心底的滋味竟是萬般複雜。


    酒會結束在一片嘩然聲中,沐良站在那抹高台上,俯瞰著眾人的神色。眼神平靜而堅韌,既然轉了一圈,還是要走這條路,那她隻能選擇往前。


    傍晚,司機將車開回家,傅東亭沉著臉往裏走,尤儲秀臉色亦然沉重。


    “爸爸,您回來了。”曹婉馨正在客廳裏看電視,傅世鈞坐在邊上,傅橙也沒有睡,非要跟傅歡顏玩翻繩。


    傅東亭臉色極其難看。


    不過,應該說回來的這些人,臉色都很難看。


    “怎麽了?”曹婉馨察覺到氣氛不對,下意識的問道。


    姚琴最沉不住氣,她憋了半天,此時再也忍不住的叫道:“這也太奇怪了?怎麽轉眼的功夫,沐良就成了宋家的真公主,而那個宋愛瑜就成了假的?!”


    噗――


    曹婉馨嘴裏的茶水,盡數噴出來,“什麽?沐良是宋家的公主?!”


    姚琴插著腰,冷笑道:“對啊,沐良不僅是宋家的公主,現在也是宋氏最大的股東,宋儒風把他的全部股權,都留給了沐良!”


    “咳咳――”


    曹婉馨咳嗽的驚天動地。


    傅歡顏翻繩的動作也是一頓。不是吧,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橙橙,你先進去。”傅歡顏揉了揉侄女的臉,生怕嚇著孩子。傅橙很乖巧的點點頭,主動回到後麵的小樓。


    “東亭!”尤儲秀看到丈夫的臉色,立刻伸手將他攙扶進沙發裏。


    她揚手指著姚琴,怒聲道:“把你的嘴巴給我閉上!再敢多說一個字,我立刻把你趕出去!”


    尤儲秀發起脾氣來,姚琴是很害怕的。她狠狠咬著唇,低下頭不敢再說。


    傅培安立刻取來藥,喂給父親服下。隨後,傅培安與傅政父子,攙扶著傅東亭回到臥室。尤儲秀吩咐傭人去把醫生請來,臉色灰白的跟進去。


    傅家立刻鬧的雞飛狗跳,傅歡顏站起身,冷冷瞧了眼姚琴跟曹婉馨,驀然輕笑道,“大嫂,二嫂!你們現在知道什麽叫風水輪流轉了嗎?”


    “你什麽意思?”姚琴蹙眉問道。


    傅歡顏拿起桌上一個蘋果,笑著咬了口,道:“我覺得吧,你以後出門應該小心點,良良萬一要是找人整你的話,估計你很危險!”


    “……”


    姚琴霎時瞪大雙眸,立刻覺得後背發冷。


    傅歡顏其實就是逗她玩,誰讓她們平時狗眼看人低的!不過她同樣覺得震驚,怎麽都不會想到,沐良才是宋家真正的女兒!


    曹婉馨也變了臉色,額頭暗暗冒出一層冷汗。他立刻推著傅世鈞,快步回到後麵的小樓。


    須臾,姚琴臉色漸漸發白。她想起那天沐占年來傅家時,自己曾經說過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更加覺得害怕。


    不是吧!難道沐良真的會找人整她?!


    啊――


    姚琴提著包,快步跑上樓。壞了,就算沒有那天的事情,但是當初沐良在傅家的時候,她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也足夠她記恨!


    想到此,姚琴隻覺得後腰一陣鑽心的疼。上次沐良給她一個過肩摔,她隻在醫院躺了一個禮拜,這次……她會怎麽樣啊?!


    翌日早上,傅晉臣坐在辦公桌後的轉椅裏,雙眸定定望著秘書剛才送來的那份起訴書。沐良已經去法院起訴,想要奪回兒子的撫養權。


    碰!


    錢響忽然推門進來,傅晉臣惱怒的抬起頭,卻見他臉色不對。


    “四哥――”錢響難得臉色發白,表情慌張。


    傅晉臣斂下眉,“怎麽了?”


    “我們二期的那塊地,給壓住了。”錢響薄唇緊抿,傅晉臣咻的站起身,神情霎時陰霾。


    這個消息傳的很快,才不過幾個小時,竟然電視裏就開始報道。傅東亭氣色還不算好,他看著新聞裏的報道,眼睛一直盯著電話。


    可他等待很久,都不見電話有鈴聲響起。


    “董事長。”


    秘書敲門進來請示,“剛才銀行那邊打電話來問,說四少那邊的貸款,傅氏還會不會給做擔保?”


    傅東亭臉色陰霾,他抬手關掉電視,薄唇緊抿,“你告訴他們,傅氏不會參與其他項目。”


    秘書遲疑了下,才點頭出去。


    窗外的天色霎時昏暗,方才還是放晴的太陽,轉瞬就隱匿在雲層中。


    兩個小時後,傅晉臣這邊就接到電話,銀行已經正式通知,貸款竟會終止。


    “操!”


    錢響氣的掀桌,罵道:“這他媽哪個孫子使壞,竟然把那塊地壓住!如果要等一年,那我們不是要被吃死!”


    辛歆縱然見慣這種場麵,還是忍不住心驚,“傅總,銀行停止貸款,那我們的全部資金都會被壓進去。可即便如此,我們目前的錢,也撐不了幾天。”


    頓了下,辛歆擔憂道:“今天的新聞已經報道出來,估計明天大家都會把矛頭指向我們!”


    果不其然,第二天財經報道的整篇都是關於,現代園區二期的工程擱置的消息。二期工程無法進行,那就意味著一起投入的資金不能回籠。


    盛銘湛看完早報,內斂的雙眸眯了眯。秘書進來通知例會時間到,他起身往外走,嘴角隱隱勾起的弧度上揚。


    清早起來,沐果果又發脾氣不肯吃東西。看護怎麽哄都沒有用,隻好把他帶到院子裏來玩。


    別墅的不遠處,停靠過來一輛黑色轎車。有兩個男人帶著鴨舌帽,神色詭異的朝著這邊走過來。


    看護將昨晚孩子換下的衣服洗好,正在邊上晾曬。沐果果手裏抱著一個玩具車,神情不算高興的蹲在一邊玩。


    “大姐,請問63號是哪家?”別墅的院門前,走過來一個男人。看護將手裏的衣服掛在晾衣杆上,擦了擦手走過去。


    “63號?”看護掃了眼那人手裏拿著的地址,蹙起眉,“這片別墅區裏,好像沒有63號啊!”


    “沒有嗎?”那個男人皺眉,故意搭話,“我來找我表姐的,這是她給我的地址,應該不會錯啊!”


    那邊的角落裏,沐果果掃了眼正在說話的那個男人,並沒有搭理,繼續低頭玩他的玩具。


    “果果。”


    身後驀然有人叫他,沐果果抬頭看過去,狐疑道:“叔叔,你認識我?”


    “對啊。”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小心靠近過來,語氣溫柔,“叔叔知道你叫果果,還知道你喜歡吃巧克力。”


    說話間,那個男人從口袋裏拿出兩塊巧克力遞過去。


    沐果果抱著玩具走過來,但並沒有碰。媽媽說過,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


    他抱著汽車要進屋,卻聽那個人又說道:“果果,你想不想媽媽?”


    聽到媽媽這兩個字,沐果果雙眼放光,“叔叔,你認識我媽媽?”


    “叔叔認識,”帶著鴨舌帽的男人,輕輕抬手摸了摸沐果果的頭,笑道:“你媽媽叫沐良,對不對?”


    “對!”沐果果興奮的點頭。畢竟孩子隻有四歲,他全部的注意力全都被媽媽吸引。


    “果果,叔叔帶你去找媽媽。”男人朝著孩子伸出手。


    沐果果猶豫了下,隨後將汽車丟在地上,朝著他跑過去。男人站在護欄外,順著早就支起的梯子,探著身體把沐果果抱出去。


    “噓!”


    抱著孩子,男人對著他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沐果果瞥了眼身後的看護,很配合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任由他抱走。


    短短一分鍾的時間,站在前院的男人看到同伴得手,立刻找托詞離開,“哎喲大姐,可能是把我把門牌記錯了,應該是36號。”


    “36號啊?”看護大姐頓時一笑,往前指了指,“你往前轉過這個花園,那家就是36號了。”


    黑衣男人立刻道謝,速度溜走。


    收拾好剩下的衣服,看護端著盆,叫道:“果果,我們進去了。”


    她喊了一聲,並沒有聽到孩子答應,還以為他又在鬧脾氣。可等看護見到丟在地上的汽車,還要屹立在院外的梯子後,臉色霎時大變。


    “天哪!”


    看護嚇得丟了手裏的東西,慌張跑進屋裏,去給傅晉臣打電話。


    同一時間,沐良開完會剛回到辦公室,助理就進來通知,“董事長,有位傅歡顏小姐找您。”


    歡顏?


    “請她進來。”


    幾分鍾後,傅歡顏神色緊蹙的衝進來,“良良,傅老四出事了!”


    “倒杯咖啡來。”沐良伸手拉開椅子,吩咐助理。


    傅歡顏哪有心情坐下,她急的拉住沐良的手,臉色發紅,“我剛才聽錢響說,傅老四的貸款被銀行停了,我爸又不肯給他擔保,那他不是死路一條嗎?”


    沐良眼神動了動,她也是剛開完會,才看到晨報的新聞。


    “良良!”


    傅歡顏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最近這些事情,讓你很難過!可是傅晉臣到底是我弟弟,我不能看著他真的倒黴啊,現在他跟我爸慪氣,死都不低頭,我爸這次也鐵了心,我跟我媽都要急死了!”


    沐良端起咖啡遞給她,道:“先喝點東西。”


    “我不喝。”


    傅歡顏心裏著急,傅晉臣出了事情,她第一時間就想起沐良。她秀氣的眉頭緊蹙,道:“這次傅老四出去單幹,可是把他全部身家都壓進去了。你能不能救救他?”


    “我救?”


    沐良斂下眉,淡然笑道:“傅晉臣哪裏需要我來救?他屬貓的,有九條命。”


    傅歡顏心頭沉了沉,神色透著黯然,“良良,我知道因為果果的事情,你很氣傅老四,也很氣我們家裏的人!可是傅老四他也是不得已的,而且他並不是真的要把果果送到國外去!”


    沐良霎時抬起頭,“你知道果果在哪裏?”


    聽到她問,傅歡顏不禁猶豫了下,這種時候還是救傅老四比較重要!她點點頭,拉起沐良的手,道:“走,我帶你去接果果。”


    沐良順手抓起桌上的車鑰匙,跟著傅歡顏離開。


    不久,沐良將車停在市郊的別墅前,傅歡顏推門往裏走,邊跑邊叫道:“果果,姑姑把你媽媽帶來了!”


    沐良看到院子裏有兒子的汽車,心尖驀然鬆了鬆。她快步跑進去,可找了半天都沒有看到孩子的影子。


    “果果在哪裏?”傅歡顏拉著看護追問。


    看護嚇得全身發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沐良見到看護躲閃的眼神,也許是出於某種感應,全身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忽然意識到什麽。


    咯吱――


    院外響起一陣刹車聲,傅晉臣氣喘籲籲跑進來。看護見他回來,立刻哭著跑上前,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傅先生,果果……不見了。”


    果果不見了!


    沐良耳邊炸開的隻有這一句話,傅歡顏倒吸口氣,驚愕的怔在原地。


    傅晉臣緩緩抬起頭,看著沐良瞬間慘白的臉色,整顆心霎時沉到穀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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