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有些破舊,但卻顯得幹淨異常。


    門口的竹竿上掛著衣服,上麵有些用針線縫補過的痕跡。看那針線的整齊度和走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針線活出自於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孩子手中。


    可這屋子,這衣服,都是屬於桃花叔。


    桃花叔透過窗戶看著天空,天格外的藍。


    希澈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希澈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說,愛一個人,真的有錯嗎?”


    桃花叔又重複了一遍問題,但這一次,聲音小了些,似乎不是在問希澈。


    希澈抬起了頭,看了看四周,屋子裏就隻有他和桃花叔。


    桃花叔透過窗戶看著藍天,而他則是看著桃花叔,緊張的看著桃花叔。


    希澈明白,若是桃花叔想去那空地上,想救那叫馬三的人,自己攔不住,自己似乎也沒本書攔。可若是桃花叔去了,那麽他姐姐希卜必死無疑。


    希澈歎了一口氣,低下了頭。


    “我做錯了嗎?”桃花叔的聲音在希澈的耳邊響起,把他嚇了一跳,希澈急忙抬起頭來,看著桃花叔。


    “我錯了嗎?”桃花叔再度問了一遍。


    希澈不知道桃花叔想說什麽,搖了搖頭。


    “那你又做錯了什麽嗎?”希澈還是搖了搖頭。


    桃花叔看到希澈的反應,歎了一口氣,朱唇輕啟。


    “那為什麽,我們要受到懲罰,我們要被脅迫?”


    希澈聽聞這話,也看向了天空,天藍藍的,可他卻摸不到。就像現在一樣,他知道桃花叔說的沒錯,可卻不知道該怎麽做。


    “希澈,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聽我說,這個世間從來不會對善良的人憐憫,除非你有足夠的實力。”


    桃花叔的聲音很溫柔,如同桃花盛開季節時吹來的風。桃花叔站了起來,一隻手提著長劍,另一隻手撫摸著希澈的腦袋,如同一位絕代風華的女劍仙。


    希澈點了點頭,有些害怕的抬起了頭,


    他看到,桃花叔的那一雙桃花眼眯了起來,露著一股子殺氣。


    他害怕,害怕桃花叔做出什麽事兒;他害怕,害怕自己還來不及和闊別多年的姐姐說句話。


    桃花叔似乎是感受到了希澈的害怕,隨即展露笑顏,如同桃花綻放。


    “小希澈,沒事,我們等著便是。你和希卜多年沒見,你叫我一聲叔,我自然不會害了你姐姐。”


    桃花叔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坐了窗戶邊。


    風吹過,明明很溫柔的風,卻嚇得希澈一驚一乍的,仿佛是有人在揚鞭子。


    ……


    而在河邊的空地上,徐長安沒有管被五花大捆的希卜和馬三,反而看向了湛胥。


    湛胥此時站在了一位老頭身邊,和他相談甚歡,時不時的還會朝著徐長安甩來兩個挑釁的眼神。


    那老頭是村民中的二長老,平日裏在村裏都聽大長老、三長老,還有一位小長老的話。因為他們三人與村長家關係莫逆,村長如今年紀尚小,故此村中的大小事務幾乎都由三人做主。


    至於這位二長老,在村子裏的話語權便沒有


    那麽重了。


    不過,湛胥能在短短時間內搭上這二長老,也著實令徐長安有些頭疼。


    更何況,湛胥還直接把他和師兄齊鳳甲的關係給披露了出來,讓人直接堵死了徐長安的話。


    徐長安站在了人群中,把目光收回,看了一眼周圍的村民。


    村民們手裏拿著各式的農具,捏得緊緊的,雙目之中全然是怒火,看向了希卜。


    “這位大哥,不知道這二人在村裏犯了什麽事?”


    徐長安此時沒有表露任何態度,也沒有幫任何人。這些村民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麽意見,見得徐長安問話,反而七嘴八舌的對著徐長安說了起來。


    “誒,那個丫頭啊,大逆不道!”幾位年長的男人說道。


    “那個男人,我都不願意說他!”也有幾個女人插嘴道。


    看著村民們七嘴八舌的對著徐長安說了起來,湛胥看著正在一旁秘密商議的大長老、三長老和小長老,便對著身旁的二長老微微鞠了一躬道:“長老,這兩位到底犯了什麽事?村裏人為何這番態度?”


    二長老收了湛胥的好處,而且向他們告知了徐長安和齊鳳甲的關係,麵對這個問題,自然知無不言。


    “當年啊……”


    ……


    當年,村子裏來了八人。


    他們之中,有所謂的夫子廟首徒,有工匠。這一行人,給村子裏帶來了外界的文化和工藝。


    這鐵裏木村的村民們也不反感人族,雖然說他們是被騙來守著封印的,可人族對他們尊重有加,加上他們族群也沒有什麽野心,和人族相處,倒也算得上融洽。


    而且,不管朝代如何更迭。掌權者都會想辦法派人找到他們村子,給他們村子帶來一些東西。


    隻是,因為他們村子陣法的緣故,且之前沒有希拉一族的人逃出去的先例。故此,之前找鐵裏木村都是要靠運氣。若是運氣不好,在茫茫大漠中,可能幾十年、上百年都找不到這地兒。


    十幾年前,帶領著工匠們來找村子的人,便是齊鳳甲。


    也不知道他們的運氣是好,還是不好,他們居然真的在立夏那天遇到了鐵裏木村。


    他們進入了村子,受到村子的熱烈歡迎。村子裏的人還為齊鳳甲他們舉行了篝火晚會,表演起了節目。


    這一切,看似都很好。


    可偏偏禍端就此而起。


    在篝火晚會上,出現了一女子,她穿著淺色長袍,沾染了一聲的月色,款款而來。


    赤足,皓齒,明眸,頭上戴著草帽,宛如從月兒上下來的仙女。


    她一出現,便引起了一陣陣的哄鬧。在那場篝火晚會上,那個女孩獻舞一曲,用的是古曲,一曲舞吧,翩若驚鴻,技驚四座。


    而齊鳳甲一行人中,有一人擅長豢養家畜,馴服野獸,而且還有修為之人,被此女子迷得神魂顛倒,忘乎所以。


    可是他沒注意到,村裏人對這個女孩子的態度有些怪,仿佛她不是女孩子而是兄弟。


    而這個人,叫馬三。


    他沒有多想,隻是覺得啊,這村子裏的都是些粗鄙之人,不懂得憐香惜玉。這女孩,若是放到了中原,那也是傾國傾城的存在。


    馬三整晚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這個女孩子。


    賓主盡歡,月兒高掛。


    馬三看到了女孩走向了河邊,他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走了過去。


    他看到女孩彎下了腰,仿佛要跳進河裏,急忙飛身上前,救下了女孩子。當那個女兒柔軟的身體貼在自己胸膛上的時候,馬三臉紅了,被月亮看到了。


    那一夜,他以為她受盡屈辱,這才投河自盡。


    而她卻看著他那焦急慌亂,且有些呆傻的模樣,有些不忍告訴他真相。


    他們成為了朋友,相聊甚歡,直至天明才各自散去。


    他叫馬三,馬兒的馬,一二三的三。拙劣的介紹,卻引得她低眉淺笑。


    她叫裏嫣,裏外的裏,嫣然的嫣。這兩個普通的名字,卻在他的心裏留下了刻痕。


    她給他留下了一個荷包,荷包上有一隻鴛;而她自己有一個荷包,荷包上有一隻鴦。


    經過了一夜的歡迎,第二天自然是要辦正事的。


    可第二天天,馬三都病懨懨的,精神不振。他想在村子中找到那個女孩的家,可她仿佛真的是從月亮中出來的一般,人間尋不到她的蹤影。


    他問遍了他見到的村民,認不認識“裏嫣”。他幾乎問遍了村子,都沒人認識這位叫做“裏嫣”的人。


    昨夜的一切,仿佛一場夢,醉死在了月色中。


    到了晚上,馬三避開了眾人,走到了昨夜相遇的河邊,結果驚喜的發現,裏嫣站在了河邊。


    又是一夜,他們從家長裏短,談到了詩歌。從下裏巴人,談到了花前月下。


    到了天亮的時候,裏嫣又消失了,馬三甚至都來不及問她家住哪兒,她便如同月兒一般,消失在了白晝。


    要不是身上還有淡淡的清香,馬三真的以為昨夜是一場夢。


    之後接連兩天,馬三都病了,沒有出現在村子中。


    可他每晚上,依舊去到了河邊,等著佳人出現。


    直到第六天,馬三已沒了人樣,人都瘦了一圈,就連齊鳳甲都開玩笑,這家夥被女鬼纏上了。


    可那晚上,河邊有人出現了。


    他是一個男子,有著和她一樣的桃花眼,相貌也有七八分相似。


    他叫裏彥,自稱是裏嫣的哥哥。


    他讓馬三離開裏嫣,讓馬三不再纏著裏嫣,也讓馬三別再等裏嫣了。


    可馬三哪會甘心啊,兩人動起手來,馬三居然不是這裏彥的對手,被打翻在地。裏彥沒有注意到,馬三倒地的瞬間,手裏捏著一隻荷包。


    隻是,等到那自稱是裏嫣哥哥的裏彥回到家才發現,他腰間掛著的荷包不見了。荷包上,繡著一隻鴦。


    ……


    那一夜,馬三坐在了河邊,一整夜不說話,手裏拿著一隻荷包。


    他和她曾許諾,以後要住在白雲深處。


    他和她許諾,以後遠離一切。


    他和她的許諾還在,隻是,她變成了他。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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